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人

第十四章【家人】

厲海回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過了,小區裏很安靜,一樓有小花園的人家,花園裏栓的金毛和拉布拉多聽到腳步聲叫了起來。等厲海走近了,兩只大狗拖拉着舌頭趴在鐵栅欄上呼哧喘氣,尾巴搖得快能把它倆帶得飛起來了。

“喲。”厲海和平日一樣跟它們打了個招呼,在口袋裏摸了摸,摸出兩顆水果糖剝開了扔了過去。

水果糖是剛才在超市買東西售貨員代替零錢找給他的,厲海一直覺得這種方式挺奇怪的,如果自己也剛好沒有零錢付款的話,可以給售貨員發糖嗎?

兩只狗搶糖搶得不亦樂乎,厲海雙手插兜,看了看放在牆角的狗盆,裏頭幹幹淨淨的,一看就是主人又忘了喂食。為什麽說“又”呢?因為這家住戶從住進這裏開始,三天兩頭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打得兇了連保安都能驚動,半夜三更常聽兩只狗瘋狂地大叫,着急地在鐵栅欄上扒來扒去,發出乒乓的動靜。

有用戶投訴過幾次,物管也跟這戶人家商量過幾回,不過沒什麽用,安靜個幾天之後一切照舊。

也不知道這戶人家到底為什麽要養寵物,從厲海見到這兩只狗開始,他們就總是被關在小花園裏,從沒出來過,也沒見進過屋裏,兩只狗每天無聊就沖着來來往往的用戶狂吠。厲海一開始只是偶爾喂點零食給它們,後來發現它們長得挺瘦,狗盆又總是空着,有時候連喝水的碗也空着,才開始每天固定給它們喂點吃的。

這兩只狗似乎就把他當了另一個主人,每天他上學放學從這兒經過,兩只狗就整齊一致扒在欄杆上,沖着他搖尾巴。

“看樣子今天又沒吃着東西?”厲海說:“我一會兒給你們帶點面包下來。”

黑色的拉布拉多汪了一聲,厲海正準備走,就聽一樓屋裏發出乒乓摔東西的巨響。

“你給我滾!”一女的大叫道:“誰他媽讓你回來的?誰允許你回來的!”

“你還沒完了是吧?!”一男的聲音更大地吼了起來,“你當我想回來啊?!”

“你滾!現在就滾!”女的尖叫一聲,随後就是熟悉的哭音,兩只狗齊齊轉頭,不扒欄杆了,對着屋門的方向開始狂叫。

“汪汪汪——!”

“哭個屁!看你這幅樣子老子都心煩!”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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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海皺了皺眉,轉身快步走了。

十點半,厲海的家裏還是空蕩蕩的,屋裏一點人氣的感覺都沒有。他按開客廳的燈,去廚房冰箱裏拿了些面包,又用微波爐打熱了兩個饅頭重新回到樓下從鐵栅欄的縫隙裏把面包和饅頭給兩只狗留下了。

他收手的時候,金毛用鼻子頂了頂他的手背,厲海捏了捏它的耳朵,說:“明天給你們帶雞爪,怎麽樣?”

拉布拉多埋頭苦吃,只耳朵動了動,仿佛聽懂了似的。

等重新回到家裏,洗澡,喝了瓶酸奶,回到卧室,已經十一點過了。

依然沒有其他人回家。

厲海想了想,還是給老媽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電話那頭很吵,像是一大幫子人在喝酒吃飯,有男人的聲音吆喝着“喝喝喝”,厲海的媽媽努力提高聲音,厲海才聽清她說了什麽。

她說她在外頭應酬,估計很晚才能回家,讓他先睡。

厲海猶豫了一下,問:“爸呢?”

“他出差了。”厲海的媽媽說:“下午五點的飛機,下周才回來。”

厲海哦了一聲,父親總會臨時接到要出差的任務,這在他們家早就見怪不怪了。

挂了電話,估摸老媽要晚上1、2點才能回來了。厲海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看了會兒書,注意力老是集中不了,他又把手機摸出來翻了翻。

今天趁江瑜不注意,偷偷照了很多他的照片。比賽結束時在休息室換衣服的,擦汗的,跟人聊天的,吃飯的。

他一張一張看着,臉上冷硬的神色慢慢緩和了下來,在臺燈暖色的光芒下看起來溫柔了不少。

他打開電腦,将江瑜在休息室換衣服的照片傳到了電腦上,然後放大。他靠近屏幕,目光順着男生背對着自己的光-裸背脊一寸一寸仔細看着,一顆痣,一道疤都不願意放過。

似乎還不滿足,他又伸手輕輕對着照片撫摸,手指順着脊背中間的凹陷處摸到那挺-翹的臀上,厲海動了動喉嚨,眼底染上一層濃濃的欲-望。

少年人本就血氣方剛,厲海今日在外頭已經好幾次動情,差點要克制不住。此時一個人在屋裏,對着電腦上的照片更無須再掩飾,他恍然想起那人的外套還在自己書包裏,于是起身去把外套拿出來,又将它仔仔細細鋪開在桌子上。

