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密室
豬要養肥才能吃, 沒有人會把小豬殺了吃肉。
劉偉湛他們照顧的仔細,豬草豆渣混着喂了養了三四個月,已經養了一百多斤了。
要養到二百多斤, 那得養到九十月份。
他們沒殺過一只豬, 也就是說, 他們現在吃的肉,全是顧妙花銀子買的。
養雞養鴨好歹看見蛋了,養豬光花錢了。
不能再花了。
八千兩銀子, 三千兩留着急用, 給徐燕舟兩千兩, 養兵費錢,将士們衣物,兵器, 軍營裏的藥,還有馬匹, 樣樣都要花錢。
兩千兩, 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剩下的銀子, 顧妙想拿來栽果樹修城牆。
襄陽以南,雲城以北, 修建城牆, 可以防範大楚軍隊和突厥。
西北十五城, 有大片大片的沙地, 栽上樹可以防風沙,于雲州有益。
這事顧妙和徐燕舟商量了一下。
徐燕舟道:“阿妙,我想出兵嶺南。等打完我們再建城栽樹。”
顧妙:“現在出兵?大楚不是剛下了大雨嗎,昨日才停。”
嶺南怕是一片亂。
徐燕舟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想出兵。阿妙,你看雲州, 再看大楚,一日不攻城,百姓就一日惶恐不安。”
顧妙道:“那就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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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城內,還有積水。
城外的土地莊稼,幼苗被雨水砸的東倒西歪,扶都扶不起來。
大早晨,莊稼漢穿着草鞋,踩在泥裏,弓着腰一棵一棵地扶苗。
實在扶不起來的,只能狠心拔了,再補上一棵。
莊稼漢嘆了一口氣,“今年的收成還不知道什麽樣,夠不夠交賦稅。”
交完賦稅,他們還有糧食吃嗎。
沒有糧食就得去做苦工,實在過不下來,只能賣地。
旁邊的人也在扶苗,“我看夠嗆,一畝地今年也就能收個二百多斤,自家都不夠吃,哪兒有餘糧往上交。”
“你們別老往壞處想,這還好是現在下雨,等麥苗稻谷抽穗了,再下雨,一年收成都沒了。”
那才是最難的,有稻穗谷穗,可是裏面卻輕飄飄的,一粒糧食都沒有。
種地不容易,得看老天爺臉色,還要防着鳥雀吃糧。
莊稼漢臉色不大好,“山那邊可是大晴天,晚上下雨白天放晴,莊稼不知長的多好,興許是老天爺看不過眼了。”
田地裏的一群人都禁噤了聲,他們不敢說但不代表不這麽想,一片天地,為什麽這邊連日大雨,太陽都見不到,那邊就晴空萬裏。
莊稼漢嘟嘟囔囔道:“跟普通百姓有什麽關系,老天爺得罰準人。誰做了虧心事,就拿雷劈他,何苦為難咱們這普通百姓。”
“算了別說了,快把苗扶扶。”
幾個人在田裏幹了小半天的活,肚子就開始叫喚,不知秋收如何,現在就得開始省糧了。
早上一碗苞米粥一張餅,現在肚子裏已經空蕩蕩的了。
一天兩頓飯,第二頓要等下午吃,現在就餓了,下午肯定沒力氣。
一個人直起腰道:“也不知道那邊吃的什麽,聽說前陣子他們去山上挖苦菜了。”
“我倒希望那邊天天大魚大肉,這樣以後咱們也能吃好點……”
不同于鎮遠侯,百姓更願意雲州人吃的好,這樣他們吃的才能好。
誰給他們好日子,他們就跟着誰。
“你們說徐将軍什麽時候打過來……”
“要我說就今天。”
幾個人嘿嘿嘿一笑,繼續幹活,而山上,徐燕舟已經帶兵過來了。
山上有大楚的探子,他們躲在樹後,一有消息就報給軍營。
徐燕舟帶兵過來,粗略一看人還不少,探子急忙往回跑。
經過幾天大雨,山路有些泥濘。
地上有腳印,徐燕舟指着前方,示意劉偉湛帶人跟過去。
不多時,三個身上插着草葉子,臉上還抹了泥的探子就被綁了回來。
徐燕舟道:“還有嗎?”
