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養只小狗吧(三) ...
林蔚棟不是因為張希辰的激将法才決意要喝酒的,他是真喜歡那酒的味道,怕今次錯過了,以後就喝不着了,那純粹是一種及時行樂的想法。
“美酒佳肴,要小酌慢品,知道麽?”林蔚棟倒是文藝起來了。
張希辰含笑:“行啊,我陪你慢慢喝,慢慢品。”
鹵蛋是個乖巧的小家夥,方才蛋糕碎屑吃飽了,正窩在茶幾旁的絨毯上假寐,偶爾掀掀眼皮,瞧瞧談笑正歡的兩個大男人。
古人講行酒劃拳,林蔚棟是領會不出這種雅興的,張希辰俨然更加矜持,小抿一口便算是喝過了,林蔚棟要他再喝,他倒是吃起菜來。
酒過三巡,林蔚棟忽然打了個賊響的飽嗝,那沉悶的聲音讓小家夥的耳朵立刻豎起來,一眨不眨地盯着晃晃悠悠的男人。
林蔚棟支着手臂站起來,忽覺腿軟,又“啪嗒”一聲坐下,雙臂垂在兩邊,後腦勺抵在靠背椅的支架上。
張希辰閑散地坐在椅子上,還是方才淡定從容的模樣。他笑着說:“蔚棟,只聽說喝啤酒打嗝,可沒聽說喝葡萄酒打嗝的,你倒是個另類。”
林蔚棟耳邊模模糊糊的,也不知張希辰到底在說什麽,只覺得那人的聲音往耳朵裏竄,飄忽得很。
桌上杯盤已是一片狼藉,張希辰的胃口小,自然是吃不了多少東西的,那些食物最終還是進了林蔚棟的肚,既吃菜又喝酒,能不打飽嗝麽?
林蔚棟沒想到這酒的後勁還真挺大的,方才自己坐在椅子上,一邊喝酒一邊吃菜,順便與張希辰談笑風生,倒也不覺得有多暈乎,可喝完了一站起來,那種眩暈的感覺就冒出來了。他就感覺整間屋子都在打轉,張希辰一下子變成了兩個,正支着臉頰看着他。
林蔚棟揉了揉眼,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頂燈,他說:“張希辰,我這會兒真栽你手裏了,今晚怕是回不去了,能不能借個地睡睡?”
林蔚棟也不知自己有沒有把意思表達清楚,反正他想着什麽就說什麽了,完全憑借本能意志。說完覺得舌頭麻麻的,似乎已不是自己的了。
張希辰瞧見林蔚棟那副懶散癡醉樣,拉開椅子站了起來,輕輕走了幾步,來到林蔚棟身旁,微微俯首看他,“你真的醉了?”他如此問。
林蔚棟剛才的話語,表達得還算清楚,張希辰心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一個思維還算清晰的人他可不相信是真醉了,畢竟,他從未見過林蔚棟醉酒的模樣,這是第一次。
林蔚棟微微睜開眼,眼前的景象已是模糊一片,他只覺得張希辰在看他,臉似乎貼得很近。貴公子問了什麽來着?林蔚棟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問,自己是不是真醉了,“那不廢話嗎,我不醉能這樣無力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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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希辰直起腰來,他深深意識到,林蔚棟的思維與行為不可囫囵聯系起來,明明站都站不住了,腦子倒還能清晰地回答自己的問題,看來他還不是真醉,只是半醉半醒。
“你可別趁人之危啊。”林蔚棟舉起手來指指他,嘴上還挂着笑呢。
張希辰明白林蔚棟的意思,所謂的“趁人之危”,不過是以為自己會借此機會惡整他的玩笑之詞,林蔚棟是斷不會往另外一方面想的。
不過張希辰還偏不依他,愣是要拿出手指去戳林蔚棟的臉頰,戳一下,覺得不過瘾,還得再戳幾次。林蔚棟拿手拍他,卻拍不到,張希辰躲得倒挺快。
“你再敢戳,小心我……”林蔚棟有些氣急,心道這會兒真是栽得徹徹底底了。
張希辰呵呵笑,“等你有力氣再說吧。”接着倒不打算挑逗他了,半蹲着身子,将林蔚棟的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慢慢直起腰想要把他拖起來。
不過林蔚棟是什麽體格他是什麽體格,哪會那麽容易就擡起來。再說了,林蔚棟本身也使不上力,身子癱軟得跟一灘爛泥似的,更是加重了張希辰的負擔。
張希辰不是練家子,沒有林蔚棟那樣硬邦邦的肌肉,即便有,也得使點兒力才能擠出來。卯足了勁兒讓林蔚棟脫離了椅子,正要往前走呢,小狗崽子跐溜一下從他腳下竄了過去,也不知這小家夥在活躍個什麽勁,剛剛不是還好端端地睡着嗎,怎麽這會兒蹦跶得像吃了興奮劑似的。
這一竄就竄出事故來了,張希辰怕踩着鹵蛋,腳臨時向前多跨了十幾公分,估摸着是拖鞋的底子滑,他扛着林蔚棟又重心不穩,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向木質地板傾斜而去。
眼看着林蔚棟的身子快脫離自己的掌控往堅|硬的地板上摔去了,張希辰暗道不好,眼疾手快地将林蔚棟的身子往自己胸前攔。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張希辰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的脊背硬生生地砸在了地板上,林蔚棟則毫發無傷地趴在他胸前,此番,怕是已經睡過去了。
張希辰疼得不想爬起來了,林蔚棟加上他,相當于兩個人的重量,這麽一摔,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他索性躺在地板上,任林蔚棟趴在自己身上熟睡。
鹵蛋不知從哪蹦跶回來了,晃着尾巴,得瑟地在張希辰頭邊瞎轉悠。
張希辰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小狗崽的鼻息,熱騰騰地直往自己臉上撲。
他嘆了口氣,“鹵蛋啊,你是故意的吧,想替自家主子讨回顏面是嗎?”
