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演戲
劉偉湛覺得江二是趕上好時候了。
徐燕舟顧妙對将士多好啊。
擱以前, 江二要先在地牢裏住上半個多月,看別人吃炖肉喝燒酒,他啃黑面饅頭。
然後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裏發豆芽。
反正他們經歷過的苦日子, 江二他們都沒經歷過。
他問:“你就願意庸碌無為, 成天掃豬圈雞圈, 幹這種髒活累活?”
江二擡起頭,“那肯定不。”
劉偉湛:“你跟我說說,是不是還想着回……”盛京。
“我想好好幹, 以後有經驗了, 就不掃豬圈了, 我也整個養豬場,養個幾百頭,不愁吃不愁穿。”江二誠懇地看着劉偉湛, 問:“你看這樣行嗎?”
江二想存點錢,等以後買個房子, 給兄弟們都娶上媳婦。
養豬賺錢。
劉偉湛面無表情道:“那肯定不行, 你知道嗎, 後來的就得懂規矩,豬我養, 雞我養, 你要養養別的。”
江二:“……”
那他養他養鴨子好了。
鴨子不讓養的話他就去養鹌鹑。
軍饷不足, 只能這樣吃頓肉。
顧妙挺開心的, 看見他們愛吃她煮的飯就開心。
徐燕舟跟着士兵一起吃的,顧妙往竈灰裏埋了一個大紅薯。
等徐燕舟回來了,紅薯也烘熟了。
燒的焦香的皮,把灰抹掉,裏面的瓤金紅, 一聞甜絲絲的。
顧妙:“你多吃一點,別人都沒有。”
徐燕舟把紅薯接過來,他喜歡這樣,喜歡只有自己有。
顧妙又道:“烤魚的時候還撈上來河蝦了呢,明天咱們做着吃。”
蝦不多,也就三筐,小的蝦苗全放回河裏了,剩下的也就夠三十個人分。
油焖,白灼,再做蝦丸湯,肯定比那次從集市上帶回來的幹蝦好吃。
徐燕舟點點頭,說好。
如今在宿州安營紮寨,徐燕舟晚上就在家裏躺一會兒,然後早早回軍營。
現在事情繁忙,不僅要決定何時行軍,還要整頓攻下來的三座城。
晉州有煤窯,而宛城,盛産糖。
每年,當地官員都會往盛京送煤炭。
宛城城外,還有周圍的小鎮村子,家家戶戶都種甜菜。
越是往南,土地就越富饒,襄陽有鐵礦,景州有瓷窯。
而蜀地,地廣物博,是天府之國。
最南面臨海,常有漁民出海捕魚,生活富足。
當地官員六神無主,故而來請示徐燕舟。
徐燕舟吩咐下去,還和以往一樣,下窯挖煤,按着時節播種收獲。
這是百姓的立命之本。
顧妙倒是想買些地,跟着一塊兒種種甜菜,這交給劉偉湛就行。
比起打仗,劉偉湛似乎更适合守城,他天生向往安穩,顧妙有時候會想,也難怪書裏劉偉湛能守西北十五年。
連失兩座城,兵敗的消息傳回盛京。
現在全國都知道起了戰事,徐燕舟領兵攻打大楚,先奪了西北,然後又打下三座城。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只要是從襄陽傳回的,就沒有好消息。
這在周寧琛的意料之中。
鎮遠侯年紀大了,能守住襄陽,卻防不了別的,他根本不是徐燕舟的對手。
沒了晉州宛城,襄陽早晚失守。
禦書房裏燃着龍涎香,讓周寧琛心中有了片刻寧靜。
鎮遠侯要援兵。
京郊營中還有八萬兵馬,南疆還有十萬,駐軍守着盛京,可保盛京無虞。
周寧琛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如果不派兵,盛京就是下一個襄陽。
周寧琛飲了一口冷茶,頭腦更加清醒,半響,他提筆寫道:“棄城,退兵嶺南,嶺南守不住,那就提頭來見。”
周寧琛把墨跡吹幹,蓋上朱印。
嶺南地勢高拔,北面有南嶺山脈連綿不絕,易守難攻。
棄了襄陽,只失一座城,到是強守,大楚必然元氣大傷。
此消彼長,徐燕舟遲早打進盛京。
先守嶺南,等盛京的事處理完,他會禦駕親征。
周寧琛把信封好,又問:“丞相還沒到襄陽嗎?”
