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伴着張子劍罵罵吵吵的聲音,我這一宿睡得挺香。早上起來一看還有三條短信,兩條是他不放心別人勾`引我,軟硬兼施一番囑咐的,說我要是敢跟別人浪就幹死我。還有一條是秦州說自己發錯了的。

不管他這次真發錯假發錯,我是真挺不高興的。這跟給大姑娘發`騷擾短信沒有區別,誰看那些東西都糟心。

周一上班我見他的時候問他:“看不出來啊?小夥兒夜生活挺豐富的。”

周圍的人來興趣了,問我怎麽回事兒。我看了秦州一眼,笑着說:“下回你要再手殘我可跟大夥說了啊,再說你這什麽毛病,調`情不得是事前調麽?你這回回事後調算怎麽個事兒啊?”

大家在旁邊瞎起哄,秦州也沒不好意思,就是笑着看我:“我這手殘得錢治了,抱歉啊葉哥,沒影響你吧?”

我揮下手,“影響不着,我要來條短信我自己都看不着,大半夜手機一響有人比我緊張。你下回可別這麽吓唬人,我睡好好的讓人虎着臉搖醒了,我特麽還以為我藏那二十塊錢私房錢讓人搜羅出來了!”

我一這麽說大家都樂了,秦州笑了下沒再吭聲。這次我是一點面子沒給他留,不是我刻薄,我這人其實挺軟的,一般的事兒差不多就過去了。但這個不行,那種短信讓人覺得不尊重,一次也就算了還又來一回。再說還影響我們夫妻和諧。

我跟張子劍過了這麽多年,還真從沒起過外心。反正機會也不多,但還是有過那麽幾個可選擇的。不知道是不是跟他過時間久了,我誰也看不上。我思考過這個問題,如果我這輩子出軌了,那一定是因為貝克漢姆愛上了我。小貝是唯一一個能讓我動搖的男人,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兒就是在他還踢球的時候沒去現場看過球賽。

我這工作太清閑,閑的我只能不停看網頁刷微博,閑着沒事兒再買買東西。有個旅游網推送個郵件給我,我一看圖片,這景色挺美啊。當即報了倆名,給我爸我媽弄了個雙人豪華半月游,三個多月工資就沒了。反正老兩口在家閑着沒事兒,不如出去散散心。每當這時候我都慨嘆張子劍的好,花錢的時候我就特別能理解那些年紀輕輕傍大款的孩子們。我也是挺機智的,在我還青嫩青嫩的年紀就趁早傍了個款。

其實平時上班也這樣,一天九個小時我最多用三個小時幹活足夠了。但張子劍一出差我就覺得生活膩歪的很,特沒意思。他在外頭我也不怎麽給他打電話,因為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有事什麽時候閑着。晚上我把我們家收拾得锃亮,拖鞋全刷了,窗簾也摘下來洗了。剛收拾完躺床上就收到張子劍一張微信圖片。

打開一看我樂了,他把賓館門縫塞進來的小卡片拍個照過來了。

“夜間服務”四個大紅字,底下小字寫着什麽“包夜、鐘點、外叫、各種上門定制服務、性別不限”,我回複給他一個句號。

他發過來一個賤笑,然後問我:“你說我要不要叫一個試試?”

我發:“你随意。”

他過會兒又發來一個圖,是正在撥號的截圖,上邊號碼就是小卡片上的。我無語,發給他三個點。

大概過了五分鐘,他發消息過來:“叫完了,一會兒就到,叫了倆,據說都一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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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回都懶得回,這個賤`人。

又五分鐘,他說:“哎你說這來的也太慢了,我都快睡着了!就這服務你說我能給他們錢嗎?”

我回他:“給,必須得給啊,張總出手闊綽一人得給兩萬。”

他說:“我身上沒帶那麽多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轉賬。”

我:“能,現在都信息時代,手機銀行轉過去就行。”

之後那邊沒動靜了,大概十分鐘吧,反正就是我聽兩首歌的時間,手機就響了。

“來了來了,長得一般啊,都沒你好看,咋整啊我不想要了。”

我回他:“那不行,人都來了,怎麽着你得讓人把活幹完。”

他問我:“那我給他們錢行不行啊?不用他們服務了,他們長得醜我沒有感覺。”

我沒理他,直接關燈睡覺了。他晚上不睡覺在這賣蠢,我不能跟他一起賣。

睡着沒多一會兒,反正夢剛有個開頭,手機鈴聲就給我鬧醒了。果然是張子劍這個傻`逼。我口齒不清問他:“你幹嘛啊?”

