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家沒有牛馬等大型牲口,出門基本就靠雙腿走路。農人都愛護這些,誰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只為進一趟山這點小事,就找人借牛車。
方天林在部隊裏也曾過過苦日子,但怎麽說,他退伍已有幾年,哪還有機會一走就是一刻鐘?要不是這副軀體全面向他原本的身體靠攏,估計即便不負重走個來回都得打晃。他雖然不清楚原主是怎麽離開的,但歸根結底,總和身體虛弱被餓出毛病有關。
這一刻,方天林特別慶幸。要是讓他繼承原身的軀殼,不好好養一陣,他還真沒其他辦法可想。若連走路都喘氣,他又能有什麽作為?真要那樣,他還不得跟個大姑娘似的,乖乖待在家裏養身體?
沈家河因着反應慢,不怎麽愛說話。也是,別人說一句,都要等半天才能得到他的回應,慢慢的,和他說話的玩伴自然就少了。沈家河意識到後,便養成了多聽少說的習慣。
方天林也不是話多的性子,也就柳橙見兩人都好說話,便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大多數時候都是他自說自話,方天林偶爾應兩聲,再趁機抛出些他想知道的問題,柳橙便一臉歡快,基本上做到了有問必答。
方天林倒也願意和性情開朗的柳橙相處,那種心機深沉的,應付起來太費腦子。
這裏氣候比較幹燥,一陣風拂過,都能吹起一片沙塵。一想到連洗個澡都得自己去遠處擔水,方天林便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這個時候,柳橙也自覺閉緊嘴巴。起風沙時,若還開口,那不是自找罪受嗎?正好,接連說了好一陣,他也有些渴了。
同水井每家能擔到井水的數量有限一樣,家裏每一房也都有幹淨水配額。否則便可以預見,一人喝多了,一人喝少了,整天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惱,還是根本掰都掰扯不清楚的瑣事,家裏沒有閑置勞力,誰有那麽多工夫來煩憂這些?
沈家河跟在方天林身側一步,靜靜地聽着自己媳婦,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四弟妹閑扯。盡管柳橙說到下一句,他才接收完上一句,他依舊聽得有滋有味,不時還偷瞄幾眼方天林。
沈家河的小動作,方天林自是注意到了。他對這個便宜媳婦也有那麽點興趣,眼角餘光時不時會掃向他,見他那自以為隐瞞得很好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沈家河常年在地裏勞作,雖不像他在軍中的袍澤那樣練出八塊腹肌,一身腱子肉,身條特別勾人,卻也不差多少,起碼沒倒方天林胃口。不然,他真想剁了自己那家夥,誰讓他管不住自己?
現在已是春末,并不是風沙最猛的季節,一陣風過後,沙塵重歸于地,又是一個好天氣。
柳橙卻也沒再說個不停,他得省着點水,真要喝完了他們家的份額,還得勞煩自家男人走大老遠去挑水,辛苦一天,還要幹額外的活,他也心疼。
這一帶估計水源不充足,方天林沒見到半絲水稻的蹤影,田地裏種的都是耐旱莊稼,那些需要水多的作物,大家仿佛心有靈犀一般,都只種了少少一小片地。估計不是用來給自家孩子打牙祭,就是拿到鎮上去賣錢。
原本,方天林對山林還有些憧憬,可真正見到少沖山的樣子,他完全沒了興致。植被稀疏不說,連野菜差不多都被人挖光了。現在又不是災年,就這副德行,等到哪年收成不好,還不得真連樹皮樹根都扒拉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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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林曾有過幾回野外生存的經驗,只是那是在南邊,地貌生态估計都有很大不同。他也不敢貿然亂拔東西,乖乖跟在柳橙身後,看他挖什麽,他就挖什麽,再和原主記憶一比對,倒是很快便上手。
見沈家河要去砍枯枝,攏樹葉,方天林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将兩人活計對換一下。他真不知道昨晚到底怎麽折騰的,把一個看着就身強體壯的沈家河,給鬧得半上午才能起床。體力活還是他來幹吧,省得萬一把便宜媳婦身體搞壞了,就沈家那家底,怕是很快便會被拖垮。
一聽清媳婦的意思,沈家河急得腦門都冒出汗珠:“這是男人幹的活,哪能讓自己媳婦來做?”
