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醒夢

“小寒,你,你——”厲夏只覺巨大的悲傷一瞬間湧上心頭,不由失聲痛哭起來,只發洩了幾秒,她又破涕為笑,抓着小寒的手,抽泣着開心笑着,“醒來就好,醒來就好,我去告訴叔叔阿姨,不不,太晚了,還是明天,明天,大年初一,給他們個驚喜,最好的新年禮物。”

林小寒面現愧疚,“對不起,讓你們為我擔心這麽長時間,我努力地想醒過來,可實在沒有辦法。”

“沒關系,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厲夏激動地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厲夏你先冷靜一下,”林小寒卻臉色一暗,“我并沒有醒過來。”

厲夏笑容僵在臉上,遲鈍地感覺出了怪異,如果林小寒真的醒來,怎麽會一下子就能自如說話,畢竟是昏迷了一年多,身體器官肯定會退化的。後知後覺地掃了一眼四周,立刻呆住了。她剛剛不是在床上躺着嗎,怎麽會出現在園林式的庭院中?腳下是碧綠的青草,身下坐着的是中式藤椅,不遠處,小溪假山環繞,一棟中西結合的兩層小樓坐落其中。不過再往更遠處眺望便只有白茫茫的霧氣和其中若隐若現的樹林。林小寒正坐在她的對面,可愛的孩子正圍着小寒爬得起勁。她最先的反應是她們有穿過了莫名其妙的光門,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林小寒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釋說:“其實你還睡在床上呢。”

厲夏完全是下意識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我是在做夢?可這夢做得也太真實了,”她深深吸了口氣,“我甚至都能感覺到微風。”

“ 也許這算是清醒夢表現的一種方式吧。”

“我在做夢?夢到你告訴我在做夢?所以你也是我的夢?”厲夏不知為什麽有點竊喜。

“不,我也是在做夢,我們的夢境在一起。換而言之,我們在同一個夢境中。”

厲夏有點小洩氣,不是自己的夢,就不能随心所欲了,“原來這樣啊,”她喃喃自語,突地又猛然反應過來,這龌蹉的心裏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她饑渴到在夢中也想對小寒做點什麽嗎。努力拉回到正常的思維,她尴尬地笑笑,“我們怎麽會在一起做夢?平常我睡在你身邊也沒夢到你啊?這是怎麽回事?”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說漏了,趕緊着急補充,“其實是孩子晚上鬧,我沒辦法。這孩子只要一放在你身邊就特別安穩,入睡得也快,所以我就,主要是睡到半夜孩子還要吃一回奶,你爸媽年歲大了,我也忍心讓他們照顧孩子,帶小孩子很累的,我身體好,年輕,當然應該我帶孩子,更何況這是我的孩子。”

林小寒一直都安靜認真地頻頻點頭,表示贊同,這頓時安撫了厲夏。

“你很幸苦,我都知道,雖然我身體不能動,但外界的一切我還是能感知到的。”怕厲夏不信,林小寒又多加了一句,“第一天晚上回家時,我也是清醒的,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得清楚。”

厲夏一聽差點燃燒起來。“你你你,你能感、感知、外界?”她都結巴了,臉紅得都可以超過關公了。

林小寒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從腳到頭渾身漲的通紅,“其實也、也沒,只是偶爾、感知,一點外面的聲音。”

這種欲蓋彌彰的說法讓厲夏恨不得挖個洞将自己埋了。一對熟透的“大蝦”就這樣詭異地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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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厲夏琢磨着如何打破這尴尬地場景時,卻聽到林小寒小聲地說:“我們還是趕緊說正事吧,女兒能力不穩定,不知道什麽時候夢境就會消失的。”

“我們在一起做夢是因為孩子?”厲夏驚奇地看着小森林,“怎麽回事?我們的孩子也有異能?”

林小寒竭力讓自己忽視剛才的談話,裝作平靜地說:“現在可以肯定是她有異能,只是何種異能,還不好說。”

厲夏反倒立刻轉移了羞愧的表情,“那依你看女兒的異能大概會是個什麽?”

