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抱歉，我不認為您是合格的父親
王臻的面試喜歡無縫插針，尤其是喜歡看別人在沒有注意的角度上出現破綻。
沈洺對陳闌說道，在沒有離開王臻所在的大樓前，全程都是面試時間。哪怕當初他敲定了自己和子旭上電視節目，之後的表現不符合王導的預期，他也不可能參加這個節目。
王臻帶他們去的是公司裏面的食堂，他輕車熟路地拿起餐盤，然後和食堂打飯的幾個大嬸打招呼，笑道：“老規矩哈，糖醋肉多給一些。”
“規矩什麽，一分錢一分貨，沒得多。”帶着白帽和口罩的大嬸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王臻涎着臉說道：“這不是要給我家大爺也弄點貓飯嘛。”
大嬸明顯不買賬：“哪次不是吃進你自己的肚子了。哪來的老規矩？”
“這不是我帶客人了嗎？給點面子呗。”王臻指了指身後并立的兩個青年和一個孩子。
“去，別擋道。”大嬸毫不猶豫地趕人說道。
王臻笑着對他們說道：“這是我們公司食堂的大佬，你們要是能多要到一勺飯，我算你們厲害。”
陳闌雖然知道王臻沒有架子，但是還是第一次知道他這麽接地氣。王臻這話一落下來，陳闌腦袋裏飛速地轉動起來。
王臻這是給了一個題目嗎？
讓秦餘試着去賣萌拿到飯嗎？
短短幾秒鐘陳闌腦袋裏已經開始有了一個框架，并給秦簌和秦餘的表現作出什麽樣的指導，更符合王臻的喜好狙擊時，秦簌的聲音就冒出來。
“陳闌，你先選吧。”
秦簌以為結束了，覺得陳闌最辛苦，從答應參加試鏡之後，陳闌一直給他們整理可能出現的題目，和規整他們的答案。陳闌雖然是可以幫他們準備答案，但是為了不抹去他們自身的特色，都會在他們回答的基礎上改好更加細節性的答案。
陳闌看見王臻已經自顧自地去找一張桌子坐着，也沒有留意這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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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至于松懈自己的神經，但是也不可能在這裏打亂節奏。)
“嗯，”陳闌拿過餐盤問秦簌，十分自然地說道，“那你們要準備吃什麽？小魚兒蔗糖過敏，還得問清楚。”
電視節目跟拍電視劇和電影不一樣——你就算不說話做事都有特定的鏡頭給你，但是電視節目要求你會說話，能說話，這樣才會有多的鏡頭，要不就是得是人氣嘉賓。以前他人氣高，就算不說話也會有鏡頭，但從這個節目起，他就得開始鍛煉怎麽多說話了。
秦簌點點頭，說道：“對，我知道的，我自己帶了午餐。”
“？？？”
陳闌震驚地看着秦簌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黑色質感十足的潮流名牌雙肩包。陳闌以為背包就是背着好看的，沒有放東西，卻沒想過裏面還放着午餐。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從這樣價值十幾萬的高檔背包裏面掏出兩個十幾塊錢便宜的塑料飯盒時，這沖擊無疑是巨大的。
起碼陳闌看得眼睛直了，有種你覺得這個人是高冷男神時，他一開口讓你三觀盡毀的既視感。陳闌只能安慰自己，也許王臻就喜歡這種自然純粹而又樸素的人呢……
王臻正在大口吃飯，看到面前的父在吃花椰菜，感覺自己的嘴巴也淡得慌：“你們平常就吃這個？”
他是見過演員或者明星為了保持形象，要遵循很嚴格的飲食要求，但是小孩子正在長身體，根本沒有必要吃得這麽素的。
“不是，還有雞肉沙拉和無糖的兒童鈣奶。”秦簌從背包裏面把東西擺在王臻面前，繼續說道，“不過要等這些先吃完才可以。”
秦簌低頭看秦餘一點點地啃着花椰菜。
