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家和哈巴狗 (1)

“親愛的,我就知道你今晚要來噢~”

江戶川亂步倚門微笑。

無慘:“……”(青筋暴起)

小百合趿着拖鞋匆匆趕來。

她一見門口那張蒼白陰鸷的臉,吓得差點昏厥當場。

“亂……亂步先生……?”

六本木的交際花Top 1像被貓叼了舌頭,話也說不利索了。

亂步遞去個安撫的眼神,順手把鬼王推出門外。

“不用擔心小百合,這家夥是專程來接我的。”

無慘恫吓:“……你叫我什麽?”

他微斂的紅瞳綻出滔天怒火。

亂步皮笑肉不笑地踹他一腳,在女人将信将疑的注視中,貼心關門。

“就是這樣,晚安。”他說。

走廊裏。

江戶川亂步抱臂等電梯。

銀色鐵門映照出無慘扭曲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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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步心情頗好,甚至哼起了一首最近熱播兒童特攝劇的主題歌。

無慘咬牙切齒:“閉嘴。”

亂步挑眉:“你該不會認為這種雕蟲小技能逃過本偵探的眼睛吧?說起來,你怎麽會容忍我的身邊有人和你名字類似呢?”

他仰頭展示漂亮又流暢的下颚線,伴随濕潤的短發,構成一副清爽的好形象。

無慘抿唇,完全不為所動:

“你自以為是的樣子真讓我讨厭。”

他的話像是毒蛇的獠牙,一下擊中亂步先生的心髒。

名偵探氣急敗壞地轉身,瞪大那明亮如純情小鹿的眼睛。

“騙子,你以前明明不是那麽說的。你說……我自信的時候最帥氣!”

叮咚—

電梯久侯而至。

無慘嘴角一勾,嗤之以鼻:

“這種鬼話你也信?”

說完他步入移動的鐵箱子。

“……”

竟然被鄙視了!

亂步跺了跺腳緊随其後。

電梯內,名偵探急促的呼吸是凄慘獨角戲。

好半會兒,他總算從無慘的打擊中恢複。

“反正,不許你對我的朋友下手。否則……”

“否則……?”

“否則,你別想找出命運的宿敵!”

鬼舞辻無慘猛地挺直背脊,如鎖定獵物的蛇那般咄咄逼人。

“你怎麽知道?

扳回一局的亂步長籲短嘆。

“你的提問足見我們的智商差距。”

叮咚—

電梯門開了,江戶川亂步趾高氣昂地走出大廳,然後……

迎風打個噴嚏。

“阿—阿嚏。”

他瞥了眼若有所思的無慘,勾勾手指。

“喂,你身上的白西裝借我穿一穿吧?我這個弱不禁風,五十年一遇的名偵探可不能生病。”

無慘:“我憑什麽……?”

亂步動手扒拉男人筆挺的外套,嘴裏念念有詞:

“你欺騙我的感情要付出代價!”

無慘:“自己傻還有理了?”

他一邊說一邊在亂步的逼迫下脫外套。

“等下次見面再還給你,走了。”

名偵探披上衣服,大度地揮手,瘦削的身影消失于夜幕。

那句做作的,詠嘆調似的評價盤旋在風中。

“啊,衣服上還有你的氣~味~呢,百合子。”

翌日,江戶川亂步穿着無慘牌西裝到達偵探社。

他一出現就成為同僚們矚目的焦點。

谷崎:“亂步先生,西裝新買的嗎?什麽事這麽正式?”

亂步得意地理了理衣領:

“問別人借的。本人今天要去大學代課。”

此話一出,國木田獨步也從堆積如山的文書中擡頭。

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

“亂步先生最近外務很多。”

太宰治把那雙無處安放的長腿擱在沙發上,悠悠翻過一頁書。

“亂步先生作為我們偵探社的頂梁柱,繁忙也是當然的。我謹代表其他同僚感恩您的辛勤勞動。這樣一來,我也能安心尋求完美的死亡之法。”

亂步沒好氣地睨了太宰一眼,視線在他的書脊上停留片刻。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譏诮道:“太宰治居然沒在看他的《完全自殺手冊》。”

太宰治把書放低,盛滿笑意的眼眸凝望亂步,大言不慚。

“閱讀通俗文學正是我融入人類的方法之一。這本叫《消失的屍體》的推理小說近期大熱,聽說已經再版兩次了。”

亂步:“……”

又來了,太宰治孤芳自賞的“非人”理論。

“希望小說裏的詭計能配得上你的智慧。”他說。

亂步像陣過境臺風剛出了門,超級新人追上來,欲言又止。

“怎麽了?”

新人君搓搓手,像是缺氧的魚嘴唇張了又合:

“呃,亂步先生。你說這件西裝是借的,該不會是昨天……”

亂步點頭如搗蒜,帶着幼稚的笑容在中島面前轉了個圈。

“這都被你發現了阿敦。看來你的推理能力大有長進。”

中島敦面如土色:“……”

“記住我說的,昨晚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聽到了嗎?”

