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斷舌的夜莺(5)
突變發生在一剎那!
Tori還在盡情歌唱, 一道黑影如離弦的箭猛地竄上舞臺。
他彎腰弓背,前伸的手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竟然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刀!
距離最近的經紀人佐久間倒吸口冷氣, 下意識驚呼:
“Tori,當心!”
沒等她邁開顫抖的雙腿,一陣疾風從身旁刮過。
女人定睛一看, 沖在前頭的是名偵探江戶川亂步的同事, 叫國木田的那位。
等等,男人的手裏……
握着一把銀色的槍。
槍?!
錄制現場怎麽會有利刃和槍械?
大家進門之前明明都經過了安全檢查呀!
佐久間頭暈目眩。
她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事态的發展。但好歹是在業界浸淫幾年的經紀人, 哪怕自顧不暇,也要保護自家藝人的安慰。
她踉跄着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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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
啪—
撲哧—
滾燙的血液在她胸前開始血色之花。
行兇的瘦竹竿轟然倒地, 手裏的刀像脫離地心引力的束縛, 飛出老遠。
女人低下頭,手指沾染一股黏膩。
“啊—”
她叫破了喉嚨,摔倒在地。
這聲驚叫便拉開了混戰的序幕。
在場的工作人員捂眼的, 逃跑的, 亂作一團。
一時間, 竟沒人去看看瘦竹竿的傷勢,任由他直挺挺倒在那裏。
舞臺上的Tori也像終于失去了力氣, 腿腳一軟。
在狼狽倒地之前, 國木田獨步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戰栗的胳臂。
“沒事吧?”男人沉聲問。
“……”
經紀人後知後覺地回神, 連滾帶爬地來到自家藝人身旁。
“Tori, 你沒事吧?”
這一回, 女歌手總算有了反應。
她心有餘悸地撫着胸口:“沒……沒事。”她結結巴巴地回答。
“啊, 國木田先生,謝謝您救了我。”
女歌手婉轉的聲音帶着過度用嗓後些許的沙啞,一雙如黑曜石深邃的眼眸幽幽望來, 任誰的心情都會随之蕩漾。
國木田喉嚨幹澀,他抿抿唇:
“不用客氣。”
雖然裝得若無其事,金絲邊眼鏡後的目光卻倉皇逃竄。
經紀人佐久間半是強硬地把歌手從男人懷裏拖出來,從上到下仔細地瞧。
半晌,緩緩松了口氣:
“還好你沒事。”
既然自家藝人沒事,她也有了閑暇去關注行兇者的情況。
佐久間的視線聚焦舞臺上一灘血跡,她将信将疑地問:
“他,他死了?”
“沒有,我只是擊中了他的膝蓋。”
聽到這個結果,佐久間意外地有些憤憤不平。
在光照不到的胸膛一角,陰暗的念頭正瘋狂滋長。
[什麽?這個家夥居然沒死?他可意圖襲擊我最重要的藝人。再說,比起擁有天籁之聲的Tori,這種蝼蟻的性命根本不足一提吧?]
在場持有和她相同想法的,明顯不在少數。
從圍觀行兇者卻遲遲沒有行動的工作人員,就可窺見一二。
佐久間不合時宜,又志得意滿地彎了彎唇。
“你們都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叫救護車!”
佐久間背脊一僵。
她幾乎憤恨地循聲望去。
打破她臆想的,是姍姍來遲的節目制作人和“五十年一遇名偵探”。
狗屁的名偵探,案件都發生了!
女人暗自嗤之以鼻。
她收斂了過度陰郁的表情。
“啊,月彥先生,我們這就……”
救援,趕在瘦竹竿失血過多前徐徐展開。
月彥走到女歌手面前,不卑不亢地說:
“Tori小姐,抱歉讓你受驚了。”
“哼。”
男人微斂的紅瞳藏着冷意,視線偏轉,鎖定對他提出抗議的女人。
他挑了挑眉:
“佐久間小姐,請問你有什麽不滿嗎?”
“不滿?”女人嗤笑着抱臂:“當然不滿。我的藝人在你的節目上險些受傷,要知道Tori從不輕易抛頭露面!”
男人似是沒察覺她的憤怒,以平靜無波的口吻道:
“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畢竟連我們‘五十年一遇的名偵探’都沒能預料,更何況是我這個區區的節目制作人。”
他頓了頓,看都不看佐久間一眼,目光深深地注視身後正在進行問詢的男人。
“亂步先生,你說對嗎?”
“亂步先生,你說對嗎?”
江戶川亂步背對着鬼舞辻翻了個白眼。
他能想象男人此刻眼裏的揶揄。
但那又怎樣?
他預料到了案件的發生。
更确切地說,這起事件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原因很簡單,他想看看鬼舞辻和那位Tori小姐想玩什麽把戲。
撲通—
突如其來的沉悶聲響拉回了他發散的思緒。
他看清面前的情況,不禁訝異地挑了挑眉。
兩個粉絲居然毫無征兆地跪下了?
哈?
