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歲,單憑他的容貌看,我還以為他是一個初出二十的少年。

秦斂背對着他,微微傾身,捏起一把雪在手心裏揉,漫不經心地開口:“趙卿家,這是今年冬天第一場雪吧。”

趙佑臣微微躬着身,聲音和他的長相一樣年輕:“回陛下,是的。瑞雪兆豐年,明年必定是個好收成。”

我杵在一邊,仰臉看看秦斂的側臉,明明神色平常,卻又平白生出一股讓人不敢平視和親近的清冷威儀感。

原來秦斂在臣子面前是這個樣子。

秦斂把雪球在手中上下颠玩,一邊悠悠道:“右相昨日提起告老還鄉的意願,你來可是為了此事?”

趙佑臣頓了頓,還是恭敬答道:“陛下英明。宰相之位一日不可缺,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機要位置……”

他還沒說完就被秦斂笑了一聲打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昨天你說皇後之位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照你的理論,這世上得有多少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的話明明說得很慢,語氣又溫吞,趙佑臣卻很快跪在了雪地上,頭深深地伏了下去:“臣惶恐。”

秦斂淡淡地“嗯”了一聲,拉過我的手,把捏得極圓的雪球放在了我的手心裏,然後拖着我的手腕頭也不回地離開,只留下聲音輕飄飄回蕩在身後:“是該惶恐惶恐了。那就暫且跪着罷。”

第 二十一 章

秦斂今天悠閑得很,褪了朝服後一直歪在永安殿裏閉目假寐。他睡他的覺,我看我的書,永安殿中一片靜悄悄。這種靜悄悄一直到臨近午膳時才被打破,用個侍官頂着腦門上的冷汗戰戰兢兢地奏說趙佑臣趙大人至今還跪在西花苑中沒有起來,周圍的雪都給跪融化了。

秦斂“唔”了一聲,溫溫吞吞地說道:“以前倒沒這麽自覺過。”又斜斜瞧我一眼道:“熙兒怎麽說?”

我被他的稱呼生生抖出一身疙瘩,學着他一樣裝腔拿調:“聖上若是體恤臣子,那就讓他回去吧。”

他揉着鼻梁:“別說我,若是依你的意思呢?”

“若是依我的意思,既然難得他喜歡,那就讓他繼續跪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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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斂看我一眼,黑玉一樣的眼睛古井無波。我又重新低頭看書,慢悠悠地道:“趙佑臣不是一直以給我使絆子為樂麽。反正我就算現在為他說好話到頭來他也不會記得,那就索性讓他更恨我一點好了。”

秦斂笑了一聲,轉頭對侍官道:“那就依皇後的意思,繼續跪着吧。”

趙佑臣作為當今聖上一直最為寵信的大臣,在冰天雪地裏跪了整整一天的事,當日就被添油加醋地傳開。第二天趙佑臣理所當然地感染風寒,并且又理所當然地連續七日都傷寒未愈。等到第八日他終于站回了早朝上,再面對立後這個問題時,整個人就變成了根不通氣的擀面杖。而那些以前跟着一票起哄的老臣子們,也一個個從夏天的麻雀變成了冬天的青蛙,于是總算是暫時消停。

他們一消停,秦斂就開始大刀闊斧。當即敲定了立後典禮的日期,然後又迅速打發了幾個前些陣子鬧騰得最歡的大臣去了邊遠地區慰問官兵視察民情。

我估摸着秦斂這麽一做,衆臣子郁結在心中的千言萬語就全部化作了三個字,昏君啊。

衆臣子敢怒不敢言,唯一意氣風發的只有一個秦斂。當他已經連續五天的第六天準時踏入永安殿時,我隔着燭火,一邊給他磨墨一邊瞅着他那張特別漫不經心又難得安靜乖巧的臉,在心裏直嘆氣。

我磨磨蹭蹭一步三挪地蹭過去,小心把手指搭在他的左手腕上,結果半天都沒見他有什麽反應,于是又小心地緊了緊手指,終于讓一直埋頭在書卷中的某人轉過臉來。

他不動聲色地看着我,我很誠懇地看着他:“陛下,您達成了臣妾一直不敢想象的成為皇後的夢想,真是讓臣妾受寵若驚感激涕零,臣妾該怎麽回報陛下呢?”

