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眼看着場面有些難堪,江爸氣得想把人逮回來罵一頓,當着媒體的面又不能說,只好面帶僵硬笑意地任他溜了出去,繼續接受采訪。

“這裏這裏!”陳霄小聲地招着手叫他。

江成意遠遠看見,随手扯松了些領帶,朝他走了過去。

“牛逼啊大少爺!”陳霄啧啧兩聲,遞給他一杯酒,倆人朝外走着,“你是沒看見我江叔那臉色,就差提刀砍你了。”

江成意宿醉頭還疼着,只接過酒杯來,卻一口未動:“你今天怎麽也來了。”

“我大哥今天參加股東大會,沒空過來,老頭子就讓我來湊個熱鬧。”陳霄看着迎面走過來的人,嘿一聲,壓低了聲音,“傻逼來了。”

話音剛落,楊琛就走到了臉前,盯着他,笑笑:“走得這麽着急幹什麽,一起喝兩杯?”

那邊訂婚禮已經開始了,廳裏都是悅耳的鋼琴聲,但落在江成意耳朵裏卻只覺得吵鬧。

“不必了。”宿醉後的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江成意把手裏的酒塞過去,勾起嘴角,“送你了,不用謝。”

說完,他扭頭朝陳霄丢下一句“我先走了”,果然直接轉身朝大門口走去。

“你倒是不怕丢人。”楊琛忽然開口,語氣沉沉。

他望着江成意忽然停頓了的背影,扯着嘴角,語氣卻帶着笑:“你猜猜這麽一走,明天頭條會是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經他提醒的緣故,再朝周圍看時,似乎有不少鏡頭正不動聲色地對準了這邊。

江家大小姐訂婚典禮當日,江少爺臉色不佳無故離席。

無論拿哪根腳指頭想,這一題目都會被媒體無限放大歪曲,百分之百又會隐晦地暗示起江成意的出身,得出江家內部不合的結論。

陳霄也反應過來,猶豫片刻,卻還是順着江成意的意思,滿臉橫肉地瞪着着楊琛,壓低了聲音威脅:“你他媽少廢話。”

趙琛并不理會他,只沉沉盯着面前那人的身影。

江成意側過身,眯眼看着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扯了下領帶,語氣輕佻:“你不是會幫我處理掉嗎?”

趙琛猛地一怔。

等再回過神時,人已經消失在了裝潢精致的旋轉玻璃門外。

江棋走過來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一道一閃而逝的背影。

他目光閃了閃,轉過身看向趙琛時,已經恢複得溫潤有禮:“趙哥有沒有時間?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聊一聊上個月合作的事?”

趙琛看他一眼,晃了晃酒杯,颔首:“請。”

陳霄懶得看兩個人演戲,翻了個白眼,吊兒郎當地轉身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們去了。

副駕駛座上扔着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江成意卻懶得看,他冷漠地直視前方,一路開車去了中心醫院。

胃疼得有些不對勁。

“才二十一啊?年紀輕輕就胃潰瘍?你家裏人呢?”醫生拿着病歷單,擰着眉一臉不贊同,指着那一行字,“你看看!這馬上就胃穿孔了!幸好醫院來得早!再喝下去命還要不要了?”

江成意臉色白得近乎透明,表情卻還漫不經心的,笑得乖覺:“要的,還沒活夠呢。”

大概是沒見過這麽不把自己當回事的病人,醫生瞪着他,半晌才嘆口氣,搖搖頭,低頭簽字:“先給你開些藥,最近這段時間別喝酒,也別吃那些亂七八糟的外賣,讓你爸媽給做點清淡的好好養養胃。”

江成意敷衍應了:“好的。”

等拿了藥從醫院離開,江成意順便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瓶水,瞥了眼藥盒上的劑量,随便扒拉下來幾顆就着涼水喝了。