“原來我以為她是能入到別人的夢中,這也是為什麽她一放到我身邊就安靜入睡的原因。但現在看來,她還能将你拉入我的夢中,照此推斷,她很可能還有其它異能,不知道她能不能造出夢境。”林小寒偷偷擡眼看了厲夏,見這人正瞪着眼睛看着女兒,亂跳的心才稍微安定下來。

“這好奇怪啊,她從嬰兒時就能入你的夢?怎麽從來不入我的夢?”還有一句吐槽厲夏沒臉說,難道是因為我的夢太成人化了?

“我猜想是我在懷孕中和孩子建立了某種聯系,所以她更容易感知到我的腦電波。畢竟母體和嬰兒的聯系,有些神秘之處确實現在還無法理解。”林小寒正經地說:“通常意義上來說,做夢是腦電波很活躍的時候,估計這個時候,孩子的接收感知是最強的。你可以理解為兩臺電腦互相連接,也可以想象為手機藍牙。當然,對于科技水平,大腦作為個體而言,腦電波是其對外輻射的最好解釋名詞,但我認為大腦一定還有某些目前不為人知向外釋放能量的途徑。”

“我有點反應過來,是不是我們家小森林就像個黑客,她可以入侵到林小寒牌電腦,也可以入侵到厲夏牌電腦,也可以将我們兩個電腦連接起來,進入她所設定的程序,對不對?”厲夏舔舔嘴唇,艱難得想象着,有點小得意,自己也不是很笨嘛。“那今天為什麽又将我拉進夢中了?”

林小寒答非所問,“今天孩子有什麽興奮的事嗎?”

厲夏不明白,但仍然回答,“興奮?今天是年三十,我帶着她玩了一天,晚上我又放煙花給她看,她特別開心,不停地拍手笑。”

“大概是由于她太興奮,大腦皮層的活躍度很高,不自主地将你我的腦電波溝通在一起。也可能是你帶她玩你太高興,她想和你繼續玩下去。所以用異能将你拉入我的夢中。不過我發現,随着年紀的增長,她這方面的能力提高很快,但她顯然還不會控制,有時候進入我夢中時間很長,有時卻是短短幾分鐘。不過,”林小寒神情嚴肅起來,“這不是孩子所設定的程序。你理解的也不錯,小森林就像能解讀腦電波的儀器,別人我不知道,目前她的腦電波可以本能地捕捉到我的腦電波的波段,然後反過來影響我大腦神經元,亦或神經中樞,亦或大腦皮層,亦或丘腦。”

“等等等等,用通俗易懂的比喻好嗎?這實在聽得頭疼。”厲夏才抱怨了一句,陡然就覺得眼前漆黑一片。她驚恐萬分,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氣,過了好一會,才被戶外震天響的鞭炮聲拉回了現實。伸手開了床頭燈,看了一眼手機,午夜十二點,大年初一了。再轉頭看向身邊,小寒依舊安詳地躺着。孩子睡得熟熟的,小臉紅撲撲惹人憐愛。剛才果然是做夢,可夢做得也太奇怪了,夢到小寒不奇怪,反正平常帶顏色的夢中全是小寒,只是夢中的對話,實在不像是自己能做出的夢,什麽神經、皮層的,這不可能是自己能知道的知識啊。難道一做夢,自己的學識就成倍的增長?太扯了。不會是孩子真有異能吧。她去廚房喝了點水,給自己壓下驚,然後坐在床上望着孩子,又開始疑惑。足足發呆了一個多小時,外面的鞭炮聲逐漸變成零星,她泛起困,打了個哈氣躺下了,想想又不甘心,生怕吵醒女兒,幹脆輕柔地小聲對女兒嘀咕,“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讓媽媽做個剛才的夢,好不好。”說完閉着眼等睡,可越想睡越睡不着,輾轉反側多時,也不知幾點了,才沉沉睡了,連個夢影子也沒見着。大年初一早上,頂着個熊貓眼哈氣連天起床了。家人也沒多注意,過年被鞭炮吵得無法入睡也是正常。

