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毅
春天, 清晨。
微風拂面，山間薄霧游移。
沿着溪水一路向前，萬籁寂靜, 桃花朵朵點綴着古樸平坦的石子路, 兩只毛茸茸的長毛小白狗繞着桃樹玩耍，用牙齒拉扯着同一根繩子, 忽而不遠處的教堂門口響起了響亮的鞭炮聲, 兩只小狗吓得四散奔逃, 朝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詞裏正背着包開着手機導航尋找着目的地，無意間耽誤了其中一只小狗的路徑，小狗踩了她一腳, 幹淨柔軟的小白鞋上就這樣多了一只狗腳印。
她眨眨眼，回頭看了一眼玩命逃跑的毛茸茸小動物。
好可愛, 也有一點點可憐。也不知道小家夥們那麽慌張地跑走還能不能順利找到回家的路。
她随手掖了下耳邊的碎發，淺紫色的碎花裙擺在風中飛揚。
繼續沿着導航指引的方向專心致志地向前走。
殊不知她已經走過了目的地，而且剛巧站在教堂門口看放鞭炮的小嘉有緣地看到她了。
“哎！詞裏！我在這兒呢！”
響亮的鞭炮聲遮蓋住了小嘉的大部分聲音，詞裏看看左右, 終于在兩挂碩大無比的大紅色鞭炮後面看到了穿着一身潔白婚紗許久未見的小嘉。
詞裏眼前一亮，攥着手機快步跑過去。
“恭喜恭喜呀！新娘子, 太漂亮了，仙女下凡，我眼拙，險些都沒認出來了！”
小嘉傲嬌地仰頭。
“那當然啦！我這輩子估計也就結這麽一次婚吧！不漂亮點怎麽能對得起自己？”
好幾年沒見, 小嘉還是個老樣子。詞裏忍俊不禁, 挽上小嘉的手臂，小嘉踩着雙恨天高帶她往更衣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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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裏看看已經零星有人坐着的教堂長椅。
“我有沒有遲到？”
“沒有！我這是小型婚禮嘛！又沒有宴請那些不相熟的親戚，也沒有關系一般的朋友, 一會兒只要跟我的準老公互換個戒指就算儀式結束了，我想幾點開始就幾點開始，現在還不到七點，早着呢，你怎麽可能會遲到呢！”
詞裏和小嘉已經好幾年沒見了。
自從五年前詞裏去英國留學，期間她總共也只回過國內一次，不巧那次小嘉家裏有事兒耽擱了，兩個人也沒見上面。
最近聽說詞裏回國了，可是小嘉都已經換到了雲南工作，跟詞裏天南地北地隔着，見一面就更不容易了。
慶幸現在通訊發達，兩個人始終保持着聯絡，每一兩個星期都會在聊天軟件上聊聊天，所以這一段漫長的時光與遙遠的距離并沒有影響到她們曾經的友誼。
繞過教堂後面，有一條狹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能看到一面古銅色鐵門，門裏面就是小嘉準備的更衣室了。
“新郎官在哪兒？”詞裏好奇地問小嘉。
“他人還沒到呢！警局裏出了點事兒，唉，別提他了，一提他就生氣，你說今天婚禮他竟然一大早都要跑回警局，什麽天大的事兒非要用他。你說我也是，怎麽就那麽鬼迷心竅，找什麽單位的不好怎麽偏偏就找了個警察結婚……”
小嘉一說起未來老公就一肚子氣，氣鼓鼓吐槽了好半天，沒留意到身邊的詞裏有些異樣。
她輕抿着嘴角，長睫低垂着，目光渙散，若有所思。
小嘉的一番話勾起了些有關于陳年舊事的回憶……
她之前都忘了小嘉的老公是警察……
或者說她之前并沒有把警察這個名詞跟某個她曾經認識的人聯系到一起……
小嘉吐槽了半天，嗓子有點疼，一揮手将這事兒翻篇，碰碰詞裏手腕，詞裏适時回過神來，小嘉推開了更衣室大門，一間精致又喜氣的紅色更衣室映入眼簾。
“我這是土洋結合的婚禮。外面純白的教堂是我家那位定的，剛剛門口的鞭炮還有現在更衣室的傳統紅色都是我選的，我覺得咱們好歹是中國人嘛，不能為了洋氣就忘了咱們中國傳統……”
詞裏笑了，“明白。”
這很像是小嘉的作風。
不矯情，不做作，喜歡什麽就做什麽，爽爽快快。其實當年能跟小嘉從同事做朋友也是很大一部分因為小嘉特別真誠的性格。
更衣室裏還坐着兩個女生，小嘉給詞裏介紹一位是化妝師另一位是造型師。
詞裏只是伴娘，她原本就想着簡單地換條裙子，再畫個淡妝，也不需要那兩位幫忙。但是小嘉說她錢都付過了，妝發裏也包含伴娘的項目。
“你就乖乖滴聽我安排吧。”
詞裏點頭微笑。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化妝師給詞裏化妝的同時，手機裏還播放着新聞視頻。造型師對她播放的新聞很感興趣，将音量提高。
