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李曲巧的一只腳已經跨了出去,當然就沒有想過再收回來的意思。她側耳聽着廖俊峰開門的聲音,他走到盆架前打水洗臉、涮牙的聲音,這是李曲巧深夜睡不着的時候經常可以聽見的細節,她時常閉着眼睛聽着他所做的這一切響動,這一年多來,這些聲音所産生的程序和細節幾乎都是相同的,是她所熟悉和認知的,但是,今天聽來卻如此親切,因為這些聲音将會很快從她的生活中消逝或是結束,像是她穿了一件很久的衣服,要突然間失去它使她從內心都不舍也不忍。
她聽到他放鞋子的聲音,她計算着他馬上就會躺到自己的身邊,于是,閉上眼睛佯裝睡着。他慣常會俯下身子看一看她,然後再翻身睡去。
今夜,李曲巧從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從心裏生出一種深深的依戀,她伸出手将他抱住,把自己柔軟如繭的身子貼了上去,她黑色的長發蓬松而柔軟,海藻般地覆蓋過他厚實的胸肌,她濕潤的唇如饑渴的孩子般落在他脖頸之上。
他接收到了她傳來的信號,她向來是一個矜持的女人,在這方面從來沒有主動過,她的一反常态讓他很快興奮起來,他轉過身緊緊擁緊她,那是血與火的溫度,水與乳的交融。
他仿佛想起來,他們倆之間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過這事了,他們原本都正年輕,有着揮發不盡的體能和欲望,但他們倆在好多時候已經學會了冷落對方,盡管還沒有正式結婚,卻已經像一些老年夫妻失去了興趣。而主要原因一方面是疲于這個城市的奔波,他要工作,經常早出晚歸,他晚上到家的時候好多時候她已經入睡了,他不忍再弄醒她。另一方面,他的才情和才華在這個城市總是得不到最好的施展空間,總令他自暴自棄,對生活完全沒有把握和信心,他曾經信誓旦旦地對她承諾過,要讓她過上最好的日子,要給她買房子買汽車買漂亮的衣服和首飾,如今他都不敢再輕易地提起。他常常覺得自身難保,因此,也無法完全投入地去和她做完一件生活之外的事。
但是,今天她的溫柔恍惚喚醒了他,使他像烈火般地燃燒起來,一陣急風驟雨之後,倆個人都平靜了下來。“俊峰,我們分手吧,我可能會很快搬離這裏,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她的聲音像一陣風般穿破層層黑夜,在屋子裏自由的游走。她以為他會驚訝,會做出什麽過激的反應,其實,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做了充分心理準備的,她原本想要用一種婉轉的方式告訴他,讓他有充分的時間來接受,但想想繞山繞水最後的結果還不是一樣,她不想再去耗費精力走那一段彎路,不如就用最單純最直白的方法向他坦白。并做好了接受他任何反應的準備,即使他會跳起來給她兩個嘴巴,她也認了,她知道自己不該在他最需要的時候離開。
結果和她想象的完全相反,他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遲早都會發生,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他的反應很平靜,好像還沒從剛才的那場風花雪月中緩過神來。“你準備到哪去,一切安排好了嗎?”他問。“我答應了他,和他結婚。”她說。黑夜很快靜下來,只聽見夜呼吸的聲音。李曲巧靜靜等待着他會問自己什麽,可他已經選擇了沉默,她不想要這樣的平靜,只好自己接着說:“他是沈晃,你見過的,應該還記得吧,上次你來我們公司找我的時候,他就坐在我辦公室裏,還給你倒了茶水。”
“嗯,那應該是好長時間的事了吧。”他說。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沒弄清楚他所說的好長時間是指他到她公司去的時間,還是指她和沈晃相好的時間,一切都已經亂了套,連說話的意思也理解不清楚了。“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呢?”他又問。
“還不清楚,不過可能會很快了。”她老實地說,在他面前她從來不願意掩瞞也不願意說慌。“有一個人能解脫出去那是好事,房子買好了吧,以後你就不用再住在這黑樓裏了,不用再受房東的氣,守着自己的家,守着自己的老公和孩子,多好啊,你可以在這個城市安定下來,不用再為房子發愁了。”他說。在那麽一刻,她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但是她不能讓自己流淚,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只想趕緊睡着,睡着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多帶點衣服,馬上就冬天了。”