鹵蛋搖着尾巴,在張希辰頭邊來回踱步,明明肥胖得像個球,還非要顯示屬于混血的優雅和高傲,直讓張希辰頗為無奈。
“看來以後,我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讓你知道自己到底是跟着誰混的。”
鹵蛋再次噴了一回鼻息,也不理會正隐隐壓制着火苗的張希辰,啪嗒啪嗒地往陽臺走。張希辰側首看着小家夥圓鼓鼓的屁股,頓時覺得自己傻缺無比,何必跟一只狗較真呢?絆倒了便絆倒了,兩人這姿勢,更顯得貼近了不是。
酒足飯飽之後的林蔚棟是真要睡了,張希辰的身子暖暖的,躺在上頭似是比床鋪還要舒适。他輾轉幾個姿勢,倒是越睡越香甜了,連鼾聲也細微地傳出。
張希辰聽着那鼾聲,心情倒是意外的平靜,他舉起手來撫摸着林蔚棟的黑發,手指一點點地深入,似在有意無意地梳理散亂的發絲。
“你倒是不嫌棄。”張希辰自言自語,嘴角慢慢揚起微不可查的笑意,他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氛圍。
夜色一點點加深,張希辰起身的時候,林蔚棟早已脫離了他的身體,呈大字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酣睡。
貴公子是硬拖着把這身材結實的男人拉上床的,之後又是擦臉又是褪衣,可把他忙活得夠嗆。不過張希辰也不怨,雖是第一次這麽勞心勞力地伺候一個人,也并不覺得厭煩,反倒挺樂在其中。張希辰清楚得很,下半輩子,他怕是要天天這麽伺候着,為着這一個男人。當然,這也可能成為一份美好的願景。然而貴公子是不服輸的人,他堅信只要肯努力,願景也會成為現實。
清晨那會兒,林蔚棟是被一陣香味給弄醒的。起床的時候,見自己穿着單衣躺在張希辰的單人床上,床下的拖鞋工工整整地擺放着,其他衣服被搭在床位的椅子上。一切祥和得讓他恍惚。
竄門而入的幽香更是讓他覺得不真實,他看了一下手機,八點左右,這個時間段,張希辰是在做早飯?
林蔚棟穿着拖鞋走下床,披了件衣服便往廚房走。緩緩推開廚房的門,就瞧見張希辰系着圍裙在煎雞蛋,那背影,妥帖地讓人無法用語言形容。
林蔚棟站在門邊看了許久,終于明白方才的不真實感來自哪裏了。他知道自己躺在張希辰家裏,可腦子裏卻下意識地認為廚房裏應該是個女人,盡管他深切地知道,廚房裏的是張希辰,是個養尊處優的大男人。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态。
張希辰似乎意識到身後的視線,轉身過來,瞧見林蔚棟披着衣服倚門站着,正看着他出神,一時驚訝了一下,問道:“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林蔚棟打了個哈欠:“剛剛。”
“怎麽不去洗漱,反倒站在這裏看我?”
林蔚棟懶懶答道:“被你做早飯的香味吸引過來的。哎,話說,你要是個女孩子該多好。”
林蔚棟莫名嘆息一聲,直率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倒讓張希辰僵了一下,“怎麽,是不是幻想着以後就過這樣的日子?”
林蔚棟捋捋頭發,“想倒是沒想過,只是覺得如果是個女人,或許就很理想了。”
聽到這話的張希辰比方才更加僵硬,連帶着表情都失去了活力。然而他掩藏得極好,他是斷不會在林蔚棟面前表現出什麽的。
“如果你今天看到的,不是我,就是個女人,你是不是就打算與她結婚了?”張希辰如此問着,語氣意外的平靜。
林蔚棟嗤笑一下,答道:“胡扯什麽呢,這跟結婚有什麽關系。我只是說,如果是個女人,那就很理想。理想是什麽,是遙不可及的東西罷了。至于結婚,那還早着呢,估計到猴年馬月都實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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