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撈魚
江二撲騰累了, 倒在還昏迷着的兄弟們身上喘氣,他眼神空洞,嘴裏還小聲地罵罵咧咧。
江一低下頭, 把耳朵湊過去, 只聽他嘴裏罵着:“混蛋白眼狼, 怎麽還胖了呢,你們竟然全胖了!”
“我瘦了十多斤,感情肉全長你們身上了, 你們還回來幹什麽……”
“別這樣。”江一摸摸江二消瘦的肩頭, 嘆息道:“別這樣, 你說的我心裏難受啊。”
江十三道:“二哥,我們心裏惦着你呢,這不就來了嗎。”
江二心情已經平靜多了, 他面無表情道:“是,是, 沒錯, 惦着我, 你看給我捆的,我掙都掙不開。”
捆豬的繩結, 豬都掙不開, 更別說人了。
不過江十三沒說, 不然二哥肯定還得揍他。
江十三道:“二哥, 這樣對你我都好,等到了宿州,就把繩子解開。”
江二覺得勒得慌,他道:“別,你提着我腦袋過去, 興許就能當上副将了。”
那倒不會,朱雀衛的腦袋又不值錢。江一皺着眉道:“你冷靜冷靜,這接你過好日子去了,開心點。”
“快給解開!”江二道:“你綁着老四他們,有他們,我不跑。”
朱雀衛對兄弟還是好的,江一想了想,把繩子解開了。
江二揉揉胳膊按按肩膀,他下意識摸摸胸口,裏面空蕩蕩的,江二問:“我的令牌印章呢?”
江十三:“……怕硌到你,就幫你收起來了。”
“……”
那東西要不要也無所謂,江二坐好,嘆了口氣,“其他人呢?”
“三哥在後面的轎子裏,看着十哥他們呢。”江十三道:“二哥,你怎麽瘦了這麽多,看得我心疼。”
這說來話長,這些天,江二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自從顧承霖和蘇蘊之出事之後,皇上怕還有大臣失蹤,就命他們日夜看守。
名為保護實則監視。
皇上對他們信任不複以往,朱雀衛進來許多新人,他們十一個,就做這些事。
吃不好,睡不好,還擔心江一他們在徐燕舟手裏過的好不好。
結果,都挺好,就留在盛京的兄弟不好。
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強盜行徑,東西都給搜了。
江一這也是沒辦法,東西拿走,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路上一切從簡,到宿州就好了。
江二:“要去宿州?”
江一點點頭,“沒錯,從晉州繞小路,連夜趕車,兩天就差不多了。”
“不能走,皇上派丞相大人去襄陽勸降,要走把丞相家人也帶走!”
反正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江二本來就想暗中保護丞相一家人的安全,要走一起走。
江一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丞相一家幾十口人,怎麽帶,你想死在這兒?”
這不是小事,一旦被發現,必死無疑。
江一:“快回宿州,禀告大将軍。”
有大将軍在,肯定能想出辦法。
盛京,一輛寬敞的馬車停在城門下。
丞相已經收拾好東西了,一個小包裹,裏面裝着衣物,還有幾顆藥丸。
護送丞相去襄陽的人道:“丞相大人,該啓程了。”
忠君之事,食君之祿,他該去襄陽,如果能把其中誤會說清,那更好不過。
只不過覆水難收啊。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一段路,老丞相就哎呦哎呦叫痛。
問哪兒痛,老丞相道:“腰痛,年紀大了就一身病,你不用管我,趕路要緊,我疼不死。”
侍衛:“……”
沒有随行的大夫,侍衛只能帶他去附近醫館看。
診了脈開了藥膏,剛走半日,丞相又喊疼,“胸口疼啊,年紀大了一身病,別管我,趕路要緊。”
六十多歲的老人家,本來安心在家頤養天年,結果在路上受苦受累。
侍衛:“您別喊了,我這就帶着您去醫館。”
去了趟醫館,開了治胸悶氣短的藥。
又走了半日,老丞相捂着腿叫疼,“沒事,我就哼兩聲,不用管我,趕路要緊。”
侍衛是不想管,可于心不忍,于是,又帶着他去了趟醫館。
到了醫館,侍衛道:“給他全身上下都看看,哪裏有毛病就開點藥。”
這回總不至于還喊疼。
行了半日路,丞相又說腰疼,“那個大夫醫術不精,算了,不用管我這個老頭子,趕路……”
侍衛:“……我這就帶您去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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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快馬加鞭往回趕,兩日就到了宿州。
朱雀衛結結實實被捆了一路,到軍營才松綁,颠簸兩日,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江二還好些,只不過他對徐燕舟心情複雜,不知該怎麽面對,所以早早避開了。
江二他們不能放到軍營,就跟着劉偉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江二覺得空蕩蕩的,無所事事,也不知道幹什麽,很快,劉偉湛就給他找了活,打掃豬圈雞圈,跟着當地人學漚肥。
江二:“……為什麽幹這個?”