廖俊峰說。“好。”李曲巧本能地回答,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說,也許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囑咐,也有可能他只是有意把話題引開,也可能他的理解上她只不過是要出一趟遠門。總之,倆人各懷心事就這樣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李曲巧把這個月的房租交給了房東太太,接到錢的房東太太臉上又笑開成了一朵燦爛的花。“曲巧啊,你拖那麽大一個包幹嗎呢?”房東太太扯開大嗓門問她。
她拖着包往門外走,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我要出一趟遠門。”她想,她的生活從此将與她無關了。“出門要小心啊。”房東太太笑着大聲對她喊到,她沒有停下腳步,潛意識裏已經聽煩了她那大嗓門的聲音。
三、張帆
沈晃沒想到李曲巧一旦答應下來态度會在一夜之間改變那麽多,原先還飄浮不定的李曲巧忽如一夜春風來,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沈晃提什麽樣的要求她都爽快答應,而且說一無二。而她向他所提的唯一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盡快結婚。而這一點正是沈晃所巴之不得的,沈晃從心裏對李曲巧愛慕已久,他生長在這個城市,從小父母就為他創造了優越的家庭環境,加上他本身具有得天獨厚的氣質和靈巧,他的身邊從不缺乏漂亮的美眉。可在他眼裏對李曲巧卻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在他眼裏,李曲巧年輕單純,而且,她那種農村姑娘身上天然的水靈靈的美麗,還帶着那麽一點點的鄉土氣息,仿佛一棵蘋果樹上剛結出的果實,有着青澀果實的新鮮芳香。
而對于李曲巧來說,她是想明白的人,她不想再這樣用時間與生活對峙着,她與廖俊峰曾經可以山崩地裂的愛情在生活面前日益變得弱不禁風,廖俊峰有才有情,但他的才情在現實的舞臺上暫時沒有發揮的餘地,也不知道今後是否會有發揮的機會,但對于李曲巧來說這樣的一個未知确實等不及了,那樣的一種惶恐茫然令她越來越容易産生不安。她從農村出來,吃過不少苦,這一路走得已經不容易,她不願意再回到曾經那樣的生活中去。相對來說,沈晃給她的感覺要更真實些,盡管她尚不能确定是否愛他,但是他有現成的房子和車子,有穩定的工作,這些都能帶給李曲巧一份真實的生活,因此,李曲巧才決定了這樣的選擇,于情理上來說也是有根有椐的,容易讓人理解和接受的。
既然倆人談得到結婚,第一關過的當然還是沈晃父母的這個關口,盡管沈晃一再對她說:“放心吧,我爸媽都是機關退休幹部,素質高有涵養,待人特別和善,更別說是他們未來的兒子媳婦了。”可李曲巧還是覺得提心吊膽,畢竟這場愛情或是婚姻于她來說都顯得有些冒味,讓她在哪一方面都暫時緩不過神來。
沈晃通知李曲巧周末到他們家吃飯。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銜在嘴裏,把一只大腿耽在她的辦公桌上說:“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吧,況且你又長得那麽漂亮,就盡管放心去好了,我媽都都已經做好迎接兒媳婦的準備了。”既然沈晃話已經說到如此,李曲巧當然不好拒絕。“去就去,反正天塌下來不是還有你頂着嗎?”他滿意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腦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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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雖然這麽說,畢竟李曲巧與沈晃相識時間不長,對他們家也不熟悉,心裏還是有點發毛,就想第一次去就約上一個朋友和自己去,有自己人陪着講話也好有個伴。她首先想到的是馬自麗,馬自麗溫柔體貼還善解人意,但轉念一想,馬自麗向來追求唯美,相信愛情至高無上,如果她知道自己突然間離開了廖俊峰嫁給了沈晃,肯定又會有一大堆的詢問和解釋跟着她,這是李曲巧目前最不想面對的問題。于是,她就打了張帆的電話。
沒想到她才剛把事情說了出來,正想跟張帆簡單解釋一下這件事情的經過,張帆在那邊反過來還鼓勵她。“唉,其實這樣也好啊,我也早看出來了,廖俊峰在學校時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