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婚姻恐懼症(一) ...
張希辰側身看了一眼林蔚棟,倒是沒說什麽,只道:“你趕緊去洗臉刷牙,準備吃早飯吧。”
林蔚棟伸了個懶腰,卻是沒有馬上走,“昨兒個是你把我拖上床的?”
“不是我還有誰,難道你指望鹵蛋變身成大力士?”
“那你昨晚睡哪了?”林蔚棟估摸着張希辰不會跟自己睡一塊兒,畢竟床太小了,兩個大男人要是硬擠,鐵定會摔下床。不過再看主卧的大床,根本沒鋪床鋪呢,這貴公子,難不成睡沙發?
“還能睡哪,沙發。”
林蔚棟暗道果然,“其實你把我扔沙發上就行,何必折騰你自己呢?”
張希辰關了煤氣,嘆道:“你見過主人折騰客人的嗎?何況你還是喝醉的人,我總要遷就點。”
林蔚棟道:“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可真知足了。哎,對了,我爸有打電話過來嗎?昨天喝得太過,忘了告訴我爸可能不回去了。”林蔚棟翻看着手機,上頭一通未見電話都沒有。
張希辰道:“你爸打過來的,我接了,說你喝醉了,在我這兒過夜,他也安心了。”
林蔚棟啊了一聲,“你這麽跟他說的?完了完了,這要是回去了,指不定又要被他唠叨了,他的腦回路就是跟我們不一樣。”
張希辰将兩盤子食物端着往外走,“他會唠叨什麽,我倒是覺得他挺好說話的。”
林蔚棟長長嘆口氣:“在你面前當然好說話,可我是他兒子,你不知道他那人整一教條主義,條條框框就喜歡擺給你看,不按着他的來他還要說你跟他有代溝。”
張希辰笑了笑:“确實有代溝,你爸要是真教條主義,以後有些事怕是很難辦。”
林蔚棟不知道張希辰說的“有些事”是指哪些事,只應和着:“是啊,有個當老師的爸,有時候挺累人的。”
“至少他愛你,知足吧。”
林蔚棟想想也對,這麽多年,要是沒他爸一把屎一把尿的,自己還不知道在什麽旮旯裏過苦日子呢,每每想到那些年的心酸日子,他就覺得自己欠着父親,欠他一個兒媳,欠他一個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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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林伯沒有到含饴弄孫的年紀,要不然啊,怕是會更加啰嗦。”張希辰笑着說。
林蔚棟從方才的思緒裏回過神來,臉色忽而慘兮兮的。
張希辰看出一番名堂,“怎麽了你,酒勁還沒退,頭暈?”
林蔚棟搖搖頭,“不是,就是想到自己欠着父親的東西,怕是很難給得了了。”說着,轉身往衛生間走。
張希辰納悶,不知道林蔚棟說的“欠着父親的東西”是指什麽,見林蔚棟往衛生間走了,也便不多問了。
“以後我請你吃飯吧,這筆賬先記着。老讓你請我,我都過意不去了。”餐桌上,林蔚棟如此說着。
“怎麽過意不去了,我是真心實意的,何必這麽客氣?”
林蔚棟看了眼張希辰,停下筷子,“話說我們才認識多久啊,你先是掏心掏肺,又是無微不至,我是真搞不懂你這人,這麽對我是圖個啥?不會是因為我救了你就感恩戴德一生一世吧,這我可吃不消。”
張希辰也停下動作,“怎麽忽然這麽說,你付出我也付出,朋友不就是這麽回事麽,我只不過付出得多了點,你就不喜歡了?”
“不是不喜歡,就是過意不去,還沒被哪個朋友這麽對待過,有點受寵若驚。”林蔚棟說,“你大概不知道,我跟所裏那幫小子混在一起的時候,整天唠家常講黃段子,沒幾個像你這樣彬彬有禮的,你啊,感覺連笑話都不會講。”
張希辰挑挑眉:“你喜歡聽黃段子?”
林蔚棟一愣,心道這貴公子明顯斷章取義了,“哪啊,工作太無趣了随口胡鄒的,用來調節氣氛的,在領導面前可不敢說。”
張希辰笑了笑,放下筷子支起下颚,“我倒是好奇,你都聽過哪些黃段子?”
林蔚棟咳了一聲,“你要聽?”
“随便說說,我也長長見識。”
林蔚棟握起拳頭對準嘴巴再次咳了一聲,“我們那群俗人能講些什麽,無外乎男人跟女人,男人跟男人之間那麽點事。”
張希辰眨了眨眼:“男人和男人也聊?”