劉偉湛瞅他煩得很,“幹這個怎麽了,暖棚要肥,春種要肥,哪兒都要肥,不想幹滾回去。”
江二抿抿唇,“……就問問為什麽,也沒說不幹,我說,你們這兒……都這麽壯實嗎?”
江二看着劉偉湛也比之前壯實了,臉比之前圓了一圈。
劉偉湛咳了一聲:“還好吧,吃得好,幹得多,就壯了,你好好幹,也能這樣。”
他還有事,沒空跟他們墨跡,劉偉湛要去軍帳。
主帳裏,人都在。
江一說了丞相要來宿州的事,“丞相是來勸降的。”
勸降,主動投降,手中的兵将成俘虜,而徐燕舟此人,造反的賊頭子,能有什麽好下場。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
劉偉湛道:“勸降!憑什麽降?那我也去盛京,我也去勸降!”
徐燕舟道:“可知丞相現在人在何處?”
在路上。
江一還真不知道丞相人在哪兒,盛京到宿州,馬車的話怎麽也要走十日。
這個時候,估計才到豫州。
徐燕舟道:“這事得從長計議,你們先回去。”
來勸降,不管不顧的可以出兵,只要不傷人就行。
有顧忌的,保住丞相,然後出兵。
老丞相年歲老矣,怎麽受得住颠簸之苦,萬一用老丞相的命逼他退兵,徐燕舟做不到向曾經的老師舉劍。
徐燕舟進退維谷,皇上這個辦法有用,丞相在,他的确受困。
顧妙想了想,道:“移花接木。”
徐幼薇接了一句,“偷梁換柱。”
徐幼薇工筆絕妙,幾乎可以讓人換一張臉,把人畫成丞相,不僅穩妥,還能潛伏在襄陽。
楚淮道:“我來扮丞相。”
楚淮任禦林軍統領,對丞相略有了解,兩人身高相仿,畫臉要時刻看着,徐幼薇跟着,楚淮最合适。
徐幼薇道:“哥,讓我和楚淮去吧。”
有人在戰場上沖鋒陷陣,有人在後面照顧一切,徐幼薇覺得她可以去,她不是原來的徐幼薇了,她可以做好。
去換丞相,風險很大,誰也不能保證不被發現,可目前來看,這是最好的辦法。
徐燕舟道:“萬事小心,在我眼裏,你的命最重要。”
二月中旬,天越發暖了,楚淮徐幼薇帶着人往盛京走,終于在豫州找到了丞相。
老丞相剛從醫館出來,精神抖擻,反倒是跟着他的幾個侍衛神色萎靡。
“還是豫州的大夫好,我這腿啊,腰啊,真的不疼了。”
侍衛強顏歡笑道:“好了就行,那可以去襄陽了。”
徐幼薇他們在暗處,徐幼薇心道,的确可以去襄陽了。
丞相身邊跟着一個年輕的侍從,八個護衛,隐在暗處的人不知還有多少。
要想換的神不知鬼不覺,要挑個好時機。
夜裏,徐幼薇給楚淮畫好臉,風華正茂成了花甲老人。
盡管不是楚淮的臉,但徐幼薇好像能看見楚淮老了的樣子。
等到以後,她和楚淮還會在一起。
徐幼薇扮成侍從。
小侍從眉眼清秀,對着楚淮喊了聲“大人”。
楚淮不自在道:“你……別這麽叫我。”
他都不敢看徐幼薇的眼睛。
徐幼薇道:“可那個侍童就這麽叫丞相的。”
叫的就是大人。
楚淮:“那怪我,是我……”是他胡思亂想,總想歪。
徐幼薇忍不住笑了笑,笑完,她正了正神色,“楚淮,換過去之後我們一定要謹慎小心,我們要好好活着。”
徐幼薇認真道:“如果出了事,你一定要和我商量,不能一個人做決定,我,我可不想還沒成親就守寡。”
楚淮手腳都不知道放在何處,“幼薇。”
這是楚淮第一次喊徐幼薇的名字,在外人面前提徐幼薇,都是徐姑娘徐小姐。