中午,厲夏頗為反常地讓她媽哄孩子午睡。厲母奇怪,自家女兒一向最寵小森林,只要有空在家肯定會親自帶孩子。厲夏借口昨晚鞭炮太吵沒睡好,實在沒精力哄孩子,又叮囑她媽一定要陪着孩子一起睡,說孩子沒人陪着睡會睡不安穩的。厲母心疼女兒,加之女兒也确實會陪着孩子午睡,所以毫不懷疑地答應了。等下午孩子起床後,厲夏拐彎抹角地向她媽有沒有夢到小森林。厲母雖然精明,但也肯定想不到女兒會套自己有沒有做夢夢到孫女這樣的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笑着說自己睡得很熟。很顯然,什麽也沒夢到。

其後的幾天,厲夏也沒再做這種神奇的夢,她又找了她爸和林父林母做試驗,還是沒人夢到小森林。她又覺得除夕那晚肯定是自己做夢,而不是女兒有什麽奇怪的異能,漸漸又不放在心上了。

正月十五那晚,是政府規定每年燃放煙花炮竹的最後一天。厲夏又多買些好玩煙花哄女兒開心。小森林興奮地一直在拍手。好不容易哄睡了女兒,厲夏也是筋疲力盡,一頭栽在床上。忽然間她感覺到大腦無比清晰,怎麽也睡不着,她睜開眼睛想去拿手機,卻頓時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林小寒笑眯眯地坐在她面前,四周的環境又變成了當日她夢中所見的園林,而她依舊坐在古樸的藤椅上,孩子依然高興地圍着林小寒咿咿呀呀。

“難道我做夢也像演連續劇一樣?”厲夏下意識地吐槽。

“這是我夢裏,我上次和你說過的。”林小寒詫異于厲夏的健忘。

“這不是我在做夢嗎?”厲夏不敢置信,又加了一句,“應該是我在做夢吧?”

“你不相信我上次說的話?”

“可我做過試驗了,我媽我爸,你媽你爸,都不會和我們女兒夢到一起的。”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和孩子的基因應該是最相近,某種程度上,我們和她是相似的。她現在太小了,也硪炷芎芪⑷鹾懿晃榷ǎ荒懿蹲降膠退嗨頻哪緣绮ǎ蟻嘈龐瀉艽笠徊糠指怕剩俏抟馐兜卦谑凳┮炷堋V劣谖裁矗胛業拿魏芷搗保悴鷗彰蔚剿庖壞悖疑洗魏湍憬馐凸恕!

厲夏一連說了三個“但”,也不知自己要說些什麽,只愣愣有些僵住了。

“我們應該抓緊時間,繼續上次的話題。”林小寒拉住厲夏的手,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就當我們是在夢中溝通,這樣難得的見面機會,你不高興嗎?”

“高興?”厲夏苦笑着,“我怕啊,我怕這是我做的夢,根本和你無關。”

“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什麽嗎?”林小寒輕笑出聲,“你的夢有這麽高大上嗎?”

厲夏被噎了一下,“好吧。不過你确定我是在你夢中?為什麽不是你在我夢中,又為什麽不是我們在孩子的夢中?”

“因為我一直都在這裏出不去。”林小寒抱起孩子,哼着歌溫柔地哄着孩子。厲夏不解地看着,小森林一開始扭來扭去,漸漸地靠在母親的懷裏睡去了。

“目前為止,我發現孩子沒有意識到這是在夢中,所以我必須先讓孩子睡着,這樣她潛意思就覺得她一直在夢中沒有離開,所以便會維持她的腦電波和我的溝通,也就不會在她進入到深度睡眠而讓腦電波的波段改變,導致我們突然聯系中斷了。”林小寒低聲解釋說。

厲夏完全是因為知識量太少而嘆氣,“你讓我想想啊。你的意思是,這孩子是因為太興奮而,那個詞叫什麽來着,對,大腦皮層。孩子因為興奮導致大腦皮層活躍,所以能輕易地将你我的大腦聯系在一起,你上次是這麽說的,是吧?”

“上次在夢中我們突然斷了聯系之後,我思考了很久。這孩子常常在我夢中突然出現,都是比較興奮的,所以我想——”

厲夏突然打斷了林小寒的話,“小寒,你能不能從頭開始解釋,別一段一段地說,我實在有些混亂。什麽叫你一直在這裏?你難道一直都在做夢?你是在做夢,醒不過來?怎麽感覺像玄幻小說?”

