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曦這邊在家裏歇息了幾日,有顧蘭在跟前逗趣,心情總算是開闊了一些。
三日後,老太太将她喚去上房問話。
顧老太太是個嚴肅的主母,對顧曦怠慢的态度自然極為不滿,可見她病恹恹的,面色蒼白,又确實在宮裏差點出事,苛責的話只能忍下去。
只是有一事,老太太還不明了。
這幾日城裏也熱議飛揚,王韻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被送去城外尼姑庵。
盧湘又是太後娘家的侄女,雖然還未賜婚,可未來的皇後鐵定是她無疑。
沒道理別人的婚事都定下來了,唯獨顧曦沒有個說法。
“曦兒,祖母問你,太後娘娘可提起過你的婚事?”
顧曦懶懶的站在那裏,無精打采的,以前對上老太太漆灰陰沉的眼神,她都有些害怕,如今倒是無所謂了。
“太後娘娘問過我,不過我拒絕了!”
老太太聞言頓時大驚,“你說什麽?拒絕什麽了?太後娘娘準備把你賜給誰?”
顧曦懶懶扯了扯衣袖,漫不經心道,“沒說把我賜給誰,太後娘娘問我時,我說不想嫁人。”
老太太聞言氣的抓起身邊一只杯子,直接朝顧曦腳下砸了下去。
“你個孽障!”
“你存心氣死我不成!”
身旁的嬷嬷丫頭連忙擁上去,順氣的順氣,收拾的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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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曦一臉無畏,眼皮擡都沒擡。
老太太喘着氣數落,“你不嫁人,你準備怎麽辦?顧家生養你,為的是什麽?你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家族着想,你空有一副容貌,這次又好不容易得太後娘娘青睐,這麽好機會,你居然拒絕了?”
若不是太後派人來傳了話,她一定當場打死這個孽障!
顧曦聽了這話,漆黑的眸子射着寸寸寒光,
“顧家生養我?您莫不是忘了,我才回來一個半月!”
“您要是把我送回蘇家,我一定替您燒高香!”
“你……”
老太太被這話給噎的兩眼發青,
“顧曦,你別不知好歹!別以為有太後撐腰,我就不敢拿你怎麽着!”
顧曦攤攤手,諷刺道,
“那就麻煩您打死我好了,我去閻王殿也給您燒高香!”
老太太這一回真的暈了過去。
顧曦趁亂出了上房,回去歇息去了。
把老太太得罪了最好,直接把她送去城外尼姑庵,她常伴青燈古佛,也省了一樁事。
中午的時候,老太太醒了過來,第一眼就着人把春梅叫了過去。
老太太屏退左右,盯着春梅問道,
“春梅,你最好如實交代,顧曦在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太太直覺顧曦的情況不對勁。
春梅聞言心下一驚,到底被老太太看出端倪了。
若是撒謊肯定遮掩不過去,索性只能攤開說,
“老太太,姑娘她…委屈着呢!”
老太太一愣,果然是有裏情。
“怎麽了?是誰欺負了她?”
春梅長長嘆了一口氣,
“姑娘貌美,被人嫉妒,有人派人暗中給姑娘傳話,想叫姑娘去做側妃,姑娘不肯,對方就威脅姑娘,姑娘這才氣狠了,心灰意冷呢!”
老太太聞言頓時大驚,
“原來如此……”
這麽一來,老太太心境又完全不一樣了。
“可知是哪位王爺?”
春梅搖搖頭,“不知道呢,一直露面的是個內侍,正主沒見着。”
老太太不吭聲了。
平心而論,以顧曦的身份,做個側妃也不委屈。
卻沒想到這丫頭心性兒高。
“她為什麽不想做側妃?難不成她想當王妃?”老太太皺着眉問道。
春梅苦笑道,
“姑娘說,寧做窮□□,不為富人妾!”
老太太默不作聲了。
這話也是道理。
如今顧曦被太後擡舉,又生的這般國色天香,确實有挑揀的資格。
不若眼下先安撫着,待回頭瞧瞧她造化再說。
老太太心裏有了盤算,對顧曦的火也壓了下去。
這個念頭一起,門外管事急急忙忙奔來,
“老太太,五王爺駕到!”
老太太心咯噔了一下!
五王爺深得聖寵,即便顧府門第不差,卻也從未登過門。
今日怎麽好端端地來了?
來不及多想,老太太只得吩咐,“好生招待!”又着人去通知各房女眷準備着。
前院那邊,顧家三老爺帶着幾位少爺熱情款待着陳禦。
陳禦笑呵呵應承了他們幾句,拿着玉扇指了指後院的方向,“過府,當拜見老太太!”