“現在社會開放了,人的思想也不那麽拘謹了,有什麽不能聊的。”林蔚棟心道,更勁爆的還沒說呢。當然,他是不會說的,總得給自己留點面子。自己是俗人沒錯,但也不能俗得太過。
張希辰隐隐笑着,“我倒是沒想到,你們開放到這種程度。”
話到這裏,張希辰便不打算問下去了,黃段子的具體內容他是沒興趣的,他純粹是為了了解了解林蔚棟這人的日常生活。如今似乎得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信息,心裏忽然來了那麽點自信。
“你整天混在男人堆裏,會不會有一些別樣的想法?”張希辰大着膽子問。
林蔚棟呵呵笑,他知道張希辰問的是什麽,“從沒想過,真的,都是一幫兄弟,我只把他們當兄弟。”
張希辰見林蔚棟如此重複着“兄弟”二詞,便不打算再追問下去了,再問下去,估計也得不出什麽想要的答案,這層隔膜,可不像窗戶紙那樣容易捅破。
“可你為什麽不打算結婚,難道是因為其他原因?”張希辰心想,與其自己瞎猜,不如直接了當問個通透,也好為日後的行動做些準備。
林蔚棟微微沉下臉,“一些家庭原因……”他似乎不願多談。
可張希辰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我這人口風緊,是個不錯的吐槽接收機,你可以向我傾訴傾訴。”
林蔚棟道:“也談不上傾訴,這事兒,你要是想聽我就給你講講,反正你也給我講過,公平起見,咱互相談談也好。就說我爸吧,他跟我媽結婚的時候,算是包辦婚姻,結婚之前誰都沒見過誰,說了你大概覺得不可置信,但事實就是這樣。聽我爸說,他們是打算結了婚再談戀愛的,不過後來戀愛沒談成,我媽生了我後直接跟着別人跑了,那叫一個徹徹底底。家裏沒一張我媽的照片,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媽長啥樣,真的。”
張希辰細細聽着,不打算插嘴,聽着這些話,心裏有口氣憋着,心想林蔚棟如此開朗,竟是從小便失了母愛,他該有怎樣良好的心理素質,才能說服自己坦然面對人生。想必,那曾經是一段刻骨銘心的心路歷程吧。
“後來啊,我爸想給我個完整的家,經人介紹,有了二婚,對方也是個離了婚的,還帶着一個孩子。過來我家的時候,我才五歲,根本什麽都不懂。有些事我記不清,多半是從我爸那裏聽來的。他對我說,那女人對我不好,經常對我動手動腳的,爸心疼了,二話沒說就跟她離了。”林蔚棟頓了頓,“怎麽說呢,現在我有點逃避女人,多半原因是因為從小沒遇到過幾個好女人,再加上從小跟父親過日子,因而對異性有點排斥。”
“你現在還這樣?”
林蔚棟搖了搖頭:“不,工作之後好多了,不會表現得那麽明顯,也不會那麽排斥了。有時候也會幻想一下自己有個可人的老婆,不過一直沒打算走出那一步。”
“為什麽?”
“可能心理陰影還在吧,我自己也不确定,有時候工作忙碌了,也就忘了還有找女朋友這回事了。”
張希辰洗耳聽着,他猜得出,以前的林蔚棟,一直用過度的工作量來麻痹自己。那種從小便印刻在心底的創傷,不是那麽容易抹消的。林蔚棟現下能幻想着自己能有個可人的妻子,估摸着已經是極大的突破了,從前的他,估計連“妻子”兩個字都沒思考過吧。
林蔚棟兀自嘆口氣,“我總覺得自己這輩子要廢了,真心對不起我爸。哎,這話你可別對我爸說,他還不知道我的情況呢,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做出什麽讓人鬧心的事情來呢。”
張希辰點點頭,“我說過我口風緊的,斷不會失言。”
鹵蛋不知何時出現在林蔚棟腳邊的,斜着身子一個勁地在他腳踝上蹭。林蔚棟拿腳踢它,它不但不逃,還倒貼得厲害。林蔚棟越是踢它,小家夥越是來勁,後來直接“嗚啊嗚啊”地用嘴咬了。好在林蔚棟穿的是棉拖,要不然真要被那小畜生在腳背上印上幾個牙印。
“你喂它沒,是不是餓了,連拖鞋都啃。”
張希辰笑道:“早給它吃了,估計在長牙期,才會這麽急着磨牙。”
林蔚棟被咬得煩了,直接一腳将小家夥踢到林蔚棟腿邊,嘴裏念叨着:“去找你爸,別來煩我。”
張希辰一聽愣了,半晌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怎麽我成了他爸,你呢?”
林蔚棟也是一愣,怎麽自己不着邊際說了那麽一句,在想什麽呢?他敲了敲腦門,“我啊,把鹵蛋當孩子看了,你別動氣,你是爸,我也是爸,咱倆平均分配,絕對誰都占不了便宜。”
張希辰樂了,“我還是頭一次看人跟一只狗崽子沾親帶故的,你的思想可真奇。”
林蔚棟故作高深,“佛家不是說衆生平等嗎,人家外國人還把貓貓狗狗當寶貝養着呢,我這哪叫奇,這叫與時代接軌。”
張希辰被林蔚棟這番話逗樂了,止不住哈哈笑。
早飯過了,林蔚棟就不打算多逗留了,跟鹵蛋和張希辰道了聲別,便開着那輛二手五菱車回家去了。
張希辰的生日在十二月份,接近年底了。這會兒孩子們等着放假,外地人也快歸鄉了,事情就開始忙碌了。一來是寒假快到了,張希辰的外語培訓機構接待了好多家長的報名,要安排人手排課,忙得不可開交。二來是林蔚棟那裏,畢竟接近年底了,各種各樣的人都冒出來了,尤其是犯事的,特別多,所裏案件頻頻,林蔚棟好歹也是個副隊長,時不時地就要出去巡邏,一巡就要巡到淩晨兩三點,累得快找不着北了。
雖說張希辰是領個閑職,但也不是什麽都不管不問,該忙的時候照樣焦頭爛額。所以說,兩人都是勞碌命。最閑的,恐怕就是鹵蛋了,整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實在無聊了就在陽臺上思考人生,胖了一圈又一圈。張希辰看着心慌,要是林蔚棟知道自己把鹵蛋養成這副德行,不知道要擺出什麽表情來,于是思索着給它制定個減肥計劃,等忙活完了,就立即執行。
生日過後,兩人基本上沒多少聯系,都成了大忙人了。要不是過年的時候林父想起要去張家拜個年,林蔚棟還真想不起來要主動與張希辰聯系。
作者有話要說:下回預告:小林同學要被逼着去相親了,于是小辰辰會怎麽做呢。。。。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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