一路上耽擱太長時間,倘若丞相早點到,興許就不是這樣的結果。
探子道:“快到了,丞相年歲漸高,受不住奔波,一路上勞心傷神,去了幾趟醫館。”
周寧琛這些天清瘦了不少,臉棱骨分明,鳳眸狹長,眼中神色晦暗,唇薄唇色又淺淡,一副薄情之像。
他道:“丞相是真病還裝病,護送的侍衛當真分不出來,就由着他在路上浪費時間。”
“是不是要等徐燕舟打到盛京來,丞相的病才會好!”
探子有苦難言,那是丞相,不是別人,萬一路上出什麽事,護衛只能提頭來見。
難不成真的把丞相捆到襄陽去。
探子:“皇上,丞相現在估計已經到襄陽了。”
周寧琛只盼着信送過去的時候襄陽還在。
周寧琛道:“你把密函送出去,傳朕密旨,務必勸徐燕舟歸降。”
周寧琛要顧忌襄陽,又要顧忌前朝的事,連哪個地方要春種都要寫封折子呈上來。
周寧琛看奏折看到半夜,元寶端着一碗參湯進來,“皇上,這是麗嫔娘娘送過來的。”
自從蘇檸雪被打入冷宮,宮裏就安靜了好一陣,近些日子,麗嫔日日往禦書房送參湯。
皇上都是不喝的。
周寧琛看着湯蠱,道:“放下吧。”
周寧琛已經許久沒進後宮了,以往,他可以處理好朝政,只要朝事穩妥,他不怕大臣上奏折。
現在沒了十八座城,周寧琛想,他應該要個孩子,立為太子,穩定軍心。
日後他親征,朝中有太後太子,就不會出事。
周寧琛道:“晚上去麗嫔宮裏。”
一場情.事過後,周寧琛起身穿衣服。
宮裏的紗帳還綁着,一點暧昧之色也無,倒像是例行公事。
麗嫔急忙坐起來,柔聲道:“皇上。”
麗嫔顏色好,容貌嬌媚,她眸子水靈靈地,嬌俏柔媚,像是一朵漂亮的花,“皇上不留下嗎?”
周寧琛道:“一會兒朕會讓人送坐胎藥過來。”
麗嫔幾乎以為自己聽岔了,送坐胎藥?“皇上……”
周寧琛又道:“這些日子朕會宿在你宮中,直到你懷上龍胎為止。”
周寧琛臉上不見什麽表情,眼中連欲色都沒有,他把衣服上面的褶皺抹平,擡腳出了殿門。
在殿門前周寧琛又停住腳步,他回過頭道:“好好休息。”
麗嫔披着一件淡青色的披風,她臉上還帶着笑,“臣妾聽皇上的。”
一直到明黃身影消失,麗嫔才收回目光。
她輕聲道:“皇上可算是想起我了。”
聽皇上的意思,直到她懷上孩子,皇上會一直來她宮裏。
麗嫔靠在枕頭上,等着坐胎藥,她摸了摸小腹,心想一定不能步了淑妃的後塵。
過了一會兒,坐胎藥就送過來了,連着一塊兒來的還有一道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麗嫔晉為麗妃,賞綢緞十匹,東珠一觚,白銀千兩,玉如意一柄……”
宮裏一下熱鬧了起來,麗妃不免想到在冷宮中的蘇檸雪,蘇家沒了,寵愛沒了,一個女人,可怎麽活下去。
還能怎麽活,湊合着活。
每日守着太監送來的飯食,冷宮中還有前朝被廢的妃子,人都瘋了。
蘇檸雪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待了一個多月。
蘇檸雪只能待着,能指望誰。她母親,親弟,還都指望她呢。
蘇檸雪想複寵,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扮成徐幼薇。
她記得有次皇上醉酒,抱着她喊了徐幼薇的名字
她容貌比不上,好在氣質有兩分像。
母儀天下有什麽好,她現在恨不得做個妖妃。
當晚,蘇檸雪給侍衛塞了銀子,一路躲躲藏藏,終于到了太和殿,她一身普通衣裙,臉上還有髒污,卻停直了腰。
周寧琛恍惚之間好像看見了徐幼薇,在他想象中,兩人見面就該是這樣。
徐幼薇穿着布裙,簪着木釵,吃過了苦頭,撲在他懷裏。
從麗妃宮裏回來之後,周寧琛滿腦子都是徐幼薇,他朝着蘇檸雪走過去,“你來了。”
蘇檸雪沒說話,忽地,周寧琛走過來,把她擁入懷中。
蘇檸雪有一瞬間的惡心,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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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一輛馬車進了晉州城門。
江三回過頭,對着裏面道:“先在晉州歇歇,然後回宿州。”
“不用,我身體好着呢,趕緊去宿州,快點趕路!”老丞相掀開馬車簾子,“我現在腰也不酸腿也不疼,好得很,趕緊去宿州。”
江三有些為難,路上幾乎沒怎麽歇,現在到了晉州,應該找家客棧休息一晚,“歇一晚再走吧。”
老丞相:“聽我的聽你的?”
