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個, 乙骨君,你有在聽嗎?”

把乙骨憂太從無邊神游裏拽回來的,是這次的任務搭檔。

乙骨憂太回過神來, 扭頭看向身前和自己同年級的少年, 露出一個含着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灰原, 有點走神了。”

面前的少年黑色短發順齊,眼中仿佛無時無刻不燃着勃勃生機, 他爽朗地回以一笑:“沒關系啦。嗯, 說起來我是和乙骨君第一次出任務呢,明明我們是同一年級的, 卻見都沒見過多少次, 現在想想還有點好笑呢,哈哈。”

……那多半是因為裏香纏着他,不方便社交的緣故。

想起被他遺落在學校的小未婚妻——不,也不能說是遺落,畢竟這是高專指定的他和灰原雄搭檔執行任務——乙骨心裏便不免一陣飄忽,不踏實的心虛感。

在咒術界, 固定搭檔不是沒有,但偶爾也會出現需要兩人拆開的情況。

舉個例子,好比高年級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這兩個DK號稱最強組合, 也正因如此,遇到的一些任務多半是無需他們一起出發的,把兩人拆開分頭執行反而效率更佳。

那對名副其實的最強搭檔都尚且如此, 更別說在這個時代還處于“外來客”狀态的乙骨夫妻檔了。

和同一年級的其他學生組隊出任務, 除了妥善利用人力資源外, 上面無疑還抱有類似“一帶一”的念頭,讓更高等級的咒術師帶低級的咒術師,以便達到促進對方的目的。

倒是非常務實的想法。

……但這種普遍的觀念,不能适用于他和裏香啊。

乙骨憂太又嘆了口氣,一想到還在學校裏被他落下的女孩,止不住的頭疼。

也不知道裏香今天一覺醒來發現他不見了是什麽心情,過于害怕未婚妻的轟炸,以至于乙骨憂太連手機都是關停的,只留下另一個通訊器以便和任務搭檔聯絡。

雖然說,他這種行為只會惹裏香更生氣吧……但是真的好怕,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乙骨·妻管嚴·憂太鴕鳥地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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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來都來了,這時候在買票返回也不現實。

還是盡早完成任務回去“請罪”,說不定尚有“一線生機”。

這一回被高專指定和他搭檔的,換句話說是被他單獨“一帶一”的同學,名字是灰原雄,乙骨憂太從名字到長相都對這個人很陌生,他來到這個時代沒怎麽社交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在十年後,也并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的姓名。

出乎意料的是個開朗大男孩,和他的後輩虎杖悠仁有點相似?

乙骨憂太提攜着刀具,靜靜地伫立在一旁,眼神無焦距地看着灰原雄擺弄牆上的日歷,這位大男孩絮絮叨叨地說道:“咱們今天已經快到月底啦,也不知道任務能不能趕在下個月之前搞定,聽說乙骨君你很厲害呢,也許任務會比咱們預想的還要簡單?”

下個月?

乙骨憂太微愣,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原本失焦的目光瞬間凝聚在了日歷上的一個點,他一個箭步上前,接過那副日歷:“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嗎?”

灰原雄:“诶?怎麽了嗎?”

乙骨憂太摩挲着手中粗糙的紙張,低聲道:“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來,我未婚妻的生日快到了。”

灰原雄吓到失去了顏色:“未未未未婚妻?!”

乙骨憂太卻并沒有多加解釋的想法,他的眉心攏起了愁緒,心情愈發的低落了起來。

原本把裏香丢在學校不讓她跟着已經足夠良心不安的了,現在又加上了“裏香生日”的致命buff……他出門之前都沒有想到,裏香也沒同他說她的生日快到了,乃至于現在亡羊補牢都來不及。

裏香的生日,乙骨憂太記得比自己的還要清楚。

這是當然的,哪怕在未解咒以前,身纏咒靈的他,在裏香生日到來時都不會忘記給她準備一個蛋糕,而往往那個時候的裏香,也是最開心的、最容易溝通的。

即使是在那六年裏都未曾忘卻,偏偏在裏香回來之後,他差一點就……

灰原雄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同年級同學,頭上仿佛籠罩了陰雲似的無比沮喪,色調比旁人似乎都暗了一度,氣場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灰原雄嘗試與他搭話:“那個,既然是重要的人的生日,不如我們抓緊完成任務,然後在這裏買點什麽伴手禮回去,回頭再訂個生日蛋糕,她應該不會太生你的氣吧?”