“好吧,”林小寒點頭,思索了一下,慢慢地開始敘說,“破腹生孩子的時候,我是知道的,那時雖然失血過多,但手腳尚能做些輕微的動作,随後就陷入了昏迷。實際上第二天我就能感知外界的聲音,但我立刻發現我醒不過來。我思索了很長時候,最有可能的解釋是,大腦對于自身的自我保護。當人體失血過多時,出于身體的保護機能,血液會向重要器官流入,大腦便是重要器官之一。大腦只占體重的2%到3%,但需要的血流量卻占心輸出量的15%到20%。你還記得我為什麽常常發燒嗎?”

厲夏習慣性的搖頭,随後又反應過來,“我記得剛到基地時,你和那個老女人都說過,好像是你用腦過度,然後大腦指令什麽神經用發燒來讓你恢複休息。”

知道厲夏記得不太清楚,林小寒也不多做解釋,繼續說:“差不多吧。我的大腦在運用時沒有像正常人那樣有緩沖區,這樣完全百分百的運行會讓我的大腦需要的血流量大大超出常人,我猜想也許最高峰能達到50%也說不定,這恐怕也是我體質弱的原因之一吧。所以在我失血過多時,大腦自動做出了反應,它切斷了我身體其它機能的運行,只保留髒腑器官所需的基本血流量。這樣一來,我就必須保持在類似植物人的狀态。”

“好好好,”厲夏憋了半天,才來了句,“好可怕。怎麽感覺你的大腦和你的身體是兩個人?”

林小寒明白她的意思,笑笑,“誰知道呢,人的身體太奧妙。誰又能說我的大腦沒有自己的智慧呢。就好像人遭到病毒入侵後免疫系統會自動抵抗一樣,人的思想尚且不知情,可免疫系統已經啓動,你不覺得就從這方面來說免疫系統其實也是有獨立于你的智慧嗎。”

“要是我的手我的腳有智慧,然後不聽我的,我的天啊”厲夏傻傻地看着自己的雙手雙腳,只覺得一陣惡寒。

厲夏像卡通片中的誇張表情引得林小寒輕松發笑,也開了句玩笑,“也許我們手腳真得有智慧,不過目前大腦還掌控着一切。”

厲夏“呵呵”笑了兩聲,也覺得自己有些發傻,趕緊轉移話題,“我有點明白了,記得以前我有個同學貧血,她就是整天想睡覺,做什麽事都提不起勁。她一平常人稍微有點貧血就想躺着不動。而你的大腦需要大量的血液,你那時失血過多,所以大腦就不讓你身體活動以減少其它器官對血液的消耗。你還別說,你這大腦還真有一點自己給自己做主的感覺,真自私。也不對啊,你都休養了一年多了,身體也基本沒問題了,為什麽大腦還是讓你昏迷?”

“即便當時大腦啓動了保護機制,但對于血流量的需求大大超出常人的大腦而言,供應還是非常不足,所以我推斷,也許大腦只保留了最核心的功能,其餘都處于暫時休眠狀态,這樣可以在我身體恢複時重新激活大腦。但現在看來,大腦并沒有徹底激活,皮層的某些區域可能出現異常,”怕厲夏疑問,林小寒又加了一句,“大腦皮層是調節控制身體運動的最高‘指揮官’”。

“孟旸的姐姐讓醫生給你做了全面檢查,她們家有錢,儀器什麽的都很先進,但也沒查出什麽異常來。”

“我覺得應該不是器官本身出了問題,也許只是某個神經元沒有被激活,致使傳導異常。我的意思是神經元或者沒有工作,或者不能持續工作,但應該不是損傷。你看,我的聽覺、觸覺偶爾會正常,這說明我的大腦還是可以正常運行。當然,這方面我并沒有詳細研究過,只是讀過幾本這方面的書籍,一切都是我的猜測和推斷。”

“也對,你的手腳常常會有輕微的活動。神經元?這是什麽東西?你真的只是偶爾聽覺觸覺之類會正常?”