秦簌可能不清楚秦餘有多讨厭花椰菜，但是陳闌卻非常了解，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看小秦餘在他父親面前努力逞強，有種莫名的看戲感。
王臻看了看自己盤子裏面的糖醋肉，再看看秦簌那連醬汁都沒有生菜沙拉，食欲頓時下降了。
陳闌怕王導誤會，解釋了秦餘會過敏。
“蔗糖過敏這麽嚴重的嗎？”王臻知道有些孩子會食物過敏，但是沒想過秦餘一點甜的都不能沾。
“對，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查出了。太甜的水果也不能吃，幾片蘋果片也會起過敏反應。”
這得多虧陳闌不斷地給他鞏固基本的信息資料，所以秦簌對秦餘這短暫的人生裏面各種喜好偏向也有了解，包括說他不喜歡吃的東西。
對比起來，原身留給秦簌的記憶很淺薄，對秦餘的印象是給什麽，吃什麽，不愛說話，性格偏靜，總是畏畏縮縮的。反倒陳闌更像父親的角色。
“那不就是一輩子都沒有吃過甜是什麽味道嗎？”王臻說這話的時候，無意識地看向正在低頭啃花椰菜，白白嫩嫩得像只小白兔一樣的秦餘，臉上帶着憐惜。“照顧秦餘不容易呢，秦簌。”
“陳闌幫了我很多的忙，在照顧小餘的方面，他出力比我還多。”
陳闌被秦簌這麽突然cue到，才在喝水，就不小心嗆到了。
他忍不住恨鐵不成鋼地想，這個時候明明該是表現自己有多厲害的育兒能力，怎麽就推到我身上了！？
王臻來回看着陳闌和秦簌，最後露出一抹寓意深長的笑容說道：“你們從以前關系就很好啊。”
陳闌整張臉都要被王臻逼得通紅了。
這王導你露出“我什麽都懂”的笑容是什麽意思啊!？
秦簌則一臉坦蕩，目光灼灼地說道：“對，我已經把陳闌當做我一輩子的好兄弟來看了。”
陳闌莫名有點小小的失落和不自在，更多的還是被秦簌視死如歸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說道：“你若是真當我好兄弟，去給我拿幾張面巾紙過來，我們這邊的沒有了。”陳闌把空的餐巾紙盒拿給秦簌看。
秦簌站起身，也不去拿旁邊桌子上的，而是直接走到工作人員那邊要。
秦餘看見秦簌走遠了，連忙把自己吃到一半的花椰菜完全放在了陳闌的餐盒裏面：“闌叔叔，快幫我吃掉。”
看到這一幕，王臻立刻心知肚明，眯着眼睛地補了一句說道：“我看到了哦。”
“我吃很多了，真的。”秦餘搖着自己空空的圓形小飯盒說道，“而且，好叔叔是不會打小報告的。”
所以告訴秦簌，秦餘把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分給陳闌，自己就不是好叔叔了？
王臻因為秦餘這句話哭笑不得起來，開始期待秦餘做壞事都被拍下來放在電視上，秦簌和秦餘一起看節目上映的時候，秦餘會有什麽表情了。
“秦餘，你真的想要上節目嗎？爸爸沒有跟你說如果你參加節目的話，會給你什麽禮物嗎？”
王臻這話一落，陳闌立刻知道王臻想要從秦餘這邊試探秦簌真實的想法。
秦餘說話早，是好處也不是好處。好處在于表現他很聰明，很少有人會不喜歡聰明可愛的孩子，但是壞處在于他什麽都可以表達出來，包括自己真實的想法。
秦餘不假思索地說道：“我爸爸沒有說給我什麽禮物，我就想跟我爸爸上節目，我想和我爸爸一起玩。”
“你爸爸不跟你一起玩嗎？”王臻好奇地問道。
秦餘說得慢吞吞的，大眼睛眨着，眼眶裏便潤起水光，說道：“我爸爸很辛苦的。”他暫時還很難什麽都懂，但他能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陳闌跟他說，秦簌很辛苦的，秦餘也很辛苦。
王臻覺得這句話透出了太多的困惑和傷感，忍不住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不多時，秦簌回來了。