秦斂撩起自己的衣袖看看,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過,”眨眼間,他那點安靜乖巧的模樣忽然全都不見,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樣子,手指從我的下巴一路沿下,路過我的身前最高的那一點,然後掐住我的腰,眼角吊起纨绔子弟特有的數種風情,語氣溫柔得能哄人入睡,“熙兒要是真想感謝我,不如今晚就……”

我努力掙了掙,沒有掙脫,幹笑兩聲:“這樣陛下也太虧了……”

“所以今晚才要盡量尋回補償麽。”秦斂利用身形優勢把我壓在桌沿邊。我躲開他的鼻息往後摸了摸,還沒等摸到硯臺之類的東西就被他先握住雙手。秦斂騰出一只手開始挑盤扣,我在底下踹了他一腳,他低頭看了眼,擡頭道,“再亂動就在這裏開始。”

“……”

我立刻不動了。然後我就看到他滿意地笑了笑,手穿過我的腋窩,把我整個人像撈面一樣騰空撈起,順便還抽^出了我頭上的發簪,頓時頭發如瀑布傾瀉滿衣。

秦斂看看我,又是微微一笑:“蘇國第一美女啊。我娶到你,算不算也是種福氣?”

在永安殿以外的人眼裏,南朝陛下這些天的表現難以與之前身為儲君的德才兼備的形象相作對比。皇後典禮祭拜完畢之後的一個月,謠言四起。據阿寂的轉述,在南朝民間,我身為狐貍精的形象愈發的深入人心。古有纣王妲己,幽王褒姒,今有秦斂蘇熙。連蘇熙這名字都取得富有天意,押韻押得都同古代兩位著名後宮禍水的名字正正好。

據說那個叫蘇熙的蘇國的第一美人,不知使出了什麽魅惑手段,讓陛下三十多天來上朝都是心不在焉,下朝亦是心不在焉,且一天裏有大半時間都呆在永安殿;而這位南朝新皇後,只是随口說了句思鄉心切,想吃蘇國特産的紅果山楂,南朝陛下便特地命人快馬加鞭八百裏加急從蘇國國境內買了回來;不僅如此,南朝陛下還下令翻新永安殿,窮奢極欲的程度為前些任南朝國君所望塵莫及,在呈上去的長長的列單裏,光是夜明珠就花去了國庫将近十分之一的用量。

而秦斂以前塑造的形象太高大太光輝,如今就算他的所作所為令人扼腕,人民也堅信他只是一時被美色迷了眼。

還是那句話,假如這些謠言的主角不是我和秦斂,單從民間傳聞看,我也真的快要覺得皇後是該被千刀萬剮的禍國之人。可現在當事人是我自己,我眼睜睜看着謠言亂起,除了把我的容貌說成傾國傾城天下第一這一點比較讓人欣慰之外,沒有其餘任何好話,那種心情,五味繁雜。

我歪在床頭邊,盯着秦斂親手遞過來湊到我嘴邊的山楂,又微微擡眼看了看他,最終還是一口咬下。

殿中安寧,只有一縷焚香點燃的白氣,在隔着窗子的冬日日光下搖曳生姿。我瞅着秦斂放下山楂,取過絲絹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低斂的眉眼溫柔,唇角有好看的弧度。

我冷不丁地開了口,打破了一室寂靜:“陛下,我給你講個蘇國流傳的民間故事好不好?”

“我倒是記得南朝有個習俗,”他沒接我的話茬,想了想接着說道,“已婚的女子若是給丈夫繡一個鴛鴦的荷包,這對夫妻不但這一輩子,連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

我微微睜大眼:“還有這個說法?”

他笑笑,握住我的五根手指:“所以說,熙兒前兩天終于把鴛鴦荷包繡完了,為什麽不給我呢?”

我立刻答道:“那個荷包才不是繡給你的。是我自己的。”

“是麽。”他面色平靜,挑一挑眉,“你不是說給我講個故事麽,怎麽不說了?”

“……”我憤怒地指控,“明明是你硬要轉移話題,我現在又不想講了。睡覺睡覺。”

“那我給你講一個。”秦斂硬是扒開了我蒙在頭上的被子,也不管別人究竟想不想聽,就一個人悠悠地道,“有個妖怪看上了一個公主,施展法術硬是把她擄到了山洞裏。妖怪百般讨好公主,但公主仍是抵死不從,尋死覓活。妖怪又苦惱又傷心,又不甘願把她就這麽送回去,有一天他為了博公主一笑,告訴她自己脖子上串着七顆珠子的項鏈其實是一條法術項鏈,捏住第一顆說讓妖怪變成什麽,只要妖怪應了,妖怪就會變成什麽。妖怪說得很誠懇,公主聽了就有點兒好奇,就捏住那顆珠子說了個老鼠,妖怪不想變成老鼠,但是為了美人一笑,還是很痛快地變了。”

我閉着眼,耳朵卻在認真聽講:“然後公主果然笑了一下。妖怪很高興,又耐不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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