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浴

北歌聽清了蕭放的喚,她坐在榻上先讓自己冷靜下來,随後朝屏風後走去。

萬馬圖屏風将帥帳隔成了內外,北歌走入內帳,內帳比她想象中要更寬敞些,正南是一張平整床榻,榻上的幔帳和被褥皆是暗色。床榻東側,并立着簡單的衣櫥和臺鏡。內帳西側,又擺了扇素色屏風,同萬馬圖屏風垂直而立。

北歌向素色屏風處望,明亮的燭光之下,可見屏風後袅袅溢出的霧氣,應是辟出來的浴室。北歌望着霧氣中映現在屏風上的挺拔身影,慢步走過去,她停在屏風外,試探的問了句:“侯爺?”

北歌等了一會不見蕭放回答,也不知浴室裏是何情形,只得硬着頭皮走進去。

蕭放正擡手将束帶上的玉佩拿下來,他瞧見北歌走進來,便停下手中的動作,目色示意讓她來。

北歌對上蕭放的目光,咬了咬唇,慢吞吞的走到他身前。蕭放張開雙臂,靜等北歌替他寬衣。

北歌俯着身子,在蕭放腰間摸索許久,也沒尋到束帶上暗扣的位置。她雖活了兩世,今日卻是頭一次替男人寬衣。北歌愈尋不到暗扣愈着急,浴室中本就熱霧騰騰,北歌小臉漲的通紅,雪白的額間漸漸浸出汗來。

蕭放等了許久,他垂頭,聞到北歌發間香,他感受到在腰間胡亂摸索的小手,喉結滾了滾:“寬衣,不會?”

北歌聽了蕭放的問更着急,下一刻手腕卻被攥住,蕭放握着她的手腕移到一側:“在這。”

北歌終于摸到了暗扣,她将蕭放腰間的束帶解下來,她直起身子将手中的束帶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她不敢看蕭放,連忙繞到他背後。

北歌望着蕭放寬闊的肩,替他脫下外衫。從前站在他身前,總是看着他的眼睛,如今站在他背後才知,自己竟才堪堪達到他的肩膀。北歌替蕭放一件件脫下衣裳,直到他身上僅剩件中衣,北歌停住手,望着蕭放的背影一時猶豫。

蕭放察覺到北歌停下來的動作,他等了等見她還不動,一轉身,便瞧見她像個木偶似的立在那。北歌的手瑟縮在身前,她低垂着腦袋,鴉鬓側的耳朵,被浴室裏的霧氣燙成了粉紅色。

蕭放看着北歌這副反應,倒是忍不住一笑,方才他一進帳時,那個膽肥的敢調戲他的人去哪了?蕭放單指挑起北歌的下巴,他看着她眼底的窘色,似有似無的勾了勾唇角:“再等你磨蹭,水要涼透了。”

北歌心跳的厲害,她望着蕭放,美目顫動不停,她正窘迫的不知所措,就聽蕭放又開口:“背過身去。”

北歌聞言愣了一愣,眼見着蕭放擡手脫衣,慌忙轉過身子。她本以為自己足夠膽大,以為在教坊司耳濡目染多年,這種事情,早可以輕松做到。

卻不想,她到底是高看了自己,就像方才在坐榻上,她明明做好了準備,可蕭放稍有動作,她還是怕的忍不住抗拒。現下,她連替蕭放寬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蕭放又憑什麽留她這個累贅。

北歌越想越懊悔,更氣自己不争氣。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她還顧忌什麽尊嚴廉恥,靈後正在四處追殺她,蕭放若是不護她,她唯剩下死路一條。

身側衣架響了一聲,蕭放脫下中衣丢在上面,中衣的衣袖垂下來,在空中晃個不停。北歌低着頭,眼下皆是衣袖在燭火下搖晃的影子。她聽見身後的入水聲,滿耳都是水聲響。

蕭放靠坐在浴桶中,托腮瞧着兩步外站着的人,瞧她僵直的脊背,瞧她從脖頸一直紅到耳唇的肌膚,輕笑了笑,閉上了目。

北歌背對着蕭放,她聽着身後的水聲漸停,整個浴室安靜下來。安靜的空氣下,北歌連呼吸都是緊張的,身子更是一動不敢動,更不敢回頭。

長久的緊張下,北歌身子浸出了汗,中衣料子緊貼在肌膚上,生了幾分難受。北歌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終于聽見身後的蕭放開了口:“去取件幹淨的中衣來。”

北歌聞言,緊張的心上像是滾了珠子:“去…去哪?”

