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本是只無憂無慮咕咕咕的鴿子，但終究被快要卡爆微博和某站的私信與評論催更成功，變成兢兢業業錄實況的可憐人。
也罷，這就是我的命，早錄早超生，嘴賤毀一生。
當初不該承諾周更！
我翻了翻別人的視頻，大多寫着收藏過xx千xx萬就更下一期，哪像我這麽實誠，一不小心把自己坑了進去。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我人氣确實高，不需要求收藏投幣，都能安然占據排行榜前三嘻嘻。
前段時間高挂首頁的拉郎配被新湧上來的其他視頻頂掉了，我松了口氣，随即看到它新改的标題“……第一期”。什麽？這玩意還準備出成連續劇！我大驚，屢次想動手點舉報，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別人的幾期與我何幹，我還要還債呢。
現在我用來錄視頻的裝備還是高中時買的，原封不動搬來了大學，時不時會出點問題，導致後期忙成狗。正因如此，我內心感受到了一種迫切，硬生生逼着自己打開游戲重制版的第二章。這段劇情主要講女主角暫時重返人間，開始了對惡人的追殺，當中各種血腥、獵奇畫面如雨後春筍冒個不停，蠻刺激的，我錄視頻的時候還得悠着，免得嘴快說出點可能被封號的話，剪輯都救不回來。
錄着錄着，我突然想到發的郵件到現在還沒回音，先前因籃球賽忘了管，我還不知道合作能不能順利。況且真的成了，後續該挑什麽游戲聯機、怎麽與一個聲音動聽的男人連麥、如何賣腐賣得更自然一點……諸如此類的問題一下子在我腦子裏攪成亂麻。
“卧槽！”一不留神，我就禿嚕嘴了，錄進去不知道什麽玩意，挺長一段只能剪掉重來。
果然不能一心二用。
我高估自己了。
擺在桌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忙不疊放下水杯去接，結果不是電話，是特意打開的郵件通知。我眨眨眼，發件人赫然是Smile_Smile，回信的标題和他的字幕開場白一樣生硬，寫着“關于本人與Man of Miracles合作錄制實況的協議”。我看得牙酸，敢情對方這麽看重合作，八字沒一撇，就專門發來一份協議書。
也不算特別正經，我随意掃了眼，估計Smile_Smile沒準年紀不大，從家長工作的地方拷了份東西來。正當我越看越覺得好玩的時候，來了個微信的好友申請，一瞧名字，哦吼，是他。看來這人也意識到郵件的問題了，趕緊來加我聯系方式要商量。我當然馬上通過申請，思忖片刻，發過去一個“你好鴨”的唐老鴨表情包用作試探。
那邊沉默了一會，回了個“你也好鴨”，讓我不由得猜想剛才他是不是找表情去了。
沒等我回複，頂頭又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我只好先将沒喝上的水拿過來灌幾口，結果突然發現游戲跳出來更新提示，要出聯機模式了。我登時無比震驚，這也太巧了！同時微信也冒出新消息，對方直接問我對合作有什麽意見，例如要錄什麽游戲、什麽時候開始等等，一點委婉的意味也沒有。
可能被陳家鳴荼毒久了，我格外欣賞這種有一說一的性格，連忙說道：我一般晚上八點後都有空，除了周末或者有突發事件。至于游戲……不如試試重制版的聯機模式？
二笑：好。
我：哈哈，我就是心血來潮，看到游戲更新了版本。我本來在錄第二期，現在正好，可以順理成章再咕一段時間。
二笑：好。
我：呃，如果你有喜歡的其他游戲，也不一定要這個……
其實我有點心虛，合作錄重制版肯定會促成拉郎，這等于足夠霸占首頁欄的熱度，也約等于那筆叫我動心的獎金。但Smile_Smile沒準會抗拒，我得把這些說清楚。
我：雖然是合作，但我沒打算奔着賣腐去，盡量自然就好。
我：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二笑：好。
我：……
霎時間，我竟有種對面是石川的錯覺，趕緊用力搖了搖頭，把不着調的念頭抛開。
我：那行，這周我有點私事，下周一晚上怎麽樣？