他聲音有氣無力的:“寶貝兒我腎沒了……”

“……”

我有一種想把電話摔了的沖動。

“真的,剛才那倆人來了,然後我不知道怎麽就睡着了,醒了發現我肚子豁個口子。”

我問他:“豁口在哪邊?”

他想了一下,估計是在思考,然後回答我:“右邊,在右邊。”

我說:“傻`逼,腎在左邊。”

他哼哼了一聲,然後接着用那聲音跟我說話:“對,是左邊,吓得我左右都不分了,的确在左邊,肚臍左邊三厘米。”

我胳膊搭在腦門上,煩他煩的不行:“人有倆腎,左邊一個右邊一個,你找找看右邊還有沒有了。”

“……”他靜默了兩秒,然後一聲驚呼:“對就是倆!我一撩衣服發現右邊真的還有一個!”

我除了再罵一聲“傻`逼”然後挂了電話以外,別的我什麽也不想做。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之後想起這事兒來,坐床上樂了半天。其實我一直就知道張子劍是個傻`逼,但是我從前以為随着年齡的增長他能逐漸好轉。但我還是天真了,他今年三十一了,傻`逼的症狀不但沒有減輕好像還加重了。

我挺後悔的,昨晚他腎都沒了我為什麽不抓住這機會颠覆我的地位。既然他沒腎了估計以後也幹不動我了,那不如換我來吧,我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

之後兩天張子劍給我打電話都用那種半死不活的聲音,聽起來像出氣多進氣少了。我還跟他說:“沒事兒,你要真沒腎了我就分你一個,反正咱倆也不生孩子,一個兩個的都一樣。”

他呼呼地喘着氣,說:“誰說不要孩子了,咱倆得生啊,一男孩一女孩。”

我笑着跟他說:“那成啊你就給我生倆呗。”

他說:“寶貝兒我可能命不久矣了。”

我當時還笑着罵他:“張子劍你有完沒完了?腎沒了你現在早死了,別整那聲音,你不累啊?”

他哈哈笑了兩聲,說“寶貝兒我特別想你。”

我低着頭沒說話,過會兒問他:“你還得幾天啊?”

他說:“我這還不一定呢,沒時候。”

當時我是真以為他在那跟我鬧呢,雖然我覺得他裝得挺像的但是我沒在意。畢竟這是個不正常的人,犯犯抽風是他的日常。

直到這事兒都過了四五天了,我再給他打電話他還是那動靜,我才覺出不對勁來了。當時我問他:“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他那邊沒聲了,挺半天才笑着跟我說:“哎我這不是跟你鬧着玩呢麽?”

我眯了眯眼,不對勁。他雖然裝得挺正常,但是呼吸聲特別重。我撂下臉來,又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我沒事兒啊,”他笑着問:“你不會真以為我腎沒了吧?”

我當時語氣特別嚴肅:“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怎麽了?你說不說都行,後果你自己看着辦。”

“……”

“……”

他不說話了,我也不說,就等着他。這傻`逼有事兒瞞我。

半晌之後他終于出聲了,換回之前那種有氣無力的聲音,拖着嗓子可憐巴巴地跟我說:“寶貝兒要不你過來看看我吧,我特難受。”

一點不誇張的說,我當時心就跟讓人攥住了似的,生疼生疼的。我放軟了語氣,跟他說,“好,我現在就訂機票,你先跟我說你怎麽了。”

他輕輕咳了兩聲,估計憋了半天了,然後說:“肺炎,特別疼,我也說不出哪疼,渾身都疼。越疼我越想你。”

我突然就明白他為什麽這兩天都是這種聲音了,我氣得想咬人。這是發燒燒傻了嗎?竟然還瞞着我。但我心疼得連罵他都不願意,只能問他:“那你現在在哪?醫院嗎?”

“嗯,市二院。”

“那你等我啊,先睡會兒,醒了我就到了。”

挂了電話我跟領導說了一聲,拿着東西直接就走了。去他那飛機最近的一趟也是半夜的,我等不及。我先坐了倆小時高鐵,之後從另外一個城市飛過去的。

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就在想,等他好了這事兒我不可能輕饒。他怕我擔心所以瞞着不說,這種行為真是不好,太惡劣了。

我到的時候是晚上六點多,天将黑未黑的時間。我順着他給我的病房號過去,推開門看見他那一瞬間,矯情點說,我三十歲一大老爺們眼淚都快下來了。

我的人好好走的,一周的功夫給磋磨醫院來了,半黑不黑的屋子,他一個人躺那睡覺,手上吊着點滴瓶子,說不出的心酸和荒涼。

媽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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