方天林“呵呵”兩聲,使蠻力把人摁在地上,自己則拿起沈家河的那副行頭,一頭鑽進邊上的山林中,留下柳橙和沈家河兩人大眼瞪小眼。他們雖為同性,可一個是弟妹,一個是兄長,這麽處一塊于名聲上可不大好聽。
兩人有志一同,各自找了個地方開始埋頭苦幹。
這個時候,少沖山上人并不多。但方天林并不認為這裏沒人光顧,恰恰相反,來這裏挖野菜打柴禾的人應該相當多。沒看見山腳那塊地皮都像被刮了三層嗎?枯枝敗葉同樣少得可憐。
方天林只好往山上走。他仗着有把子力氣,很快便摟了一捆柴。起初,他還不覺得怎麽樣,等到第二捆柴也弄好後,肚子開始咕嚕嚕叫,這就有些難受了。
方天林在附近逡巡好半晌,也沒見野獸出沒,只得揣了幾枚大小差不多的石子,走得更深一些。
小半刻鐘後,耳邊傳來幾聲響動。方天林停下腳步,支棱着耳朵凝神細聽,确定好方向後,輕手輕腳挪過去,直到看見預想中的身影為止。
這是一窩野雞,兩只老的,帶着三只剛長大的,一瞧就非常機警。方天林不敢輕舉妄動,他得保證至少能收獲一只才行。
方天林退伍後在射箭俱樂部任教練一職,常用的都是各種訓練用弓,石子這種山間随處可見的武器,他好久都沒用過,怕是有些手生,也不知道準頭有多少。
為了保證成功率,方天林搽幹淨手上的汗珠,對準那窩野雞,整把都撒了出去。能不能成就在此一舉,不用一擊斃命,只要能傷到就行,速度降下來後,他有的是辦法抓到它們。
方天林已經盡力了,可惜成果并不怎麽理想。五只野雞,他只射到三只,其中一只更是受傷跟沒受傷沒什麽區別,早就“咕咕”叫着撲騰着翅膀飛遠。
剩下兩只就沒這麽好運,被方天林第二次射出的石子給打下來。他随意從邊上拔了幾把茅草,将兩只野雞綁好,倒提在手上,又在附近轉了一圈,找到野雞窩,掏出好幾個野雞蛋,嘴裏哼着不知名小曲,心情愉悅地回到山下。
現在雖說氣溫不高,但又是打柴,又是抓雞的,方天林身上不免出了一層細汗,粘糊糊的有些難受。
一想到要趁夜溜到埠頭那邊去洗澡,方天林就覺得一陣頭大。那水拿來洗衣服,他都覺得有些下不去手,更不用說拿來洗澡。心想着,要是他那個沒多大用的水空間還在就好了,至少能讓他痛痛快快地洗澡喝水。
剛起這麽一個念頭,透明的水空間便呈現在面前,方天林喜不自勝。他沒想到不僅身體逐漸變回原來那個,就連水空間也跟了過來。這下好了,他不用為水再發愁。想想每天都得計算着喝水,這日子有多難熬?若只是一天兩天便也罷了,看廣延村這情況,顯然一年到頭基本上都是這樣。
水空間真的沒什麽大用,在現代時候,被方天林用來代替日常用水。除了常年累月飲用之後,能緩慢改善體質之外,其他半毛錢作用都沒。
方天林有想過養魚蝦之類,可惜,凡有生命的東西,都不能帶進去。種子不在此列,但一放進空間,再拿出來,無一例外都失去了活性。
水空間除了中間那個不到十平方的蓮臺能放點東西外,其他地方一望無際都是水。不要以為這些水都能為他所用,方天林在現代早就試過,一旦從水空間中抽水過量,他就會全身無力,精神萎靡。不然,有這麽多淡水資源,別的不行,他還不能拿着它到沙漠之類缺水的地方去植樹造林,改善生态環境,造福一方百姓?
方天林将目光放在蓮臺上,看着只堆了薄薄一層的物品,臉上滿是遺憾。早知道如此,他就把蓮臺給塞得滿滿當當,連一絲空隙都不給留。
罷了,人不能太貪心。水空間放在別的地方或許沒什麽用,擱在廣延村,那就是珍惜資源。摸着又癟下去的肚子,方天林拿出兩個肉包子吃下,這才感覺身上又有了力氣。
将一擔柴挑到山腰附近,方天林就看到沈家河在下面四處張望。便宜媳婦見是他,臉上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還不斷向他揮手示意,後來更是直接上山欲接過他肩上的擔子。
方天林沒準,側開身體,倒是把挂在擔子上那兩只山雞遞了過去。
柳橙沒忘記他進山的目的,方天林一和他彙合,便被他拉着一頭鑽進山中,徒留沈家河一人呆呆杵在那。
沈家溪隔斷日子就會進山下幾個套子,布置個把陷阱,有時有收獲,有時什麽都沒。本來這差事一直是沈家溪負責,這些天田裏活不多,柳橙等幾個媳婦都不需下地,他便自告奮勇過來幫自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