秦簌并不想把別人桌上的紙巾盒給拿了，所以直接去了點餐口問。食堂大嬸給了他一盒新的紙巾，上面印着大朵大朵油畫質感的紅色杜鵑花，明亮大氣又鮮豔。秦簌在翻看的時候，大嬸見青年溫溫吞吞的，忍不住搭話了。
“第一次在屏幕外看到你，感覺你挺不錯的。”
“謝謝。”秦簌下意識地半鞠躬。
大嬸笑道：“王導沒那麽多架子，人也很不錯，有機會跟着學習的話，就努力吧。”
“嗯嗯。”
這算是小小的插曲。
回來的時候，秦簌見到飯桌上溫度莫名低了幾度，安靜了不少，于是也跟着閉緊嘴巴，變得更加安靜，只默默地吃飯。
王臻在這種尴尬的安靜中如坐針氈。
得找點話說。
“在旁邊桌子拿就好了，跑那麽遠？”王臻說道。
秦簌不以為意地說道：“隔壁桌的人坐下來要用的時候，發現沒有了，對他們來說也挺麻煩的。我想着反正幾步路去拿，也無妨。”
“感覺你好像比想象中，性格要好很多。”
王臻還記得當年秦簌針對沈洺的事，對秦簌觀感并不好。但這次面試也是沈洺争取的，并不是陳闌活動關系才有的，否則今天的王臻也不會來見秦簌。
早在上一季開播前，沈洺就說，如果這檔節目成功的話，他不要出場費，但請務必給秦簌一次上節目的機會。
沈洺願意以德報怨，這說明他性格大度，但是秦簌要是性格惡劣，無可救藥的話，王臻也絕對不會陪沈洺做這個好人。
“大概是當了父親的關系。”
秦簌覺得這是非常适合用來解釋任何出現在他身上的變化。
王臻不置可否，也沒有繼續說話了。
吃完飯之後，王臻特意送他們出辦公樓門口。
見陳闌上駕駛位，秦簌幫着綁好秦餘的兒童安全座椅的安全帶後，王臻單獨拉秦簌簡單說幾句話。陳闌為人太過精明，王臻也不是覺得這種人不好，但是陳闌在身邊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想法都會被看得一清二楚似的，反倒和溫靜的秦簌待在一起，感覺有些安全感。
“我就不再另外通過陳闌那邊轉述，直接和你講我今天的感受吧。”
秦簌表情也跟着認真起來。
“今天我是看得出孩子是喜歡身為父親的你的，同樣父親也很照顧孩子，然而也許你可能沒有注意，秦餘對于你的态度偏向于讨好型的性格。這一點起源于他缺乏安全感。
身為父親并沒有給足一個孩子安全感，只是空有表現形式的好，其實，我并不認為你是合格的父親。回去之後，好好反思自己的問題。如果你真的愛你的孩子，你會知道自己該怎麽做，而不是上個節目，做一些刻意的親子互動，我們不是表演秀。”
為了讓秦簌能夠正視這個問題，王臻又重新用上在辦公室專用的撲克牌臉。
“今天很高興能這樣正式與你見一次面。”
得給他安排PD了。
王臻朝着秦簌伸出手，秦簌也跟着握上他的手。
“我也是。”
秦簌說得真心實意。
他覺得，王導是很不錯的人，對孩子真的很認真很喜歡，也提出了他本身也沒有注意到的問題。
陳闌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什麽，但是看到他們握手的時候，心下就穩了。王臻是性情中人，要是真不喜歡秦簌，也不會握手。實話說，除了面試外，吃飯的表現實在毫無亮點，已經能夠想象節目組如果真的進行拍攝的話，估計會直接把這個鏡頭全部剪掉。
吐出一口氣之後，真的确定秦簌進組的話。
硬仗才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王臻（自鳴得意）：回去之後，秦簌那麽一陳述，陳闌一定覺得失敗了，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陳闌（古井無波）：哦。（一切還在我計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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