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回
會開到一半，他們又為服裝的問題争論起來，而江盈坐在後排打着呵欠，撥通了電話。
“喂？爸。嘿嘿，跟陳老師怎麽樣？”她轉着手裏的圓珠筆，趴在課桌上，聲音也變得嬌聲嬌氣的，“啊？他去雲南拍戲啊？那你們不是又沒時間約會了？——真的？你也去！嗯……什麽時候回來？給我帶點伴手禮吧，嘻嘻。”
江盈高高興興地跟她的父親打電話，不知說到了什麽，突然轉過眼睛斜睨了施詩磊一眼，很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拖着聲調說：“是啊……放假我們社團先出外景。嗯？我哪裏說話有氣無力？”她很快振奮了精神，圓珠筆末尾敲了敲桌面，道：“這回的道具都是我做的，包括那個油紙傘上的畫。”
看她這副洋洋得意的模樣，施詩磊微乎其微地哼笑了一聲，打開手機裏的約會應用來搜好友。但他們兩個坐得太近，女生跟父親聊電話的聲音還是很容易就被施詩磊聽到了。
“你讓陳老師跟我講電話，讓他跟我講，拜托拜托啦～”這模樣跟平時女漢子的風格完全不一樣，轉眼就嘿嘿傻笑起來，“喂？陳老師好～我很好啊，你跟我爸還好吧？——對啊！還在争到底去哪裏呢。他們好些人說就在西湖邊上拍一拍就好，我才不要去，出門拐個彎就到的地方有什麽好去的嘛。咦？陳老師，你有什麽推薦的地方嗎？就是那種，古香古色的、原汁原味的江南水鄉。”
施詩磊搜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自己喜歡的類型，反倒是搭讪的人不少，他打開自己的照片牆，滑動了幾下，突然聽到江盈說：“真的呀？嗯嗯，我有看到你拍的那些照片呢，超漂亮的！原來是在西塘拍的麽？嘻嘻，你跟我爸一塊兒去的呀？——啊，我要開會了。外景出完了我就去北京找你們玩，拍戲加油！”
會議再次開始，又回到了外景地的争論問題，因為經費的問題，社團副團長還是堅持着就去西湖拍的建議，而大家紛紛表示周末西湖人多，又正是春末夏初學校即将放假的時節，拍起來肯定會遭到許多人圍觀，到時候反而耽誤進度。
幾位主役的意見倒是天馬行空，遠至西安，近到省內的江南水鄉都有。
“施施，你什麽意見啊？”團長看施詩磊一直在對着手機打游戲，突然問，“畢竟是攝影，給點意見吧。”
施詩磊從手機背後擡起眼睛，眨眨眼，嫣然一笑：“紹興。”
幾個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其妙，倒是有紹興的成員眼睛一亮：“那裏不錯啊，像蘭亭，可以取景的。而且去也就半個小時的高鐵。”
“要門票的。”立即有人說。
江盈躍躍欲試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說：“去西塘吧，西塘！”
“西塘點贊！”一位老團員拍手說，“上回我們去啊，還見到了陳苒咧！那時是冬天，雪景超贊的好嗎！”
不知為何，江盈聽了臉色突然一僵，也不再積極說要去西塘的事了。倒是有人說：“那都去過了，再去多無聊。跟西塘差不多的地方不少啊，不然去吳江呗。”
一幫人開着這個沒有效率的會議，等到下節課的學生到了教室也沒有開完，只好把定下的教室給讓出來。
施詩磊還在埋頭對付手機，是朋友圈裏的一個紹興朋友發的好幾張照片，這家夥才從廣州回來，整個人都妖裏妖氣的，坐在烏篷船上充滿了離譜的穿越感。
“诶，施施，今晚有什麽安排？”後頭一個直男成員從後邊勾過了他的頸子，樂呵呵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還真是跟李逍遙一樣一樣的，“去88嗎？我班上一妹子生日，她挺喜歡你的，去湊個熱鬧呗！”
施詩磊笑道：“她喜歡我，你不吃醋啊？”
被揭穿心事，對方臉上一僵，往他肩膀上就是一拳：“去不去？”
