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不相信巧合

與緊張的羅倫不同,臺上的慕戎很鎮定,他捧着勳章朝朱瑟伯格院長微微鞠躬,然後從容不迫地開始了自己的致辭。

與平日裏的孤傲不同,此時的慕戎優雅得體,他先是感謝了朱瑟伯格院長,又稱贊了教導過他的教授和教官,連學院工作人員也沒落下,然後他回憶了一下美好的校園生活,表示自己有幾句肺腑之言要對各位同學說。

“今日并不是一個結束,而是一個新的起點,前方的宇宙浩瀚無垠,那裏存在着無限的可能,而腳下的大地靡堅不摧,那是無數先輩以忠誠與生命築起的帝國基石。在新的征程開始之前,吾謹以一句校訓與諸君共勉——為帝國而生、為榮譽而戰,直至這片星空成為吾輩的長眠之地。”

慕戎的演講很簡短,好在挑不出什麽毛病,結束之後也得到了熱烈的掌聲。

羅倫發現慕戎表現出了前所未見的沉穩和大氣,似乎還有種久居高位、得心應手的感覺。

不愧是少爺啊,就算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但該有的場面還是有的。

羅倫提着的心終于放下,同時也堅定了“追求廖宇寧并不會妨礙少爺的前程,反而極有可能會帶來助益”的念頭。

很明顯,少爺在愛上廖宇寧之後,改變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

畢業典禮結束的時候,現場氣氛達到了高|潮,無數軍帽被扔上了天空,整個草坪仿佛沸騰的白色海洋。

覆蓋在校園上空的防護力場銀光閃爍,最後那些光芒都彙聚到了中央草坪上方,組成了一棵銀梣樹的圖案,那是帝國的象征。

那棵巨大的銀梣樹在空中停留了很久,等到圖案最終消散,畢業生們才陸續離場。

林齊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了廖宇寧,他們智能醫學系的站位與艦船戰機系隔太遠了,到處都是鬧騰的人群,這種場合找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阿寧,快來。”林齊招手道:“好多同學都想跟你合影呢。”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廖宇寧突然問。

林齊看看自己手中的白色圓球,“輕影精靈啊,這是今年的最新款,怎麽了?”

廖宇寧搖頭:“算了,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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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當天晚上還有一場慶祝舞會,所有師長都不會出面,算是給學生們狂歡的機會。

廖宇寧要留下來深造,但他認識的很多同學都将離開校園,所以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告別會。

下午趕在訓練場關閉之前進行了一次恢複訓練,廖宇寧在傍晚回到了宿舍,沒一會兒,林齊就打了電話來催。

“阿寧,你還沒出發嗎?”

“剛洗完澡,就要出發了,別急。”廖宇寧一邊安撫林齊,一邊打開衣櫃拿衣服。

廖宇寧有點潔癖,早上穿過的那套軍禮服已經送去清洗了,現在需要重新拿一套。

好在廖家有錢,多買幾身衣服完全算不上什麽事。

襯衫、外套、長褲、皮帶、配飾,一件接一件被扔到床上,正待解開腰間的浴巾,廖宇寧突然動作一頓,停住了。

陽臺落地窗沒有完全閉合,深藍色的窗簾在風中微微擺動。

關好陽臺門,拉緊窗簾,廖宇寧才開始穿衣服。

穿戴整齊,廖宇寧打開房門,發現門外杵着一個拿着花束的人形障礙物。

廖宇寧很淡定:“慕學長,不好意思,請讓讓。”

“寧寧,好巧。”慕戎行了一個标準的紳士禮,“你去參加舞會嗎?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與你同行?”

廖宇寧面無表情:“不能。”他現在是明白了,慕戎這人根本聽不懂任何暗示。

拒絕了慕戎,廖宇寧走向樓梯,因為不想跟慕戎待在一個密閉空間裏,最近他已經完全放棄了電梯。

好在學年業已結束,明年他會搬離這處公寓,慕戎想繼續堵他也沒那麽容易了。

走到公寓樓下的停車場,廖宇寧徑直上了自己的飛車,車輛啓動的時候,他注意到了一個放在控制臺上的小東西。

輕影精靈,輕影商用電子公司出品的一款小型懸浮機器人,個頭小,用處多,算得上是跟蹤偷拍好助手。

今天并不是廖宇寧第一次注意到這個東西,只是以前距離遠,他不能确定是不是沖着自己來的。

好巧?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

飛車開到舞會場地附近,林齊的電話又來了,“阿寧,你到底來了沒有?”

