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八月, 佳晟娛樂的新綜藝官宣開?錄，和《心動時刻》對标，是佳晟今年的重要項目，綜藝的名字叫《至美時刻》。
請了三個明?星, 五個素人, 每期還有一到兩名特殊飛行嘉賓。
其中路光簽訂的合約是錄制其中一期。
今時今日, 即使因為高考欠缺一年的曝光，但他至少是在網上紅過?一陣, 加上汪佳晟和顧放野的關系, 怎麽也不會是過?去?的價格了。
當年路光錄了将近一個半月的《心動時刻》，拿了十萬塊錢的酬勞，如今只是一期, 汪佳晟的價格就給?他開?到了二十萬。
路光有些不安，問顧放野：“會不會太多?了？”
顧放野說：“一點兒也不多?。我反而覺得少了，這又不是普通的綜藝，需要你出賣色相到那個的地步, 二十萬可太少了。要不我打電話讓汪佳晟給?你再加點兒？”
路光攔住他：“算了算了，夠了夠了。”
顧放野露出得逞的笑容。
路光盯他兩秒，後知後覺：“你故意的？”
顧放野說：“不是！我認真的，不信我馬上打電話給?汪佳晟！”
路光抓住他的手, 悻悻道：“算了。”
八月天氣炎熱，太陽挂在萬裏無雲的天空，柏油馬路被蒸得發燙。走過?林蔭小道，蟬鳴震耳欲聾。
錄制地點在 B 市近郊的龍越大廈，佳晟娛樂包了十七十八兩層, 十八層是主要錄制場所?。電梯直達。
路光和顧放野乘電梯到了十八樓，電梯門一打開?, 撲面而來?的冷氣就讓路光愣了愣，他小聲說：“這也太冷了。”
顧放野說：“等會兒叫人給?你拿件外套？”
路光搖頭說：“應該沒事，适應一下就好，就是屋裏屋外溫差太大了。”
兩人一邊說一邊按照工作人員在微信上給?他們發的地址找過?去?，敲門後很快有兩三個姑娘開?門熱烈歡迎他們。還有兩三個攝像師在拍。
“路老師，你先坐一會兒，看一下流程。”
路光點點頭，看了眼?攝像，小聲問：“這就開?始了？”
“是啊，”工作人員說，“沒關系，您先休息一會兒，離正?式錄制還有四十分鐘左右。在休息室就不單獨拍你們了，對了，顧哥入鏡不介意吧？”
顧放野笑道：“沒事。”
“哈哈，”一個工作人員笑，“那我們可要好好蹭蹭顧哥的熱度了。”
顧放野張開?手臂，大方道：“随意。”
幾個人一邊忙活一邊不忘給?路光和顧放野準備了飲料：“贊助商的，管夠，使勁喝。”
路光哈哈一笑。
他們所?在的屋子是休息室，有兩面很大的全身鏡，天花板上安裝了攝像頭。休息室的右邊是前往舞臺的，左邊進去?則是化妝間，化妝間再左邊是衣帽間。
路光之前拍雜志也經常化妝，也待過?不少化妝間，但《至美時刻》這個錄制現場的化妝間是他看過?最大、最誇張的。彩妝一套一套的，還有些眼?影和口紅的顏色，路光無法想象它們在人臉上是什麽樣子的。
工作人員跑過?來?塞給?路光一塊平板：“路老師，你看一下我們之前兩期節目吧。你之前看過?嗎？”
路光有些不好意思：“看過?一些片段。”
“微博和抖音上的？”
“嗯。”
“挺有意思的吧？”工作人員笑。
路光點頭。
《至美時刻》一周出一期，一期時長在一個小時左右，此前已?經出了兩期，過?兩天就要播第三期。網上反響很好，熱度也是逐步走高。但因為題材限制，《至美時刻》的天花板較低，很難火到大衆中去?。
不過?目前的熱度已?經不錯了。
前兩天至美時刻官微預告了新一期将會有神秘嘉賓，且是大家熟悉的、親切的神秘嘉賓。然後放了一張路光的剪影。
令路光感到十分感動的是，已?經過?去?這麽久，這一年來?除了偶爾節假日他上線發條祝福的微博，可以?說完全是“失蹤”狀态，就這樣，居然還有當時的粉絲記得他，并一眼?認出那張剪影是他，還找出來?了對應的他的照片。