“我才不去，約了網友面基，明天要去紹興。今晚要做個面膜，睡美容覺。”施詩磊說話間，消息就發過來了。
他皺着眉頭盯了他一會兒，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那算了。我先走了啊，還去打球。”
晚上要把妹，現在還去打什麽球？消耗體力。這般想着，施詩磊笑着揮手：“回見。”
但結果，施詩磊的美容覺卻沒睡好。午夜十二點一過，社團團長這個本土時差黨就發來了消息，在群聊的對話裏連發七條，無一例外都是：去西塘！
看得施詩磊差點就把手機丢到陽臺外頭去。
醒了就是醒了，再睡下去尚且有些困難，他打開平板電腦來看陳苒的個人主頁。
好在這個大明星行事低調，除了電影宣傳期轉發一兩條跟電影有關的消息以外，基本上沒什麽動靜。
施詩磊翻了一頁就找到他幾個月前發的一組照片，是在聖誕節前夕，文字內容說是知道很多人都在關心他現在的生活過得怎麽樣，但他現在過得很好，發一些前年去江南古鎮的照片。
那時是冬天，天氣或心跡俱是陰霾。好在如今已經春暖花開。——陳苒如是說。
所謂春暖花開，是終于出櫃，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了吧。施詩磊是見過陳苒本人的，他沒什麽明星架子，就是不喜歡把人放在眼裏。說來非常戲劇化，陳苒的戀人，還是施詩磊的高中物理老師，也就是江盈的父親。
大明星出櫃的事情兩年前的确在網絡上和現實中都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在同志圈裏，這被稱作是不可多得的正能量，好長一段時間都勁頭十足。施詩磊有好幾個朋友，都在那段時間出櫃了，但是，後果絕大多數可想而知。
比如這個周五他要去會面的這一位，兩年前出的櫃，到現在回家老爸老媽還是不讓進門。
“在櫃子裏待得好好的，一般人如果不是被擠出來，還是別主動出來的好。”閨蜜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張宸的肩膀，說到後來卻忍不住笑意幸災樂禍起來。
張宸撇撇嘴，拿起酒杯喝了大半杯，最後也沒再裝淡定，揮着雙手說：“老子受不了了，老子要男人！誰，誰介紹個給我！”
施詩磊哭笑不得：“你是從櫃子裏擠出來的時候被門縫夾到腦子了嗎？我們哪個不是男的？”
張宸啐道：“老子要1，不要0，你小子閃開！”
“我說你從廣州回來也是個大錯，廣州什麽樣的沒有？回這裏，你不C誰認得出你是彎的？直接挂個牌子在脖子上說自己菊花癢算啦！”邊上朋友毫不客氣地嘲笑着。
倒是閨蜜突然用力抓住了張宸的膝蓋，很不淡定地碎碎念：“我的媽呀快掐我一把，我沒看錯吧？那是龍傾嗎？是龍傾吧？”
他這麽一說，坐在同一卡座上的五六個人都随着望過去，果真看到這個素來以實力派加偶像派著稱的一線歌手低調地走到了吧臺旁邊。
“開什麽玩笑，他不是結婚了嗎？”立即有人瞪圓了眼，“操，他老婆還是我女神咧！”
施詩磊笑話道：“我當時就說他是彎的，結個屁婚啦。”
張宸的閨蜜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阿宸，龍傾夠攻了吧？他再不是攻就天理不容了，你不是說要男人嗎？上啊！——哦，不對，讓他上你啊！”
“我不要，我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張宸沒什麽精神地說。
大家都知道他剛才不過是心煩才瞎嚷嚷，他有個男朋友在廣州，都談了五年了，到現在還膩歪得讓人受不了，他又怎麽可能背着老公偷吃？
就算龍傾不是個明星，像他這樣的，走進一間GAY吧裏也很難不被人所關注。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已經有人去跟他搭讪了。
施詩磊這邊也是你推我、我推你，非要慫恿出一個人去勾搭大明星。