劉偉湛:“沒了,都抓回來了。”
三個人神情驚恐,瑟瑟發抖,“徐将軍,我們路過的……”
沒有人不怕死,他們怕徐燕舟把他們一刀砍了。
徐燕舟道:“先帶回襄陽,劉偉湛,你帶人往前探一探。”
嶺南有些亂,現在大部分人在清掃城內的積水,軍營這些天被淋得透濕,沒法練兵,也要休整。
東西要晾要曬,鎮遠侯忙的厲害,沒意識到探子已經一個多時辰沒回來了。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天氣暖和,鎮遠侯卻心裏發涼,倘若徐燕舟現在起兵,大楚必敗。
他只能盼着,徐燕舟不出兵。
到了中午,天空又堆起大片大片的烏雲,太陽藏在雲層裏,鎮遠侯下令把糧食衣物收起來,就在這時,不遠處吹起了號角。
嗚的一聲長鳴,響徹天邊。
那邊升起了旌旗,上面是一個雲字。
徐燕舟就在陣前,他穿着銀色铠甲,手握一杆□□,槍頭墜着紅纓。
他身後是千軍萬馬,神情肅殺。
鎮遠侯肩上還扛着一袋子大米,糧庫進了水,米面都有點發黴。
糧饷不多,朝廷也不派軍饷,發黴的就曬一曬,還能吃。
鎮遠侯苦笑,這該怎麽打,探子為什麽沒有報信,也是他疏忽,探子不見了都沒有去找。
守城,交戰,退兵。
五萬将士打不過兩萬人,大楚只能一退再退,從嶺南退到豫州,五萬兵馬只剩三萬多人。
才半日的功夫,鎮遠侯死守,還是沒守住。
嶺南地勢高,他知道,嶺南一旦失守很難再攻上去,遠遠看着城門,他抹了把頭上的汗,“就地紮營,給皇上寫信。”
可寫信的時候,鎮遠侯又不知該如何落筆,無論是什麽原因,都打輸了,嶺南沒守住。
怪誰?
怪徐燕舟趁火打劫?明知嶺南連日大雨,今日才放晴,就貿然出兵,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怪大楚軍心不穩,一擊就散。
還是怪他年歲老矣,早沒了當年的謀略,連探子失蹤都沒發現。
鎮遠侯甚至有點怨徐燕舟,為什麽沒有把他也劫走,反而要讓他面對皇上的怒火。
鎮遠侯遲遲不肯落筆,但是信還是要寫,江南洪澇,嶺南失守,真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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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破嶺南,徐燕舟下令關城門,讓軍隊駐守在南城門。
城門往南再過百裏,才是豫州,徐燕舟把大楚軍隊打到了豫州,就鳴鼓收兵,不再追了。
雲銷雨霁,嶺南城內還有水沒排幹淨,徐燕舟道:“先幫百姓安頓好,劉偉湛,你去城外村鎮看看莊稼如何了。”
劉偉湛正有此意,他帶着江二江三幾個人,去了城外探查。
城外土地泥濘,曬了半日水還沒曬幹,這裏的田苗,比雲州的幾乎矮一寸。
不僅田地裏如此,莊戶裏的雞鴨豬都蔫兒巴巴的。
劉偉湛道:“你們這樣養不行,容易生病,得往地上撒石灰粉,熏艾草水,這雞圈豬圈得打掃幹淨。”
這裏和雲州一點都不一樣,這裏的豬圈很髒,豬身上也髒。
要知道,顧妙幾次囑咐,說豬圈必須打掃幹淨,這樣豬才不會生病。
打掃可不單單指打掃糞便,是要時常撒石灰粉,艾草水。
劉偉湛每天都要打掃豬圈雞圈一遍,所以他養的豬白白胖胖的。
現在看着蔫巴巴的豬崽,還沒有他養的一半重,劉偉湛又着急又心疼。
劉偉湛:“你看這豬食都馊了,得扔了,煮新的。”
他養的豬,每天都吃最新鮮的豬食,裏面有菜葉豆渣,還有麥麸。
自家糧食都省着吃,哪有餘糧喂豬。
這幾天天冷,豬拉肚子,不愛吃飯,飯放久了就馊,豬吃了又拉肚子,一場雨,豬瘦了好幾斤。
“官爺,你們收豬嗎?這實在是養不起了,本來打算給殺了。要是收,就半兩銀子……”
這些家畜全給賣了,自家找點活兒做,賺點錢,守着雞鴨,不賺還得賠。
劉偉湛咽了咽口水,“……你們村有多少頭豬?”
