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
“這麽急,是公司的事情嗎?”安諾擡起眼眸看向卓凡,他知道他多問了,所以刻意把聲音放得很輕。
“嗯。”卓凡淡淡應聲,他系上安全帶,發動了車。
安諾深深嘆了口氣,偏頭看向窗外。他沒出聲提醒,今天是周末。
或許真該回去了,回去看看黎風有沒有回他消息。
回去驗證自己的猜想。
回去弄清楚那個叫“桉”的到底是什麽人,竟然一個電話就能叫走卓凡,竟然一個電話就能讓卓凡的心情從烏雲遍布到晴空萬裏。
“您欠我一頓飯。”安諾故作輕松道,只是眼底的陰霾,已經濃的快要化不開。可他必須藏好,因為卓凡一點都不喜歡他生氣時的樣子。
“抽空還你。”看的出來卓凡現在心情是真好,甚至有空去體會安諾是如此聽話。不會多問,更不會跟他鬧,省心。所以他獎勵似的,擡手揉了揉安諾的頭。
安諾眼簾低垂,語氣惋惜中帶着無奈:“您一直很忙,萬一還不上呢?”
卓凡踩下了油門:“還不上就算了。”
“哦。”安諾笑了出來,“沒想到向來一言九鼎的卓總也學會坑人了,我不是你客戶,你就這麽随便。”
卓凡聞言,嘴角勾出一抹極淡的笑,再次回了他一個字:“嗯。”
卓凡将安諾送到家,囑咐了守在門前的保镖幾句,就開着車走了。
安諾靠在門邊,看着卓凡的車朝着同一方向離開,眉頭微微蹙了蹙。
生活和愛情最可悲的地方,不是現在正經歷着多麽可怕的磨難,而是已經傷痕累累了,卻迷茫到摸不着未來。
他轉身上樓,沒有急着去翻抽屜下的手機,而是拿出日記本,習慣性地記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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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27日,天氣晴
他今天摸我的頭,是在可憐我。
原本無比期待的事情,現在想來覺得無比諷刺。”
随後,安諾合上日記本,趴在窗沿上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鼓起勇氣蹲下身,摸出藏在書本下的手機。
人往往是這樣,心裏明明有了答案,卻還要自欺欺人地一遍遍驗證。結果非但沒證出個意料之外的結局,反而讓自己的失望進一步加深。稱之為,自讨苦吃。
黎風的消息是幾個小時前發來的,最新一條是:“安諾,我等你回複。”
看樣子不太樂觀。
因為黎風總愛跟他調侃,正經說話的時候,基本沒什麽好事。
所以安諾向上翻動消息,将黎風發來的照片和從監控中剪出來的視頻,還有關于夏桉的基本信息,一點一點地納入眼底。
起初安諾還能心平氣和地琢磨卓凡和夏桉之間的關系,但在看到卓凡為夏桉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照片後,他握着手機的手越來越用力,骨節處因此而泛白,顫抖得格外厲害。
卓凡叫自己下車時是什麽表現?
用腳踢了踢自己的車門,滿臉的不耐煩。
這态度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就卓凡那狂躁狠戾的性子,若不是真心在乎,他根本不會彎下腰為別人做這種事……
卓凡和夏桉的關系不用再猜測,因為緊接着安諾就看到監控視頻中,卓凡将夏桉攬在懷中的畫面。
安諾按了暫停鍵,再三觀察之下,他發現卓凡唇角上揚的弧度,确确實實是一個笑容。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為了讓自己的眼眶不要越來越紅,為了能讓自己的意識清楚點,安諾猛地将手機摔在床上,沖到洗手池邊擰開水龍頭,一遍遍地用手接水拍洗着自己的面龐。
冷,透徹心扉的冷……
這個夏桉的“桉”,和今天在電影院裏,卓凡手機上的那個“桉”,長得一樣。
所以副駕駛座上坐着的人是夏桉,空氣中彌漫的香水味是夏桉,一個電話就叫走卓凡的是夏桉,瞬間讓卓凡心情好到突然體貼可憐自己賞自己一點碰觸的,還是夏桉。
自己連一絲笑容都沒法從卓凡那裏得到,而夏桉,一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人,竟然可以輕易靠在卓凡的胸膛上,享受卓凡的親昵……
瞞了自己多久了?
撲到卓凡懷中的舉動如此熟稔,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吧……
自己居然今天才發現不對勁……
所以昨天晚上,卓凡叫的“安安”,讓自己瞬間落淚的“安安”,到底是哪個安?夏桉的“桉”,還是安諾的“安”?
更遠一點,卓凡徹夜不歸的時候,睡在了哪裏?夏桉那裏?
“你怎麽能這樣惡心我……”安諾雙手支撐着洗手池,慢慢擡起頭。他看着鏡子前額前發梢拼命滴着水的自己,眼眸內猩紅一片。
這一瞬間,安諾覺得自己狼狽下賤到了極點,連自己看着都覺得反胃。
然後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來不及捂着嘴沖到衛生間,他就對着洗手臺嘔了出來。
兩小時前喝的牛奶,吐了大半。胃裏是空的,心也是。
他擦幹淨臉,扶着牆走回自己的卧室。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
他今年二十六歲,被領回謝家的時候十二歲,自此開始了與謝頌明争暗奪的疲憊生活。
謝家老東西恨不得挖空自己才能的嘴臉,謝頌母親百般地打壓與諷刺,還有謝頌本人背地裏對自己耍的手段,每一樣都逼得他喘不過氣。
遇見卓凡的時候,他二十二歲。他們愉快地相處了大半年,然後就被卓凡一腳踹開,當寵物養了三年。
生命中屬于他的快樂屈指可數,他以為他能夠爬出泥沼,他以為他能……
“近一千零九十五天,六萬五千七百小時,三百九十四萬兩千秒,我都在為你而活……費盡心力,甚至嘔心瀝血……”一絲諷刺的笑在他面龐上轉瞬即逝,“沒想到,損失慘重。”
安諾輕輕搖了搖頭,盯着自己的日記本,這上面記錄的,都是他日複一日,拿着青春和滿心期待對卓凡的投資。
他投入太多,早已讓心踏進了無底深淵,卻偏想走出個前程萬裏。若現在放手,那才真的是年華虛度,空有一身疲憊。
所以卓凡是他的,并且只能是他的……
安諾在卧室裏坐了快三個小時後,終于收拾好心情站起身。他下樓走到冰箱前,拿出了幾罐冰啤酒。
午餐時間卓凡跟人跑了,應該是去接那個叫夏桉的人吃飯吧。
那這個時間點他們在做什麽呢?
逛街?看電影?還是酒店……
“安少爺,卓少爺囑咐過我們,不準讓您喝酒。”管家看到安諾的舉動,走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喝,用來做啤酒鴨。”安諾本低垂着的頭緩緩擡了起來,他帶着禮貌的微笑回話,“凡哥喜歡酒味濃烈些的,我多拿了兩罐。鴨肉不容易燒熟,得提前做。”
“原來如此。”管家收回攔路的手,并為安諾讓出路,“辛苦安少爺了。”
“不辛苦,能讓凡哥喜歡,是我的榮幸。”安諾丢下這句話,拿着啤酒走進廚房合上門。
現在是下午三點,照平時,阿姨們一個小時後會進廚房為他打下手。
安諾打開啤酒罐,往口中倒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