真的面對徐幼薇,楚淮都不敢正視,也是喊徐姑娘。
楚淮道:“等我們回去,我會去你家提親。”
徐幼薇撇了撇嘴,“我可是家裏的寶貝疙瘩,我哥恨不得留我一輩子,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
楚淮知道。
倘若盧氏徐燕舟不答應,他就去求顧妙,只要顧妙答應,就都答應了,他一定要娶徐幼薇。
楚淮:“那我就一直提親,直到答應為止。”
天明。
他們跟着護送丞相的車馬出了豫州,到了嶺南的鎮子上,丞相又喊痛。
進醫館之後,老丞相又嚷着去茅廁,瞬間,就換了過來。
悄無聲息地,楚淮和徐幼薇留在醫館,而老丞相和侍童已經坐上了回宿州的馬車。
沒了老丞相這個顧慮,徐燕舟出兵都不用顧忌了。
有前車之鑒,鎮遠侯死守襄陽。
大部分兵馬都在襄陽城內。
很難攻上去。
徐燕舟認真地看城防圖,襄陽東面是宛城,西面是晉州。
宿州到宛城,要走一段山路,去晉州,要過江。
如果把晉州和宛城攻破,三面夾擊之下,襄陽必破。
徐燕舟已經做了決定,休整一天,兵分兩路,向晉州宛城進軍。
大楚五萬兵馬在襄陽城內,一萬多人守在送君亭,宛城晉州兵馬加起來不足兩萬。
襄陽是守住了,可一夜之間又沒了兩座城,兩萬兵馬只剩一萬。
鎮遠侯後背出了一層汗,又被春風吹了個透心涼。
這回是真的沒法交代了。
副将神色也不好看,他道:“将軍,好在兵還在,只要人在就能守城。”
鎮遠侯臉白如紙,“三面夾擊,就得兵分三路,每座城門将士不足三萬,徐燕舟現在有多少人,将近五萬人,怎麽和徐燕舟打……”
十萬人都打不過三萬人,剩下這些将士又多少人心是向着朝廷的。
鎮遠侯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給皇上寫信,請求援兵。”
盛京京郊軍營還有兵,先把襄陽城守住。
副将道:“可總要留兵鎮守京城……皇上不知會不會給援兵。”
鎮遠侯苦笑,“倘若守不住襄陽,我真的要提頭去見皇上了。”
攻破宛城晉州,徐燕舟下令休整,派兵鎮守城門,以防敵軍突襲。
兩城百姓還傻傻沒反應過來呢,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證詞已經蓋住了原來的告示,白紙黑字,紅手印,上面一樁樁一件件,寫的清清楚楚。
百姓看完之後義憤填膺,大将軍受了苦,他們得向着大将軍。
家裏攢着的好東西,都拿出來,給大将軍送過去。
徐燕舟帶人清點糧庫,細查人口戶籍。
收繳軍庫,安撫百姓。
二月二十四,天已經暖了。
地上長出嫩草,柳條也抽出新枝。
宿州雲城暖棚裏的菜苗已經發芽了,嫩綠嫩綠長的旺盛。
雞仔豬崽,都是肉眼可見地長,小豬崽已經胖胖乎乎的了。雞崽身上的黃色軟毛已經褪下去了,原本只有手掌大,現在已經長了一倍了。
看着它們慢慢長大也挺好的,只不過一直不下蛋,只能看不能吃,還成天吃糧食。
劉偉湛就盼着他們長肥長壯,好殺雞宰豬。
攻破了城,又能買豬買雞了,一頭豬崽一兩八錢,小雞崽還是三十文一只,直接買了好多。