擰斷脖子還能存活的鬼,找不到軟肋貿然進攻就是自尋死路。

“……好的,亂步先生。”

亂步看少年猶豫地答應,心裏的大石落地。

他朝中島敦粲然一笑:

“對了,你知道東紗大學怎麽走嗎?”

東紗大學

江戶川亂步一手遮陽,耳畔嘈雜的人聲引他皺眉。

中島敦見狀小心翼翼地問道:

“亂步先生難道不是自……願來的嗎?”

亂步毫不吝啬地朝新人豎起大拇指。

“阿敦觀察力驚人。”

要不是不堪忍受某人的騷/擾,他是絕不會涉足此處的。

他讨厭一切不必要的交際。

中島明智地閉上了嘴。

不遠處一群扛着長/槍短/炮的記者引起他的注意。

“亂步先生,他們該不會是來采訪您的吧?”

名偵探順着中島的手指望去,一個個抻長脖子翹首以盼的身影映入眼簾。

“本偵探不過是代課而已……”

話雖如此,他依舊細心地撫平西裝上的褶皺,雄赳赳地走向記者。

還好百合子有潔癖,衣服總是熨燙得當。

中島敦亦步亦趨,那憧憬的目光簡直灼穿大名人的後背。

江戶川亂步繞到記者身後,裝腔作勢地咳嗽一聲:

“早上……”

此時,教學樓門口出現了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他塗多了發蠟的短發泛着油膩的光澤,下巴像是驕傲的白鵝般高高擡起。

“啊,真壁誠請問你對《消失的屍體》銷量破五十萬有何感想?”

“真壁誠,你覺得自己會成為本屆‘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的獲獎者嗎?”

“真壁誠……”

年輕人倨傲的目光越過衆人,和後排的江戶川亂步隔空一撞。只見他輕佻一笑,大步流星地離開。

嘩啦——

記者們蜂擁而去,轉瞬空地上冷冷清清。

中島敦:“……亂……”

江戶川亂步垂下眸子,額前碎發遮掩陰沉的表情。

“你什麽都沒看見。”

他不容辯駁地說。

三尺講臺上,江戶川亂步還在憤憤不平。

會寫推理小說算什麽?

這群記者居然無視面前活生生的名偵探,真是有眼無珠!

“天哪,這不是……”

底下的竊竊私語打斷亂步的思緒,他沒好氣地瞪了學生一眼:

“你們在讨論什麽!”

大家面面相觑,好半會兒第一排的眼鏡雀斑男鬥膽舉手。

“請問,您是不是大名鼎鼎的偵探江戶川亂步先生啊?”

江戶川亂步一聽這話,煩惱頓時甩到九霄雲外。他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熠熠生輝。

“你很有眼光,叫什麽名字?”

雀斑男挺起胸膛:

“我叫山下松一郎,推理研究社社長。我們這兒應該沒人不知道您吧?”

山下環顧教室一周,同學們紛紛點頭認同。

亂步內心樂開了花,表面卻鎮定自若。

“這也是當然的,畢竟這門選修課叫‘推理小說鑒賞‘嘛。”

雖然他覺得推理小說沒什麽好分析的。

“愛倫.坡身體欠佳,最近一個月由我代課。”

此話一出,底下的學生又熱火朝天地讨論起來。

山下憂心忡忡:“愛倫老師不會是被真壁誠同學氣病了吧?”

亂步的腦海裏驀地浮現出那只高傲的呆頭鵝。

“怎麽說?”

山下嘆口氣:“真壁誠同學自從新發表的小說大賣後就越發不把愛倫老師放在眼裏。他還曾口出狂言‘你推理小說的銷量還不如我的零頭’。愛倫老師看起來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是很強的樣子。”

亂步撇嘴,愛倫這家夥對任何敗績都能耿耿于懷到天荒地老。

要不是他答應一個月之內不拿無聊的推理小說登門拜訪,名偵探才不會代課呢。

“好了,閑話到此為止,下面點名:山下松一郎。”

“到。”

“林原步由美。”

“到。”

“響凱。”

“……”

“響凱?”

亂步慵懶地擡起眼皮,掃視四周。

半空中舉起的手仍屬于山下。

“老師,響凱同學有嚴重的皮膚病,只有陰天下雨的時候才能來上課。”

“噢。”

亂步無意探究。

反正他只是代課。

嘩啦—

窗外,刺眼的閃電狠狠撕裂天空,肥碩的雨滴争先恐後地降落。

傾盆大雨。

結束了無聊的授課。

亂步和中島敦并肩走出教學樓。

剛到門口迎面碰上年過半百的校長。

山羊胡慈眉善目地笑了笑:

“亂步先生,感謝您願意來代課。”

“不客氣。”

亂步不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他四下亂瞟,好巧不巧看見讨厭鬼真壁誠。

呆頭鵝手插褲兜,綠豆大的眼珠高過頭頂。

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哈巴狗似地為他撐傘。

“噢,那是我們學校有名的真壁誠同學和響凱同學。阿誠不僅有創作天賦,還很善良。”

山羊胡捋了捋他的地中海頭,炫耀。

“善良?”

恕他眼拙。

“當然了,響凱同學不能見光,阿誠是他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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