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曾照彩雲歸19

雲彩:“你瘋了——唔——”

聞千書親吻她的唇,含糊笑了。

好容易。

原來話不難說,走出來也不難。

管它以後會如何呢?

也許會争吵,也許會糾紛,也許會厭煩——

但是上輩子,她和蔣明月也過來了,不是麽?

殼子只要裂開一點,對着那一點用力敲,總能敲碎的。

聞千書:“2333,你有馬賽克功能嗎,別看我和雲彩。”

2333:“……”

聞千書:“看我沒關系,主要別看雲彩。”

2333:“……”

聞千書:“對了,你也別全不看了,也幫我注意下外頭,別讓別人過來。”

2333:“你有完沒完!”

雲彩猛一把拽下聞千書,她睜着眼喘氣,一臉不可置信。

她唇哆嗦着,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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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千書逗她:“嗯,我,我——”

雲彩:“滄瀾院,你不管了?”

聞千書低聲笑了:“管什麽?原本就是為了你管的。”

“本想着我若成了首座,便能護着你。可要是你因為這不願意喜歡我了,那我還管了做什麽?”

雲彩撐着身,直直看着她。

聞千書向後一仰,枕着手臂,也直直看雲彩——

雲彩可真好看。

生氣好看,震驚好看,害羞也好看。

正正經經冷着臉好看,裝模作樣騙她時候也好看。

長發那麽香,唇那麽軟,親起來那麽乖。

此刻她就這樣看着聞千書,面頰暈了一層薄薄的紅,好淺的紅,比胭脂淺,比火淺,像給晚霞不小心蹭到,沾上的。

那一層紅在聞千書的注視下,終于越來越紅。

聞千書喉頭緊了緊,心裏想,瘋了吧。

大概是瘋了。

可為了她,瘋了也值了。

聞千書:“所以別再想滄瀾院了,想想我,嗯?”

“喜歡我麽?”

面頰上的紅終于紅透了,燒成火。

雲彩:“嗯。”

她移開視線,道:“第一眼就喜歡了。”

第一眼看見時就喜歡了。

好喜歡。

冰弓雪箭,滄浪衣紋。

她就那樣突然出現,給了鲶魚妖致命一擊。

碎開的寒冰,熊熊的烈火。

鲶魚妖撕心裂肺的叫喊。

她站在其中,薄唇微抿,神色肅穆,像是水火碰撞升騰起的霧,又像是霧色掩蓋住的,不真切的夢。

月下霜,比翼蝶。

雲彩向下俯首,聞千書順服地仰起頭——唇與唇觸碰在一起,呼吸交疊。聞千書低笑,伸手拉開她發帶,墨色的發潑下來,染了滿身。

2333沒眼看。

2333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裏。

溫柔又綿長,渴求又兇狠。

她們親吻着,喘息着,擁抱着,像要将對方嵌入骨骼。

雲彩的手肘壓在聞千書頸側,布料蹭着她下巴,再上方,一截雪白的腕子露出來,貼着她面頰。聞千書親得心猿意馬,她忍不住擡臂,指尖撫過對方長長的,綢緞一樣的發,撫過發間露出的脊背,撫過她玲珑的身段,撫到她大腿——

然後——

“砰”的一聲,兩個人摔在地。

是了,她們原來在樹枝上。

聞千書:“……”

雲彩愣了愣,忍不住笑出聲。

聞千書:“別笑了。”

她佯裝兇狠,其實自己都在笑,笑得眉目溫柔,眼裏映着雲彩,像是天地間只剩下了雲彩。

聞千書威脅她:“再笑就親你了。”

2333:“……”

言慎行覺得他師父最近不太對勁,這“不太對勁”落到實處,便成了陡然增加的課業。

他同他師妹講,師妹卻道:“師父自有師父的道理。”

他師妹還幫師父講話:“一定是師父覺得,先前的課業不夠我們學了,所以才增加的。”

“這是師父對我們的肯定。”

言慎行:“可她也沒多花時間教導我們啊?”

多出來的課業有些還很難,他們硬啃啃不動,最近又找不到師父,只能戰戰兢兢去問首座,或者晏清溪。

他還好,言燕至今還很怕晏清溪,有時候他問完,就看着他這師妹走過去,笑容溫和羞澀,言語恭敬可親,但實則她一靠在書桌,下面一雙腿都在哆嗦。整個人一邊怕一邊問,也虧晏清溪還教導得下去。

言燕不好意思道:“一定是師父覺得,我們有能力讀下這些,不懂的也一定能鑽研出來。”

“這是師父對我們放心。”

言燕想了想,戀戀不舍地把新得的話本收進書箱,拿了術法書來讀:“師父如此盡力,我們一定不能讓她失望。”

言慎行:“……”

言慎行:“啊?”

聞千書打了個噴嚏。

雲彩問:“怎麽了?”

聞千書:“沒什麽,許是我那大徒弟在罵我。”

她既然要離開滄瀾院,那就得找好弟子繼承,故而這段時日增加了課業。言慎行天分不錯,卻素來貪玩,若有一天時間,半日都要呼朋喚友,樂不思蜀。

聞千書這一加作業,他怕是要愁。

聞千書同2333嘆氣:“晏清溪當年罰抄,原來就是如此心情麽?”