知道他要上至美時刻，粉絲超話分了三波，一波是高興他終于有活動了，一波是擔心節目到時候的效果——至美時刻在江湖上已?經有了個诨名，叫“致命時刻”，在節目中，素人會嘗試各種不同的妝容，從小清新的韓式日式到誇張的歐美彩妝，雖然節目組的幾位素人五官都還可以?，但并不是人人都能适應每款妝容，常常會出現慘烈的車禍現場。
第三波，則是已?經開?始拿着路光以?前的照片開?始興致勃勃給?他 P 圖的了。
放光 CP 粉則在路光超話心滿意足地游蕩一圈後，回到顧放野的超話，憂愁，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到顧放野。
路光一邊對照着給?的紙質流程，一邊用倍速過?了一期完整的節目。
他看得津津有味。
沒注意到轉眼?間時間已?過?去?許多?，一擡頭，只見眼?前站了個笑眯眯的人。
路光：！
“你好啊，我是負責你的編導。”
路光驚喜道：“賈茹姐！”
賈茹笑道：“好久不見。”
路光也很開?心：“哇，是汪哥特意安排你過?來?的嗎？”
賈茹說：“哈哈哈，是特意把我安排給?你的，不過?本?來?我也在跟這個節目，伊衣也在，丁姐也在。都是熟人。”
路光呼出一口氣，笑着說：“我本?來?挺緊張的，現在覺得好多?了。”
“那就好，”賈茹看了眼?手機，說，“還有十五分鐘開?始試妝。今天的流程看到了吧？”
“嗯！”
流程很簡單，先是自?己嘗試化妝，然後由?專業的化妝師幫忙，路光需要嘗試的是三個風格，歐美、現代日常和古風。
“都是女裝？”路光問。
“都是。”
“之前好像沒有古裝……”
“是的，第四期了嘛，要加入新元素。”賈茹說，“之後還會有別的，到時候你可以?關注我們節目。”
路光認真道：“好。”
時間差不多?了，攝像機已?經就位。
路光對着面前滿滿的化妝用具有些手足無措。他求助的目光看向賈茹，賈茹還是像過?去?一樣，用手機打了個字給?他看：“這就是樂趣啊！”
對于路光來?說，且不說他将近一年沒接觸化妝這事了，就是過?去?當模特要化妝的時候，他也是閉着眼?睛任由?擺弄的多?，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自?己動手。
就這麽對着鏡子呆了兩三分鐘。
鏡頭後面的顧放野忽然開?口：“我幫你化。”
他望向編導：“按規定，可以?嗎？”
賈茹猶豫了一下：“你化妝技術好嗎？太好的話不行。這部分要的就是有趣的效果。”
顧放野頓了頓，說：“不好。”
路光回頭，看着他。眼?神好像在問化妝技術不好為什麽能這麽篤定地提出幫他化啊？
顧放野淡淡道：“這麽耗下去?不是辦法。而且我和路光不是還挺有人氣的麽，在一起湊個化學反應，不比看直男化妝有意思？”
賈茹思索了兩秒，認同了顧放野的說法。
攝像關機重來?，特意重新給?了顧放野明?确的鏡頭。
路光乖乖地閉眼?仰頭，就像過?去?信任那些專業的化妝師一樣信任顧放野，或者說，接受顧放野。
沒過?多?久，賈茹就對顧放野口中的“化妝技術不好”産生了懷疑。
實在是他太輕松寫?意，太有條不紊了。
先上水乳、隔離，然後按一泵粉底液，粉底液拍勻。
拍完顧放野默然片刻，喃喃：“忘記修眉毛了。”
他伸手去?拿修眉刀，眼?神專注，一點一點替路光修出細而秀氣的眉形，轉頭問賈茹：“是要女孩子那種對吧？我修得怎麽樣？”
賈茹深感被騙，只能含淚道：“修得太好了。”
顧放野勾唇一笑。
他繼續細致地為路光上妝，修容、散粉定妝、眉毛、眼?線、眼?影、高光、腮紅……最後是唇妝，他給?路光塗了一層薄薄的潤唇膏，再用偏橘調的口紅緩慢地為他暈染出咬唇妝的質感。
賈茹在旁邊已?經看呆了。