對于厲夏這種莫名其妙地跳躍話題,林小寒無法适應,但她反應快,立刻明白了厲夏最後一句問話的真正含義,頓時又漲紅了臉。

厲夏也察覺出不妙,難道是在夢中,自己的大腦不受控制,所以才想什麽就說什麽?為了将氣氛拉回到正常,她趕緊又說:“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你生孩子失血過多時,大腦已經做出了指令,讓你的血液大部分流向大腦,小部分維持其它器官。但是呢,這個對于正常人來說是身體的保護機制,對于你的大腦來說,血液流入量還是非常不夠的,所以你的大腦就讓大部分‘工作人員’休息,留下極少的‘核心人員’在工作,等你身體恢複後,這些‘核心人員’就會将其它‘工作人員’叫醒。但是叫醒過程出了問題,有的‘工作人員’會偶爾醒一下,有的卻還在休息。不過呢,這些‘工作人員’都很健康,沒有毛病,只是還在偷懶休息,所以醫生沒辦法對症下藥。我比喻的對吧?”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見林小寒臉上紅暈依舊,厲夏按捺住“撲撲”直跳的小心肝,掩飾般地開口說:“那後來呢,難道你一直在做同樣的夢?我上次進入這個夢境,也是這樣的場景。”

“也并不是。實際上在我短暫恢複感官時,我是清醒的。”林小寒努力忽視着悸動的心,裝作平靜,“但清醒的次數很少,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昏迷,不過這并不是腦死亡或大腦完全喪失功能的無意識昏迷,而是有點類似于睡覺的狀态。當我意識到自己陷入這樣的困境時,做清醒夢變成了我的首選,因為我必須要理清我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幸運的是,我曾經也看過關于清醒夢這方面的少許知識,其中有介紹過一些做清醒夢的技巧。我覺得以目前我的身體狀态,最好的方法便是記憶推導,這是一種以設立目的意志去實現清醒夢的技巧,一般來說,沒有經驗的人最容易掌握這種技巧。在片刻清醒時,我便設立了以這樣場景為目的的意志。這是我喜歡的場景,很久以前在建築雜志上看到過這棟園林別墅,立刻就被吸引了。”

“所以,你只要不在清醒狀态,便是進入了你自己的夢中?”

“對,也許是我大腦某些方面比常人更活躍,能很快做到清醒夢。在這種夢境中,能讓我心情平靜下來,不再煩躁,這有利于我沉澱下來,好好思考。”

“那什麽時候發現孩子會出現在你夢中?”

“大約是孩子三個多月大的時候吧,我正在卧室的床上,孩子就突然出現了,我立刻意識到這就是我的孩子。”

“等一下,卧室的床上?在夢裏也需要睡覺?”

“當然,我雖然知道我在做夢,但是做夢一般是處于異相睡眠狀态,異相睡眠也能緩解疲勞,但不如深度睡眠的作用大。深度睡眠又被稱作黃金睡眠,對于恢複精力消除疲勞,甚至是提高免疫力,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雖然我身體不需要太多的精力,但大腦需要。研究表明,在異相睡眠時,腦電波和覺醒時相似,而且血壓會升高,心跳和呼吸頻率會加速,腦血流量和耗氧量也會增加,如果我讓自己長期處于這種狀态下,消耗會非常大,這是不可持續的。我必須要讓自己進入深度睡眠,讓自己的大腦得到充足休息。”

“小寒,我拜托你說得簡單一點好嗎,”厲夏被自己的無知弄得頭疼,“你的意思是不是,做夢其實也是很費精力的?”

“你可以将我現在想象成正常的生活狀态下,睡眠是必不可少的。”林小寒頗為不好意思,“厲夏,我真的不是賣弄,只是順口就——”

“我知道,我沒怪你,就是覺得自己知識太普通了。”厲夏也覺得剛才口氣有點不好,趕緊補救,“我其實也聽過,做夢多的人常常第二天感覺疲勞,就和你說得一樣,消耗大,深度睡眠少,對吧?”

“也有部分原因是這樣的,睡眠的周期在處以第一階段時很容易入睡,但并不是入夢,可能還在思考問題,卻往往被誤認為做夢,這是交感神經——”

“打住打住,小寒,我們不讨論睡眠好嗎?”厲夏怕林小寒再犯書呆子氣,立刻插話,“孩子,我們說孩子,孩子出現你床上,之後呢?”

