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安葬馬桂花,莊頭們要自贖自身
天還沒有亮, 錢安遠便來到柳天佑身邊跟他道別,“老爺,你保重!”
“小錢, 你也保重, 姑太太家的事,你盡力而為就好。”
“好的, 老爺。老爺, 讓馬永福給你留下打下手?他人還挺機靈的,又知根知底的。”
柳天佑想着自己身邊的小虎、小林也挺機靈的,他在外面更需要跑腿的,搖搖頭,“不用, 你帶走吧!你在外面跑, 也需要個跑腿的。”
錢安遠眉毛微揚,再次說道:“老爺, 保重!”
“嗯。”
看着錢安遠帶着一行人走遠, 他搓了搓凍僵的手,跺了跺腳,又轉身繼續跪下守着。
這守靈還真是個苦差事, 棺材前得一直有人守着, 并且還得跪着,隔一個時辰就得燒一摞紙錢。饒是父女五人分成三班輪流着守, 幾天下來,還是眼窩青黑,瘦了一大圈。
一天後,柳天佑身着麻布孝衣,抱着馬桂花的牌位, 頭上頂着長長的孝布,一步一步的走在最前面引路,往祖祠走去。柳蓮、柳荔、柳苑、柳蘭幾個小的,也同樣一身麻衣,頭上頂着孝布跟在棺材身後。
除了這幾個至親之人,便是周新蕊一家三口,他們三個因隔了一層,只需穿麻布孝衣跟在人群後面送馬桂花最後一程。另外還有還有周力勤的弟弟周力偉一家,說是代他哥哥嫂子侄子們送馬桂花最後一程。
柳家這樹州郡的親戚不多,所以這送葬的隊伍跟其他富貴人家比來,看着便有些單薄、凄涼的感覺。
一路行至祖祠,按照流程下棺、埋土、立碑,最後是焚燒馬桂花身前穿的所有衣物、用的被子之類的貼身物品。
柳家這邊下葬之後,接下來就是守孝了。這守孝對柳家父女幾人來說,也還好,一日三餐除了沒肉,跟以前的日子也沒多大的區別。這沒肉的日子對別的富貴人家來說難熬,可對柳家這種農家出身的人家,根本不算什麽。
住的方面呢!祖祠之前因柳天佑在這裏讀書,一應生活物品、家具什麽都有,父女幾人只要把自己用慣的東西搬來便是。
柳蓮的鹵肉店因要守孝已經停業了,等七七過了再接着開;柳荔每天就是養殖場和祖祠兩邊跑,因來回都是騎騾子,也很方便;柳苑就更簡單了,她喜歡刺繡,之前在城裏都是一直待在自己房間裏刺繡,這會兒只要把刺繡的一應工具搬到祖祠來就可以了。
柳蘭因為喜歡算賬和吃,一直是家裏的小管家婆,管着家裏的日常開支和吃喝這一攤子事,現在搬到祖祠來了,接着管這一攤子事就是。
柳天佑安葬完馬桂花,就開始派人打聽那個馬将軍是什麽來路。就在他派人打聽這馬将軍背後的人是誰時,幾個莊子的莊頭來了,目的是要為自己和家人贖身。
柳天佑聽完他們的要求,很是無奈,他沒有想到,別人還沒有出手對付他們家呢,結果自己人就安耐不住先鬧起來了。
又轉念一想,他自從接手了這些莊子之後就沒有管過,只每年年底把當年的結餘拉到祖祠存放起來,這會兒周家出事了,他們覺得自己沒有了庇護想走,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他也就沒多說什麽,只平靜的看着眼前的六人問了一句:“你們真的決定要自贖自身?”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低頭回道:“是的,柳老爺。”
他深吸一口氣,應道:“看在你們多年來忠心耿耿的份上,把贖身的銀子準備好,再到我這裏來換身契。這贖身的銀子我也不多要,就按照三倍的規矩來便是。”
“多謝柳老爺。小的們來之前,已經把贖身的銀子準備好了。”莊頭們見柳天佑這麽爽快就同意了他們贖身的要求,還沒有趁機把贖身銀子擡高,覺得他果然如傳聞那樣好說話。
而柳天佑聽見他們說把贖身的銀子都準備好了,便知道他們是有備而來的,點點頭,讓小虎去把柳蓮找來算賬,自己進卧房去把這些人的身契找出來。
柳蓮來得很快,她見柳天佑已經同意這些莊頭們自贖自身,也沒有多說什麽,平靜的算着他們家有多少口人,一共需要多少贖身的銀子。
柳蓮算完一個,莊頭們便把自己家需要贖身的銀子交上,待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家的身契,又對柳天佑行禮,“多謝柳老爺,還請柳老爺派人同我們去一趟官府,消了這身契。”
這賣身契是一式三份,莊頭、柳家各一份,官府還有一份存檔。這賣身契如果沒有柳家人出面消官府的那份身契,就算他們拿到了柳家這一份身契也沒用,他們的戶籍上,永遠都會留着柳家仆人,而仆人名下是不能有産業的,更不可能去讀書科舉了。
而他們這一大家子,多則十幾口人,少則五六口人的贖身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字。一個成年男子的賣身銀子是十兩,女人八兩,十四歲以下的男孩八兩,十四歲以下的女孩六兩。
而贖身的銀子一般是按賣身的三倍來算,也有的主家收的是五倍、十倍不等。這一個成年男子的贖身銀子按三倍來算,便要三十兩,更別說加上家裏的其他人了。這要是沒動手腳,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存到那麽多贖身銀子?