誠然，要說顧放野這一套能比得上專業化妝師是誇張了，他的手法并不算穩，可見平時沒有太多?練手的機會，但因為足夠耐心，像對待極為精致的藝術品一樣，慢慢擦擦畫畫，最終出來?的效果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聽到驚嘆聲，路光想睜眼?，被顧放野按住了。
“別動，”顧放野說，“還沒結束。”
路光有些不安：“怎麽了嗎？”
顧放野說：“沒事。”
他呼吸與語氣都帶着隐隐笑意：“是我化得太好了。”
路光不太相信：“真的嗎？”
顧放野說：“真的。”
他替他選好了假發，黑長直，劉海長到眉下。
顧放野說：“好了。”
路光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顧放野把鏡子讓給?他。
鏡中人一頭如瀑布般的黑色長發，那黑色足夠深沉與神秘，劉海并非輕薄的空氣質感，微厚，壓着路光又大又圓潤的眼?睛，使眼?前的“少女”顯出幾分神秘的色彩。
路光眨了眨眼?。
鏡中人便也眨眨眼?。
路光微微抿唇露出羞赧笑意，鏡中人便也抿唇露出笑意。
鏡中人完全不像他。路光心想。他感覺有點奇怪，所?有的一切，好像時空錯亂、異變、倒置。
微一偏頭，正?撞見顧放野凝視他。
路光有些結巴地說：“還、還挺漂亮的。”
顧放野就笑起來?，暧昧地說：“如果你是女孩，我們就可以?去?民?政局領證了。”
路光愣了一下，很快眉頭一挑——像平日的顧放野一樣，有幾分壞：“如果你是女孩，我也很樂意娶你。”
顧放野沒料到被他反将一軍，一愣後才?笑：“哈哈哈，可以?啊，要不要叫一聲來?聽聽？”
“叫什麽？”路光有些走神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剛才?一挑眉，他發現自?己這樣的妝容好像有凜冽的美麗。越看越漂亮。
“老婆。”
路光呆了呆，只覺得脊柱一酥，戰栗了一下。
僵硬地回過?頭看顧放野，顧放野說：“叫一聲老婆來?聽聽。”
路光：“……”
賈茹在鏡頭外拼命示意夠了夠了，已?經超出他們的尺度了。然而兩人自?帶封印結界，沒有理會她?。
“……”賈茹心想，果然一如既往地心累。在這之前她?還期待過?與他們重逢一起工作，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路光瞥了眼?顧放野：“你也化個妝，我就叫。”
顧放野當即撸起袖子就要毫不客氣地上，路光攔住他，瞪他一眼?。
顧放野：“不是你說的嗎？”
“還是算了，”路光說，“你這個身高身材，難以?想象。”
試妝環節結束後，專業化妝時進來?，顧放野退讓到一邊，看化妝師幫路光卸了妝，然後一邊化一邊講述路光這張臉男性化的地方要通過?怎樣的化妝手法尖銳，女性化的地方——眼?睛又要如何強調得更?漂亮。
她?先化的是日常妝，化完後問路光滿意不滿意，路光說：“挺好的。”
但言語間沒有十分的驚喜與贊嘆。
化妝師有點困惑。
但賈茹卻在一瞬間微妙地理解了路光。
不驚喜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顧放野的更?好。
他或許沒有那麽專業，但是那精心描摹與滿溢的愛意令他手下的妝容熠熠發光般惹人注目。
很快是服裝師為路光搭配出行的衣服。
剛才?路光還嫌棄顧放野，說他那臉和身材若是女裝很難想象，這會兒他卻成了被“嫌棄”的那個。
服裝師看他一站起來?，不到一米六的姑娘就睜圓了眼?睛，此後在為他挑衣服時就一直忍不住念叨：“太高了太高了太高了……”
路光：“……”
他也有些哭笑不得。
