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無罪之罪(1)

“我的屬下對我圖謀不軌。”

鬼舞辻無慘慢條斯理地系着襯衫的扣子。

亂步氣得笑了, 他砰地跳下床,撿起駝色鬥篷披在肩上。雄赳赳的姿态猶如在叢林裏披荊斬棘的勇士。

他步步逼近,直到微擡的下颚幾乎戳到無慘的鼻尖。

“哦呀~”亂步叉腰誇張地喟嘆, “明明是我被強迫接受您的血液,到頭來還要任憑鬼王殿下的差遣,啧啧……”

打敗敵人的第一要義, 是在氣勢上絕對的碾壓。

亂步深谙此道, 哪怕無慘吝啬給予一個眼神,戲依舊要做全套。

他盯了鬼王一陣, 痛心疾首地搖頭:

“非常抱歉,我江戶川亂步從不屈居人下。”

正撫平袖口褶皺的鬼舞辻聞言動作一頓, 他施施然睨着亂步, 紅眸中笑意湧動:

“從不‘屈居人下’?你确定嗎,名偵探?”

[名偵探],兩次彈舌配上故作暧昧的調子。

亂步看着無慘一張一合的唇, 忽然燥熱不堪。

他當然聽懂了鬼王的暗示, 白皙的臉皮順勢覆上一層紅暈。

害羞或是惱怒, 又或是兩者皆有。

該死的,恬不知恥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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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 可沒等說話一只手落于頭頂。

無慘替他壓平翹起的短發, 安慰似地勾唇淺笑:

“沒關系。”他循循善誘:“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草!

啪嗒—

亂步想也沒想就拍掉了無慘的手。

過分清脆的聲響在房間內回蕩, 場面一度尴尬。

凝重的沉默充斥每個角落。

無慘神情淡漠地揉着發紅的手背, 渾身散發着令人窒息的威壓。

亂步顫抖的雙腿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亂步, 這不是你對待救命恩人該有的态度。”

救命恩人?如果無慘指的是把自己從魇夢手中解救出來的事, 那麽大可不必。

他擡頭,冷汗順着額前碎發滑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無慘居高臨下地看他:

“江戶川亂步,你昨天傍晚被車撞了, 奄奄一息。要不是我慷慨地把血液分給你,恐怕你沒命在這裏跟我大呼小叫。”

“噢,是嗎?請問尊敬的鬼王殿下事故是在幾點發生的?”

無慘的回答不假思索:“五點半。”

亂步垂着頭,沾着汗水的短發刺入眼內,一陣酸疼。

他肩膀聳動,仿佛終于被鬼王事無巨細的說辭打敗。

一秒或是一個世紀。

無慘等待着他俯首稱臣,連耐心都慢慢耗盡。

他伸出了蒼白的指節,忽然!

亂步擡起頭,那雙明察秋毫的湖綠色眼眸直直對上了鬼舞辻無慘,他狡黠一笑:

“無慘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在破案中,越是具體的證詞越值得懷疑。因為心虛,所以謊言要足夠圓滿。”

嘎達—

無慘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握拳。

他讨厭亂步眼裏自信的光芒,那種能摧毀一切陰翳污穢的,仿佛太陽般的光芒。

鬼王的嘴角勾勒出惡意的弧度,緩緩在偵探的面前蹲下。

“你确實不是被車撞,而是……”

無慘以兩指鉗住亂步的下巴,迫他擡頭,望進他暗藏倉皇的眸子,一字一頓地說:

“被我捅了一刀,失血過多。畢竟我們曾經相愛,我可不能忍受你的背叛。你能理解的對吧,小亂步?”

[你能理解的對吧,小亂步?]

江戶川亂步近距離目睹這張笑意吟吟的臉,一瞬間有些恍惚。

鬼舞辻無慘是怎麽做到用最溫柔的表情說出最惡毒的話。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可以清晰察覺胸腔的震顫。

無慘見狀眉頭緊蹙,他壓低聲音問:

“你笑什麽?”

“你在本偵探面前口是心非的樣子真可愛。”

無慘臉色一變,紅瞳中的怒意轉瞬即逝:

“你自作聰明的樣子最令我讨厭。”

“嗯,但你如果真的想置我于死地,就不會把自己的血液分給我了,對吧?”

無慘哼了聲,态度傲慢:

“你以為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當然是……”

“當然是有什麽事是你那群愚蠢的屬下束手無策,你只能求助于我的。”

無慘頓時語塞。

他沒料到,五十年一遇的名偵探即使失憶,依舊憑高超的智慧立于不敗之地。

真讓人愛不釋手。

真讓人深惡痛絕。

兩種截然相反的情感在他的胸膛融彙,滋生出矛盾且隽永的愛意。

他似乎繳械投降地嘆了口氣:

“我需要你幫我找‘青之彼岸花’。”

亂步疑惑地呢喃:“青之彼岸花?那是什麽?”

“是能讓我變回人類,不可或缺的藥引。”

“哈?我看你不是挺沉浸在做萬鬼之王的快樂裏?”

無慘冷冷地瞥他一眼:“我喜歡晴天。”

[欸,無慘。好像遇見你之後的大部分日子都是陰天呢。實際上,我比較喜歡晴天。]

鬼舞辻無慘适時地從記憶裏翻出亂步的這句話。

他意識到想要欺騙亂步不是件容易的事,恐怕只有引起共鳴才能削弱名偵探的懷疑。

果不其然,亂步對這個答案深信不疑。

“等等,你是說變成鬼之後不能見太陽?”

鬼王佯裝沒發現他的焦急,面無表情地颔首:

“另外,你需要每天吸食我的血液。”

“吸食血液。”亂步一聽面色慘白。

難不成他們是生活于中世紀的吸血鬼嗎?

這也太特麽獵奇了吧?

“還有其他辦法嗎?”

“有,體力衰竭而死。”

亂步:“……”

他思考一會兒,猶豫地問:

“該不會每次都像今天一樣……”

他低頭看了眼光裸的胸口,欲言又止。

無慘窺見亂步難得的窘迫,心情舒暢,表面卻一本正經,甚至帶了些嫌棄的口吻:

“這要看你的身體能不能承受我的血液。”

“哈?難道不是你趁本偵探昏迷,對我……?”

“亂步先生剛才還說不願屈居人下。”無慘修長的手指如翩飛的蝴蝶,快速系緊了那搖搖欲墜的鬥篷。

但那又有什麽用呢?

遮擋不住任何春光不說,反倒讓跪在面前的男人擁有了讓人血脈膨脹的誘惑力。

無慘喉結一滾,若無其事地瞥開視線,他說:

“如果你不相信,下次我們可以支一架相機,看看到底是誰胡作非為。”

“……滾,我沒你這種特殊的癖好。”

無慘依言拂了拂西裝褲上的灰塵,慢慢起身。

他轉瞬換上嚴肅的表情:

“明天晚上大家開會制定尋找青之彼岸花的計劃。你要一起出席。”

“知道了,知道了。”亂步雙手攏着鬥篷,不耐煩地說:“對了,我其他的衣服呢?”

“被你自己撕爛了,所以我扔掉了。你有什麽意見嗎?”

草。

亂步義憤填膺的表情倒映在無慘的紅瞳裏,他笑了笑,大步流星地離開。

衆所周知,謊言不是獨立存在的。

為了唬住五十年一遇的名偵探,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比如禁止那群蠢貨亂講話。

啊,對了,把他們的舌頭都割掉怎麽樣?

就像鳴女那個叛徒的夢境。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短,不好意思ORZ

碼字坐太久了,腰有點受不了,下一章會寫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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