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個編劇怎麽不幹脆報他的學生證號呢?

乙骨憂太面無表情地想。

這個電影用三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黑, 深,殘”,全然脫離世間倫理和正常三觀的所謂愛情, 在滿是黑泥的沼澤裏竟也能開出罂粟般引人上瘾的花朵, 用通俗的話形容,就是雖然黑泥, 但是上頭。

人們在現實中無法觸及到的一切事物, 他們都喜歡在藝術作品中将其呈現, 這大概也是為什麽, 各類藝術作品都比較偏向一種極端,而真正的藝術家,精神上都有些瘋狂。

……不過他們猜想的也沒錯就是了。

電影進入片尾, 放映廳燈光驟亮, 乙骨憂太背起裏香, 跟着攢動的人潮往出口行去。

裏香一直沒有吭聲,好似還沉浸在方才的電影裏。

直到四周人群散開, 他們來到了夜間的街道上, 空氣清涼, 城市的霓虹燈輝映在少年的虹膜間,光影綽綽。

一般來說, 這時候裏香已經開始軟乎乎地和他撒嬌了,可她卻安靜得不正常。

乙骨憂太心裏略微擔憂,他把頭往後偏了偏, 瞥向裏香:“裏香,被吓到了嗎?”

“怎麽可能啦……”祈本裏香幹咳了一聲, “那個恐怖電影, 老實說, 所謂的異形還沒有裏香本體吓人。”

對自己有清醒的認知。

她見乙骨憂太眉間擰緊,趕在他反駁前急忙開口:“憂太也覺得奇妙吧,電影的故事和我們兩人很像,所以裏香就不自覺地代入了一下……又感覺到微妙的不同?”

裏香的意思,乙骨憂太是明白的。

電影的結局太黑泥了,又像是他們二人的翻版,裏香會代入自己也是無可厚非,但她代入的角色是哪一個呢?

電影裏的男主才是非人怪物,女主則是象征正義一方的人類。

他聽到裏香恍惚的聲音:“單論種族的話,裏香是非人類吧。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憂太更符合那個‘異形’的形象……”

乙骨憂太不置可否,他微微彎起唇角:“裏香是這麽想的嗎?”

是這樣沒錯呢。

——想要掠奪她,想要占有她,想要讓她只看着自己,想要把她從裏到外都打上自己的印記。

完全共通的心态。

這便是乙骨憂太的認知,他一直以來的精神狀态。

所以,抛卻這毫無意義的皮囊,他和裏香應該是反着來的。

他才是非人的“怪異之物”。

祈本裏香發出了一聲可愛的鼻音,她甩了甩腦袋,語氣昂揚:“算啦,管他是什麽呢,反正不妨礙裏香和憂太在一起。”

“嗯……說的是呢。”

乙骨憂太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嗓音裏似乎融開了笑意:“裏香明白這一點,真是太好了。”

這不過是一段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充其量只能劃分進“娛樂生活”的小小板塊。

連小石子濺起的漣漪都不算,一轉眼就會忘卻的雲煙。

………

乙骨憂太的想法,是盡早趕回咒術高專,為星漿體任務添一分力的。

但是等到他回去之後,他才略微驚愕地得知,自己來晚了。

那兩位最強DK搭檔,已經把任務完成了。

預想中的麻煩和阻礙都沒有,順利得不可思議?

告知他和裏香星漿體任務變故的,是夜蛾正道。

“那兩個小子很強,不過這次能完成星漿體任務,中途發生的‘變數’才是占了首要的功勞吧……”

夜蛾正道回想起來,也不免覺得戲劇。

“天內理子居然只是個誘餌……這種事,你們兩個是怎麽想到的啊。”

乙骨憂太的眸中碎光忽地閃爍了一瞬,他沉靜地擡起頭來,注視那位尚未成為校長的男人。

“請問能詳細與我們說說嗎?”

“當然。畢竟這事你們也出了不少力啊。”夜蛾正道意味深長地說。

“首先告訴你們結果吧。本來被認定為‘星漿體’的天內理子,被成功保護住了,盯上了天內的詛咒師集團Q和盤星教,也基本讓那倆小子覆滅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和盤星教交戰的過程裏,對方似乎出現了什麽變故,他們雇傭的殺手并未到場,僅憑借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是那倆小子的對手。”

——是指伏黑甚爾吧,那個天予咒縛。

乙骨憂太了然。

“後來傑和悟活捉了盤星教的人審問,才知道是那位術師殺手放了鴿子的緣故——聽說是叫伏黑甚爾?”夜蛾正道的下一句話,正好驗證了乙骨的猜想。

“之後我們便聯系上了伏黑甚爾,從他口中得知了‘星漿體另有其人,天內理子不過是吸引火力的誘餌’這件事。”

乙骨憂太捉住重點:“伏黑甚爾找到真正的星漿體了?”

說到這裏,夜蛾正道也不禁咂舌:“得虧我們聯系及時,否則那位接了雇傭的術師殺手就要對真正的星漿體下手了。交換過情報後,我們告知他的雇主盤星教已經覆滅,而高專願意出錢讓他放棄任務。”

懂了。

本來不願放棄任務,但他們給得實在是太多了——是這個原因吧。

“最後便如你所見,真正的星漿體已經送去和天元大人同化,而天內理子則回歸了普通人的生活……不管過程如何,總歸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吧。”

夜蛾正道感慨說道:“這樣便好了。”

祈本裏香則是在沉默之後,冷不丁冒出了一句:“那那個術師殺手呢?”