“來了,在停車。”

“快點啊,都等你好久了。”

結束通話,廖宇寧推開車門,一條腿邁下去,又停住看了看控制臺上那個小圓球。

帝國軍事學院畢業舞會允許全體學生參加,因此除了六年級和八年級生,其他年級的學生加入進來之後,總人數往往會達到五萬以上。

舞會地點位于學院前廣場,臨時性的懸浮穹頂籠罩整個廣場,為場地遮風擋雨并提供足夠的光源。場地內部也做了很多分割和裝飾,東側的就餐區有豐盛美味的食物,南側的休息區有咖啡點心和舒服的沙發,西側的酒吧區有樂隊演奏和無限量的氣泡酒,而北側則是面積最大的舞池區,每個區域之間都設有隔音力場,因此基本不會相互影響。

廖宇寧在酒吧區找到了林齊,後者正跟他的同學們在暢飲氣泡酒。

因為林齊的關系,廖宇寧與這些智能醫學系的學生也很熟悉,坐下寒暄一番,喝過幾杯酒,林齊找借口把廖宇寧叫到一邊。

發現林齊滿臉的欲言又止,廖宇寧直接就問:“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我、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還不知道是真是假。”林齊猶猶豫豫。

廖宇寧道:“你說吧。”

林齊小心翼翼開口:“我聽說慕戎可能……在申請留校。”

“哦,這我知道。”

“你知道了?”

“他要留校就留校吧,既然改變不了,那就只能接受。”将手裏的氣泡酒一飲而盡,廖宇寧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事,我能應付。”

那天剛得知慕戎要留校這個消息時,廖宇寧确實很激動、也很憤怒,然而重傷急救、住院養病什麽的一折騰,他的心态居然平和了不少。

其實慕戎這次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他造成的影響更多是體現在精神上的,實質上的妨礙卻很有限,因為除了時不時送束花、念幾首酸詩之外,那家夥并不會如何癡纏。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慕戎的追求還算守禮,有點那種老派的貴族作風,對了,他們家好像确實是有祖傳爵位的。

帝國現任皇帝樊朗雖然是皇族出身,但似乎對世襲貴族制度有些不以為然,曾經有傳言說元常帝有意廢除這一制度,後來不知為何并沒有實際執行,不過今上登基以後銀梣帝國便再也沒有新的爵位晉封、原有爵位的承襲變得更加嚴格倒是确鑿無疑。

舊貴族的沒落不可避免,戰後崛起的勢力成了新興權貴,而像慕家那樣深得皇帝陛下信任的家族自然更是炙手可熱、煊赫一時。

如果慕戎沒發神經,廖宇寧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因為向現實低頭而去抱那人的大腿?

好在慕戎的腦子壞掉了。

腦子壞掉的慕戎很煩人、很讨厭,但他對于廖宇寧來說也不再高高在上了,類似于原本你以為窮盡一生都無法追趕的巨人突然退化成了在地上打滾的孩童。

這麽想着,廖宇寧覺得自己好像變得開心了一點。

告別林齊之後,廖宇寧又去找了幾位即将離校的同學,當然他也被很多人找,有同年級的,也有低年級的。

期間樊昕帶了幾位女同學過來找廖宇寧合影。

廖宇寧非常親切地予以了配合,拍完照之後他悄聲對樊昕說:“沒想到你這麽受女孩子歡迎。”

“不是我啊。”樊昕的臉漲得通紅,“她們都仰慕着學長哩。”

應付完這幫小崇拜者,廖宇寧獨自走出會場,擡頭看向天空。

舞會的喧嚣都籠罩在懸浮穹頂之下,而穹頂之上則是一片璀璨的星河,帝畿與提亞各據天幕一角,它們與天闕的衛星費茵形成了一串美麗的珠鏈。

氣泡酒喝得多了點,此時的廖宇寧有些微醺,他覺得自己被清涼的夜風吹得很舒服。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那是皮靴踩在石質地面上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好讨厭。

廖宇寧長長嘆了口氣,雙手插進褲兜,他優雅地轉身,冷冷看向來者,語氣有些咄咄逼人,“慕學長,今天晚上這個會場裏有超過五萬人,為什麽你能知道我在這裏?”

“啊?”乍然遇到這個計劃外的問題,慕戎登時就傻了。

廖宇寧嘴角一翹,忽然笑道:“是巧合嗎?”

燈火闌珊處的青年只是這麽淡淡一笑,白天對着近萬人演講還鎮定自若的慕首席立刻就變成了一個毫無章法的愣頭青,他胡亂附和着,“是、是巧合。”

“可我不相信巧合那種東西。”廖宇寧說,他把右手從口袋裏抽出來,揚了揚手心裏的白色圓球。

小球被抛起,又被接住,廖宇寧一步一步走向慕戎,“慕學長,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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