戴上耳機,點開一個視頻,将視頻縮小只聽其中的聲音,然後對着江瑜的照片和桌上的衣服開始盡情地想象。身上的熱度根本無法控制,胸膛裏的心髒仿佛要蹦出來,小腹之下蠢蠢欲動,厲海的手伸進褲子裏,眼睛微微眯起。

動情之時,他弓起身子,将臉埋進桌上的外套。急促的喘息間鼻端全是江瑜的味道。

大腦轟鳴,眼前一陣暈眩,厲海癱在桌上好一會兒,才慢騰騰伸手扯了張紙,逐漸将呼吸平複下來。

沖動過去,可剩下來的卻是無盡的空虛,心裏仿佛有個洞,無論做什麽都填補不了。厲海嘆了口氣,擡手關了電腦,抱着江瑜的外套縮進了被窩,閉上眼睛。

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對着他的照片、衣服做這種事,厲海覺得自己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只是這其中并沒有內疚和慚愧,他将江瑜的衣服壓在身下,就仿佛将那人壓在了身下,将那人一身的光芒壓在身下,什麽時候才能征服他呢?厲海和往日一樣,在對未來的美好期待下沉沉睡去。

于此同時,另一邊的江瑜卻沒有這麽好的興致去睡覺。

幾個小時前,他送左遲回家時,梁冰居然已經在門口等着了。梁冰後來嫁的男人很有出息,比江明興有出息得多,據說之前是給人打工賺了第一桶金,之後自己創業,現在已然是大老板的架勢,家裏別墅住着、好車開着,梁冰也不像其他太太每天買買買,她給自家男人打工,負責公司的財務,梁冰本就有能力,将公司和家都兼顧得很好,無論在娘家還是婆家,梁冰的地位都不低。

江瑜一看梁冰在門口等着,就知道今天可能逃不掉。果不其然,梁冰先是客氣地邀請陸正去家裏玩,又讓左遲去準備晚上接待客人的事,最後才對着江瑜說:“我要跟你談談。”

陸正哪裏敢在這時候不知趣?馬上說家裏還有事,感謝阿姨好意,然後活像屁-股後頭有鬼追似的跑了。

江瑜一邊在心裏罵這個不夠義氣的,一邊面無表情跟着梁冰進了家門。這家門他是第二次來,進門的時候還有些僵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

梁冰看他一眼,“不用換鞋,你左叔叔這會兒不在,你也不用緊張。”

江瑜雙手插在兜裏,食指捏了捏拇指關節,嘴上淡淡說:“哦,我沒緊張啊。”

梁冰捋了捋頭發,将他帶到書房,又讓家裏的阿姨給拿了瓶飲料上來,說:“家訪是怎麽回事?”

江瑜只好大概地介紹了一下徐逸嚴的教學風格,說對方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并不一定就是自己做錯什麽事了。

梁冰恩了一聲,沒對徐逸嚴這個班主任做什麽評價。想當初江瑜若按照區域劃分,本是讀不了名啓的,可就算是不讀名啓,江明興每年湊學費和生活費也是夠嗆。

江明興來找了梁冰,要求她多出一些撫養孩子的費用,好在左遲的父親不在乎這個,梁冰與對方商量後便做主花了七千多的擇校費把江瑜送進了名啓。

名啓是初中和高中可以直升的學校,除開中考分數,另外還有名啓的一個內部考核。內部直升的學生,中考的分數收得低一點,但內部考核卻也不簡單,如果通過不了,也很難順利直升。

內部考核其實就是考核學生個人特長,名啓後來的發展方向一直是輸送專業人才,并不單純以高分為重點,所以一流大學的升學比例雖然不高,但藝體專業的學生量卻很大,也算是他們的一個特色。

不得不說,梁冰作為母親,雖然對江瑜甚少關心,但該為他考慮的也是盡到了作為長輩應盡的責任。

這麽些年來,生活費、學費從來也沒少過江瑜一分,過年過節也會多打一些錢,權當禮物。

江瑜将錢都盡可能存了起來,加上父親的低保,父子二人才能勉強度日。

他從未對梁冰開口要過一分錢,梁冰雖做了該做的,卻也從未主動詢問過他是否缺錢,又生活得好不好。

梁冰坐在椅子裏,看着對面愈發眉目俊朗,長得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少年人,仿佛第一次發現對方太過瘦弱了點。她目光有些挑剔地看來看去,在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街邊十元一件的T恤多盯了幾眼,才開口說:“我知道了,等你們徐老師定了時間,你告訴我一聲,我來安排。”

“……謝謝。”江瑜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如此說。

梁冰嘆了口氣,雙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行了,這件事就先這樣。晚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不用。”江瑜驚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拒絕,而後又覺得可能拒絕得太幹脆了點,想了想道:“不是說晚上你們有客人,我在不合适吧?”

“是有客人,但也不是陌生人。”梁冰撩了撩頭發,這動作跟左遲幾乎一模一樣,“是你外婆,還有你二舅,三舅他們一家人。”

江瑜皺起眉,“那我也……”

“也是許久不見了,你外婆上個月還跟我問起你的近況。你外婆一直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梁冰不容拒絕地道:“你晚上跟她多聊聊,也免得她總念叨我。”

看來是逃不掉了,江瑜心中嘆氣,說:“那我給江明興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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