江三:“……聽您的,若有不适,您就開口。”
年紀大,又頑固,江三擰不過他,早知道讓江二來了。
終于到了宿州,老丞相下了馬車,他看着宿州城眼眶有點濕。
挺好。
“徐将軍人呢?”
“大将軍在軍營,您要是有要緊事,可以先見我們夫人。”
老丞相:“夫人?”
江三點點頭,“對,将軍夫人,将軍夫人很厲害……”
将軍夫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一拳能撩到三個大漢,就丞相這種老頭兒,在夫人面前挨不了一下。
老丞相倒是忘了,徐燕舟已經成親了。
“那勞煩帶我過去。”
顧妙在小院裏。
院前一片地,已經撒上了白菜種子,現在天氣暖和,等白菜長大一點就可以吃。
顧妙往水桶裏摻了靈泉,然後一瓢一瓢澆在地裏。
老丞相進了院門,顧妙趕忙把水桶放下,她道:“大人。”
“在這裏哪兒還有什麽大人。”老丞相擺擺手,“你跟着燕舟叫我老師吧。”
顧妙喊了一聲老師。
她第一次見丞相,也不知說什麽,只說了幾句,就去準備飯菜了。
老丞相在院子裏轉了轉,拎着水桶給菜地澆了水,年紀大,閑不住,老丞相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他站在窗外,往裏面看了看,就見一稚童在屋子裏頭一點一點地讀書。
老丞相進了屋,“你是徐燕舟的弟弟?”
徐燕南點了點頭,“老爺爺,你是誰啊?”
徐燕南已經讀了幾個月的書了,家裏不富裕,還給他買書。
徐燕南再不懂事,也知道好好看書,認真做功課。
可是讀書太乏味了,徐燕南恨不得去外面打鳥,他還想跟着兄長去打仗!
這個老爺爺是誰,是來找他玩的嗎?
丞相道:“我是你兄長的老師,你也跟着叫老師吧。”
徐燕南腦袋圓圓的,眼睛大大的,他歪着頭,問:“……您不會是來教我讀書的吧?”
丞相是當代大儒,考過狀元教過狀元,教個小孩綽綽有餘。
“嗯,你也可以叫我鄭先生。”鄭晉生看了眼桌上的書,道:“已經看到《大學》,這樣,我考考你……”
現在無事可做,就教徐燕南吧。
徐燕南:“鄭先生……那什麽您是剛來嗎?餓不餓啊,先歇會兒,我給您沏壺茶去。”
徐燕南從凳子上蹦下去,然後被鄭晉生提着領子拽住,“不餓也不渴,你坐好,我先考你。”
徐燕南覺得他以前看的書不是書,他也背過,但鄭晉生問他,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問了一遍,徐燕南頭上出了一層汗。
終于,飯熟了。
顧妙在徐燕南這裏找到鄭晉生的,“老師,可以開飯了。”
徐燕南擡起袖子,把汗擦了擦,他吃過了,鄭先生去吃就好了。
鄭晉生慈愛道:“燕南,你跟着我一塊兒吃。”
徐燕南擺擺手,“先生,我吃過了,您吃就好。”
鄭晉生瞟了一眼菜色,“炒蝦仁兒,鹵肉,炖排骨,炒臘肉……”
顧妙他們在軍營裏幫忙,自然不可能回來給徐燕南做頓飯。
徐燕南吃飯都是在那邊跟着一塊吃,然後再回來讀書。
數數這幾天,吃過一次炖魚,吃過大蝦,平時飯菜裏都是肉沫。
筷子夾起來一點,到嘴裏就找不到了。
嫂子會給兄長烤紅薯,他就什麽都沒有。
鹵肉蝦仁兒排骨臘肉……
徐燕南咽咽口水,“先生,那我跟你一塊兒吃。”
鄭晉生來了宿州,并不打算插手戰事。
他可以做點別的事,比如澆澆菜,看着徐燕南做功課。
鄭晉生道:“一起吃,好好吃飯,吃完再問你功課。”
徐燕南:“……”
就好像是吃斷頭飯,那他得多吃一點。
鄭晉生要教徐燕南功課,顧妙覺得不太合适,大材小用。
而且,并未行拜師禮,太過倉促了。
鄭晉生不在意這個,徐燕南合他眼緣,顧妙管他一天三頓飯就好了。
等晚上徐燕舟回來,他道:“老師教燕南很好,拜師禮等以後再補上。”
徐燕舟對鄭晉生說:“幼弟頑劣,還要勞煩老師好好看管。”
徐燕南好不愛聽這話,他怎麽頑劣了,他多乖!