等冰涼的水一下胃,頓時又引出一陣刺痛。

他皺了下眉,打開車門,随手把水瓶和藥扔到副駕駛不管了。

醫院門口的車流量一般都比較大,一個路口硬生生等了兩遍紅綠燈才過去。

轉彎剛要離開的時候,眼角餘光似乎瞥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薛燃大概是剛從超市裏買了菜出來,袋子裏都是些蔬菜肉類和水果,身後還背着書包,額前的頭發被汗濕得一簇一簇,正擰眉咬着牙朝公交站點走着。

紅燈又亮了。

江成意啧一聲,于是順勢停下車,側過臉觀賞了一會兒。

十四五歲的男生個子還不高,提着一堆東西走了這麽久,早就有些吃不消了,累得氣喘籲籲。

少年咬着牙,陽光下的眉眼透着一股倔意的青澀。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好像是周五。”

薛燃猛地扭頭朝聲音的來源望過去。

江成意帶着墨鏡,只露出鼻梁和偏淡的唇色,嘴角懶洋洋地勾着,西裝外套已經脫了,襯衣袖口松松挽起露出清隽的腕骨,搭在方向盤上的指節修長。

語氣也懶得像是被陽光浸透過一般:“我們的三好學生小寶貝兒,怎麽能逃課出來玩呢?”

薛燃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見他,先是一愣,下意識先皺眉,嘴角很輕地抿了下,卻沒說話,轉身就要走。

“叫句叔叔好,免費送你一程。”江成意慢悠悠地挪着車跟在他旁邊。

薛燃擰眉望過來,語氣帶着煩躁:“你無不無聊?”

“無聊啊。”江成意笑了起來。

薛燃簡直沒見過這樣的人,幹脆冷着臉無視他,轉身就走。

江成意看着看着,眼底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歸于冷漠:“小孩兒。”

薛燃頓了頓,只當做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我現在有點兒不耐煩。”江成意在深茶色的墨鏡後盯着他,面無表情,“你是自己上車,還是等我把你扔上來?”

薛燃果然停了腳步,擰眉望過來,目光裏滿是嫌惡,嘴角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兩個人冷着臉對峙着。

路口的燈早已經綠了,後面的車煩躁地按着喇叭,街上一時間吵鬧得尖銳刺耳。

有車主開了車窗罵罵咧咧:“有病啊!走不走啊!”

“滴滴——”

“操!前面的車幹嘛呢!”

……

“早這麽乖不就好了。”

江成意十分體貼地想要幫他把袋子裏露出來的酸奶塞好,但裏面裝的東西實在太多,他塞了半天還沒能放進去,一煩,幹脆直接抽出來擰開喝了。

薛燃冷冷地瞥他一眼,把副駕駛座上扔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起來。

“安全帶。”江成意扔了奶盒,好心提醒道。

薛燃面無表情地系好了安全帶。

江成意這會兒的心情大概很好,低聲哼着不知名的歌。

他的聲音倒是不像整個人這麽神經病,挺好聽,帶着一股說不清的清冷冷的感覺。

薛燃豎耳聽了半天,沒能聽出是什麽歌來,剛要扭頭看向窗外,忽然就聽見旁邊這人笑着問:“好聽嗎?”

他下意識接了句:“什麽?”

江成意一手勾了勾墨鏡,朝他眨了下眼:“海頓的小夜曲。”

薛燃一愣,擰起眉,迅速移開視線,不想理神經病。

“對了,你叫什麽來着?”神經病又問。

薛燃盯着車窗,咬牙:“薛燃。”

“哦。”江成意頓了頓,半晌又啧一聲,“薛‘然’……什麽破名字,小姑娘似的。”

薛燃閉了下眼,忍住了摔門下車的沖動。

他決心不再理會這人,視線随意落在了剛剛從副駕駛上收拾出的一堆東西上。

奧美拉唑……

還沒等他仔細看清楚,橫自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渾不在意地把那些東西一把揮到了角落裏。

“去哪?”江成意愉悅地問。

薛燃頓了頓,看他一眼:“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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