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憶

“好,卓哥哥,中午我在你公司附近的咖啡廳內等你。”夏桉見卓凡答應,面上的表情松懈下去。

是解脫,但那一絲悄然鑽入他心髒的疼痛,讓他濕了眼眶。

卓凡應了一聲,挂斷了手機,無意中瞥見手機上屏幕上顯示的日期,眉頭微微蹙起。

他深吸了口氣,把手機丢在了一邊,想繼續處理公務,但是目光掃過的資料上的字,卻沒一個有效地進入他的腦海。

靜不下心。

10月23日……

呵……

2012年10月23日,卓氏集團人力資源部挖到了一個人事奇才安諾,HR總監将安諾的資料遞到他面前時,證件照上那個眉目清秀的青年輕易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公司例會時,他看到了真人。

安諾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迎面朝他走來,冷豔清雅的面龐,勻稱漂亮的身材,修長筆直的雙腿,瞬間将他與周圍一群人區分開。

從眉到眼,從鼻梁到唇,從臉型到膚色,每一個地方都在向卓凡散發着致命的吸引,一經接觸,再無脫離的可能。

HR總監向卓凡介紹,這是人力資源部新來的,叫安諾。

安諾便上前一步,對卓凡伸出手,嘴角微微勾出一絲笑,眼睛裏仿佛有星星在閃爍:“卓總好。”

卓凡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擡起手,握住對方溫度偏低的手,故作冷漠地回了句:“嗯。”

裝的不在乎的是他,但自此一發不可收拾地纏上了對方還是他。

越靠近安諾,卓凡越能發現安諾的光芒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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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聰明,能說會道,在想辦法給競争對手使絆子時,漂亮的眼睛會因為覺得有趣而微微彎起。

像極了電影中的反派。

在自己把他惹煩了,他冷凝的眉頭會蹙起,兇巴巴地瞪自己一眼,見自己配合地立刻乖乖坐下不敢說話後,安諾從他身上收回視線的瞬間,嘴角每次都會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

此時,他又像極了每個電影主角心中朱砂痣般的存在。

想到這兒,卓凡的心如有無數根利刺在上面紮來紮去,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疼得好厲害。

他猛地合上手中的資料,頭跟着垂了下去。

安諾……為什麽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他發現安諾的手機,發現安諾的日記,之所以勸服自己冷靜下來,沒有立即找安諾麻煩,是因為安諾手機解鎖的密碼是121023。

2012年10月23日。

這說明,安諾竟也還記得他們初見的日子……

他不知道安諾在想什麽……

他不是不願和安諾待在一起,而是他真的不想再看見安諾不知真假的情緒和不知真假的面孔。

這在不停刺激着卓凡,安諾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把他耍的團團轉,以前騙他,現在還騙他。

以前說愛自己是玩自己,現在說愛自己還是在玩自己。

他承認自己蠢,不夠果斷,心被安諾騙走了,就再也沒能要回來過。

中午。

卓凡下班後,沒有胃口吃午飯,直接去咖啡廳找夏桉。

夏桉早在裏面找好座位等他。

見到卓凡的身影路過了門口,他立刻站起身,走到卓凡身邊,喚道:“卓哥哥。”

卓凡點點頭,兩人坐下後,他開門見山直接問:“你要說什麽?”

“卓哥哥,我知道你和安諾的關系,也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夏桉說着,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手機,插上耳機後遞到卓凡面前,“這裏面有一點信息,雖然不一定能說服你,但我覺得有必要給你聽一聽。”

卓凡瞥了一眼手機,沒有立刻伸手去拿:“你今天要和我聊他?”

“我想和你聊謝頌。”夏桉保持着把手機遞過去的姿勢,漆黑的眼睛認真看着卓凡,“卓哥哥,做出這個決定我也猶豫了很久。你對我很好,我很喜歡你,你把我想要的都給了我,卻從來不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麽。”

卓凡是除了安諾之外,第二個對他展現過溫柔的人。

雖然他早已髒的徹底,早已不在乎這些。

但卓凡在這一年來,一直派人護着他,讓他得以在娛樂圈這個肮髒的地方一塵不染。

再也沒有別人給他錢他就必須交付身體的交易,再也沒有人敢把他按在身下欺淩。

卓凡聞言,接過了手機。

他戴上耳機,按了錄音的播放鍵。

随着謝頌帶着幾乎溢出耳機的醉意的聲音緩緩從耳機內傳入他的腦海,他的表情由起初的厭煩,開始變得憤怒,最後不知是聽到哪一句,眼睛瞬間因為震驚而瞪大。

迷惑,痛苦,憤怒,後悔……

一時間,無數種情緒在眼底翻湧沸騰。

是什麽樣的怒火,燒的他快要發瘋。

是什麽呀的心跳,磨得他幾乎要哭出來。

卓凡握住手機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他将這段錄音反反複複聽了無數次。

一字不漏地,聽了無數次。

“卓哥哥,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找謝頌核實。”夏桉道,“因為我也沒有确切的證據,所以不能很好地說服你。但是我相信,安諾不是一個壞人。”

