第42章 Part 3 帶球跑仙俠孽緣 睜開眼……
對于焚徹是怎樣把她從鹿鳴山衆人手中帶走, 當時幾近昏迷的喻寒沒有印象。後來是她聽說,一向處事低調、君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魔界教主焚徹是如何殘忍果決地擊潰鹿鳴山衆人, 大開殺戒。
他像嗜血的野獸,不計後果、不問來人。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帶有恐慌畏懼,把他視為冰冷成魔的惡人。但喻寒知道,他那天把她抱在懷裏,看她的眼裏,明明是熱的。
第二天,喻寒虛虛晃晃醒來, 莫名感覺五髒虛浮,可能是鎖妖鏈對她身體的打擊。
焚徹把她帶到一個叢林裏的山洞,用幹草給她鋪了軟軟的床,她身上還蓋着幾床尋常人家的棉被, 察覺到她質疑的眼神,他不慌不忙解釋:“不是搶的,我戴上面紗, 跟人買的。”
喻寒淺笑着點頭。
魔王愈來愈懂她心中所想了。
她的手握在他大而暖的掌心, 焚徹的犄角愉悅地翹了翹。
突然,旁邊牆壁傳來痛苦的嗚咽聲,喻寒竟然看到被綁的像只河蝦動彈不得的李少言。
喻寒:“?”
她疑惑的皺眉,在焚徹眼裏,變成了對李少言的緊張。
下一秒, 他體溫涼了大半,突然松開緊握她的手。
喻寒眼底的疑惑更深。
“他怎麽來了?”
他低頭,眉目隐在山洞的黑暗裏,讓人看不真切。
焚徹嘴角勾了一抹自嘲的笑。
“我以為,你會想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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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把他綁起來, 沒有動他。”
“如果你想他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可以把他帶去魔界。如果你還願意要這個孩子,可以把他生下來後留在魔界,我來撫養成人,你可以,帶他一起遠走高飛。”
從此成仙成神,與他無關。
他說這話時,刻意背過身沒有看她。而角落的李少言卻開始激烈掙紮。
喻寒是何其通透之人,此情此景,她瞬間明白是怎麽回事。
她擡頭,看到的就是焚徹強行挺立的背脊,那背影,莫名倔強又可憐。
最後,她清清嗓子,無視了激動注視她,想讓她替他求饒的李少言,仰頭毫不退讓地質問:“哦,原來你早就想好了。”
“如果我要孩子,你可以大方地讓我留下孩子離開。”
“那如果,我現在就不想要他呢?你是不是可以馬上放我走。”
她話音落下,焚徹終于按捺不住,轉過身,憤怒又無可奈何。
身側的拳頭緊攥,他嘴唇微張,多次想說什麽,卻沒能堅持說下去。
喻寒在心裏偷笑,故意下床穿鞋,眼神望向李少言,唇角帶笑。
那一瞬間,焚徹感覺心裏的煩悶快讓他爆炸,終于,他伸手死死扣住她手腕,喻寒瞬間停步,動彈不得。
他咬牙切齒,不讓她走,也說不出一句話。
喻寒站在那,心裏暗喜,面上還要裝出一副悲傷難言的模樣。
“你不是認定我心裏喜歡的是李少言嗎?你是不是打算成全我們,再給我孩子找一個後娘。”
焚徹一噎,立馬否認:“我沒有。”
“我們倆的事是陰差陽錯,他才是你真正……”
他沒說完,被她打斷了:“年輕的時候,誰沒愛過幾個人渣。”
雖然,對李少言這丫的感情,屬于在她看來不太聰明的原身。
“焚徹,我清楚明白地告訴你,你聽好了—我從不後悔遇見你,可能開始我只希望你能保護我和孩子,但相處之後,我是認真地想和你一起生活。”
“我們決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就像我也會擔心,我肚子裏的孩子會不會後悔讓我成為他的娘親。但是,我們可以決定我們的以後。”
“所以我從來不會因為你的身份感到芥蒂。是仙是魔,度量不了一個人的品性和人心。”
說到這,她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的李少言。
“就像我的同門,只會用冰冷的鎖妖鏈鎖住一個從來沒有歹念的女人。”
“我當時一直在想,你為什麽還沒有來,是你說一有事就會保護我。”
“但我心裏認定你會回來,事實是,你也來了不是嗎?”
她莞爾,突然轉身,輕輕環住他的腰。
他很高,她靠在他懷裏,剛好抵在他胸膛。
“焚徹啊。”
“嗯。”他呆呆地回。
“你如果再在我面前說讓我離開的話,小心我真的兌現,帶着孩子跑路。”
他長長嘆息,鼻翼裏喘出的粗氣,似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喟嘆。
他收緊手臂,緊緊把她攬在懷裏。
“不許。”
“你別走,我舍不得。”
後來喻寒回想,口嫌體正、行動高于花言巧語的直男大魔王對她說過最肉麻的話,大概就是這句吧。
跟他說清楚後,焚徹自然不會把李少言留在身邊,親自把他扔在一片深山老林,走之前,他厲聲警告:“告訴你們鹿鳴山的人,喻寒不再任你們擺布,如果你們再敢傷她,我滅你們滿門!”
