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羅莉欣話裏有話，講得直白，這樣李貌才聽得懂。
李貌摸了摸嘴唇，仿佛上面寫着“昨晚我和唐少接吻了”。
“我一直想撮合你們的，可是唐少總是來煩我……”
羅莉欣上前一步：“你是李貌，你不是最會讓別人反感你嗎。他來找你，你就不見他，他跟你說話，你就不聽他，他要是一直纏着你，你就大聲告訴他，讓他滾。這麽簡單的事你都不會嗎？”
去傷一個你不算讨厭的人的心，簡單嗎？
但李貌必須去傷。她是羅莉欣，從她給她面包起的那一刻起，她就認定她了。為她赴湯蹈火，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
唐松蕾在門口候着。李貌剛才亂了陣腳，那他就不能亂，至少要看上去不能。其實他已經心急如焚。
電視臺臺長匆匆走過，覺得唐松蕾似曾相識。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真是貴人多忘事。兩年前唐松蕾出現在廣告招标會上時，臺長把他當成菩薩供奉。末了還文绉绉地說，對你們唐家的恩情永世不忘。
怎麽這輩子還沒過完就忘了？
唐松蕾顯得傻裏傻氣地轉過頭去。
估計臺長已經走了，他才轉過來。
蔡志裕和阿Ken這兩個兄弟兼損友跳入眼前。
“唐少你怎麽在這？”
阿Ken有辦法搞到電視臺的通行證，這裏要舉行一場嫩模走秀，蔡志裕拉着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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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志裕剛問完，如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快看，那個是嫩模嗎，身材好辣！”
阿Ken朝他指的地方看過去，說：“肯定不是，哪個模特穿的這麽土。”
唐松蕾無暇顧及兄弟，他向李貌招手：“怎麽那麽久，面試官怎麽說？通過了嗎？”
李貌低頭捂着包走來，來到他面前時擡起頭，平日裏柔媚的眼睛裏充滿敵意。
“唐少，你真的好煩。什麽事你都要管，從今以後，請不要和我說話。我一句也不想聽。”最後一句話她是一個字一個字說的。
她穿過唐松蕾身邊，被他一把抓住。
兩人似雕塑一般，無言地镌刻在空氣中。
蔡志裕和阿Ken兩人腎上腺素急速升高。蔡志裕問：“去看嫩模還是留在這裏？”
阿Ken戲谑的語氣：“那還用問？”
兩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等着看好戲。
“發生什麽了，是不是海選沒有通過？” 和剛才可愛的模樣判若兩人，根本毫無預兆。唐松蕾一頭霧水，俨然受了不小的打擊。
“我通不通過關你什麽事。你不就是一個掃垃圾的，有什麽資格管我？想追我？你買的起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嗎，買的起鴿子蛋鑽石嗎，買的起瑪莎拉蒂嗎。哼，買不起就別礙着我，以後理我遠一點，我不想再看到你。”
惡毒的話讓唐松蕾拽着的手松了點，被李貌決絕地甩開。
唐松蕾跟上她：“剛才給我打電話的是你吧，你那麽依賴我。我給不了你錢，但我能給你錢買不到的東西。”
“你真的好煩。”
讓唐松蕾絕望的不是她的言語，而是她的冷漠。
蔡志裕和阿Ken替兄弟平不下一口氣，截住他去追的沖動。
“你怎麽會看上這樣的女人！”蔡志裕說。
李貌躲到一堵牆後面。
眼淚情不自禁流下來。
這到底是在傷人，還是在傷己。
羅莉欣在暗中看着。
就知道李貌也不是什麽道德聖潔的人，沒有哪個女孩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個高富帥。就算不高不帥，只要富就可以了。所以，白馬王子還不如改叫寶馬王子更現實點。
要是讓她知道唐松蕾的真實身份，她會不會撕下那張僞純的面具，哭喊着她喜歡錢，更喜歡有錢的男人。
她透亮的紅唇勾起一抹笑。只是，她不會讓她知道的。
李貌在一個沒人的地方，這樣可以哭得更傷心一點。
活了這麽多年，終于碰上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她卻推開他說他好煩。難道她注定沒人疼嗎？
“嗚……”她的五官擠到一起，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現在的面部，那就是“醜萌”。
雪白的紙巾從一旁遞過來，正是李貌再需要不過的東西。她蒙上鼻子一抽。
“我一直教導女兒不許哭，就算忍不住了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哭。她從來不聽，不管在哪裏，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一個深沉的聲音響起。
見有人來，她不哭了。臉上還淌着小河，有點梨花帶雨的味道。
