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以前的賀寶寧整日只能呆在房間裏,若是去看個花園,還得奶爹不情不願地抱着去。但是有了輪椅以後,他想去哪裏都可以了。抱着這個信念,于是這幾天賀寶寧叫來了賀全,忙前忙後的處理這件事。因為賀寶寧腿腳不便,于是決定讓木匠在書房門外動工。顔善琪也被從廚房臨時召到書房裏畫設計圖紙。

顔善琪跟賀寶寧以及賀全見了禮,大致掃了一下書房,便開始低頭在宣紙上畫圖了。在外人眼裏看起來專注無比的顔善琪,內心卻仿佛有十萬頭草泥馬奔過。因為她剛剛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文盲。她長這麽大以來所學的文字和這裏的完全不一樣,之前說着很順口,只不過是因為她沒意識到,自己一直說的是本土語言,也就是說,本尊的身體從小耳濡目染的語言。而她和賀寶寧相處這麽久,兩人聊到的話題有些事共有的,有些卻是對方聞所未聞的,大概是這個世界和以前的世界在某些時間點有了交叉,然後擦肩而過了。

顔善琪畫完了圖,讓賀寶寧以及賀全過目後,便交給了木匠。因為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兒現在都是賀全在處理,所以沒一會兒賀全就離開了。而顔善琪則留下來全程監工。

看到周圍只有站在門口的侍從了,顔善琪才開口道,“少爺。”

“恩?”對方把注意力從門外的木匠身上移開。

“我忽然發現我不識字了。”

“不識字?可是你不是還給我講了很多故事麽?”賀寶寧疑惑地看着她。

“話雖如此,可是,剛剛我看這些書名的時候,發現看起來很熟悉,卻一個都不認識。”顔善琪無辜地回望他,“我進府裏之前,磕了一下腦子,結果好多事兒都記不清了,沒想到,現在連字也不認識了。”

“……”

“……”

“那你想學嗎?”

“當然了,我娘好歹是個秀才,我雖然不當秀才好歹也得識字呀。”

“那很好,”賀寶寧微微勾起嘴角,“我可以答應你這個要求,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顔善琪頓時感覺進了賊窩,我就不該跟他講倚天屠龍記啊!!!

“我不會要你殺人放火的啦,放心放心,不會違背道德倫理的。”

“什麽要求?”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也不好打退堂鼓了,顔善琪只好硬着頭皮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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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

折騰了好幾天,在重做重做又重做之後,賀寶寧的輪椅終于做好了。奶爹抱着賀寶寧坐上了輪椅,賀寶寧推着輪椅轉了一圈,便興奮的把賀府轉了個遍,結果就是屁股酸痛無比。雖然有點累,但是賀寶寧很開心,于是興奮地跟奶爹說着,但是奶爹卻只是一句話就打斷了他所有的熱情,“少爺您先休息吧,奴才先告退了。”

賀寶寧怨念地看着他的背影,哼╭(╯^╰)╮肯定又是回去看孫女去了。

等到晚上跟顔善琪抱怨着這件事的時候,顔善琪也無語了,“奶爹也有自己的生活啊,你也不能要人家陪你一輩子吧,這個年紀的男人最喜歡子女承歡膝下,兒孫滿堂了,這也是人之常情。”

賀寶寧抿着嘴不吭身,在他的記憶裏,奶爹陪着他的日子比爹爹要多得多,他會這麽放任奶爹的各種要求,不過也是因為他視奶爹如父親一般。可是自從他是男孩子的事情爆發以後,奶爹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他的身上了。或許小顏說得對,這樣強留着奶爹真的有必要麽?

“小顏,你也會和娘親一樣,和爹爹一樣,和奶爹一樣,慢慢離開我嗎?”