過了一會兒，那個搭讪的人以失敗告終，引得他們暗暗發笑。接下來那個去勾搭的，長得也十分有姿色，但大明星依舊看不上。
“和着這酒吧成他後宮了啊。”張宸扁了扁嘴巴，奇怪道，“也沒看他找人。”
“施施，你不是戰無不勝嘛。如今雖然金盆洗手了，但功力該不至于散去啊。”他們都知道施詩磊上大學以前是幹什麽的，或壞笑或興奮地鼓勵道。
施詩磊知道他們是想要看看傳說是不是真的，但他的确也有好一陣子沒有主動去找誰了。
也沒什麽原因，就是人變懶了，喜歡的東西更喜歡了，就沒時間弄這些了。不過大家興致都好，施詩磊可不想讓自己昔日美名化為笑柄，喝掉剩下半杯酒，起身道：“都學着點兒啊！”
說實在的，龍傾的歌他沒聽過多少首，他的事同樣也不關注，所以，他摸不太準這位大明星究竟喜歡的是什麽類型。
就這麽十幾米的距離，那根很久沒有使用過的神經就被施詩磊強行挑起來了。他回想了半天關于龍傾他所知道的一切，忽然想起自己玩的那個網游上一代代言人就是龍傾。
MV他前兩天還看過，唱的是風雪與江湖，明月與天涯。龍傾在MV裏扮演的是一名劍客，而裏面的另一位男主角是一位琴師，那都是游戲裏的角色。因為MV裏沒有女主角，講的是兄弟江湖情，還被評論為一首專業賣腐的歌曲，官方逼死同人。
“你好。”施詩磊走到龍傾身邊時，沒有用更傳統、更随意的打招呼聲，反而顯得一本正經，斯斯文文。他莞爾一笑，顯得彬彬有禮：“你一個人嗎？”
龍傾看向他，眼底晃了晃，遲疑了一下才點頭：“嗯。”
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施詩磊只是也點頭：“我也是。”
“你……是學生？”龍傾問。
“嗯，今年才大一。”施詩磊拖了一下腮，對調酒師說，“麻煩給我一杯水。”說這話時，他感覺得到龍傾落在自己臉頰上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又成功了。
“唔……不、不要……停、停一下……”施詩磊被頂得頭昏眼花，但快感卻還是不斷地從後頭穿上來，耳畔喘氣的聲音格外沉重，他氣都快喘不上來了，雙腿還是繃直了努力向上迎合着。
對方不愧是明星，身材練得格外好，一直硬挺着的器官摩擦到他堅實的腹肌上，液體也擦到了小麥色的皮膚上。
施詩磊很想說一些讓他更來勁的話，可又怕失了分寸，迷迷糊糊之間抱緊了他的臂膀，嬌喘聲壓抑而細膩。
後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幹暈過去的，醒來是因為聽到了浴室裏的水流聲。
施詩磊在床上舒展着身體，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還有去跟龍傾洗個澡的意思。
不過他念着這種人就是喜歡假斯文的人，要是表現得更主動一點，恐怕就沒後文了。
施詩磊爬起來，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想起這是個有婦之夫，撇撇嘴，還是決定去敲浴室的門。
“怎麽了？”龍傾從浴室裏探出半個頭來，頭發還濕漉漉的，訝然看着施詩磊。
施詩磊甜甜地笑了一笑，說：“我還要回學校呢。能不能抓緊時間，跟你一塊兒洗一個澡？”
他果然更為驚訝了，看了他幾秒鐘。
在這幾秒鐘內，施詩磊保持着笑容不變。
突然龍傾皺起眉頭，拉住他的手說：“原來是只小妖精。”說着就把施詩磊給拉了進去。
如果不是念着他家裏有妻子，倒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床伴，施詩磊在浴室裏也玩得很開心，站在窗前又伸了個大懶腰。
龍傾突然在後頭抱住了他，吻着他的頸子說：“改天去你們學校找你。”
“真的？”施詩磊捧過他的臉親了親，抱怨道，“我肚子好餓哦，去吃午餐好不好？”
他挑眉：“有什麽不行的？想吃什麽？”
