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魇
輕紗薄衾，錦繡鋪陳，香爐中青煙彌漫，氤氲一室清香，床榻上姿容秀美的女子卻睡得極不安穩。秀眉輕蹙，神色微白，好像被夢魇了一般。
“呼……”床上的女子猛地坐起，氣喘籲籲，神色驚慌的看看四周。雙手抓住被子，好像這樣就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小姐……小姐你又夢魇了？”守夜的丫鬟清歌立刻跑了過來。
最近不知為何，近來，她家小姐總是無緣無故的夢魇。次數比之前頻繁多了，不知是不是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七年。
慕雲嬈接過清歌遞過來的帕子，輕輕的擦了擦額頭的汗，那口氣兒總算喘勻了。
“沒事兒，不要急，你先回去睡吧，我躺躺就好。”慕雲嬈驚魂未定的躺下，高床軟枕，并沒有給她帶來安全感，甚至現在一躺在床上她都害怕。
但是具體怕什麽她也不知道。
她已經斷斷續續做了七年的噩夢，雖然一個月做不了幾次，可是光怪陸離的夢境，總是讓她吓得要死。
但第二天一醒來，她就會全部忘記。
這樣一次次折騰下來，膽大如慕雲嬈，也不由害怕。
清歌将帕子濕了水，輕柔的幫慕雲嬈擦了擦手：“小姐，你不要太過憂慮，會不會是平日想的太多了？”
慕雲嬈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皎如新月清如泉的雙眸帶着一汪水意，眉宇間帶着幾分愁緒：“我并沒想什麽，本來這夢魇之症都快好了，可是大哥一出去打仗，我怎麽複發的比往常更嚴重了？”
慕雲嬈平時也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一根鞭子揮舞起來，能把別人抽的嗷嗷叫。要說她老做噩夢吓醒，說出去人家都要笑死了。
“難道小姐想大公子了？才會如此魂不守舍？”清歌問道。
慕雲嬈怔了一下，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大哥保護她。這次大哥出去的時間太長，他嘴上不說，心裏也害怕的緊。她一直忘不掉小時候被推到水裏那種窒息的感覺。是大哥救了她，他将防身的鞭子給了五歲的慕雲嬈，這麽一拿，就是十二年。但是，這根鞭子的作用也就吓唬吓唬人而已，她從小到大也沒有抽過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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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害她的的奶娘算一個，還有一個調皮的熊孩子。就是熊孩子的身份太高。讓她惡名遠揚，都說她飛揚跋扈。
慕雲嬈本人極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時不時的總是做噩夢。夢中光怪陸離，現實與夢境摻雜，她有的時候剛剛醒來竟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不是，我現在的夢境，越來越清晰，有的時候，早上可能都會想起什麽。就好像隔着一層紗，現在，那層紗在慢慢的變薄，想必過不了多久我就能記得了。”慕雲嬈有些無力，也許是這暗夜太溫柔，讓她情不自禁露出來脆弱的一面。
“你回去歇着吧，還早着呢，總不能在這兒坐半晚。”慕雲嬈疲憊的閉上眼。
“奴婢告退。”清歌放下銀鈎上的輕紗，遮住了慕雲嬈那張絕色傾城的臉。
慕雲嬈今天其實記得一點，她好像在夢境中看到一個話本兒。在那個話本裏，她是一心糾纏三皇子殿下的壞女人，而他另有所屬。
為了讨三皇子歡心，她不顧家族的名聲。日日跟在他身後。可他一眼都未曾看過她。
她為他做盡了一切丢人現眼的事。
最後被她爹關進祠堂，跪了三天三夜，還是皇後姑母聽說了，替她求情，父親才讓她起來。
夢境戛然而止的時候，父親的命令才到。
慕雲嬈現在覺得膝蓋有點疼。
不光是因為夢中跪祠堂，更因為夢中的他，竟然為了三皇子會做到那種地步，簡直匪夷所思。
不過，夢境終是夢境，不可信。她不會為顧衍的那個地步。顧衍也不敢那樣對她。
她眼眸半阖，過了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鴉羽的墨發披散在床。映襯着那張比芙蓉花還要嬌豔的臉，顯得格外昳麗多姿。好像誤落凡塵的月下仙子。
翌日一早
慕雲嬈用了膳，就帶着兩個丫鬟去了皇後娘娘的鳳栖宮。
“姑母。”慕雲嬈腳步輕快的從門外進來。向正在飲茶的皇後施了一禮。
皇後一見侄女來了，立刻歡喜的找了招手：“雲嬈來了，過來。”
早有宮女奉上茶水糕點，皆是慕雲嬈的喜好。鳳栖宮的宮人，早點将她當成了自己的小主子。
皇後一直覺得她是小福星，幾年前，慕雲嬈來鳳栖宮時，宮人恰好送來了糕點。皇後見慕雲嬈喜歡，就都給了她。