“我會陪着少爺一起長大的。”等你長大了,就是我離開的時候了,你也無需我作陪了。

顔善琪最近覺得時間越來越不夠用了,白天她得去廚房做事,晚上還要學武,再然後還要跟着賀寶寧學寫字,時間排的滿滿的有木有啊。好不容易學會了基本的常見字,時間已經來到了臘月,衆人忙完了臘八,又開始忙着新年。廚房裏的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顔善琪最近幾天都沒怎麽和賀寶寧見面。因為兩人時間不一致,所以約定了一個時間若是戌時四刻沒見人的話,對方今晚就不來了。而這幾天因為廚房實在是太忙了,連老楊都免了顔善琪晚上的訓練,晚上回去顔善琪也是倒頭就睡,所以就沒去後花園了。再加上賀家主要回來了,府裏的氣氛也因為男主人要回來而多了一點隐隐的浮躁。

臘月二十七的時候,三輛馬車靜靜地停在了賀府大門外。所有仆人全都去了大門外迎接賀家主。顔善琪偷眼看了看,賀寶寧坐着輪椅上在最前面。

一位侍衛掀起轎簾,一位年輕的男子下了轎。他擡起頭來淡淡地掃視了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賀寶寧身上,眼裏閃過一絲訝異。

賀寶寧:“爹爹。您回來了。”

衆人:“歡迎家主回來”

“恩,大家都散了吧。”

賀家主和賀寶寧在衆人的簇擁中走進了府中。

顔善琪也跟着回了廚房,腦海裏飄過一張眉目如畫的容顏。這個賀家主就是當初在賀府門外看到的那個人,這個倒是長了一副好皮囊,長得很俊美,沒有半點妖媚之色。身材倒是正常身高的樣子,看來這裏的男人并不是完全和女人颠倒了,至少身高沒有。顔善琪實在無法想象一個身材嬌小的男人小鳥依人狀倚在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懷裏的畫面。o(╯□╰)o

賀維靜靜地看着牆上的美人圖,直到輪椅轉動的咕嚕咕嚕聲音傳來,“爹。”

他轉過身,看着輪椅上的人,“這是你做的?”

“不是,小顏在書上看到這種有輪子的椅子。”

“小顏?”

“是府裏的奴婢。”

賀維繞着輪椅轉了一圈,“這東西叫什麽?”

“輪椅。”

“輪椅啊,還真是貼切。什麽書上看到的?”

“估計是一些人物傳記。小顏沒進府之前看的,她娘是個秀才。因為家境貧窮,她娘死後留下的東西基本上賣的賣,燒的燒了。”

“這樣啊。”

父子倆半晌無言。終于賀寶寧先忍不住了,“爹,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看着遠去的背影,賀維有些不知所措,這些年為了寧兒的腿,他常年奔走在外,一邊做生意一邊查訪良醫,卻終究是淡了父子之情。這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 章

賀維并沒有在家裏呆很久,還沒到元宵節就離開了。大概又要去輾轉于全國各地的商號了。

這些年來,凡是節假日,賀寶寧多半是自己一個人過的,當然,家中的仆人不算的話。而顔善琪來了以後,兩人慢慢熟悉,基本上都能湊到一塊兒過節。都是孤家寡人,倒是一起做了個伴兒。

新年的時候大家忙了個底朝天,都累得夠嗆。如今爹爹已經離開了,也沒有必要弄得這樣誇張,于是元宵節當天,賀寶寧便放了衆人的假,家住的近的便都回去團圓了。安家在府裏或者離家遠的便湊在了一起鬧元宵。熱熱鬧鬧地吃過了元宵,大家便帶着平時沒處花存起來的零碎小錢上了街,又相好的便買點東西互訴衷情,有家人的便買些禮物寄回去聊表思念,而實在是沒處花的,便去給自己找些樂子,賞賞花燈什麽的。

賀寶寧望着遠處綻放的煙火,不由得有些動心。自從腳受傷以來,自己已經多年沒有出府了。明亮的煙火中騰空盛開的焰火,映照在他的眼睛裏,忽明忽暗。

顔善琪側耳聽着府外遙遙傳來的喝彩的歡呼聲,小販的吆喝聲,鞭炮噼噼啪啪的聲音,心中若有所覺,便望向賀寶寧,“少爺,你想去嗎?”