三老爺頓時大喜,畢竟陳禦可不是随随便便給面子的人,顧家今日長臉了。
當下派人去傳話,叫老太太準備,這邊領着人一路往後院來了。
好在老太太早有謀算,帶着一衆媳婦孫女等候在正院,看到五王爺過來紛紛屈膝行禮。
“老太太免禮,本王乍然造訪,唐突了,還望莫怪。”
“王爺駕臨,蓬荜生輝,何來唐突之說,王爺上座。”
一衆人簇擁着陳禦進堂,老太太特地叫幾個孫女拜見陳禦,陳禦目光堪堪掃了一眼,咦,顧曦呢?
他笑着應了衆人的禮,又問道,
“顧家的姑娘都在這了嗎?”
老太太心裏啧了一聲,
得了,沖顧曦來的!
再聯系春梅的話,心如明鏡,于是連忙應道,
“回王爺的話,還有個二丫頭,着了點風寒,老身這就去叫她來。”
陳禦一聽顧曦還沒好,不由有些擔心,原本想阻止,可自己來這一趟,可不就是為了顧曦嘛。
索性就等着了。
不一會,春梅快步走了進來。
陳禦看到春梅,神色一亮,立即坐直了些,再往後一瞧,卻不見顧曦的身影,當下眉頭一皺:“春梅,你主子呢?”
衆人很是吃驚,五王爺竟然知道春梅的名字,他們有這麽熟?
春梅不慌不忙跪了下來,
“奴婢給王爺請安,跟王爺告罪,我們家姑娘身子不好,不敢見客,怕怠慢了王爺。”
陳禦面露失望,玉扇一收,焦急問道,
“還沒好嗎?這都幾日了!”
随後他也顧不得別的,問老太太道,
“請大夫了嗎?大夫怎麽說?”
老太太楞了楞,被問住了,
她根本沒給顧曦請大夫。
陳禦不是個笨的,既然對顧曦有心,自然也打聽了她的處境,原本就同情她,卻沒想到,處境比他想象中還差勁。
他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對門口候着的侍衛吩咐道,“拿本王的腰牌,去請禦醫來看望。”
“王爺萬萬不可!”
春梅連忙伏地阻止。
陳禦不大高興了,
“為什麽?”
春梅苦笑道,
“王爺,姑娘不想興師動衆,再說了,也無大礙,休息幾日想來該好了。”
若是叫禦醫來,瞧出問題可就麻煩了。
陳禦舌尖抵着右颌,冷哼了一聲。
懂了,顧曦是不想見他。
陳禦心情五味成雜。
他如今留着一位側妃的位置,只想着若是他皇兄不收顧曦,他就求太後賜婚,如今瞧着這丫頭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呀。
陳禦最後敗興而歸。
顧家上下看出端倪的也不少。
顧曦好大的派頭,五王爺可是旁人求着都見不着的人,今日眼巴巴來了,顧曦卻閉門不見。
老太太立即又問了春梅,那觊觎顧曦的是不是五王爺,春梅表示不知,她還想問顧曦,顧曦卻托病不出,老太太拿她沒辦法。
顧曦這清湯挂面的日子過了十來日,她逼着自己忘掉那件事,人也偶爾去院子裏走走,時不時也被春梅逗出幾個笑容來。
直到一日晚上,有人忽然從窗外扔進來一個包袱。
春梅正在幫着顧曦掌燈,看着她刺繡,
她一眼就認出那包袱,正是顧曦那夜拿去還給那人的包袱。
她二話不說撿起來遞給顧曦。
顧曦整個人僵硬了,她木然地看着那個包袱,春梅将包袱打開,裏頭果然是那件綠色的披風。
她已經很努力在忘掉那件事,可再次看到這個包袱時,她所有力氣都被抽幹,整個人劇烈的顫動起來。
“姑娘,還有信呢。”
春梅把信遞給顧曦,顧曦抖着身子,扯開信封,信上很簡單。
約她明日在長春街第三個街口的茶樓見面。
顧曦淚水瞬間滾落而下。
他給她下藥,如今終于要露面了嗎?
“姑娘,您去不去?”春梅緊緊拽着她的胳膊,
顧曦含着淚瞪着那封信,燈光下,整個人顯得可憐又無助。
春梅心疼極了,建議道,
“姑娘,您去吧,去讨個公道,瞧瞧他到底要做什麽?也不能輕易放過了他!”
顧曦抱着膝蓋,将頭埋在胸口,低低抽泣起來。
這麽多天了,她從不叫自己回憶那晚上的事,可此時此刻,她腦海裏卻浮現起那個男人的身影。
健碩高大,渾身充滿着力量。
仿佛整個天地都在他掌握當中,她不過是他的掌中珠。
他将她抱了起來,按在牆上….
還将她壓在牆角….
整個屋子到處都是他們的痕跡,他快把她揉入骨血裏。
而當時的她,卻是緊緊摟住他的脖頸,任他采撷。
他的俊美,他的霸道,他的清冽,足夠吞噬她所有的抗拒,只叫她在他身下臣服。
她知道那是藥性的緣故,可那種恥辱叫她再也無法正視自己。
她恨那個給她下藥的人。
她也恨自己。
顧曦深深吸着氣,最終做出一個決定。
去見他!
去見一面,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