徐燕舟:“宿州有書齋,缺什麽讓人跑一趟。燕南,你要聽老師的話,認真讀書。”
徐燕南眼眶含淚,“哥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讀書。”
徐燕舟和丞相說了會兒話,就進屋了。
丞相不想進軍營,他年紀大了,只想頤養天年,教教學生最好不過。
到時候還可多收幾個學生,開個書院,白天教書,晚上打理打理菜園子,逍遙快活。
顧妙道:“鄭先生能願意教燕南已經很好了。”
若不是周寧琛,他在盛京也一樣的好,哪裏會來到宿州。
徐燕舟:“燕南還小,該好好讀書的。”
他進軍營早,書早早就放下了,後來看的也多是史書兵書。
徐燕南有機會,多讀點書沒壞處。
顧妙想起徐燕南的小苦瓜臉就覺得好笑,“你當初讀書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要有人看着,書一多了就不讀了。
偷偷逃課去軍營裏,想方設法不讀書。
徐燕舟道:“這個我不說。”
顧妙:“不說那就是是。”
徐燕舟俯下身,吻了顧妙臉頰,“不說。”
不說親她幹什麽!
顧妙捂住臉,“不說就不說。”她明天去問鄭先生。
不說她去忙了,沒空搭理徐燕舟。
徐燕舟拽住顧妙的手腕,把人帶到懷裏,這幾日他都沒好好抱過顧妙,他道:“逃過課。”
那時滿腦子都是打仗,哪兒有心思看書。
不過徐燕舟不後悔,從前走的每一步,差了毫厘,他可能就遇不到顧妙。
所以,不後悔。
徐燕南能讓鄭晉生教導,也是幸事。
徐燕舟_還逃課呢,顧妙道:“那可不能讓燕南和你學。”
夜深,兩人躺在床上,徐燕舟一會兒就要回軍營,顧妙睡不太着,她擔心徐幼薇。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兩人已經快到襄陽,徐幼薇扮成侍從的樣子,一路上給楚淮端茶遞水。
一口一個大人叫着。
這一路,兩個人都待在一塊兒,路上在客棧休息,兩個人也是一個屋。
因為丞相和他侍童就算住在一間屋。
徐幼薇有些不自在,畢竟她是個姑娘家,怎麽好意思和男人住一間屋。
可看楚淮比她還不自在,徐幼薇就沒那麽緊張了。
護衛在其他屋子,徐幼薇道:“大人,我服侍你休息。”
楚淮如芒在背,徐幼薇服侍他休息,怎麽使得,“不,我自己來。”
徐幼薇小聲道:“你這樣不行的,你得裝的像一點,這樣一點多不像,丞相難道不用侍童服侍?”
徐幼薇:“萬一被人發現了,功虧一篑,那都怪你。”
楚淮把手臂張開,“……那你來吧。”
衣帶解開,外衣脫下去。
還有中衣。
楚淮耳朵紅的厲害,“我自己來。”
徐幼薇:“萬一他們推門進來,豈不是要懷疑咱們?”
楚淮張開手臂,“那這樣,你快一點。”
徐幼薇的呼吸撒在他身上,楚淮覺得心裏燥熱,他問:“還沒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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