誰知她吃了還沒三塊兒，就立刻吐的昏天黑地。當時一下就把皇後吓壞了。急急忙忙宣來太醫，一檢查才知道糕點裏面有藏紅花。而皇後，此時懷胎三月有餘。
皇後一直都很感激她。沒有她，就沒有自己的小女兒。
慕雲嬈湊近皇後：“姑母，我想出宮了，宮裏都沒人陪我玩兒。”
“你都快及笄了，怎麽淨想着玩兒？女孩子要端莊一點，你天天跑來跑去，不知道哪位公子會喜歡。”皇後有點發愁。
“我才不要其他人。”慕雲嬈不在意：“只要衍表哥不說我不端莊就好，至于別人的看法，我才不管。”
“好，好，好。”皇後無奈了，慕雲嬈怎麽偏就看上顧衍了？他除了容貌尚可，真沒有什麽特別出色的。但是也不能和慕雲嬈這樣說，不然她又要惱了。
“不過雲嬈再陪我幾天吧，等你太子哥哥回來再說吧，他們都不在身邊，姑母也沒人說話。”皇後拍了拍慕雲嬈的小手，也不是皇後不想放她走。實在是慕雲嬈在外面玩的太兇了，沒有人能管得住她。
“還是他們自在，早知道我就偷偷跟他們去了。”慕雲嬈有點後悔。當時他們走的時候表哥就問要不要去和他們一起玩，她當時一心軟就陪姑母留在皇宮裏了。現在想想真是失策。
“你呀，小機靈鬼，也不怕皇上罰你。”皇後無奈的點了點慕雲嬈的小鼻子。
“有姑母在嘛。”慕雲嬈笑的很甜，和平時在外面揮鞭子打人一點都不一樣。
皇後能不知道她這性格？如果她一直這麽甜美可人的話，還愁顧衍那小子不動心。
偏生慕雲嬈除了在宮裏乖了點兒，在外面恨不得把人家房頂給掀了。
“你就老老實實的學刺繡，備嫁。”皇後一錘定音。
慕雲嬈眨巴着靈動的大眼睛，不解的問皇後：“我學刺繡，還要家裏的針線房幹嘛？”
“你……”皇後無語：“可是普天之下的女子有誰不會刺繡？”
“別人都會了，那我就不用學了呗。”
“等你成親，夫君嫌棄你怎麽辦？”皇後吓唬她。
“那我就不嫁給他，找一個不嫌棄的，我就嫁了。”
實在不是她不願意學，而是她心有餘而力不足。上次偷偷繡了一個荷包，針腳秀繡的亂七八糟。手上還紮了幾個口子。她看着實在沒法入眼，本想扔了，沒想到卻被人中途截走了。
現在想想還心驚膽戰，唯恐他什麽時候把那個東西拿出來，到時候讓人笑話。
“讓你不喜歡顧衍你願意？”皇後真的詫異了，慕雲嬈對顧衍的執念有多深？她能傻到大冬天跑去玉泉山親手幫他鑿冰塊泡茶。
那麽冷的天，她兩只手凍得通紅通紅的，一張仙姿玉色的小臉兒就好像上多了胭脂一樣。
反正她看着是很心疼。
“那有什麽。”慕雲嬈眉眼彎彎，一只手撚了一塊糕點，狠狠的咬了一口，好像在咬顧衍一樣。
她自從昨天做了那個夢，心裏就一直不踏實。
她現在想着最好早死早超生，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來的快一點兒。早點讓她把那個夢境做完。也好知道究竟怎麽回事。
“小丫頭，你也就嘴上說說罷了，真讓你離他遠一點，你也不願意。”
慕雲嬈笑笑不說話。她見皇後一臉愁緒，愛嬌的蹭的蹭的皇後的肩膀：“姑母，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個吃虧的性子。”
“啓禀皇後娘娘，寧國公派人請小姐回去。”一個宮人來報。
“我爹想我啦？”慕雲嬈眼睛一亮，她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宮了，在宮裏，每日賞賞花，聽聽雨，彈彈琴，下下棋。還真是有些枯燥。
“那你就走吧，看你也待不住。”皇後無奈。她本想多拘她幾天，壓壓她的性子，看來是不成了。
“謝謝姑母。”慕雲嬈一溜煙兒的跑走。
但是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麽，如果知道的話，她才不願意回家呢。
“謝兄一家來了京師，有些事情我也該跟你講講了。”寧國公有些不敢跟女兒對視。低垂着眼，一副心虛的模樣。
慕雲嬈一只手撐着下巴，眼睛眨呀眨：“……”她爹今天怎麽扭扭捏捏的？
“我和謝兄以前是同窗，後來同朝為官，感情甚篤，那年你娘懷你的時候，恰逢謝兄的兒子剛剛出生，酒宴上，我……我說，若是生了個女兒，就給他兒子當媳婦兒……”寧國公有些心虛。他就這麽把他的寶貝女兒許出去了！他當時怎麽就腦子一熱，定下婚約了呢。
本來也算是一句玩笑話，可是謝兄重提當年的事，他也不好拒絕。
“然後呢？”慕雲嬈斂了笑，這算什麽？他爹就這樣把她賣了？還是一個陌不相識的人？
“然後他的兒子，今天來府拜訪……謝兄的意思是，想讓你們盡快履行婚約……”寧國公眼神四處漂浮，就是不敢看他的寶貝女兒。
“好，好啊，我倒是真的很期待，姓謝是嗎？”慕雲嬈忽然覺得自己的手好癢，好想揍人！
“女兒，你千萬不要動手！你若是動手，恐怕就要嫁不出去了。”俗話說知女莫若父，他女兒是什麽花花腸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爹爹想什麽呢？我怎麽會動手打人呢？”慕雲嬈嫣然一笑，就算她不動手，她依舊讓他屁滾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