服裝師千挑萬選，給?他穿了身黑色寬松公主袖設計的連衣裙，腰帶一系緊出腰身，配合妝造，整個人愈發高級漂亮。
所?有人都眼?前一亮，顧放野也是，他一瞬間覺得自?己很渴。
按照流程，路光要去?和固定的素人嘉賓喝下午茶聊聊天，就在十七樓。沒有別人，都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但當路光穿着為他挑選的黑色細高跟站起身時，還是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懷着萬分的羞恥，逼出自?己對工作百分之一萬的責任心，耗盡莫大的勇氣，路光才?走到電梯口。
電梯門有些微反光。
路光看着那個扭曲的、陌生的身影，抿了抿唇。
所?謂的“喝下午茶”就是正?式錄制了。所?以?顧放野不會再跟他去?。
路光只能獨自?去?面對。
……
下午茶的錄制結束後，路光覺得很累。
看節目時他覺得素人嘉賓之間逗趣很有意思，真到他們中間，路光又不習慣、又不會說話，他周身始終彌漫着淡淡的尴尬。
中途路光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問賈茹他表現是不是不好。
賈茹說：“沒有啊，很好。”
路光說好像太尴尬了。
賈茹笑道：“放輕松，這也是看點。”
艱難地挨完一個多?小時的下午茶時光，路光回到十八樓。
要準備下一個妝了。
化妝師拿了卸妝油和卸妝棉要給?路光擦臉，顧放野忽然說：“讓路光自?己試試？卸妝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化妝師笑道：“可以?啊。”
把東西交到路光手裏，教了兩句。
路光擦了一下臉，擦掉一道過?白的粉底。
顧放野又說：“去?洗手間？”
路光沒有反對，只想了幾秒鐘，就捏着東西起身往洗手間走。
化妝師在後面追：“诶诶，洗面奶！爽膚水！水乳！記得流程啊！”
顧放野替路光接住，跟他一起進了洗手間。
門關上，反鎖。
顧放野說：“我幫你卸。”
路光懶洋洋地拖長調：“好——”
“很累？”
“嗯。”
路光踢了踢一上樓就換上的拖鞋，低聲抱怨：“尤其是高跟鞋，穿得我腳疼，後來?感覺從小腿到腰背，渾身都又酸又累了，也不知道為什麽。”
顧放野用卸妝棉溫柔地替他擦掉臉上的妝，聞言親了他一口：“乖，晚上回家給?你按摩。”
“好啊。”路光高興起來?。
他閉眼?仰頭，感受顧放野輕柔地替他卸去?眼?影眼?線。
全部卸完之後，兩人靠在洗手臺，安靜、溫柔地親吻片刻，低聲說了些喑啞纏綿的話，為路光充滿了電，兩人才?出門。
路光的底子是很好的。
因此不論是歐美妝還是古風妝，他都駕馭住了。
明?星“評委”中的兩位男士都笑稱“美得我都快愛上你了”。
女士則說，“是我們目前為止最漂亮、最有氣質的嘉賓了”。
不出意外，這期節目播出後，路光暴風吸粉。
沉寂的一年像是不曾存在過?。
他被邀請拍攝最前沿的時尚雜志，受到國內外設計師的贊揚，邀請他看秀、合作……
“其實，以?前雖然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路光用牙簽給?認真工作的顧放野戳了個草莓吃，“但十七八歲那兩年，還是會覺得自?己很苦。尤其是看到圈子裏那些過?得特別好、特別奢靡的人……會羨慕。”
顧放野用鍵盤打了幾個字，問：“現在呢？”
“現在覺得很幸福，”路光湊過?去?在顧放野臉上吧唧一口，“苦盡甘來?，苦是以?前，甜是未來?，是你。”
顧放野轉頭吻他，低聲道：“也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