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曾經說着永遠是朋友的兩個女孩對峙着。她怪她,她就怨她,她開始恨她,她就開始動搖。

“莉欣啊,你爸爸說讓李貌今晚住這裏了。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李貌你來看看還缺了什麽。”羅太太的聲音打破你來我往的眼神攻擊。

羅莉欣搶先露出笑臉:“不了,她今晚要回去,明早還要上班。”

羅太太說:“這有什麽,明天起得早點,讓司機送李貌過去。”她轉向李貌,“今晚住這裏,有什麽需要的跟我說。”

李貌和顏悅色:“阿姨真的不用了。晚上我還有事,改天有空我一定過來住。我先走了,謝謝阿姨的招待。”李貌想,她竟能做到深藏不露,是被羅莉欣激發出來的技能?

羅莉欣也驚訝于李貌的得體。看來也是個千年狐貍,看輕她了。

李貌向羅榮凱告辭,謝絕了專車接送,一個人走出羅家大門。

離那個金磚砌成的城堡越來越遠,李貌冷靜下來。她對羅莉欣說了什麽?

她盛氣淩人地向羅莉欣宣告:“我也喜歡唐少!”

她自己吓得一抖。

一定是被逼出來。,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她對她的順從,幾乎成了本能。坐在哪個位置,欺負哪個小孩,甚至先吃肉還是先吃菜,她都無條件聽她的。李貌即使和羅莉欣鬧翻,也不敢喜歡她看上的人。簡直大逆不道。

閃耀的重金屬色調燈光吸引她的注意。這裏,正是那天因為羅莉欣而放唐少鴿子的酒吧。

李貌看向裏面的酒客。幽藍的燈光打在他們臉上,看不出面目。但她能感覺到他們在酒精的緩壓下,獲得短暫的輕快時光。

迎客的服務聲長得白淨,有些娘炮卻不失可愛。

“上次也是你,在門口一直不進去。怎麽,怕看到老公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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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貌淡淡一笑:“因為我沒有錢。”

服務生優雅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進來,我請你喝一杯。”

李貌收獲意外的饋贈,笑意轉濃。

“想喝什麽口味的雞尾酒?”

她坐上高腳椅,不假思索地回答:“甜的。”

服務生對調酒師挑了挑食指:“一杯Angel’ kiss,送給這位天使。”

既然在酒吧——李貌朝調酒師妩媚地一笑,調酒師用彎起的嘴角接住她的勾搭。

電視機在播放歐冠決賽。一個身着白色七號球衣的猛男突入禁區被絆倒,裁判判猛男點球,足球好似他的分身,穩穩落入球門。

一時人聲鼎沸,像要爆炸。

猛男脫下球衣,一塊塊古銅色的筋肉隆起,在陽光下熠熠發亮。

李貌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舉起酒杯:“為進球幹杯!為猛男幹杯!”

鮮奶油熏染着濃烈的利口酒,滾燙了李貌渾身。

她放下酒杯,發現周圍人安靜了不少。酒客們看他的眼神,是出離的憤怒。

調酒師一杯酒倒了在桌上:“你輕點聲,這裏坐的是馬競的球迷。”

在李貌還沒明白之前,就被轟出了酒吧。

蔡志裕從包廂出來,探明情況後回去彙報。

“好像來了個腦殘女球迷,在為C羅進球歡呼。”

阿Ken和他碰杯:“看來是個美女,不然早被他們打死——我剛剛說到哪兒了?唐少,我覺得事有蹊跷。她要是真嫌你沒錢,一般都是發好人卡,讓你自生自滅去。現在的女生,很會僞裝的,怎麽可能把心裏話說出來。她這麽做一定有原因。”

蔡志裕說:“那你說她為了什麽,把我們大少爺說的一文不值?”

“這我就不知道了。唐少,你看着辦。還是喜歡,那就熱臉貼她冷屁股;差不多了,就做你大少爺去,你還怕沒女人。”

唐松蕾側着腦袋,搖晃酒杯,朗姆酒中泛出李貌的臉。他一臉花癡狀:“那個女球迷,有點我家貌貌的風格。”

李貌仰躺在床上,倒踩單車。

肖靜抱着床單走過來:“你過去點,我把床鋪一下。”

李貌翻了個身,兩腿擡高踩啊踩。

“再回去,我要鋪這一邊了。”

李貌翻身繼續踩啊踩。

肖靜看看李貌,像個四仰八叉的小烏龜,張揚着小短腿,讓人又愛又恨。不打聲招呼就出現在她家門口,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還說要睡她這兒,以彌補她受傷的小心靈。

“這樣有用嗎?”肖靜懷抱抱枕半躺在床上。

“有用啊,腿部,臀部,腰部都鍛煉到了,除了胸部。”

肖靜沉思了幾秒後,放下抱枕也開始踩單車。

“是不是又跟唐少鬧別扭了?”

“差不多。”李貌将此次事件定性為,一個清潔工引發的血案。

“你們兩個怎麽跟過家家似的。”

“才不是呢。”李貌爬起來盤腿坐好,将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跟肖靜說了一遍。

肖靜踩得有點累了,她也爬起來和李貌面對面坐着。

“你們不是在過家家,你們是在演甄嬛傳!你那個朋友憑什麽要求你不理唐少,你也是,什麽都聽她的。”肖靜作為旁觀者簡單分析這件事,倦容上來,說,“不早了,睡吧。”

李貌搖醒她:“別睡啊,再陪我聊一會嘛。”

肖靜說:“昨晚那麽晚才睡,今天又去參加海選又演了甄嬛傳,你不累嗎?”

