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聽她讀書
無論何時, 作樂者永不歇息。
只是今日氣氛低迷,來的人不多,人看似也沒多大興趣。
蔣弘像是醉了又沒醉, 萎靡不振獨自占據一角地方,對誰都愛答不理。
“怎麽回事?”有人問柏霖。
柏霖沒解釋,随便應道, “不用管他。”又岔開話題, “井殷和應仰到底來不來?”
那人不屑笑一聲,“井殷早到了,在門口被他那個女朋友纏住了。”又評頭論足道, “井殷遲早被這女的折騰死,早甩開早完事。”
門外。
李郁一臉委屈,又強硬地拽着井殷不讓他走。
井殷的衣服讓她拽得有些褶皺,自由的那只手随意整了整,用最後一點好脾氣問李郁,“你到底想怎麽樣?”
李郁新年剛做的鑲鑽美甲扣進他衣服裏, “你給我解釋。”
井殷毫不留情地冷笑, 眼裏一點感情都沒有,“我給你解釋什麽?我給你解釋你聽了嗎?”
李郁花了眼妝,“井殷你太過分!”
聲音挺大, 走廊裏經過的人不由得看了兩個人幾眼。
井殷撕下平日還算溫和的面具,扯開她的手,“別無理取鬧。”
“我怎麽就無理取鬧?你就那麽喜歡俞菁那個□□?我他媽哪點比不上她?”
井殷聞言轉頭要走,又被李郁緊緊抱住, “你別走,你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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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斯底裏的質問轉眼變成哀求嗚咽,李郁畢竟是他身邊長久的女朋友,井殷顧及情面,順坡就下,就當剛才的事沒發生過。
關鍵這事真的不是井殷的錯。
那一天傍晚井殷出門吃飯,和人約了老地方。那一片都烏煙瘴氣,還沒到地方,碰巧遇見了不知從哪跑出來的俞菁,後面還有人在追着她。
俞菁看見了同學,這是走投無路之下的救命稻草。
老地方的人都和井殷熟,帶着人出來搭了把手,追俞菁的人沒敢再挑事,井殷好人做到底給她當了次保護傘。
誰知那裏也有李郁的朋友,這事轉頭就添油加醋告訴了李郁。
李郁接着鬧了個天昏地暗,俞菁被她帶人教訓了一頓,井殷當着一堆人沒了面子。
又有人推門進來,拿剛才外面的事說了幾句,“那女的是真行,剛沖着井殷罵完,接着又抱住人不讓人走。”
有人笑了一聲,“那女的要是不行,能當上井殷正經女朋友?”
他們女朋友太多,正經承認的沒幾個。
李郁家算是個暴發戶,錢不多不少,和井殷比,還是不夠格。但是她就真能在一堆人裏脫穎而出。
井殷那種的,還真不是個深情人。全靠女的自己折騰。
柏霖沒理會井殷的事,鄭沣已經定好了學校,井殷也在國內待不長了。他看看一邊攤着的蔣弘,這才是個不明不白的事。
“有病?”應仰聲音不清醒,人也非常不清醒。
“你還睡着呢,你睡午覺也不能睡到現在。你這是什麽作息?”已經是晚上七點,柏霖簡直服氣。
“我剛睡着。”
殺回來的應萊借題發揮,把應家折騰的天翻地覆。應仰被鬧的腦袋疼,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
“等會兒,”柏霖叫住要挂電話的應仰,小聲問道,“蔣弘怎麽了?一副抽了大煙的樣。”
應仰煩得想罵人,“應燦走了。你找人把蔣弘送回去。別讓他喝酒。”
挂了電話,又煩又困,還他媽睡不着。
想人,想找個人陪着
應仰給人打了個電話。
“嘀嘀,晚上好啊,請問您有什麽需要,竭誠為您服務。”
衛惟這幾日住在奶奶家,接到應仰的電話也無拘束。
聲音如長流細水,直撫應仰那顆煩躁的心。
應仰躺在床上笑了一聲,帶着疲燥懶倦的性感,“都有什麽服務?”
窗簾留了一絲縫隙,夜晚的暗光照在應仰光/裸的肩膀和鎖骨上,他調笑,“不穿衣服的行嗎?”
衛惟調小了音量,“不穿衣服然後呢?”
“然後叫給我聽。”
“行啊,怎麽不行。”衛惟笑得控制不住。
應仰正在納悶,聽見衛惟和別人說話,“大黑,過來。”
那位大黑“汪”了一聲。
“......”應仰預感不好。
衛惟摸摸趴在她身邊的大黑,俏皮問應仰,“你想聽不穿衣服的給你叫?正好我家有條狗沒穿衣服,你想聽它叫?好啊。”
接着,“大黑,快給哥哥叫兩聲。”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應仰拿開手機,稍稍一想就能想出一只大狗扯着嗓子對手機喊,旁邊衛惟笑得東倒西歪的場景。
“怎麽樣,好聽嗎?”衛惟笑得聲音發顫。
笑得心氣不穩,尾音倒像是在喘。應仰想人想的厲害,眸子發暗,緩緩道,“好聽。不如你笑得好聽。”
那邊沒了音,倒是有上樓梯的腳步聲。
夜色漸濃,少年欲起。
“衛惟,”應仰啞着嗓子叫了一聲。
“在呢。”衛惟走進自己房間。
“和我說說話。”
“這不是在說嘛?”