胖子:“Tori小姐,發,發生這種事,都是我們的過錯。我們應該剖腹謝罪。”
他油得發亮的前額重重磕地。
雀斑:“不,不,Tori小姐。請允許我們先處理了施暴者,再向您……”
哈?哈?
在江戶川亂步的名偵探生涯中,沒少見過罪犯忏悔的時刻。
但當前這種架勢……他真沒見過。
正想着,熟悉的腳步聲從背後由遠及近。
“兩位不必愧疚。如果真要追責的話,我這個節目制作人才更應該……”
鬼舞辻恰到好處地停頓,伸手虛扶地上的粉絲們一把。
一場名為“原諒和重生”的戲碼便完成了。
“哈哈哈哈哈。”
江戶川亂步不禁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
鬼舞辻面無表情地看向他,那雙标志性的豎瞳裹挾怒意。
但這個家夥是不可能在其他人類跟前公然發怒的,畢竟他虛僞至極。
江戶川亂步無所畏懼地聳了聳肩:
“沒什麽,活躍下氣氛罷了。”
他環視四周,洞察的目光從人們的臉上一一滑過。
耳畔恰如其分地響起救護車的鳴笛聲。
非常好。
亂步幾不可見地揚起唇角:
“既然發生了事件,就讓本偵探将功贖罪查明真兇好了。”
“真兇”在日語中,十分巧合地和“名偵探”一樣,擁有三個音節。
他因此把這個詞說得格外婉轉動聽,翡翠般剔透的眼眸毫不避諱凝望着鬼舞辻無慘,笑眯眯的。
“那麽,我就先告辭了。希望各位的拍攝能順利進行。”
話音落下的同時,醫務人員應聲進入。
亂步走到舞臺邊,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同僚的肩膀:
“國木田,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噢。”
他發現金絲邊眼鏡的目光游離着,游離着就黏在了女歌手身上。
很有意思。
亂步暗自思忖。
那頭,醫務人員把行兇者擡上擔架。
名偵探大搖大擺地跟着一行人後面,踏出房間的前一刻悠哉地轉過頭說:
“啊,我會順便通知警方的。您不用擔心,月彥先生。”
鬼舞辻:“……”
救護車上,江戶川亂步托腮思考着案情。
這起發生在衆人眼皮子底下的事件,看似沒有任何辯駁的餘地。
但……真的是這樣嗎?
亂步持否定答案。
像這種蓄謀的犯罪,經驗豐富的名偵探只需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說話方式呀,肢體動作呀,世上少有情緒的完美操控者—至少正常人類是做不到的。
在他看來,粉絲三人,無論是誰都沒有成為犯人的潛質。
但案件卻真切地發生了。
為什麽呢?
是什麽東西讓埋在地底的種子悄悄變了質?
名偵探的眼眸饒有興致地眯起,他從鬥篷中掏出手機,撥出一串號碼。
幾秒後……
“喂,我是江戶川亂步,有件事想麻煩你。”
在醫院裏,亂步久違地見到了百貴。
“船太郎,”他熟稔地拍拍男人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說:“真希望能和你在私下的場合見面吶。”
而不是像這樣每次都在血腥和殺戮中重逢,怎麽想怎麽不吉利啊!
對方顯然會錯了意,常年緊繃的面皮驀地紅了。
他逃開了亂步的視線,含糊其辭地說:
“啊,對。我早該找個時間請你吃飯……”
“嗯?”
百貴以拳掩唇,清了清微微發癢的嗓子:
“算了,先說正事吧。這人怎麽了?”
江戶川亂步遂端正臉色,簡明扼要地敘述事情經過……
“等一下,說起來,這位叫Tori的歌手沒有找警方幫忙嗎?受到人身威脅,正常情況下應該報警吧?”
百貴略有疑惑。
“或許因為是名人,不想鬧太大吧。”
亂步漫不經心地說。
“雖然Tori沒有受傷,你們應該還是會把這家夥收押的,對吧?”
“對,理論上是這樣。”
名偵探如釋重負地垮了垮肩膀,他低聲呢喃:
“非常好,幫我省了點事。”
百貴:“嗯,你說什麽?”
晚九點,無慘遠遠地在走廊裏聽到耳熟能詳的音樂聲。
他皺了皺眉,加速走到公寓前。
啪嗒—
他打開門,迎接他的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要不是憑借鬼族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亂步些微的呼吸,他差點以為這兒空無一人。
“怎麽不開燈?”他居高臨下地睨着端坐客廳的名偵探。
亂步沒說話,代替他的是回蕩在空間裏,如金屬冰冷的女聲。
[明白夢想遙不可及,我放棄了音樂。]
見名偵探像座山巒無動于衷,無慘當即怒意上湧。他趿着拖鞋三兩步走過去,啪嗒扯下亂步的耳機。
“我在和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江戶川亂步皺了皺眉。
也不知是被無慘粗暴的動作弄痛,或是埋怨他打斷了欣賞音樂的雅興。
他慢吞吞擡起頭,對上男人泛紅的雙眸,眨了眨眼無辜道:
“啊,無慘。我好像喜歡上別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綠色挺好看的,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