說到昨晚,李貌問她:“唐少說劉雙喜喝了大醉,你送他回去的,他還好吧。”

“還好。”肖靜閉上眼睛,任她說什麽都不再回答。

羅莉欣洗完澡,看到母親端坐在她床上。

“媽有什麽事嗎?”她在母親旁邊坐下。

羅太太幫她擦拭未幹的頭發:“我們母女倆好久沒聊聊了。那個李貌,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在生意場上,羅榮凱是個洞若觀火的高手,乙方有沒有興趣接手,接手的心裏價位是多少,他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已在握。可對于女人間的小秘密,他就全然不明了。

而羅太太正好相反,她一早就看出女兒和那個女的關系沒那麽簡單。

對于母親,羅莉欣沒什麽好隐瞞的。

“都怪松蕾哥,去掃什麽垃圾。他在掃垃圾的時候跟李貌認識了,我感覺松蕾哥好像對她有意思。”

“那個李貌知道松蕾的事嗎?”

“不知道,松蕾哥讓我不要說,我也不打算告訴她。”

“千萬別告訴她!”羅太太湊近羅莉欣,她即将要說一些私密的話。

“她不知道松蕾的身份,那就好辦了。你趕緊跟她和好,過幾天項董有個舞會,你帶她一塊去。項董看到她一定想收她當姨太,他出手大方,至少一套公寓,再買一點首飾包包,李貌定被他拿下。你說到時候,她還會惦記一個掃垃圾的窮小子?至于松蕾,完全不用擔心。李貌就是他從垃圾堆裏掃出的什麽垃圾,一時興起玩玩罷了,玩厭了也就扔了。”

羅太太現已略顯富态,當初可是個鬥場的高手,不然如何從莺莺燕燕手中,搶到英俊有錢的羅榮凱,為她獨有。

羅莉欣一副聽君一席話,勝她十年書的表情。羅太太玩起心計,仿佛回到當年,她攻于謀情,以一敵百的時候,看得羅莉欣好不羨慕。

“她還報名參加了中國好創業。”

“你爸爸出品的節目,是她這種人參加的嗎。你過來。”羅莉欣将耳朵貼過去,羅太太低聲說着。

聽完羅莉欣激動地說:“謝謝媽幫我。”

羅太太頗得意:“你是媽的寶貝女兒,媽不幫你幫誰。幸虧當初沒收養那個李貌,一看就是賤骨頭。”

深夜,圓床邊的臺燈亮了。久不能入睡的羅莉欣打開抽屜,拿出壓在最底下的日記本。

這是一本紙張單薄的練習本,經歷了些許年數已經破舊折頁。但在孤兒院裏,已經算是一件奢侈物了。

羅莉欣打開日記本,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記載着她在孤兒院裏每一天的煎熬。

“今天纏着院長讓她給我紮了麻花辮,被丁一拆散了。那個豬蹄,給我等着!”

“姐姐們穿不上的衣服讓我們選,都是舊衣服,都不喜歡。好讨厭這裏的生活!”

“聽說有錢的明星和富人都喜歡領養小孩,我什麽時候可以被領養走?”

最後一頁,剛好是她在孤兒院的最後一天,那一頁觸目驚心,她用力合上,塞進抽屜。

天蒙蒙亮,李貌和肖靜兩人快速起床穿衣,掬了一捧水往臉上一拍,急急趕去上班。

羅莉欣睡足了美容覺,慢悠悠地洗漱。對着鏡子查看皮膚狀況,shit!毛孔有點大。

她保養完皮膚,慵懶地走進衣帽間,衣服鞋子包包帽子絲巾太陽鏡,琳琅滿目,放慢了大大小小的格子。

她吮吸着手指頭。

“沒衣服穿,又該去買衣服了。”

羅莉欣最後選擇一套Versace的褲裝走進炸雞店。

她放棄了被唐松蕾稱贊過的Chanel,她需要Versace LOGO上的蛇姬美杜莎,彰顯她永遠強人一等的魅力。

“貌貌,我們長大了,棱角分明了,碰在一起總會有摩。其實我們應該感到高興,認識這麽多年,我們才發生第一次争吵。”

沒有開場白,羅莉欣直奔主題。

李貌看着羅莉欣,今天的她融合了古典奢麗的美感,赭色眼影讓眼睛看上去深邃勾魂,仿佛一個歐洲貴族的駕臨。不過李貌沒有這麽具體的感覺,就是覺得眼前的羅莉欣和平時不一樣。

“昨晚……”

“貌貌,對不起。是我太偏激了,我是喜歡唐少,但沒理由讓你離開他。還對你那麽兇,趕你走。我雖然不是爸媽親生的,但他們很寵我,我也變得嬌氣,”

李貌睜大眼睛,羅莉欣竟然會說對不起?

“你不要這麽說,我也有錯……”

“剛才路過一家面包店,是個法國有名的廚師開的。我買了他的蒜蓉面包,你嘗嘗看。”

李貌接過面包的那一剎那,仿佛時光穿越,回到十多年前,餓得大哭的李貌接過羅莉欣手中的救命面包。

她又一眨眼睛,當年的面包僅僅是一團白花花的面粉,現在手上的面包,皮是酥燦燦的,散發着蒜蓉誘人的香氣。

“你說的對。我們雖然變得有棱角了,會磕磕碰碰,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好姐妹。所以昨天晚上我們誰都沒錯。”

她們深情相擁。

羅莉欣臨走前說:“過幾天有個舞會,我爸媽一定要你來參加,你說什麽都不能推辭哦。還有,面包剛烘焙出來的要快點吃。”

羅太太為李貌安排了一場好戲,是在幾天後。羅莉欣邊走邊看褲子上杜梅沙的LOGO,她也正冶豔地看着她。不用等幾天,今天就有一場好戲上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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