應仰慢慢坐起身子,“多說點,或者給我讀點東西。”
“讀什麽?”衛惟疑問,但又真的去翻書架。
“随你,讀課文也行。”
衛惟挑了挑書,找出來一本《情人》。
還不忘了嘲笑他,“你這是什麽癖好?”
應仰的某個部位已經覺醒,他把手機放下,按開免提。
他嗓子啞的不成樣子,催促道,“快讀。”
“你就不問問我要讀什麽?”
“不用問,”應仰說,“你讀的我都喜歡。”
衛惟單手翻開第一頁,另一只手拿手機,倚着書架開始給他讀,“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裏,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我永遠記得你。”
衛惟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應仰聽着她的聲音開始自渎。
“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這個形象,我是時常想到的,這個形象,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
衛惟讀了一會,感覺他那邊好像怎麽了,停下來問問,“應仰?應仰你還在嗎?”
被她叫一聲名字都要致命。
應仰喘一口粗氣,“在,”低低地叫她一聲,“衛惟。”
“嗯,我在呢。”
“衛惟,”
這聲音聽着不正常,衛惟疑惑,“我在,怎麽了?”
“衛惟,”像是私語,又像是呢喃,或者是叫着她的名字沉醉其中。
應仰喘一口氣,“接着讀。”
衛惟有些好奇,但又只能先滿足他的要求,又往後翻翻看了看,心不在焉念了一句。
“他對她說,和過去一樣,他依然愛她,他根本不能不愛她,他說他愛她将一直愛到他死。”
“衛惟。”應仰叫她,“叫我名字。”
鬼使神差聽他的話,“應仰。”
那邊好像怎麽了,聽見不正常的聲音。
應仰喘氣歇息,“把剛才的最後一句再念一遍。”
他拿過紙巾稍稍擦擦手,聽見她在念,“他對她說,和過去一樣,他依然愛她,他根本不能不愛她,他說他愛她将一直愛到他死。”
應仰把手機拿到耳邊,就像是對着衛惟的耳朵說話,“衛惟,我愛你。”
他聲音沙啞氣息粗沉,“我也愛你到死。”
這表白來得毫無征兆。
衛惟下意識拿書擋住臉,良久才問他,“你剛才在幹什麽?”
應仰笑了一聲,“剛才在想你。”
那邊沒聲音,應仰問她,“怎麽不說話?”
“我才不信。”
“不信什麽?”應仰心情愉悅,“有些事一定要想你才能做。”
“那你肯定沒幹好事。”
“好事壞事都一樣,我願意為你做壞事。”
應仰随意套上一件衣服,問她,“剛才那本書叫什麽?”
“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情人》。”
應仰不看這種書,問她,“講什麽的?”
“講有階級差異的愛情故事。”
“最後在一起了嗎?”
衛惟想了想,“沒有。”
應仰想了想,先問她,“你喜歡這本書嗎?”
衛惟一邊把書放回書架,一邊回答他,“還行,一般。”
得到了确定回答,應仰毫不留情批判,“我也不喜歡。”
衛惟讓他的嚴肅語氣說得笑出來,“你不是沒看過嗎?聽我讀了幾段就說不喜歡?你為什麽不喜歡?”
“因為他們最後沒在一起,那就不适合我們。”
應仰又想起白大師給的那張紙,因為寓意不好。
衛惟的心髒砰砰跳,再找不到合适的話來回答他。
沒有哪個人能拒絕情人的甜言蜜語,即便是驕傲的公主,因為那是她等待已久的王子。
應仰很明顯還在等她說話,衛惟說,“我不信名著,只信童話故事。”
“惟惟,”應仰叫她,“萬一是□□怎麽辦?”
“那我就當女巫。”
話題有點沉重,應仰和衛惟異口同聲。
“逗你玩。”
“別鬧啦。”
“應仰你怎麽這麽讨厭。”衛惟剛說完話,聽見有人敲她的房門。
“你先別說話。”
交代好去開門,看見衛老爺子站在她門口,衛老爺子看一圈,問道,“你把自己關屋裏幹什麽?”
“我在看書啊爺爺。”
衛老爺子不太相信,又因沒有證據作罷,“你二哥來了。都在等你。”
“好好好,我一會就下去。”
送走了爺爺,衛惟重新和他說話,“我不能和你說了,我哥哥找我。”
“嗯,去吧。”最後又問她一句,“我朋友過生日,你和我去吧?”
“好。”衛惟應得痛快。
應仰等衛惟挂了電話才放下手機。随便收拾了一下,開窗透風,窗外景色如常,應仰卻覺得有些不同。
大抵是心境變化。他帶着對衛惟的心思去看世界,覺得一切都順眼很多。
下樓去找東西吃,樓下的人已散,古樸華貴的厚地毯安靜地躺在地上,看不出來它經歷了怎樣的紛亂踩踏。
應仰已經不在意,他有衛惟,就什麽都不用在意。
朋友的生日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