我舍不得把我生命中的光讓給你,我糾結了好久好久。

我也想自私地讓你一直對安諾不好,這樣安諾就不會喜歡你了。

可是……你們對我這麽好,顯得我這狹隘的心思,卑劣到了極點。

這樣的我,還有什麽資格跟在安諾身後,哪怕是看安諾一眼,都怕髒了安諾的身體。

夏桉拿過卓凡放下的手機,重新将它裝進口袋。

他走出咖啡廳,握緊了手中的那個蒲公英花瓣的項鏈。

這是很早以前,安諾無意中掉落在他身邊的。

當年那個剛出道的十幾歲的少年,被自己的公司拱手送到了一群畜生手中。

他們把他推倒在沙發上,綁着他,用鞭子抽他,在他身上紮看不見痕跡的小針,把一切恐怖的東西展現在他眼前。

血流了滿地。

他差點就要被玷污。

在關鍵時刻推門而入,把包廂外的光芒引到他身邊的人,是安諾。

夏桉不知道他是誰,只是順從本能地哭着從沙發上爬下來,爬到了安諾腳邊,求安諾救救自己。

安諾驚訝地蹲下身扶起夏桉,他知道周圍的這些人有這樣惡心的癖好,但是他見不慣這群垃圾這樣對待一個孩子。

簡直混蛋!

所以安諾用利益作為交換,花言巧語說服了面前六七個敗類。他從他們的手中抱起了遍體鱗傷的夏桉——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後來,安諾将他放在了浴池裏,小心翼翼地用浴巾為他擦洗頭發,擦拭身體。

夏桉仰着小小的頭顱,用一雙漆黑晶亮的看着安諾。

他眼底有淚水在打轉,卻倔強地忍着沒哭出來。

安諾輕輕揉了揉他的頭,安慰道:“醫生馬上就到,房間的錢我付過了,可以留到明天十二點。如果你累了,就先在這兒休息。如果你想走,記得通知你的父母來接你。我一會兒還有應酬,要先離開。”

夏桉呆滞地眨了眨眼睛,小心地點了點。

安諾見他同意,便轉身離去。

走得太急,起身時,安諾沒注意到,一個蒲公英花瓣狀的項鏈從他褲子口袋中掉了下來,落在了夏桉垂在水中的手裏。

夏桉用幾乎使不上力的手攥緊了這個項鏈,終是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腿哭了一整個晚上。

“啊啊啊————”

倉庫。

一聲凄厲的慘叫從裏面傳了出來,聽着十分滲人。他仿佛遭受着極大的疼痛,連叫聲都變得扭曲。

在衆多保镖的前面,蹲着卓凡,還有被他死死攥着頭發,被迫跪在他面前仰頭看着他的謝頌。

“老子給你個機會,最後問你一次,當年的事情,是不是你設計陷害安諾,是不是?!”卓凡惡狠狠盯着鼻青臉腫的謝頌。

如果是,為什麽安諾從來都沒有對他提過……

為什麽安諾被打的時候一聲不吭,一句辯駁的話都沒有,就這樣硬生生扛下了所有不屬于他的責任。

他當年那麽愛安諾,多期望安諾能給他一個解釋,但凡安諾開口說了一個“不”字,卓凡都會竭盡全力用盡一切手段查明真相。

但是安諾沒有。

“不是……不是……”謝頌拼命搖着頭,費力想掙脫卓凡的禁锢,但是他稍微動一下,卓凡就加大扯他頭發的力度,幾乎掀掉他的頭皮。

卓凡冷笑一聲,用讓人辨不清真假的肯定語氣道:“老子本想着你要是肯承認,就饒你一命,既然你不肯說實話,我只好把你當年陷害安諾的U盤拿來給你看看了。”

“不可能!”謝頌聞言,瞬間驚恐地瞪大眼眸,“那東西我早就賣給了……”

話未說完,他的頭被得到答案的卓凡按着狠狠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砸,鼻血把滿是灰塵的地面染紅了一片。

卓凡厲聲吼道:“他是不是你弟弟?!你他媽就這樣對他?啊?你知不知,你知不知老子當年……”

差點親手要了安諾的命……

你知不知這麽多年老子是怎麽對安諾的……

那踹在安諾身上的每一腳,在他身上留下的每一道疤痕,都如附骨之毒,從內而外的,讓此刻的卓凡痛不欲生。

安諾只是要一份無關緊要的競标資料而已,就算是直接找自己要,自己給他十份一百份都沒有問題……

如果沒有謝頌的栽贓,自己的父親就不會因此去世……

他和安諾,也不會生生錯過了這麽久……

兩個相愛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如此地,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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