他們在雲城有二十頭豬,到宿州就多了,直接養了五十多頭,襄陽的豬圈最大,就在送君亭旁邊,裏面一百多頭豬。
加起來也就二百頭。
顧妙和劉偉湛說過養豬的事,意思是自己想辦法,只要不沖她要錢,他養多少都無所謂。
徐燕舟還敲打過他,但是養豬,誰嫌多?
還不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半兩銀子,便宜了一半多,把豬買了,百姓不用為豬擔心,他們慢慢養,絕對能把豬養的和雲州豬一樣肥。
“我們村子有二十幾頭,附近還有十好幾個村子呢,肯定還有願意賣豬的。”
劉偉湛點點頭,“四錢銀子,這豬還不知道能不能養活,死了我就全虧了。我們不占百姓便宜,百姓也不能占我們便宜是不?”
“四錢就四錢,官爺,那我現在把豬給你?”
劉偉湛的錢袋就跟一樣幹淨,雲州人都這樣,就連徐燕舟,身上也沒錢。
劉偉湛:“我回去拿錢。”
江三把劉偉湛攔住,“你上哪兒拿錢去,還是你偷偷藏錢了?”
天地良心,顧妙有讓他摸過一個銅板嗎。
他倒是想呢,江三以為他碰過錢一樣。
劉偉湛理所當然道:“找顧妙要。”
江二:“那我也要錢,我要買鴨子。”
江三:“……”
城內城外在建設休整,在嶺南沒找到合适的房子,顧妙他們就還住在襄陽。
摘點菜,準備做晚飯,家裏就來了好幾個人。
顧妙道:“劉将軍過來了,有什麽事嗎?”
劉偉湛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上面寫着要錢兩個字。
顧妙手扶住門栓,“要是沒事我就不留人了。”
劉偉湛用手撐着門,他力氣比不上顧妙,撐的很費勁,“等會兒,着啥急,我有事要……”
跟你說,商量……
頓了頓,劉偉湛謹慎地換了個詞,“有事求你。”
顧妙道:“只要不是錢的事都好說,我沒錢。”
江二拽拽劉偉湛:“走吧。”
顧妙挑了挑眉,“真是錢的事,你又想買什麽?現在真沒錢,養兵花錢,建城花錢,什麽都得花錢。”
又不是秋天,連稅收都沒有,倘若徐燕舟現在稱帝,國庫是空的。
劉偉湛道:“嶺南下雨,村裏的豬都瘦了病了,不買回來的話,他們就都給殺了,殺了也不可惜,我就怕豬瘟。”
“一頭豬四錢銀子,二百來頭也就一百兩,我保證,最後一次!”
江二:“我是怕鴨瘟,我要的不多,十兩就夠。”
“一根人參一百五十兩啊!”劉偉湛痛心道:“我可是給你養豬!我一根豬毛都撈不到!”
顧妙:“等着,我去拿錢。”
打了嶺南,搶了軍糧,能餘出買糧食的錢,顧妙的錢拿出來,“先說好,病的豬要分開養,死了立馬燒了,病豬不能吃。”
劉偉湛求人得錢,臉笑的跟朵花似的,“放心放心,我先去嶺南找房子,你們好快點搬過去。”
不過房子是真不好找,找不到房子,徐燕舟不能連夜回襄陽,只能住在軍營裏。
軍營裏全是漢子,說起話來葷素不忌。
還能吹能擂,有人說在家裏他說一不二,讓媳婦往東,她就不敢往西。
還有人說讓媳婦給端洗腳水,幫忙洗腳。
反正能吹多厲害,就吹多厲害。
忽然,一個人道:“這算什麽,你們知道吹簫嗎?”