施詩磊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就在樓下吃吧。明天我們社團還要出外景，今天要早點回去準備準備。”
“出外景？”龍傾突然變得有些謹慎。
他笑道：“Cosplay啊。”
“哦。”他又恢複了輕松，“你cos誰？”
“我才不上鏡。啊，好可惜。”施詩磊雙手做了一個取景的手勢，“要是昨天帶了相機，就能拍一拍我們的大明星了。”
也不奇怪龍傾會這麽爽快，本來就沒人懷疑他是彎的，加上結了婚，随便跟哪個男人吃飯不是朋友聚會？
施詩磊覺得沒趣，站在落地玻璃前看外頭穿街的河道，有幾位大媽正在臺階下洗衣服，肥皂泡漂進河裏，沒過多久就消失了。
到底還是春天，他看到有雨點落在窗玻璃上，再去看時，洗衣服的大媽也走掉了。
施詩磊犯了煙瘾，打了個呵欠，揉揉眼睛，餘光卻看到了河岸邊走來一個打着油紙傘的男子。這年頭，除了那些玩cos的，居然還有人打油紙傘，施詩磊差點就笑出聲來。
而他沒有笑出聲的原因，卻是因為看到男子露出袖外的皓腕。
白色修長的手指和手腕，糾纏着傘柄上的紅線，竟美得讓施詩磊呼吸一凝。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之所以沒有用男人而是男子這個詞，是這人委實太斯文，盡管只在傘下露出半邊臉，但濃濃的書卷味卻還是将他包裹得嚴嚴實實。
包括他沒有扣上的袖口紐扣，還有他敞開了兩枚衣扣的白襯衫。
居然真的有這種人。
施詩磊眨了眨險些轉不開的眼睛。
男子走到橋上站定，扶着橋，好像在等人。
垂柳劃過他的油紙傘，施詩磊簡直覺得，那被他扶着的石橋柱會生出瑩瑩的微光。
這種人不玩個cos也太可惜了。
他掏出手機，對準了焦距，但到底沒有相機好使。總歸，在男子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施詩磊把他留在了相機裏。
“看什麽呢？過來點吃的吧。”龍傾在後頭提醒道。
在約會的時候看別的男人可不好，施詩磊收起手機，坐回了龍傾對面，托着腮說：“你什麽時候再拍戲啊？”
龍傾莫名其妙：“為什麽說起這個？”
施詩磊聳肩：“也沒有啊，你古裝扮相很帥的，想再看看嘛。”
他動筷的手停了一停，眼睛沒擡，說：“我不喜歡古裝。”
“這樣啊。”施詩磊挑眉，難怪他除了那支MV外就沒有過其他古裝扮相了。
盡管施詩磊不知道龍傾有沒有把這段際遇認定為一夜情，但他自己卻已經認定了。對方可是個明星，他知道跟明星混一起要擔多大的風險，他可擔待不起。
一夜情有一夜情的規矩，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能提的別去提。
這頓愉快的午餐更多是施詩磊說起自己在學校裏的事情，顯得他的确十分單純，生活在積極向上的學府裏，有一群陽光開朗的小夥伴。他有自己的興趣愛好，而這些興趣愛好都很健康。
“唉，就是鏡頭太貴了，我剛看上的那個恐怕還要再打一陣子工才能攢到錢買呢。”施詩磊吃了一口冰淇淋，嘆氣道。
龍傾好奇道：“你一般打什麽工賺錢？”
被問到這個，施詩磊說了一個自己常說的答案：“服務生。”
“服務生挺辛苦的，而且未必能賺很多錢……”說到這裏，龍傾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擡眸訝然看着施詩磊，轉眼間皮膚底下就透出一絲不太自然的殷紅。
施詩磊還是笑着，無邪得像一塵不染。
“哎！欽若！你怎麽才來啦？”鄰桌一位中年婦女突然朝着門外的方向大聲招呼着，濃郁的吳越腔調，拔高了的聲調。
到底這裏也是個大酒店，怎麽這麽聲張？施詩磊扁了扁嘴巴，卻看到對面的龍傾動作明顯僵住了。
他眨了眨眼，看到他完全石化了一樣盯着自己的身後，便轉過身去看。
進門的居然就是剛才那個打着油紙傘的白襯衫男子，他将傘交給了服務員，徑直朝中年婦女這邊走來。