“沒有之後了。我就是想問你,孩子三個多月大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讓她興奮?”怕厲夏不理解,林小寒又加了句,“我發現孩子進入我夢中後都是處于較為興奮的狀态。”

厲夏想了一會,搖搖頭,“她三個多月大,懂什麽呀。”

“對于嬰兒意識的研究現在還處于初級階段。我覺得意識也應該分為先天意識和後天意識,也許潛意思就屬于先天意識的一種。”見厲夏又開始苦着臉,林小寒馬上終止了話題,說:“你再想想,對孩子而言,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嗎?”

“能有什麽呀,三個多月大,吃吃睡睡的,哦,對了,會翻身了。”

“翻身?會翻身後,她視覺範圍被拓寬了,對于嬰兒來說,這是一個興奮點。順着這條線索往下看,第二次孩子出現是在她七個月時,那個時候她剛學會坐,坐的視覺範圍大大超出了以前,這肯定是興奮點。一個月以後,第三次出現,她已經會爬了,這标志着她可以較為自由地控制她的活動範圍,這是她探尋世界的開始,新奇地事情會不停地出現,興奮點當然也會常常産生,所以從那時起,她便能經常出現在我夢中。半個月前的除夕,她能将你拉入我的夢中,也許是因為她潛意思中覺得這次的興奮點和你有關,所以不自覺地捕捉到了你的腦電波,也許是因為她大腦皮層過度興奮致使異能飛躍提升,最大可能是兩者原因都有。”

林小寒完全陷入到了自我的境地,這樣的喃喃自語差點讓厲夏抓狂,天才的世界,她真的理解不了。她用大聲說話來将林小寒拉回正常,“我明白了,你說得沒錯,這次也一樣,元宵節嘛,我和孩子玩的開心,天黑後我又給她放煙花,她确實非常高興。你的設想沒錯,但現在我們不讨論這個問題好嗎。你哄孩子在夢中睡着,不就是為了我們長時間能交流順暢嗎?當然現在看來是成功的。可我不明白,我們說了那麽多我根本聽不太明白的詞彙有什麽意義?難道就是為了讓我了解你在做夢?”

林小寒的神情有點悲哀,“以上我說得一切都是我的推測,遺憾的是我并不能去證實。但我仍然想趁着這個唯一的機會詳細地告訴你我推測的這一切。只是想讓你能想辦法婉轉地告訴我父母,別再替我操心了。如果想要醒來,只有靠我自己。”

厲夏心裏“咯噔”一下,聲音有些急,“什麽叫唯一的機會?”

“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孩子,你一定清楚睡眠對孩子的重要性。”

“我知道,我看了很多育兒書的。睡眠對孩子發育很重要的。”

“我在夢中睡覺是有意識的行為,我必須中斷清醒夢進入深度睡眠來保護自己的大腦。但孩子沒有這個意識,她現在的所謂睡着,不過我讓她以為她睡着了,其實她仍然處于清醒夢中。我無法預知我這樣的行為會給孩子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我沒辦法犧牲孩子來滿足我對外交流的欲望。”

“所以你就打算只有這一次讓孩子睡着,和我交流?”厲夏突然趕緊眼眶有點熱,“也是這只是孩子天生的異能呢?你不是說孩子常常出現你夢中嗎?她肯定沒問題的。”

“孩子太小沒有辦法控制異能,她出現我的夢中或是讓我們在夢中交流,都是她無意識的行為,當她能控制這樣的行為時便說明她的身體能承受這樣的行為給她帶來的後果。當她不能控制或覺得無法承受時,她的異能自然消失。可是如果我強制延長她的異能使用時間,我不知道會帶給她怎樣的後果。我在那個山洞中就曾說過,異能不過是身體功能的無限放大,不能輕易使用的,否則會極度消耗身體的能量,這樣的消耗等于是在透支生命。孩子這麽小,我簡直不能想象可能産生的後果。我不能也不敢拿孩子的命去賭。”林小寒幾欲淚下。

厲夏白了臉,“我明白了。那你要我和你媽說嗎?她為了你和孩子,調到了病理科,在偷偷做研究。”

林小寒平複下心情,拒絕說:“當前的醫學并不能解決我的問題。所謂的适當的機會只是想讓你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對我大腦進行局部或全面的刺激。而且我爸媽如果知道孩子可以讓我在夢中和人溝通,他們一定會想法設法套出我和你說得話,然後讓孩子帶他們入夢。父母愛孩子的心,強大到無敵。”

“你不是說自動帶人入夢雖然是可控行為,沒什麽關系嗎?”