徐燕舟從前聽過這個葷話,他實在是忍無可忍,斥道:“睡不着就去練兵,在這裏說什麽閑話。”
一群人一哄而散,徐燕舟站了一會兒,回到軍帳裏。
吹簫……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顧妙的手就很舒服了,他還能蹭蹭,別的,他舍不得。
這些有什麽好說的,要是說怎麽疼媳婦的,徐燕舟說不準就讓他們說了。
徐燕舟要找房子,小一點無所謂,舒服,能睡人就行。
劉偉湛道:“大将軍,真的不好找。”
徐燕舟:“我看你豬圈都建好了。到底是不好找,還是沒找。”
劉偉湛:“……那也不能住漏水的吧。”
城內很多屋子都在修葺,屋頂漏水的,屋牆塌了的,能住人的只有城守府和驿站。
劉偉湛道:“城守府是空的,不然先收拾收拾,搬過去?”
徐燕舟并不想住在城守府,盡管嶺南城守被抓起來了。
因為日後還會有新城守住進來,他們住,并不合适。
只是現在別無他法,那就先住城守府,到時候新城守住進來再打掃吧。
徐燕舟:“行,那我去接顧妙。”
徐燕舟把人接過來,城守府還沒打掃好。
城守府很大,嶺南離江南近,所以城守府并不是北方的宅子,而是江南水榭,亭臺樓閣。
裏面有山石,湖泊,高臺,長廊。
花園裏種的是西府海棠,湖邊養的是高傲的天鵝的白鶴。
它們立在水邊梳理羽毛,湖面上的倒影清秀俊麗。
劉偉湛和朱雀衛墜在後面,看的眼睛發紅,“江二,你看看人家天鵝,再看看你的鴨子,天差地別。”
江二也有點意動,要是鴨子能住在這裏就好了,興許下的蛋都比從前大,他道:“等我問問夫人再說。”
顧妙走的慢,她道:“景致真好,不像将軍府。”
将軍府花園裏是暖棚,湖邊養的是鴨子,花園就不必說了,鴨子沒天鵝白鶴好看。
徐燕舟道:“嗯,比盛京将軍府景色好。”
盧氏徐幼薇應該會喜歡這裏。
顧妙和徐燕舟只知道好看,但卻不知道在嶺南這種地方建造這樣的一處宅子要花多少錢。
盧氏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她道:“湖邊是泰山石,一塊就要五百兩銀子。湖裏是金鯉,我在永親王府見過。檐上的屋滴,牆上的浮雕,皆是精致絕美。”
雖然不是金碧輝煌,可不比金子便宜。
徐燕舟道:“去裏面看看。”
屋裏,紫檀桌椅,名家字畫,紫砂茶壺,花瓶瓷器,多寶閣上還擺着各種玉件擺飾,玉如意,翡翠白菜,玉杯玉盤。
被擦的亮閃閃的,一看就值好多錢。
顧妙往前走了兩步,牆上不僅挂着畫,還有一副繡圖,上面繡的是孔雀開屏。
下面一個木質擺臺,上面擺着兩個憨态可掬的玉石兔子。
顧妙看着可愛,想着拿起來看看,可是兔子竟像黏在上面一樣,她一擰,“吱呦”一聲,繡圖旁邊的白牆開了一條縫。
顧妙又擰了一下,縫變寬變大,正好能過去一個人。
顧妙看了眼徐燕舟:“這怎麽回事?”
徐燕舟道:“是暗室。”
劉偉湛心嘭嘭直跳,“還能怎麽回事,密室啊,裏面肯定全是寶貝,差的擺上面,好的放裏面……還不快進去,等什麽呢。”
徐燕舟拉住顧妙,“我先進。”
門縫連着一條向下的臺階,裏面有光,不是蠟燭,而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下了臺階,是十尺長的石路,牆壁上隔一段路就有一顆夜明珠。
再往前,是一個方形的密室,并不大,但如劉偉湛所言,裏面好多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 顧妙:沒錢來錢,國庫充盈了!
徐燕舟:論城守府和将軍府的區別。感謝在2020-09-05 22:53:34~2020-09-06 17:10: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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