“伏黑甚爾嗎……”夜蛾正道回想起了什麽,他嘴角抽搐道,“當時高專同他交涉,伏黑甚爾願意放棄任務,但代價除了錢之外,他還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關于他的兒子伏黑惠。”

“那個男人自己幹脆利落地卷着錢遠走高飛,把自己的爛攤子留下來給別人收拾。”夜蛾正道的語氣就像在說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的渣爹,充滿了不可置信。

乙骨憂太眼皮一跳,他試探着說道:“那接手他兒子的是……?”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的語氣更沉重了:“是我那個興致上頭的學生,五條悟。”

……這不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嗎,伏黑惠的童年竟是如此的悲慘嗎?

在靜默了三秒後,幾人都不約而同地略過了這個可怕的話題。

夜蛾正道輕輕嘆息,他墨鏡下的雙目看向他們,臉龐上浮現一絲欣慰的笑。

“不論如何,這次事件多虧了你們,否則結局只會更加悲慘。我需要代替全高專謝謝你們。”

乙骨憂太微愣:“啊,您言重了……”

告別了這位盡職的教師,乙骨攜着裏香走出了高專的辦公室。

一路上,兩人相對無言。

事情就這麽解決了嗎?

總感覺,輕飄飄的,沒有實感。

是因為他們沒有直接參與的原因嗎?還是說……

手機驟然響起的提示音割開了林間的蟬鳴,也喚回了乙骨憂太飄遠的思緒。

乙骨憂太掏出手機,小幅度地彎下腰,好讓裏香也能看清屏幕上彈出的短信提示。

裏香壓低了聲音:“是伏黑甚爾。”

他們才談到這個人,對方就發消息過來了。

【伏黑甚爾:你們說的星漿體真相,有眉目了,你們老師應該和你們說明過了吧?那我就不多解釋了。】

【伏黑甚爾:特意發短信來是告訴你們,你們想調查的那個幕後主使,還有他的動機,我也查得差不多了。】

之後,伏黑甚爾給他們發了一份需要密碼的文件。

乙骨憂太并沒有急着打開,他握住裏香的手,和她一起回到宿舍,且反鎖了門後,他們才解壓了這份文件。

雖然是壓縮文件,但裏面的內容并不多。

伏黑甚爾說這就是他能調查的全部了,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揪住那個藏匿在暗處的家夥的尾巴,這個效率只能說吓人了,他的名號遠揚還是有原因的。

“不愧是天予咒縛啊……”

乙骨憂太輕淡地慨嘆,随即便細細琢磨起了這份珍貴的情報。

只是第一眼,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一個各方面都很普通,但是腦門上有縫線的男人?”

這個描述……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祈本裏香不假思索地說出了答案:“是之前的溫泉村,背後設計的也是他!”

“看來是慣犯啊。”

上次的溫泉村,還有這回的星漿體……對方難不成是盯上了他們中的誰嗎?

伏黑甚爾的情報顯示,這個男人大概率只是個軀殼,對方疑似擁有置換軀體的術式,這個主使人甚至無法稱之為“人”,而是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生物”。

他的設計可以說密不透風,如果不是乙骨憂太心思慎密橫插一腳,恐怕都會如他所願。

乙骨憂太的直覺準得可怕。

因為在後面,伏黑甚爾就把他的結論說了出來。

結合現有的情報,再加上合理的推斷,基本可以斷定,這個腦門有縫線的家夥的目标,是高專的某一個人,動機聯系到他的術式也能得出,很可能是盯上了那個人的身體。

盯上了誰?

乙骨憂太脫口而出:“是五條前輩嗎?”

這還真不是盲狙,是個人都會這麽想。

五條悟作為千年一遇的六眼神子,從他出生起就被黑市挂上了高額懸賞,這麽多年來想要他項上人頭的不知凡幾,而如若有誰的術式是置換軀體,五條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

“不會的吧。”裏香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們能想到的對方肯定也能想到,先不說奪舍五條悟的成功幾率有多大,要知道他們是從十年後來的,十年後的那位五條老師,還是一樣的德性……不可能是芯子換了人。

乙骨憂太和祈本裏香是外來者,在此之前咒術界都沒有他們的痕跡,他們的可能性也很小。

那麽排除掉所有錯誤答案。

乙骨憂太的臉色不好了起來。

他将目光移向裏香,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夏油傑。”

………

“嗯?你們找傑?”

五條悟正在剝糖紙,得知他們的來意後挑高了眉毛。

“傑不在這裏,你們要找他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問我也不知道傑的行蹤啦……你們可以去他家裏找找看,或者問下他家收養的那對雙胞胎姐妹。”

乙骨憂太匆匆道謝離開,在合上門扉的前一刻,他聽到了五條悟的嘟囔聲。

“不過傑這家夥真是,最近在搞什麽啊,飄忽不定的,連我都不肯說……”

乙骨莫名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帶上了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