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年夜相會

冬日白晝短, 班山賽道在市郊,繞了一大圈到應宅,天色已發暗。蔣家和應宅離得不遠, 蔣弘腆着臉和應仰要車費,應仰關上車門甩了他一臉風。

離門越近,應仰的腳步越頓。不是什麽近鄉情更怯, 是實實在在的不想進門。

有什麽意思, 都是來走過場做應付工作,有幾個人的心思在過年上。

他回老宅好幾天,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後院的泳池常溫, 高爾夫球場沒人。日子很無聊,他就坐在後/庭院裏逗狗,和衛惟聊天,偶爾看見應燦下樓來散散步。

元旦過後三天是春節。

大年夜晚上,應仰坐在大廳沙發裏,看傭人在來回忙碌。坐了一會兒管家來叫他, 說是請他去老爺子的會議室。

推門進去, 應老坐主位,其餘的男人坐了一圈。應仰走到末位坐下,應老拿拐杖敲了敲地。有人識趣起身讓位, 應仰靠着末位的座椅不動,眼皮都沒擡一下。

有一瞬間冷場,起身讓座的人下意識看向主座,剛剛正在發言的人向被掐住了喉嚨, 連掙紮都不敢掙紮。

應左為應右為都沒表示。應仰稍稍調個姿勢,“坐吧。剛才說的什麽,繼續說。”

場面解凍,衆人開始運作。應仰依舊垂着眼,不知道到底聽進去多少。

商讨報告告一段落,旁支下屬都離開,只剩幾個嫡系心腹。

“阿仰,這次你來做。”應老爺子把桌子上的資料推給他。

應仰擡手随便翻了翻,接着又合上,“看不懂。”

應老爺子毫不當真,“不能有你看不懂的東西。總不能白教了你。”

應仰又伸手拿起那一沓紙,黑沉眼睛裏的諷刺一閃而過。

時光倒退回近十年前,他還是個無知孩童,應該在春節期間拿着煙花和夥伴在雪地裏追逐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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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是他手裏的煙花被人一把奪下,被勒令不允許玩這些低級東西。他該去看晦澀難懂他連字都認不全的書,去坐在比他還高的椅子上聽什麽也聽不懂的會議。

他反抗過,被罰在雪地裏思過,四周是一圈不近情面的保镖。

沈曼華會溫柔地抱起他,哄哄他,他還沒感受一下來自母親的愛意,就聽見媽媽說你去給你爸爸認個錯,他是為你好。

認個錯?從來都是讓他認個錯。他有什麽錯?

應右為是他爸,但是他叫都不想叫他一聲。他從小一年見不到他幾次,有幾個爸把兒子當成鞏固政權的工具。他要他是神童,能得他身邊職業經理人的真傳,他要他是鋼筋鐵骨,要比他身邊的保镖更勝一籌。

應仰想過很多次,幹脆死了算了。棍子和拳頭打到他身上他根本就不會覺得疼,他早就麻木了。只有那些刺激性的東西能讓他感覺他還有知覺。唯一讓他心軟一點的,就是來自沈曼華心疼的眼淚。

可惜沈曼華不能沒有應右為,她更偏向應右為。她愛兒子,因為這是應右為的兒子。

應仰把手裏的資料放回桌子上,“真看不懂。”

應左為朝他使了個勸誡的眼色,應右為的脾氣明顯不太好。

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門,應老撐着拐杖起身,“先吃飯。有的是時間慢慢看。”

——

沈曼華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爸爸....”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沈曼華的眼圈突然通紅。

這通電話時間很短,短到她就只說了兩句話。

年夜飯擺上桌,剛吃了幾口,應左為的電話響個不停。

應左為看看又挂斷,沒過幾秒又響起來。

十三歲的小姑娘應燦忍不住開口,語氣有些涼,“爸你怎麽不接電話。”

應左為還沒說話,老管家進來在應老耳邊說了什麽。

“先把人帶進來。”

和應左為有過一場的女人,抱着孩子跑到了老宅門口。一男一女龍鳳胎,說是應左為的孩子。

應右為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應左為不承認也不否認,關系太亂,他也不清楚。

應左為的大女兒已經結婚,原配早亡,應燦是他和第二任妻子的孩子,這場婚姻最終以離婚收場。他有固定的外室情婦,誰知道這是從哪來的女人和孩子。

這場年夜飯以鬧劇暫停,應仰坐在椅子上沒動。應燦毫不受影響,仍是自顧自地吃飯。

庭院裏已經有小孩子和女人的雜亂聲。

應仰正在看手機,是各種各樣的拜年短信。

衛惟也給他發消息,只有四個字:新年快樂

還有一句:你吃飯了嗎?

應仰回她:吃了

衛惟又給他發了一次:新年快樂!

好像在催着他也祝她新年快樂。

應仰打字:新年快樂

應仰:我想見你

等了幾秒鐘,衛惟回他:我也想見你

應仰起身,被埋頭吃飯的應燦叫住,“哥你要出去嗎?”

“嗯。”

“是不是去找嫂子?”

應仰定睛看她,應燦放下筷子擦擦嘴,“我想見見蔣弘,哥哥能不能幫幫我。”

應燦戳着自己的手機,“我媽說要帶我去澳洲,過完年就走。現在...我可能後天就走。”

她的父親忙着應付外來的女人和私生子,她已經對這些習以為常。

應家的孩子,誰比誰更不幸?