賀寶寧倒是真的想去,但是……他看向自己的腿,雖然現在可以坐在輪椅上,但是若是出府以後,衆人的目光必會有異,他現在還不想去面對那樣的目光,今天是個好日子,何必讓自己掃大家的興呢,便開口道,“小顏,你若是想去就去吧,我先在院子裏逛逛,待會兒自己回去。”

這種時候自己怎麽好意思一個人跑出去玩呢,顔善琪搖搖頭,“沒關系的,少爺,我在這兒陪你,反正我一個人去也沒什麽意思。”這倒是真話,不知道為什麽,顔善琪覺得最近跟室友的關系挺奇怪的,明明共處一室,因為作息時間不一樣,卻根本說不上話,往往是顔善琪走的時候她們還沒有起床,回來的時候大家都睡覺了,而當初還能說上幾句話的李韬,現在就算碰到了,對方對她的态度也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麽積極熱情。久而久之,顔善琪就發現,自己能跟廚房的人打成一片,卻和室友們的關系不尴不尬的。

今天因為是元宵節,少爺放大家的假,廚房裏老劉也放了所有人的假,今天只有她和劉姨兩個人當值,其他人都回家了,而劉姨嘛,據說家裏人來了信,趕着回去看信了,所以現在就算她去看花燈,也只能一個人去了。

賀寶寧聽了顔善琪的話,頓時心情好了許多,兩人無事可做,顔善琪也不想大過節的練字,便找出了完工許久的五子棋下了起來。氣氛雖然靜谧,卻透着淡淡的溫馨。

忙碌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顔善琪來到這個世界也一年多了,因為她娘的忌日快要到了,顔善琪便拿着剛到手還沒捂熱的三十兩銀子,跟賀管事告了假,特地去請了風水大師看了看風水,結果,三十兩就沒了啊╮(╯▽╰)╭

唉,這年頭,連個風水師都這麽賺錢啊,她一年的薪水,結果不情不願地給人的時候,對方竟然還鄙視的說這點錢還不夠她塞牙縫的,然後給她指了一塊據說的風水寶地的地方,算了算吉時,就甩袖子走人了。

顔善琪回府時便是一副沮喪的樣子,老楊正叼着狗尾巴草靠在樹上看侍衛們訓練,看到顔善琪這個摸樣,便過去問怎麽回事,結果知道了以後便狠狠地訓了顔善琪一頓,“唉我說小顏,你怎麽就這麽笨呢?你怎麽不喊我去呢?我可以給你介紹個好的啊!”

“這不是不想麻煩你嘛。”顔善琪尴尬道。

“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你說你吧,人家一看你是個小孩子,長得又這麽矮,不坑你坑誰呢?恩?”

“……”

“幹這行的一般都是敬鬼神的,也不敢胡編亂造的,估計給你介紹的那塊地算不得什麽風水寶地,但是不會差到哪裏去,诶,等到吉日到了,我在幫你安排吧,真是的,下次這種事兒一定得記得找我跟你劉姨啊,不要擅自做主了啊。”老楊心裏實在是不爽快,臨了還狠狠地拍了顔善琪的頭一下,顔善琪差點被打趴,沒辦法,武力值不如人家,只能捂着後腦勺怨念地盯着老楊的背影,“你這是家暴你知不知道啊……”

于是在老楊等人的幫助下,顔善琪終于把顏書生的棺木和顔善琪爹爹的墳墓給遷了塊個好地兒,還在新墳旁邊栽了一棵柳樹。跪在墓前的時候,顔善琪倒是真心實意的拜了三拜,她的前額磕在泥土上,心裏默默地說着,“對不起,我占了你們女兒的身體,我并不是故意的。請你們放心,我會代替她,好好地在這裏活下去的。這個地方也算是依山傍水了,希望您們住得開心。”

顔善琪擡起頭的時候,明明沒有感覺到風吹過,但是她卻看到柳枝條在微微地擺動,像是對她的話作出回應一般。

拜別了顏書生夫婦,顔善琪便回府了。

由于近日忙于遷墳的事情,顔善琪已經很多日子沒有和賀寶寧見過面了。于是賀小少爺很生氣。

所以顔善琪一來,賀寶寧便立馬拉長了臉。顔善琪小心翼翼地賠不是,對方卻轉過身不理人。顔善琪撓撓頭,無奈道,“少爺,我是去給爹娘遷墳了,忘了跟您說了。”

“哼,你跟奶爹一樣,有了家人就不管我了。”

顔善琪簡直哭笑不得,“拜托,我這是盡孝道,好麽?”

“而且,”她頓了頓,“我們之前不是說好的麽,如果對方有事的話,過了約定的時間就不用等了。”

“是不是你爹娘比我重要?”