柳天佑看他們這麽爽快的把贖身銀子交了,揮揮手,慢悠悠的說道:“不急,等我去把莊子上的賬查過之後再說,要是莊子上的賬沒問題,我便派人去官府消了你們的身契。要是有問題,一切就按正常流程走。”
莊頭們:........
莊頭聽到他這樣說,全都傻眼了。
六人裏除了高陽和高漠兩人之外,其他四人全都跪下求饒,“老爺,是我們糊塗了,我們不贖身了,求老爺不要把我們送到官府。”一邊說一邊使勁兒的朝着柳天佑磕頭,幾下就把額頭磕得紅腫,希望他能心軟放過他們。
柳天佑溫和的笑了一下,幽幽的說道:“不行,那有做事半途而廢的,我想你們的家人此時也在等着你們的好消息吧?”
轉頭對身後的小虎、小林、小牛吩咐:“小林,你去叫幾位小姐們,我們去莊子上查賬。小虎,你騎着騾子去周家莊找周海,讓他帶着人去把高家莊、丁家莊、大陽莊、豐莊、杏莊、泉莊的幾個莊子上,把這幾位莊頭的家裏人看管起來等着我。小牛,你叫上幾個家丁,請我們這幾位莊頭跟我們走一趟。嗯.....就先去高家莊吧!”
小牛/小虎/小林:“是,老爺。”
柳天佑安排完,這才笑眯眯對着幾位莊頭說道:“就請幾位莊頭同我走一趟了。”
........
錢安遠帶着人,騎着騾子趕了七天路,終于在第八天追上了柳蓉,看着柳蓉一身乞丐裝,毫無形象的蹲在驿站外,愣了一瞬便走上前去打招呼:“二小姐。”
柳蓉擡頭一看,見是錢安遠,身邊還站着對着她傻笑的馬永福,訝異的問道:“小錢?永福哥哥?你們不是應該在松陽縣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錢安遠解釋,“老爺讓我們來的,我們追了好幾天,終于在此處追上二小姐你們了。二小姐,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去前面的客棧再說。”
柳蓉站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幹脆的應道:“好,走吧!”
幾人來到客棧的房間,柳蓉便直接問道:“我爹讓你們來做什麽?永福哥哥,榔頭叔叔可好?嬸子可好?”
馬永福笑着回道:“蓉妹妹,我爹娘他們都好,還經常念叨着你們。”
錢安遠:“回二小姐,老爺讓我們來,自然是為了姑太太一家的事。二小姐,你跟了一路,可打探出押送他們的領頭人是什麽來路?”
柳蓮:“押送我姑姑一家的領頭叫丁奇,是馬興生的心腹之一,這馬興生就是出手抓我姑姑一家和張少将軍的人。”
“那你可打探出他們的背後是誰?”
“不知,難道是有人故意誣陷張少将軍和我姑父、表哥他們?”
錢安遠:“我猜想是這樣的。老爺同我說過,姑太太經營有道,家財頗豐,姑老爺和表少爺不會做這倒賣軍糧之事。而這馬興生突然對張少将軍和姑老爺、表少爺出手,必然是背後有人指使,只是不知道這背後之人是誰。所以,二小姐,我們目前還是先跟在姑太太他們身後,進京之後再做打算。”
“我知道了。我就是看着我那小表妹小小年紀就要受這份苦,心裏特別難受。”
“二小姐,那我去想想辦法,讓姑太太他們在路上少遭點罪?”
“我去試過了,這丁奇就是個油鹽不進的臭石頭......”
錢安遠聞言莞爾一笑,溫和的說道:“二小姐,只要是人,他就有弱點,我們只要找出他的弱點,其他的事就好辦了。”
柳蓉聽完眼睛一亮,颔首道:“好,那你去辦吧!”
“是,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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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莊總共有一千二百畝地,因為水源的緣故,莊子上的山地和旱地比水田多。山地有三百畝,旱地有五百五十畝,水田只有三百畝。
三百畝山地全種的是花梨木、檀木,這些樹又因種的年歲還短,目前還沒有産生價值。五百多畝的旱地,全種的是麥子,水田也是規規矩矩的種的谷子,像養雞、養鴨這些副業也沒有搞,所以這個莊子一年的收入只有兩三百兩的樣子,比周家莊少了很多倍。
父女幾人一起查賬,倒是很快就把莊子這三年的賬目查完了。
柳天佑見高家莊的賬目沒問題,便讓人把高陽一家放了出來,并讓小林拿着自己的印章,去官府消了高陽一家的身契。
高陽臨走前,單獨跟柳天佑說了一會話,便帶着他的家人們離開了高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