應仰看看她,到底是走到一邊給蔣弘打了個電話。

——

三世同堂共同舉杯,衛惟才依依不舍放下了手機。

衛誠夾一筷子魚,又瞥一眼衛惟椅子上的手機,小聲幽幽道,“頂風作案,膽子不小。”

衛骁看過來,衛惟恨不得把衛誠打死,“你聲音小點。”

她手機又震了一下,衛惟趕緊拿起來看。

衛彬也看過來說女兒,“吃飯別玩手機。”

“我和同學互相拜年。”

衛老爺子笑話孫女,“就你最忙!”

保姆都已回家過年,三個小家聚到一起和老人組成一個大家,其樂融融,共享天倫之樂。

吃完了年夜飯,其他人的電話短信都不斷。

衛惟欲蓋彌彰,“你們不都很忙,我只是比你們早了一點而已。”

衛骁打着電話從窗戶前轉過身來隔空點她,“少說話,會露餡。”

衛惟接上了遠洋視頻,“爺爺奶奶!姑姑發視頻電話來啦!”

趁着一家人都被吸引注意力的功夫,衛惟又開始和應仰聊天。

應仰說他想見她。衛惟擡頭看看表,毫不猶豫給他回消息。

衛惟:我也想見你

衛惟悄悄拽拽兩個哥哥,“你們出不出去?”

“不出去。”

“我作死?”

兩個人異口同聲,大年夜出去浪,嫌日子過得太順還是嫌皮癢命長?

衛惟不放棄,“掩護我好不好?”

“不好。”

衛誠想也不想,衛骁配合他搖搖頭。

“我一會兒就回來,求求你們了,”衛惟威逼利誘,“誰幫我誰今年就能找到女朋友。”

“你看爺缺嗎?”

“老子不稀罕。”

“......”

真是唯衛骁和衛誠難養也!衛惟看看表,恨不得直接地遁!

衛惟狠下決心,去和蘇夏讨價還價,“媽媽我想出去一下。”

“這麽晚了出去幹什麽?”

“才八點,還不晚。我有一個同學說在附近想和我出去看煙花。”

“女同學還是男同學?”

衛惟面不改色心不跳,“女同學,黎曼林藝都認識她,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問。”

蘇夏還是不太放心,“你同學就在附近?那你把她帶家裏來吧,外面又黑又冷,兩個小姑娘多不安全。”

衛誠吃着水果嗆了一下。

雖然衛惟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露餡,但還是繼續使勁表演。

“不行媽媽,我問過她啦,她怕生,家裏人太多,她不想打擾你們。媽媽我一會就回來。”

衛惟死不松口,為了出門做盡一切鬥争。

蘇夏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讓了一步,但還是要确保安全,“那你去吧,你同學在哪裏等你?讓你爸送你過去。”說完再不打商量就去叫衛彬。

衛惟沒轍了,不行啊!

眼看衛彬要來阻止她。衛骁和衛誠對視一眼,衛骁認命地去拿車鑰匙,“三叔,我送她吧,我出去買點東西。”

衛惟一溜煙跑上樓,拉開衣櫃就開始翻衣服。新衣服不行,他們會懷疑,牛仔褲太板正,裙子...裙子有點冷。但是裙子好看啊!

冷就冷吧!

衛惟趕緊換了身衣服,又挑了件外套,藏着那天給應仰買的禮物下了樓。她在樓梯口悄悄看了看,看見沒人注意她,嗖一下跑了出去。

剛出門,衛惟就讓風吹得一哆嗦。

衛骁倚着院子裏的卡宴等着人來,看見她打哆嗦毫不留情地笑了笑,“換衣服速度挺快。”

衛惟鑽進車裏糾正他,“我穿的一直都是這件衣服。”

應仰問衛惟在哪,衛惟說在爺爺家。這一處是老幹部住宅聚居地,應仰找了個離她家近的廣場。

衛骁往衛惟說的地方開,問她,“你那個男朋友怎麽來?未成年開車還是打車?”

衛惟調調車裏的暖風,這次是真的糾正,“他還不是我男朋友。”

衛骁不贊成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和他出去幹什麽?培養感情?”

衛惟自覺沒理,“感情就是要培養的。慢慢培養,”衛惟硬着頭皮接受衛骁的審判,“日久生情嘛。”

衛骁單手打方向盤,“我送你去,不反水。我能不能見見他。”

“不能!”

衛惟過于激動,衛骁哼笑一聲,“不能就不能。”

沒多少路程,開車不過五分鐘。

車在廣場邊上停下,衛骁開了車門鎖,“去吧。”

衛惟解開安全帶要下車,又被衛骁叫住,“帶現金和身份證了嗎?”

衛惟一臉疑惑,“為什麽要帶現金和身份證?”

衛骁滿含深意欣慰地點點頭,“沒事,去吧,一會兒我來接你。”

衛惟還是沒明白,正要問,衛骁沖她揮揮手,“我相信你,趕緊關門走人,太冷了。”

衛惟:“......”

大年夜胡言亂語不知所謂,不是個好現象。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在一起!

雖然他們已經像在一起了,但畢竟一個感情遲鈍一個受條件限制。不管怎樣,總要有儀式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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