二笑：好。
這人只會說這一句嗎？
我服氣了，急忙說一聲有事先下，便把手機扔到一邊，準備研究一下聯機模式是個什麽操作。反正實況的時候對方只要叫就可以了——我想了想，心漸漸安定下來，又不禁覺得自己似乎變得不再純潔了。
唉，財帛動人心。
隔天下午要去實驗樓上機，大家幾乎都耷拉着臉，除了我，數據啊模型啊完全合我胃口，比平時聽課有趣多了。石川一如既往坐在我身旁，好吧，實話說，以前我根本沒留意過，都怪陳家鳴翻來覆去地叮囑，弄得我總忍不住去關注對方。
石川本身存在感弱，不開口時就是塊石頭，硬邦邦的，我偷瞄了他一會，才發現這家夥似乎陷入困境了。“你這個數據錯了。”我咳嗽幾聲，還是決定提醒他。
他急忙把臉過來，又迅速扭回去，手略微動了動，有點別扭地按着鍵盤。
我越看越皺眉，骨子裏好為人師的勁悄悄探出頭來，幹脆移椅子往他靠近一些，伸手幫忙敲了幾個數。他不說話，一雙眼牢牢盯着屏幕，兩手不自然地攥着，給我一種如臨大敵的微妙感。“你怕什麽？”我哭笑不得，“其他地方都做對了，還有什麽不懂的盡情問我……”
“不怕。”他小心翼翼開口，猶豫片刻，遞過來筆記本，“問題在這裏。”
“哇，這麽仔細！”我翻了幾頁，裏頭一步一步寫得很清楚，哪怕完全不了解的人也能根據筆記做完數據處理的操作。字跡依舊很棒，我心裏隐隐泛起一絲尴尬，不敢拿筆，裝作淡定地叫他自己動手：“那我給你講講，你慢慢記。”
石川這人看似高大面癱，聊幾句就暴露了，我邊解答邊偷瞧他，總有點手癢，想揪一把他紅得不像樣的耳朵。可惜關系沒好到這地步，我也不是什麽變态，很快就忘了這回事。
有一道比較難的題目，石川聽了幾遍才弄懂，腦袋垂得越發低了，擺出一副很自卑的神态。他微微弓着腰，大手抓着筆，一字一劃把我說的要點通通寫下來，簡直像個被師長教訓的小學生。我差點沒笑出聲，連忙安慰他：“沒事，班裏很多人都做不出來，老師都沒給标準答案。”
他手一頓，筆尖在紙上拉出一道細痕，許久才弱弱地回道：“嗯，謝謝你。”
“什麽？”
“謝謝你教我……”
我還是頭一回被這麽鄭重地道謝，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應對，唯有翹着嘴角說：“不用謝。”媽的，這家夥聲音真好聽啊，而且真的超級耳熟，聽得我心口酥酥麻麻。
俗話講人不可貌相，太有道理了。
下課後，班裏許多人還待在機房繼續奮鬥，我們籃球社的隊長楚浩卻跑了過來，滿臉堆笑：“老孟呀……”
“我去我去，你不要用這麽惡心的語氣，我要吐了。”我立刻反應激烈。
楚浩和院花甜甜膩膩，今天是院花生日，他非要邀請我去晚上的聚會，本來我很懶挪窩，結果被他從早上騷擾到下午，不得不松口。見我答應了，楚浩笑得像朵老菊花似的，剛想轉身走，旁邊石川突然出聲了：“你們聚會？”
“啊，對啊。”楚浩顯然沒料到平日很少與人交流的石川猛地來了一句，有些愣住了。
我也轉頭沖石川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他緊緊捏着筆杆，好像沒看着楚浩，又好像瞥向我：“能多一個人嗎？”
楚浩他們約在酒吧街，人越多越熱鬧，聽石川這麽一說，他思索了下，高興地應道：“好啊，今晚八點半在西門等。”
聞言，石川點點頭，神情從緊張變成稍微放松了。
等楚浩繼續溜達去拉人出席聚會，我轉念一想，總覺得對旁人一向冷淡的石川忽然轉性，貌似和我撇不開幹系。但具體是什麽，我想不明白，只好壓低音量問他：“其實我不太想去，今晚和你找機會提前溜走吧。”說來奇怪，我下意識就把他看作是自己這一派的。
石川把筆捏着嘎吱嘎吱響，然後……往後挪了挪身子，避開了我的眼神：“嗯。”
都到這份上了，我心裏隐約有個猜測：可能他太崇拜我，所以表現得不自然，粉絲見到偶像還有更瘋的呢。我又聯想到陳家鳴在宿舍看男團總選時嗷嗷叫的樣子，更以為然了。
“哎，晚上見。”我拍了拍他肩膀，有種偶像慰勞小粉絲的迷之錯覺。
他瞬間抖了抖，輕聲說：“晚上見。”
我他媽剛擡起的手又想往下按……這家夥也太有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