盡管買的多,劉偉湛還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尤其是看到他畫了圈圈的襄陽地圖時。
他都想好了,在哪裏養豬在哪裏養雞,結果不是襄陽。
徐燕舟行軍慣常謹慎,攻破兩城之後,他想養兵之後再攻打襄陽。
兵馬都守在襄陽城,顧妙沖徐燕舟借了點人,去了襄陽城外不遠處的送君亭。
一路兵馬往襄陽城走,鎮遠侯心都快到了嗓子眼。
探子隔半個時辰就回來報一次。
“離襄陽還有二十裏路。”
“還有十五裏。”
“将軍,他們到了送君亭。”
送君亭到襄陽城不過八裏路,鎮遠侯,“點兵。”
又過了半個時辰,探子來報,“将軍,他們停在了送君亭。”
停在送君亭,是想逼城嗎?
鎮遠侯道:“再探。”
半個時辰後,探子回來,“将軍,敵軍并未安營紮寨,他們,他們拿着漁網,在錦湖裏撈魚呢……”
探子不敢走的太近,只敢遠遠看着,一群将士守在送君亭,然後有人坐着漁船,扯漁網打魚。
當時正午,陽光正盛,大片大片的陽光撒在湖裏,把湖水染成金色,從錦湖裏撈出來的魚擺着魚尾,肚皮銀光閃閃。
有手掌寬的,有手臂長的,魚撈進桶裏,一桶桶魚送回宿州。
二月下旬的湖面早就化了,湖水雖冷,可是人心是熱的。
大将軍說了,晚上吃魚,這麽多魚,每個人都能吃到肉。
那得多好吃。
探子看着活蹦亂跳的魚,雖然是生的,可還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們今天晚上是不是吃魚,怎麽吃,炖的煎的還是煮的……
探子餓着肚子回去,把探聽到的消息禀告給鎮遠侯。
鎮遠侯鬼使神差問了句,“魚多嗎?”
“還挺多的。”
他看的時候已經撈了十幾桶,不知還能撈多少。
鎮遠侯松了口氣,“繼續盯着。”
有将士守着,顧妙安心把魚撈完。
經過一個冬天,魚并不肥,大魚炖着吃,小魚清洗幹淨,裹面粉下油鍋炸,炸的又酥又脆。
撈的魚有草魚鯉魚花鲢,還有鲫魚。
鲫魚煎了,跟着豆腐一起炖,剩下的,炸了之後再炖,肯定又香又入味。
人多,清洗魚也快,大魚切段,下油鍋炸的金黃。
排骨湯做底,然後放進去金黃的魚塊,大火炖魚,很快香味就飄出來了。
鲫魚先煎一下,然後和豆腐一起炖,湯汁奶白,又鮮又香。
最好吃的是炸小魚,魚已經炸透了,咬一口酥的掉渣,上面再撒上點花椒面炒的鹽,隔着很遠,都能聞到香味。
大盆大盆的小魚幹,還有炖魚塊和鲫魚湯,一人一張大餅,香味順着風往南飄的,将士們嘿嘿直笑,“吃不到,讓他們聞聞也好。”
“就着香味吃饅頭,都比普通饅頭好吃。”
“嘿,等襄陽打下來,就往錦湖裏撒魚苗,還能吃這麽過瘾。”
大家狂吃猛吃,劉偉湛吐出一個刺,對江二道:“你慢點,別卡刺。”
江二:“別咒我,卡不了。”
說話耽誤吃飯,別跟他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啾咪!
徐燕舟:徐幼薇,你看你說的話,像人話嗎?
徐幼薇:哥哥就是舍不得我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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