顔善琪這會兒倒是真的有點惱怒了,“少爺,他們是我的家人,如果,真要說起來,他們确實比你重要。”

“果然如此。”賀寶寧頓時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嚴重威脅,“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顔善琪簡直無語了,她還真不知道原來賀寶寧這麽任性,“少爺,我拜托你,這是人之常情好麽?”

“你走,我不想聽你說。”賀寶寧只是依舊背對着她。

這次顔善琪也火了,頓時轉身道,“走就走,有什麽了不起的。”

兩人便莫名其妙的開始了冷戰。

于是顔善琪的生活又開始回到了正軌,沒有了賀寶寧,對她來說似乎也沒什麽不同。白天去廚房做事,晚上去後園鍛煉身體,然後洗漱睡覺,這樣的生活和往常似乎也沒什麽不一樣。或許,這才是她該有的生活。只是,她的夢境中,卻偶爾也會出現一張滿臉淚痕的精致面孔。有時候想想,自己當初為什麽接近他呢?現在才發覺,不過是因為想起了自己同樣孤獨寂寞的少年時代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2 章

小顏有多久沒來了呢?

賀寶寧嘆了口氣,自從那次他對小顏下了逐客令,她就真的沒再來了,想到這裏,賀寶寧就忍不住将頭埋在雙腿中小聲地哭了起來。

其實他并不是故意要發脾氣的,但是,小顏忘記了他的生辰。去年生日的時候,有爹爹陪着,但是今年賀維不回來了,他本來想着還有小顏陪着他過生辰,但是那段時間他和小顏都見不到面,他都沒來得及告訴她,生辰就過了,當天晚上他等了好久好久,小孩還是沒來,再後來,他們再見面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生氣了。他好希望小顏會像以前一樣哄哄他,但是小顏卻轉身走掉了。

哭夠了以後,時間已過去了很久,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看來小顏今晚也不會來。賀寶寧自己推着輪椅慢慢的出了花園,然後讓守在花園外面的筱筱推着他回院子裏。筱筱是他新提拔上來的貼身侍從,因為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看到奶爹毫無改進越發怠惰的行為,終于下定決心讓奶爹告老還鄉了。筱筱原本就是他院子裏伺候的人,長期相處下來,也比較知根知底,奶爹一走,賀寶寧便讓他頂了奶爹的位置。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小顏不來找他,那他就去找小顏。于是第二天,賀寶寧就讓筱筱推着他去了廚房。但是廚房這種地方,像主子這樣尊貴的人,一般那能進這種污穢腌臜之地呢,于是賀寶寧還沒靠近廚房一百米就被攔住了。雖說他是主子,要是非得進去還真沒人能阻止得了,但是他遠遠望去,透過廚房的大門便看到人來人往,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這種情況下小顏也肯定在幹活,他也不好去找人了,值得郁郁寡歡的離開了。

但是還有一個地方也是顔善琪常去的,所以,等到顔善琪如往常一般去後園練武時,便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少——爺?”她遲疑地喊道。

被陰冷的風刮得汗毛倒立的賀寶寧正不斷搓着雙臂取暖,聽到許久未聞的熟悉聲音便立馬轉過身。

“少爺,你怎麽會在這裏?”顔善琪慢慢地走過去低頭問道。

“小顏,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對方仰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

“回答得這麽猶豫,看來是還在生氣了。”賀寶寧委屈道。

看到對方仰着頭說話實在很吃力,顔善琪便索性坐在了地上,“……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對我發脾氣?”

“我去給爹娘遷墳是為了盡孝道,我不明白你有什麽好生氣的。”

“我不是故意要發脾氣的,”賀寶寧小聲道,“只是,我生辰那天等了你好久你都不來,我真的很傷心,我以為你會陪我一起過生辰的……”

看着對方越說越低的頭顱,顔善琪有些心虛,因為她真的忘了。嚴格的來說,她對別人的生日完全沒概念,前世也是這樣,她只記得自己的生日和母親的生日,因為農歷正好是同一天,連自己的生日她有時候都忘了,更何況是別人的呢。但是現在,既然賀寶寧的生日過都過了,也沒法補救,于是她開口道,“對不起啊少爺,我前段日子太忙了,把這事兒給忘了,現在也沒什麽好送給你的,要不然,我給你做一碗長壽面?”