“近期，我國警方與俄羅斯警方協力調查，破獲一起特大跨國運輸毒-品案。經大量工作，數年積累，禁毒民警成功掌握了該販-毒團夥人員情況，2月16日，警方開展收網行動，抓獲73名犯罪嫌疑人，并繳獲可疑物……”
新聞還沒有播放完。
造型師将音量調回了原本的小小聲。“唉，不是這兩天的事兒，已經是上個月的事兒了，現在都四月份了。”
化妝師回頭瞥她一眼。“可是這是今早新公布的，你沒見上熱搜了嗎？”
正是因為隔了快一個月的時間才有媒體報道……
這才說明這起案子非同小可啊。
而且往往是只有一些小案子才會披露警方調查的細節，越是這種大案，新聞報道得越模糊。
俗話說的字越少事兒越大。
詞裏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着她們的對話。
閉上眼。
指甲暗暗地掐緊手心。
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亂想，可平靜的表象之下，內心深處依舊有無數個想法在翻江倒海。
她看看身邊的化妝師。
“我們化快一點吧。”
“好好好。”化妝師收回心思不再聊天。
約莫半小時後，詞裏的妝發都搞定了。小嘉的新郎官還沒出現。
電話沒信號，打不通，小嘉生着悶氣繃着臉。
詞裏陪她到教堂的後門等着，那裏是小嘉跟她準老公約好的見面地點。
教堂裏好友親朋已經來了很多了，小嘉和新郎的父母正在前面幫忙應酬，只有這個偏遠的小門安安靜靜。
小嘉撐着傘，手指緊緊地掐着傘柄，放佛把傘柄想象成了一會兒要跟她結婚的人，真的是恨不得将這把傘掰成幾段，五馬分屍！
終于，一道轟鳴的摩托車聲由遠及近。
黑色的越野摩托車速度極快，仿佛眨眼間便停在了跟前。
李明天從摩托車上跳下來，穿着身西服，摘掉頭盔，狼狽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小嘉跟前。
“對不起啊，來晚了，婚車也找不着了，我實在是沒辦法……時間太緊了我怕來不及，原定的老穆那小子當伴郎但是我也來不及去接他了，在警局偶遇到中隊江隊長，他這輛越野摩托車速度最快，我車技不好我不會騎，江隊長好心送我來的，你別生氣，一會兒還得麻煩江隊長給咱們當下伴郎。”
小嘉本來是真的有一肚子的火想要跟李明天發洩的。
名字叫明天，婚禮是不是也想拖到明天再辦啊！
可是看他那一副上氣不接下氣汗如雨下馬上要累死似的模樣，倒是有幾分真不能是完全裝模作樣，而且說到底今天是婚禮，天大的事兒都要靠邊站，她量他也不敢在這件事兒上跟她撒謊……
擡起傘，狠狠地上前踩了李明天一腳。
咬牙切齒又不好大聲發作。
小聲地瞪着他道：“回頭我再收拾你！”
李明天疼也不敢吭聲，疼得他表情扭曲，點點頭硬着頭皮忍着。
小嘉把詞裏拉到身邊，給李明天介紹了一下這就是她的好朋友詞裏，詞裏擡起低垂的傘面，李明天這才看到詞裏的臉。
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李明天連忙伸手跟她打招呼。
“你好你好，蘇小姐，久仰大名。小嘉從前就經常誇你是美女，今天一見确實是名不虛傳。”李明天疼得還沒有緩過來，扭着腰跟詞裏握手。
詞裏忍着笑意，跟李明天寒暄了幾句。
不遠處，騎越野摩托車送李明天來教堂的那位江隊長還一直坐在摩托車上。
詞裏無意間一瞥。
對方戴着黑色頭盔，黑皮衣黑褲子黑鞋，皮衣領口微微地敞開，看起來很酷的樣子。
李明天後知後覺，慢半拍想起了江隊長，連忙拉着小嘉和詞裏過去，非要給她們引薦一下。
“江毅！中隊驕傲！這兩年在普洱市破獲了多起毒-品大案！江隊長人長得也帥，還沒結婚，跟蘇小姐你啊，一個給我們當伴郎一個給我們當伴娘，簡直是我跟小嘉莫大的榮幸，我們感激不盡。而且蘇小姐你要是還沒有男朋友，你可以考慮一下江隊長的啊，我們江隊長不抽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好男人啊！”
對方一直戴着頭盔，詞裏也看不見他的長相。
只能看到他的身材，是一般女生都控制不住地會浮想聯翩的那種款式。
李明天話都說到這兒了，“江毅”要是再不吭聲那場面就太尴尬了。
四下靜默片刻。
男人目視着詞裏，摘下了黑色的頭盔。
詞裏驀地瞪大了眼睛。小嘉也驚訝地“啊”了一聲，
戚庭問放下頭盔。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