“沒錯,可這需要觸發孩子的興奮點。她和你有直接血緣關系,很容易捕捉到你的腦電波,可孩子卻不一定能捕捉到我父母的腦電波。如果達不到目的,我爸媽會經常逗弄孩子。那樣一來,孩子會頻繁長時間地入我夢中,也等于是她自己在做清醒夢,會大大壓縮她深度睡眠的時間,這對她身體非常不利。”

“那你找到辦法讓自己醒來嗎?你不是已經昏迷了,怎麽還能靠自己醒來呢?我看有些新聞上說,昏迷的病人醒來都是靠着外部的刺激,尤其是親人在耳邊呼喚。”

“我的情況不同,我本就是是能夠清醒,只是比較短暫,所以外部的刺激對我而言沒有作用。如果非要比喻,我的狀态應該和全身癱瘓類似,就好像霍金那樣。我需要的不是外部的力量,而是從我大腦裏找到重啓身體的開關。目前我還沒有找到,但我正在嘗試。”林小寒深深看了一眼厲夏,“時間不能太長,現在我要叫醒孩子。下次如果有機會,我們再相見吧。”

“等一下,我還是有點混亂。”厲夏焦急,“我們下次什麽時候見?”

“我不知道,但請你別刻意讓孩子興奮好嗎?答應我,為了孩子,一切順其自然。”林小寒的請求,厲夏不能不答應,更何況這也是她的孩子。

從夢中醒來,厲夏再也睡不着,就坐在床上看着林小寒出神,心裏卻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拿起平板電腦,找出美劇《盜夢空間》,看了一會後居然有了困意,随即又沉沉睡去。

後面的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但厲夏的心态卻不能平複,對于她來說,最大的問題是她不敢輕易地對林小寒做“壞事”了。當然,有時候實在色/欲/包天,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又過了近一年,厲夏漸漸淡忘了基地的恐怖,孩子的健康活潑讓她心裏歡喜,小寒依舊不見起色讓她心裏憂慮,尤其是當她發現林小寒出現了輕微的肌肉萎縮時,愁得都長了好多白發,更加盡心地給小寒按摩護理。還有讓她有口說不出的事便是她再也沒有夢到過小寒。她雖然不敢經常讓孩子處于興奮狀态,但偶爾也會帶孩子玩得高興,可惜,無論她如何期待,仍然不會入到小寒夢中,哪怕她有時會在睡前暗示孩子。有時看着林父林母憂愁的面容,她幾次都快要忍不住告之實情,可看到身邊的孩子,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小森林快兩歲半時又到了一年的除夕,林厲兩家自動自覺地合在一起辦家宴,這次的地點是厲夏家。下午三點後小森林睡醒了午覺,一家人就開始忙着年夜飯,厲夏從暗門将林小寒抱過來,讓她半靠在客廳的沙發上,說是要全家一起忙過年,不能拉下她。團圓的日子,難得沒有人反對。厲母和林母在包着餃子,厲父在廚房忙着,林父則在貼對聯和福字。

小森林一會圍着桌子跑圈,一會又跟在林父後面高興的看着,一會又跑到廚房“騷擾”厲父,被厲父“趕”出來後,又“咯咯”笑着撲到林小寒身邊,将腦袋靠在媽媽身上沖着厲夏做鬼臉。

晚上六點,厲夏抱着孩子,和厲父林父下樓放了鞭炮。小森林捂住耳朵卻一點都不害怕,盯着直看。進了家門,除夕宴已經擺上了桌,厲夏堅持連小寒帶沙發一起抱到桌子邊,借口當然也是團圓,四位長輩沒說什麽,對她的怪力也不感到奇怪了。厲夏拿出單反相機照了張全家福,照片上大家都笑得開心,就連林小寒都似乎翹起了嘴角。然後,她又特地将照片通過電腦傳到了每個人的手機上,做了桌面。

開席後,小森林神氣地坐在兩位母親中間,厲夏特地給她倒了一杯白水當飲料,又給大家倒滿了酒,一家人圍着圓桌笑呵呵地正要舉杯,門鈴忽然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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