“我都吃過晚飯了,怎麽還吃得下?”賀寶寧直接給了她一個白眼,“你欠我一個生辰禮物。”

顔善琪尴尬道,“我剛剛才把我的存款都用光了,現在也沒法給你買禮物了,更何況,你想要什麽買不到啊?你自己說吧,想要什麽?”

“我想要一個花燈。”

顔善琪頓時囧了o(╯□╰)o

“少爺你能挑個正常點的麽?我沒做過花燈诶。

“不是你讓我自己挑的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賀寶寧也有點不滿意了,氣惱的看着她。

“好吧,花燈就花燈吧,我回頭去跟人家學吧,你喜歡什麽樣式的,先想一下。”

“既然你做的話,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不要太難看的,七夕的時候我要拿出去放的,不能太丢我的臉。”賀寶寧特意強調了最後一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顔善琪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少爺你一個人來的麽?”

“不是,筱筱在那邊等我呢。”

“哦,這樣啊,那少爺你先回去吧,這邊風大,呆久了不好,我還要在這邊練武,就不送你回去了。”

“今天你還去花園麽?”走到半路,賀寶寧開口問道。

“不去了,今天你也早點回去吧,剛剛來的時候還看你打哆嗦呢,回去先用熱水燙燙腳去去寒再睡覺,以後也不要在外面呆太晚了,你正在長身體,多睡會兒才長得高。”

“恩,知道啦,你真像個老公公一樣啰嗦啊。”

“這都是為了你好,居然還這樣說,”顔善琪象征性地敲了一下賀寶寧的頭,嘴角卻微微翹起,兩個人冷戰的日子,果然還是比不上現在這樣偶爾鬥嘴皮子,心情好得都像是在飛一樣。

接下來的幾天,顔善琪問了問老劉和老楊兩人,結果這兩人竟然都會做花燈,顔善琪便跟着學了起來,心裏卻暗想着,這兩個人年輕的時候多半幹過送花燈給心上人這種事兒,要不然怎麽動作這麽娴熟呢。

花燈的做工有複雜的有簡單的,随着七夕臨近,為了早日完工,顔善琪也沒有學結構複雜的,而是挑了構造簡單的那種,上面的彩繪顔善琪本來想畫一些風雅的事物,比如花卉什麽的,但是她實在是收益不精,最後只畫了一面竹子,一面小草,一面皮卡丘,一面是Q版賀寶寧。

等到顔善琪把成品拿出來給老楊和老劉看時,兩人嘴角直抽抽,老楊鄙視地看着她,“你這是畫了什麽啊不倫不類的?你好歹畫個蓮花也行啊,就算你什麽都不畫都比畫成這樣好。”

老劉也很頭疼的樣子,“小顏啊,不是我說你,你這畫的竹子和小草我還認識。你這是畫的什麽啊,貓不像貓狗不像狗,難道是用來鎮邪的?”

“……你可以叫它二不像。”顔善琪正色道。

“那……這個呢?這個長得倒像是個人,但是哪有人的頭長得比身體還大的。”

那是因為你沒看過大頭兒子小頭爸爸,顔善琪暗地吐槽道。“沒辦法,這紙張就這麽大。”

老楊白了她一眼,“诶你自己畫的爛別賴宣紙的錯啊,你還是別挂出去了啊,太丢人了。”

“反正又不是我挂。”顔善琪實在是懶得再畫一張了,所以直接把彩繪貼上去了以後便把花燈交給了賀寶寧。

賀寶寧也很不滿意這個花燈,但是顔善琪就是一副“就這樣吧,你扔了我也不畫了”的态度,賀寶寧只好留了下來。至于這花燈的命運呢,雖然賀寶寧沒有扔掉或者燒掉,但是也沒挂到院子裏丢人現眼,只是挂到自己的房間裏。于是打掃的仆人們便一直以為這是用來鎮邪的,平時也沒人去動這個花燈o(╯□╰)o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3 章