“……嗯,希望如此。”

也只能這麽做了。如是說着的乙骨憂太,感覺自己頭頂有一個血紅加粗的大大的“危”。

………

“這次的咒靈等級是一只二級和一只一級,嗚哇,感覺好棘手啊。”灰原雄頓時咽了下口水,他有些緊張地搓搓手,對同行者說道,“乙骨君,我們要不要先回酒店,商議下應敵對策什麽的?這次的敵人不簡單……”

“趕緊解決吧。”乙骨憂太就像沒聽見似的,他揉了揉眉心,“争取今晚把咒靈祓除掉,我得趕在月底前回去。”

“咦?!等等啊,這可是有一級在場的哦!我們今天上午才剛剛到呢,不再休整一會兒嗎?!”灰原雄大驚失色,這時候不應該是調整到最佳狀态,以便增大獲勝概率嗎?

乙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嗯。一級,聽到了,然後呢?”

這不是随手就能幹掉的大型不可回收垃圾?

灰原雄:“……”

灰原少年選擇閉麥。

行吧,看這位同伴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一級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他們的新轉校生等級這麽高的嗎?這個年紀就有了一級的水平,這天賦,可是自夏油學長和五條學長以來的頭一例啊……

明天就是這個月月底了。

月牙高懸,夜晚的涼風随着人影竄動呼嘯而過。

乙骨憂太站在高樓建築物邊緣,蹲下身,眯眼遠眺道:“就是那一只?”

“是的。”被灌了一口冷風,灰原默默道。

乙骨憂太沒再多言,他松開了拽着灰原衣領的手,随即身形一閃,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那只咒靈的身軀并不算龐大,或許走的是短小精悍的路子?

一級咒靈也具備了一定的智慧,大概是出于本能,可以感受到咒力上的壓制和威脅。

乙骨憂太甫一現身,他不加掩飾的強橫氣場便瞬間吸引了咒靈的注意力。

咒靈的破壞欲是最高級的,仿佛只有嗜血在控制此類由負面情緒而生的生物,在短暫的驚赫之後,咒靈口中便爆發出無匹的尖嘯,竟口吐人言。

“啊啊——男性!可惡的、可恨的,該死的男性!”

咒靈的發音并不清晰,在力量的作用下似是産生了某種頻率的扭曲,宛如指甲刮動黑板一般,“嗞啦”的雜音中,是仿佛在虐待耳膜般的難受。

然而讓乙骨憂太訝異的不是這個。

而是這只咒靈的聲線……雖說聲波受到了扭曲的幹擾,但那更輕更高的尖細聲線,簡直是像極了,人類的女子。

直到這時,灰原才緊趕慢趕地跑到了乙骨的身邊,他雙手撐膝蓋,喘着氣說道:“任、任務說明裏講過,這好像是……受到了不公平對待,因為愈發激烈的性別挑立,而産生的,來自諸多女性的怨念——”

“……這樣啊。”乙骨憂太輕聲說道。

“不過說到底也只是個咒靈罷了。”喘勻了氣,灰原雄才直起了身子,“怨念的産物,凝聚體的咒靈,本身并不能代表什麽,畢竟咒靈又沒有性別。”

“有的。”

“啥?”

“有的——咒靈當然有性別。”乙骨憂太斬釘截鐵地說道,全然不在意言語內容有多驚世駭俗。

因為他的認知就是如此。

他家裏的那只小未婚妻,不就是咒靈嗎?

她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怎麽能說沒有性別?

灰原雄緩緩打出一個?

對乙骨憂太了解不深的他并不清楚對方此時的想法,他只能注視着乙骨若有所思的姿态,提刀的少年稍微上前走了一步,便激起了咒靈劇烈的反抗。

“啊啊!滾開——滾開,可恨的人們!”

咒靈來自于各種各樣的怨恨,而這只咒靈的組成,大概便是“對朝三暮四的男人的恨意”、“職場不公的怨恨”、“被男性玩弄感情的痛苦”……難怪會一上來就是一級了。

這只咒靈的本質就是這些負面情緒。

咒靈還在尖叫:“滾開,不要靠近……”

灰原看到乙骨輕笑了一下。

“放心,不會靠近你的。”黑發少年理所當然地說道,“畢竟我也不想讓身上沾染別的女性的氣味,我的未婚妻會生氣的。”

“但是我趕時間,所以很抱歉。”

咒靈說到底是由世上諸多不平造就的,它們本身不過是一種物質,會對人類造成傷害,所以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留手。

但偶爾,也并不是不能理解。

以灰原雄的目力,只看到乙骨憂太的刀,出鞘了短短一秒。

那也是咒靈所見的最後一秒。

迅疾到連觸感都來不及傳達,刀風所過,無一不斷。

它似乎聽到了遠方傳來的聲音,像是來自天際。

“……居然會誕生這樣的咒靈,有時候的确有點悵然……”

“……但我可不會讓自己變成那種敗類,我可是最喜歡我的妻子了……”

“……很抱歉,但是只能請你快點去死了,咒(女)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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