“衣櫥。”

北歌想起方才進來時看到的衣櫥,她應了聲後連忙轉身向浴室外走。北歌幾乎是閉着眼睛跑出浴室的,僵直站了許久,現下連腿都是軟的,北歌摸着自己燙人的雙頰,走到衣櫥前,她擡手将櫃門打開,入目的是整齊擺放的各式男樣衣衫,外衣大多是玄色,其中夾雜幾件暗灰色。

衣櫃中沒有放香包,北歌站在衣櫃前,鼻息間卻滿是幹淨的味道。她從衣櫃中拿了套幹淨的中衣,将櫃門關好。

北歌捧着中衣回到浴室,她不等蕭放開口,先是将中衣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接着再次背過身去。

蕭放将北歌的動作看在眼裏,他從浴水中起身,拿了絹布将身上的水珠擦幹淨,從衣架上拽下北歌捧來的中衣穿好。

“轉過來。”

北歌聞言慢慢轉身,她試探的擡眼,見蕭放已經穿好中衣。他的墨發散下來,許是浴室裏的光線太過柔和,他整個人望上去,都較平日裏少了幾分淩厲。

“沐浴了嗎?”

北歌聞言搖頭。

蕭放眼瞧着北歌小心翼翼的模樣,直接轉身出了浴室。北歌看着蕭放離開的身影,一時愣在原地。北歌在浴室裏站了一會,又聽蕭放叫她:“出來。”

北歌走出去,便見浴室外,候着兩個軍奴,他們擡了新的浴水進來,見她出來,擡起浴桶進了浴室,不一會,又擡着蕭放用過的浴水出來。

兩個軍奴從始至終都沒有擡眼看她,極為規矩。

北歌不敢看身旁的蕭放,咬唇跑進了浴室。北歌看着浴桶中熱氣騰騰的水,一件件褪了衣裳。

蕭放站在屏風外,正欲走,卻因屏風上映出的婀娜身影頓住腳步。他從前只自己一人在帥帳,倒是不知還有這般玄妙。

北歌脫下身上衣服,又擡手拔下發間的釵子,墨發似綢緞散開鋪滿美背,她伸手探了探水溫,随後小心翼翼的進了浴水。

蕭放眯了眯眼,他收回目光,轉身向床榻處走。整個帥帳格外安靜,唯有浴室中的水聲蕩漾不停。

北歌縮在浴水裏,蕭放讓她沐浴是可想……北歌緊咬着下唇,心下想着,無論一會發生什麽,她都不能再拒絕蕭放。她不能再退縮害怕,她死過一次,知道這世上沒什麽比含怨而死更可怕,更可悲。

她一定要替父王報仇,她一定要尋回弟弟,護他平安。

北歌思及欲從浴水中起身,身子卻頓住,她盯着被汗浸髒了的中衣半晌,終是顫着嗓音:“…侯爺。”

蕭放躺在床榻上,緊閉的目緩緩睜開。

“侯爺……”北歌見蕭放不回答,只得又喚。突然她的聲音卡在嗓子裏,她看着出現在浴室裏的蕭放顫了顫,接着整個人縮進浴水裏。

蕭放站在浴桶前,他看着縮在水中愣看着自己不說話的北歌,眉心輕蹙:“何事?”

北歌看見蕭放蹙起的眉頭,以為他不耐,聲音更小:“妾…妾忘記拿衣服了。”

蕭放瞧着連下巴都縮入水裏的北歌:“衣服在哪?”

“行李在外帳坐榻上。”

蕭放從北歌行李中拿了中衣來,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正欲離開,卻又被北歌叫住:“侯爺…還…還有……”

“還有什麽?”

北歌憋紅着臉,她不敢看蕭放,聲音細小如蚊:“…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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