李少言欲哭無淚。
哥哥,能把我送去有人煙的地方嗎?在這裏我怕被野獸生吞活剝了。
***
鹿鳴山來降妖除魔的人只剩下一些殘兵蟹将,但好在,這段時間邪祟也沒有再現身。後面半個月,喻寒一直跟焚徹住在山洞,他晚上會出去一整晚,回來時總能給她捎帶一些凡人的物什。
喻寒也不知他所為何事,但隐約聽上山打獵的食萍鎮青年說,最近鎮裏的人精神很多,連卧床昏迷的人也醒來不少,大家的生活也逐漸變得景氣。
她隐約猜到,這些改變,跟焚徹有關。
直到那晚,焚徹離開沒多久,山洞突然走進一個皮膚白皙到蒼青色血管清晰可見的陰冷男人。他面上帶笑,在喻寒看來,那笑容格外陰沉。
他手裏提着一只死了的野兔,自顧自生起大火,野兔肥美的肥肉在熊熊大火下滋溜冒煙。
喻寒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他依舊不緊不慢地烤着兔子,偶爾擡頭瞥她一眼,嘴角帶着令人不适的笑。
她始終保持冷靜地觀望他,直到他的兔子烤熟了,他故作熱情地撕了個兔腿給她。
“嫂子,餓了吧?嘗嘗,這片林子的野兔可鮮美。”
喻寒沒接過,卻被他的稱謂驚得瞳孔一震。
“嫂子?”
他笑得人畜無害,咀嚼兔肉的聲音在靜谧山洞格外清晰。
“我哥沒跟你說啊,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嗨,我這樣鬧心的弟弟,他不跟你說也正常。”
他挑眉,眼裏多了分幸災樂禍。
“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過,凡人懷上魔界王族的血脈,會遭受什麽?”
“不巧,我母親,也只是一個普通凡人,身體,自然比你鹿鳴山女弟子之首要弱。”
“但當年,上一任魔界教主,也就是我爹,用魔界的上古神器馭魔石保住我們母子的命。我平安出生當天,也是馭魔石化為灰燼之時。”
“沒了馭魔石,之後魔界妖界的大戰,自然而然慘敗。”
“可就算是動用馭魔石護命,我娘還是很早就得重病暴斃身亡。”
“這些,焚徹都沒有同你說吧?有可能,他知道的只是傳聞中馭魔石被偷了,所以他不清楚上一任教主為了保住我和我娘,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人與魔,本來就是不同道上的兩個極端。你們不會真的單純的以為,跨越種族的結合,就那麽容易?”
“魔界的孩子會反噬母親,如果你只是普通凡人,是肯定承受不住反噬的。”
“這次他救你,廢了自己百年修為,這件事,他也沒有告訴你吧?”
喻寒臉色驟變蒼白,而他,輕佻一笑,臉上有報複的快感。
“知道了這些,你還要留下這個孩子,跟他在一起嗎?你不怕你自己沒命嗎?”
他把最後一根骨頭嚼碎,拍拍手,悠然自得地起身。
“兔肉吃完了,你不嘗嘗真的可惜。”
“麻煩你幫我把這裏整整,別讓他知道我過來。”
“那個瘋子一氣之下封了我半年功力,真是可怕。”
他的背影還沒離開山洞,喻寒冷冷質問:“吸食食萍鎮人精氣的邪祟就是你吧?為非作惡,總得付出代價。”
她剛才仔細觀察,這人和那晚她剛來食萍鎮出現在她客棧房間的那人,同樣是左撇子。
焚越輕笑,眼裏多了分玩味。
“你比我想象中聰明。”
“走魔道,就該有魔道的樣子。焚徹如果要走我那個沒用的爹的老路,他遲早也會跟他一樣,不得好死。”
他走後,喻寒抱緊雙臂,涼意從腳趾蔓延到全身。
她走出山洞,捧起一掬山泉水,在月光下看了眼水面上她臉龐的倒影。
唇色很淡,雙頰明顯的瘦削,她的氣色稱不上好。
原本以為,是她和孩子心靈相通的心髒鈍痛,現在有了另外的解釋。
她擡頭望着凄涼月色,心裏的酸澀在翻滾。
***
這晚,焚徹出門時,她偷偷在他衣襟口袋裏放了鹿鳴山上氣味獨特的幹花,是她之前在山上曬的。
花香的氣味不濃郁,但從小在鹿鳴山長大的她能準确捕捉。
他隐入叢林時,她緊随他身後。雖然不能以他的速度離開那片林子,但她能憑借幹花的香味準确找到他離開的路。
走出叢林,四周景觀明朗,喻寒意外地發現,他來到了食萍鎮。
焚徹飛快地竄上屋頂,走進一戶人家。
喻寒跟到這已經氣喘籲籲,她只能在靈識裏召喚小紅,拜托她讓她看到他那邊的情景。
小紅勉強答應了,很快,喻寒邊看到他站在昏睡的百姓旁邊,把自己的部分元神渡給他們,助他們清醒。
雖然,消耗這些元神不算多大損失,但積少成多,對他而言總歸是損耗。
焚越吞下的凡人精氣不可能償還,他只能靠自己,一點點償還那些受害者意識。
那一瞬間,喻寒突然想哭。
他是百姓嘴裏人人喊打的魔頭,他還默默無聞,救他們于水火。
在她眼裏,他不是傻,他是心有大愛之人。
那天,焚徹當晚的任務總算完成,他在一個工匠家裏發現了漂亮精致的朱釵,他想起她那一頭烏黑如墨的長發,如果用它绾起,一定很美。于是他放了十兩碎銀在旁邊,把朱釵帶走了。
結果他剛走出街道,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彎着笑眼等他。
他一愣,眨眨眼,還以為是錯覺。
她往前邁幾步,與他并肩而行,他小心牽住她的手。
“山洞太悶,我就跟過來了。”她解釋道。
焚徹點頭,倒沒有怪罪,只是後怕地囑咐:“下次不要一個人出來,危險。”
喻寒說好。片刻,她突然看到街角一戶人家,家裏張燈結彩,紅色的綢緞挂了一卷又一卷,門開還張貼着大寫的囍字。
她捏捏他的掌心,莞爾。
“焚徹,你什麽時候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