童年無憂的生活總是過得飛快。

歲月讓顔善琪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也讓賀寶寧成為了一個溫文儒雅的少年。

賀寶寧正值豆蔻年華,因容貌肖似其父,此時已有提親的媒公上門來。賀家家大業大,上門提親的人家雖然家世也有不錯的,但多半是想財色雙收,既能抱美人于懷,又能撈得賀家家業入手。賀維是什麽人,這種事情早已預料到,索性全都推拒掉。而這些事情賀寶寧自然是不知道的。

今年的生辰父親回來了,本以為父親如往常一般不久就會離去,誰知賀維卻毫無此意,似乎已打算長留在家。賀寶寧心裏頓時有種莫名的違和感,賀維長年在外,這賀府于他而言倒像是客棧一般,如今呆在家中,早已習慣往常日子的他身邊多了一個人,自然是處處不習慣。

以前他一個人獨居院中,因為比較晚睡,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事,也沒人會管他。但是現在賀維回來了,他每天還得早起去跟賀維問安,一起用早膳。尤其他住的西院跟賀維住的東院是相鄰的,晚上回來太晚,守在東院的侍衛們也都知道,所以這段日子他也沒能跟顔善琪見面。

賀維這次回來,已不打算再外出了。各地的商號已有下屬管理,日常經營也井井有條,無需他特意去監督。這麽多年來,他打下的基業也足夠讓寧兒衣食無憂,但是,他卻不想讓寧兒嫁人,寧兒不良于行,與其嫁人後被以後的妻主給奪了家財,最後落不了好,還不如招贅,這才拒了衆家的提親。倒不是他對寧兒不抱希望,實在是因為寧兒的腿這麽多年來也沒見好利索,他也曾讓別人試過藥,可是試藥的那位當年也是被人挑斷了腳筋,雖然他尋了各處的名醫為他治療,這麽些年來也沒恢複完全,雖然勉強接好了,可是走起路來确是一跛一跛的。這個樣子,他倒寧願寧兒還是坐着輪椅。

在賀維看來,雖然他為兒子轉了這麽多的身家,但是萬一将來寧兒管不住手裏的人,這些家業搞不好是別人的了。于是,決定将賀寶寧訓練成一個合格的商人。雖說男子一般都在家相妻教女,但是也并非不可以從商,他就是個典型。一般有家室的男子倒是不會抛頭露面,但是若是生計所迫或是家中沒有女人的,便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不過這樣的話,若是遭遇什麽事情,便是後果自負了。而賀維這個人呢,早些年在家中服侍妻子,卻被愛人背叛,最後還累得唯一的兒子被牽連,雖然大仇得報,這些年雖有微微的不如意,但是擺脫了男子身份限制,能夠自在的生活,在殘酷的商界中一展風采,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而他已三十多歲了,現在唯一的挂念就是自己的寧兒了。因為識人不清,當初不幸的婚姻生活給他留下了嚴重的陰影,所以現在他不想讓兒子走自己的老路。什麽“在家從母,出嫁從妻”,對他而言簡直狗屁不通,就是因為嫁人後所有的事情都得遵從妻子,什麽都得仰人鼻息,他的人生才會遭遇那樣的不堪!若是寧兒能夠招贅,那麽萬事的決定權都在寧兒手裏,任誰都翻不了大浪。但是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讓寧兒先學會做一個商人吧。

于是,賀寶寧每日都得去書房幫着賀維處理商號裏的經濟往來事務。一個在書房,一個在廚房,這下和小顏又有很長時間見不到面了。賀寶寧咬着筆杆,心中頗為哀怨。顔善琪不自知,但是旁觀的賀寶寧卻是看的清清楚楚。近些年來,顔善琪在廚房做事認真負責,現在顯然已經是劉大廚的一把好手了,去年又提升了三等奴仆,人長得俊俏,脾氣又好,家中無父母,婚後也不必受公婆的氣,賀府裏尚未婚配的侍從們對這個人自然是心生好感的,想嫁給她的人大把的有。不知道這段日子不見,顔善琪身邊是不是又有花花草草再打轉。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常常有小侍特地等在顔善琪經過的路上丢掉手帕,起初顔善琪還傻乎乎的去撿起來,還給人家,弄得那小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後氣惱的搶過手帕跑掉了,弄得顔善琪半天摸不着頭腦,她還真沒想到人家這是對她有意思的表示。對她來說,對方還是初中生呢,前世她也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古人都是很早熟的。後來她把這事兒當笑話講給老楊和老劉聽,結果沒把她倆笑死,直罵顔善琪不懂風情,顔善琪這才明白過來。

而趁着此檔口,老楊笑夠了,便正色道:“話說,你跟少爺是怎麽一回事兒?”