她看到是羅榮凱，忏悔道：“大叔對不起，剛才我急着去面試，把你撞到地上都沒扶你起來。是我不對，希望你能原諒我。”脆弱的時候心都是軟的。
“沒關系，反倒因為被你一撞，我的落枕好了。”他活動脊椎，顯示所做李貌的貢獻。
近看羅榮凱，老了依舊很帥，他的眼睛因閱盡滄桑而顯得睿智。
有這樣一位踏實暖情的大叔在，沒來由的成為她破碎了的心的粘合劑。她不去想唐松蕾的事了。
“你女兒在上幼兒園嗎？”
“哈哈哈哈——”羅榮凱爽朗地笑起來，“我女兒都跟你一樣大了，你還在上幼兒園嗎？她跟你一樣，也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
礙于面子，羅榮凱很少跟外人講女兒的事，但碰上李貌，他也不知怎麽回事，就想将他的故事全盤托出。
“她是你的養女？”
“嗯。”
“謝謝你收養她。”
羅榮凱感慨萬分，撫養羅莉欣十多年，她未曾說過一聲謝謝，倒由這個初次見面的小丫頭替她說了。他欣慰地笑了，仿佛這許多年和養女的情誼轉嫁到了李貌身上。
“你是哪個孤兒院的？我記得當初決定要收養小孩的時候，我和我太太幾乎走遍所有孤兒院。”
“爸，你怎麽在這？我找你好久了。”羅莉欣從他們身後走來，“李貌，你怎麽也在？”
羅榮凱和李貌都驚奇了。
“莉欣，你們認識？”
“她是你爸？”
“莉欣，你從來都沒說過你有這樣一個朋友，你應該多帶她來家裏坐坐的。對了，當初我去你們孤兒院的時候，怎麽沒見過你？”
羅榮凱盛情邀請李貌上他們家吃晚飯，在她還沒答應前，就打給太太讓她多準備點，說是有貴客。
李貌若再推辭，便顯得太虛僞了。
他開車載着兩個女孩。李貌和羅莉欣互無溝通。
李貌回憶羅莉欣被領養的那天：“好像我也沒見過叔叔你。我就記得我睡了一覺，然後醒來老師就告訴我說莉欣要走了。”
羅莉欣舍得開口了：“爸你專心開車，前面有人。”
李貌到羅家的時候，羅太太已經命人準備好了一桌好菜。糖醋排骨，酸溜白菜，爆炒鵝肝，椒鹽蝦……
四人坐上飯桌。
羅太太也對李貌表示新奇：“我也從沒聽莉欣提過。你現在還是一個人住嗎？”
李貌頭一次和長輩吃飯，她小口地吃着每一道都讓她口水直流的美食。
“是的，租了一套房子。”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
“我在城南一家炸雞店打工。”
羅莉欣看着父母看李貌的眼神，她感覺到了，在他們這個年紀，對人生際遇有了一定的感觸。同樣都是孤兒，他們在想當初若是領養了李貌，會不會是一番不一樣的場景。
她把排骨上帶來的蔥吐出來。
羅太太說：“你看人家李貌，什麽都吃一點也不挑食，一碗飯吃的幹幹淨淨，多節儉。”
聽了羅太太的誇耀，李貌吃得更小口了。
做母親的在外人面前總是會貶低自己孩子，一來是謙虛二來更是反襯。看看我家孩子，即使被我說的這麽一無是處，還是那麽優秀。
羅莉欣有她的顧慮，她再也沒吃糖醋排骨。
晚飯結束後，羅莉欣帶李貌上她的房間坐坐。
“這是我的房間。”羅莉欣推開門。
夢幻唯美的裝飾，在這裏住着一個公主都不為過。不對，這裏本就住着一個公主。
羅莉欣走進房間，坐在她的布藝圓床上。
“從來都沒帶你來我家，因為我怕你看了難過。畢竟，這些都是你沒有的。”
梳妝臺，落地鏡，水晶簾，還有一個大到可以當她房間的衣帽間。李貌眼睛不眨，依然看得眼花缭亂。
“我有沒有沒關系，你有就可以了。”她的話讓羅莉欣頗感意外，“我對唐少發了一頓脾氣，我說他太寒酸，我不可能喜歡他的。我想他以後再也不會找我了。”
羅莉欣不語。
“你了解我，你要求我的事，我都會去做的，包括這一次。可是，我希望你知道我很難過。我難過，不是因為來你家，而是因為你的偏激，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唐少。”
羅莉欣坐着，李貌站着。她擡起頭看向李貌，把這一切都怪罪于她：“我都跟你說了我喜歡他，你為什麽不跟他保持距離，還要招惹他？你既然有本事讓他迷上你，你就要負責将他甩開。”
李貌臉上寫着大大的驚訝。即使她真做了錯事，她也用不着這樣大動肝火。更何況李貌覺得她只是行其本分。
“我跟他只是朋友，你為了和他在一起，你連我和他做朋友都不行？我發誓我從沒想過讓他迷上我，也從沒想過要和你争。”李貌無所謂旁人的責備和誤會，可是羅莉欣，這個在她心目中分量甚至高過她母親的人，她太在意不過了。她的一句刁難和職責，會讓她比被世上所有人唾棄更加痛苦。
“可是我說過我喜歡他，你就要退避三舍，這個道理你懂嗎？不怕賊惦記，就怕閨蜜惦記！我說了我喜歡他，你就要離他遠一點！”羅莉欣說着閃過一絲嗜血的目光。
李貌向後退卻一步。等站穩了腳跟，她又笑了，笑得很凄涼。她起初很怨恨唐少，因為他讓她們産生隔閡，可是現在她卻由衷的感謝他。
沒有他，她不會發現，其實她在羅莉欣心中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醜。
“那是不是我也說我喜歡他，就可以當一切沒發生了。那好你聽着，我！也！喜！歡！唐！少！”
作者有話要說： 女配怒刷存在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