那一桌還坐着帶了一名年輕女子的一家三口，加上這邊的中年男人，看樣子是一個相親的局。男主角姍姍來遲，家長這邊難免要發脾氣了。
正這般想着，施詩磊看到那名男子在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腳步好像被生生牽引住一樣，再也走不動了。
起先還覺得眼熟，但仔細看了一會兒以後，施詩磊非常确定，這個人就是那支MV裏面的另外一位男主角。
這是哪出跟哪出？
施詩磊荒誕地笑起來。
“欽若……”龍傾扶着椅子的把手，在站與不站起來之間猶豫着。
這男子長得真的是一派斯文，看着龍傾，淡色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他緩緩轉過眼睛，看向在旁邊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的施詩磊。
一個三年前就結了婚，另一個現在也是要相親的模樣。偏偏在相親當天，撞見已婚人士跟一夜情的男人在一起吃午餐？真是沒有比這更有戲劇性的了。真不愧是明星。施詩磊心裏暗暗發笑，還打算看一出好戲，那位婦人竟走過來拉走了白衣男子。
“這是怎麽了呢？不是讓你早些過來嘛！”婦人簡直是拽着這個叫做欽若的男子走到餐桌前的，就差沒有按住他的腦袋讓他九十度鞠躬了，“不好意思呀。我這侄子，在西塘待久了，沒什麽時間概念。還不快跟劉叔叔、馬阿姨，還有小楠道歉？”
男子默默站着，很久都沒有低頭，也沒有說話。
施詩磊看向龍傾，只見到他滿臉蒼白，嘴唇一下子就沒有了血色。
“你要不要……解釋一下？”施詩磊知道這個時候還是正經一些的好，關心道。
龍傾愣了一下，明顯剛才走了神。他搖搖頭，說：“你還吃嗎？我先結賬，你自己先吃吧。我還有事……”
居然是要逃跑？施詩磊完全沒有想到是這樣的變化。頓時心裏對他的評價拉低了許多，也難怪之前去結婚了。盡管心裏對他嗤之以鼻，可看到龍傾放在桌上的錢，他不為所察地挑了一下眉頭，擡頭對已經站起來的他微笑說：“謝謝你了，昨天很開心。”
龍傾牽強地笑笑：“不客氣。我先走了。”
他果真說完話就離開，弄得施詩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談個戀愛談得那麽窩囊，還真是夠了。
但總歸不是他自己的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聳聳肩膀，繼續吃他的冰淇淋。
偏偏沒過多久，施詩磊就看到一個人影飛快地從自己身邊走過。他擡起頭，果真看到另一位男主角快步離開了酒店，留下家長不滿的責怪聲和對未來親家的道歉聲。
吃完午飯，施詩磊用手機裏的應用定了一張回杭州的車票，優哉游哉地準備搭乘公交車前往火車站。
錢倒是比想象的多一些，不愧是白金唱片銷量的歌手。
本來就只是來跟一個網友還有他的朋友們見面，沒想到還跟一個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明星玩了一場。早就不做那種工作了，還很被理解地拿到了一筆錢。
再怎麽着也算是賺到了。
可施詩磊還是沒怎麽能高興起來，大概是那出鬧劇的緣故。
他靠在車廂的玻璃上昏昏欲睡，午後的陽光照得他的臉和頸子都有些發癢。他睜開眼，看到一個算不上熟悉的身影正在街上走，跟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
白色的襯衫，頭微微低着，顯出幾分失落的模樣。施詩磊覺得自己也許用錯了詞，那該不是失落，也不是落寞。他說不清。
以前還在接活兒的時候，同行還開過玩笑，說“愛”真是一件累人的事。
這是一句十足十的玩笑話。
但不知怎麽的，施詩磊看到這個人的背影的時候，忽然覺得，這是真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