冷不丁地被問到這事兒,顔善琪愣了一下,“也沒什麽事兒,我跟少爺是朋友呢。”

“朋你個頭!你都多大了,這事兒還不清楚啊?”老楊直接給了顔善琪一個板栗。

“什麽事兒啊?”顔善琪不解的揉着頭。

“少爺都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了,你也老大不了,別再老跟少爺見面了,孤男寡女的,瓜田李下你懂不懂?以前你年紀小我才沒說你呢,現在都這麽大了,也該懂事兒了吧,怎麽這事兒幹得這麽渾呢?”

“我又沒跟少爺做什麽,只是聊聊天嘛。”顔善琪不滿的嘟囔道。

“你當這府裏的人都是瞎的麽?你以為別人沒看見呢!你說聊天就聊天啊,聊天用得着把小侍趕到外面放風?”

“……楊姨,你這話兒說的太難聽了點吧。”

“我這叫難聽?你也不看看人家背地裏怎麽說的?”老楊氣的走來走去。

“我是什麽人你不知道麽?這話兒你也信啊。”

“我當然知道,但是人家哪管這些?嘴巴長在他們身上呢?有的人見不得你好,把你說的跟地裏的泥巴一樣低賤,我聽着可來氣了,可是氣有什麽用,我把他們揍一頓有什麽用,恩?”

“老楊,你也別說了,小顏這麽大了,知道怎麽做的。”老劉勸慰道。

“她知道個屁!她要是真知道,怎麽不知道避嫌呢?”老楊罵道。

顔善琪想了半天,才問道,“我跟少爺真沒什麽,但是這事兒在別人看來就是有什麽吧?”

“你知道就好。”

“你要知道,你現在是賀府的下人,賀家主哪會讓自己的兒子跟個下人在一塊兒呢,你還是該斷的斷吧。”

顔善琪走在路上,心裏默默地想着老楊的話,在這個時代,男女大防嚴重,若是她繼續跟少爺半夜見面,倒真成了夜半私會了,不僅于少爺的閨譽有損,搞不好那位賀家主知道了,認為自己妄想染指他兒子,那她的小命說不定也要交代在這裏的。于是顔善琪心裏默默地做了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4 章

“你說的可是真的?”賀維背着手,冷眼瞧着面前低頭的少女。

“奴婢所說,句句屬實。”

“是嗎?”賀維思量半晌,才開口道,“我知道了,賀文,帶她下去。”

賀文依言告退。

賀維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手指輕叩着桌面,轉而問身旁的侍衛,“劍青,你覺得我該怎麽做呢?”

孫劍青眸中浮起淡淡暖色,俯視着越加成熟的男子,低低笑道,“你心中已有決定,又何必問我?”

賀維只是勾起嘴角,卻沒有否認。

這些日子他在府中,對于寧兒和那個叫顔善琪的下人的流言蜚語不是沒聽到,只不過人向來都喜歡捕風捉影,據他得到的消息,這些年他不在府中的時候,多半是這個少女陪伴在寧兒身旁。垂髫稚子,青梅竹馬,小小年紀親近些倒也無妨,只不過,現在這兩人都已是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若是仍舊這般行事,對于顔善琪來說,不過是年輕時的一段風流韻事,而對于寧兒來說,确實于名節有損,雖說他不是那麽拘泥于禮教的人,否則他也不會現在和劍青糾纏不休了,但是寧兒尚且年幼,尚且不解男女之事,也許只是多年親近産生的依賴感,無關愛恨。但是這個顔善琪,她的目的暫時就不清楚了,看來得多觀察些日子了,若是這人心懷不軌,久莫怪他心狠手辣了。

在賀維考慮怎麽處理顔善琪時,賀寶寧也正苦惱于小顏的不聞不問中。

自從賀維開始教他行商,原本白天還能偶爾跑到廚房外面看看顔善琪在幹什麽,現在确實完全不得閑。而顔善琪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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