2333:“快別侮辱晏清溪了,他可是真心實意為了晏城霜本事上去。”

聞千書:“我也是真心實意為了我徒弟本事上去。”

2333:“呵,那你現在在幹嘛?”

聞千書:“勞逸結合。”

2333:“……”

雲彩翻了個身,吻了吻聞千書耳垂。聞千書發已汗濕,貼在頸側,她側首看了眼雲彩,聽見她低聲道:“姐姐。”

雲彩擡指,撥了撥聞千書的發:“姐姐真好看。”

情事過後,她面頰俱是緋紅,一雙眼水光潋滟,看得雲彩忍不住又去親她。

聞千書一把抓住她向下的手:“別,說說話,別動手。”

雲彩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正當聞千書以為她聽進去了,雲彩勾了勾手指,慢吞吞劃過聞千書掌心。

聞千書簡直一個激靈:“……”

雲彩的長睫垂下又起,淺棕的瞳染了欲望,變做幾近琥珀的顏色。她就這樣笑着,眼底帶着渴求,帶着期翼,帶着欲念。

聞千書還能怎麽辦呢。

她只能繳械投降。

這是五靈山外一家玄門客棧的上房,四周遍布陣法,隐蔽性極佳,本是給仙門弟子方便,供他們出門時也能安心修煉,亦或是商讨事宜。

聞千書腦海放空,眼睛直直盯着房梁。雲彩側過身,将她攬進懷,頭埋進她肩窩。

聞千書:“熱不熱?”

雲彩:“不熱。”

聞千書擡指,抹過她額間的汗。

雲彩的視線跟着她指尖動,最後停在聞千書眼前。她聽見聞千書輕輕道:“再等等我,待一切安頓好,我便去找你。”

雲彩:“好。”

2333從沒見過聞千書效率這麽高過——

不,應當說它從沒想過聞千書會有什麽效率。

此人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覺也不想睡了,可勁折磨兩個徒弟。言慎行休息,她便指導言燕,言燕疲乏了就再換言慎行。

等兩個都吃不消了,她跑去找雲彩了。

聞千書:“不愧是修真之人,體力好,不睡覺也沒關系,真是太棒了。”

2333:“?”

你才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

又過了一些年,聞千書眼見着言寒穩坐蛇王之位,眼見着晏澄泉控住五門,眼見着言燕言慎行日益精進,行事愈發穩重……

聞千書終于忍不住敲響了晏澄泉的門。

“進來。”

晏澄泉還是當年模樣,發髻高挽,端莊威儀。她正看一封信,晏清溪站在她身邊,聽聞開門聲,擡首看去。

聞千書行了一禮。

晏清溪向她點點頭,又同晏澄泉道:“我先走了。”

晏澄泉一動不動,甚至沒有說話。她看信是舉着手的姿勢,于是信紙遮了她半張面頰,露出的一雙眼誰也不看,只是盯着紙。

晏清溪沉默片刻,又道:“姐。”

他聲音還是很冷,一如聞千書第一次見他一樣:“我先走了。”

晏澄泉沒有回答。

晏清溪垂下眼,轉身離開。他路過聞千書時微微側首,卻終于什麽也沒說。

聞千書目送他出門,關門,敏銳地察覺到,這一次的離別,非比尋常。

果然如此——

聽罷聞千書所言,晏澄泉笑了,柔聲問:“你也是來同我辭別的?”

聞千書一愣:“師叔他?”

晏澄泉兩指夾着那封信,半遞給聞千書看。聞千書接過,發覺那是言寒的信——信上說,妖族願同仙門定下契約,規束族內小妖,同仙門和平相處。

聞千書:“師父的意思是?”

晏澄泉:“簽。”

聞千書暗嘆口氣。

言寒并不滿足于蛇王之位,她想做妖族的王;恰如晏澄泉不滿足控制五門,她要徹底将五門扭在一起,歸于一個門派。

她們都需要時間。

她們都需要時間發展壯大,而後撕毀協議,屠刀轉向對方。

晏清溪當然不同意,在他看來,這無異于養虎為患,必将遺禍後世。

“還不夠麽?五門皆已聽你號令,這還不夠麽?”晏清溪問,“若不乘着妖族現下分裂,将蛇族斬草除根——”

“滅了蛇族,又能如何呢?”不同于晏清溪提高的聲音,晏澄泉還是溫聲細語,“總會有更強大的敵人出現的。若不乘着機會,将五靈山重整合并,總有一天,它将成為歷史上的餘灰,成為他人的墊腳石。”

晏清溪:“那萬一賭輸了呢?最後誰也控制不住妖族了呢?”

晏澄泉:“那就賭輸了吧。”

晏澄泉笑了笑,她連眼神都是帶笑的,好溫和,卻更叫晏清溪周身發冷:“我要的是五靈山永遠昌盛,而不是人族毫發無損。”

聞千書:“然後呢?”

晏澄泉道:“然後你師叔便提出先離開五靈山,靜一靜吧。”

聞千書想了想,還是問道:“師父不怕他說出去?”

“不會的,那可是你師叔。”晏澄泉移開視線,眼裏不帶什麽情緒,“他太重感情了。”

那你呢?

你不重感情麽?

若是不在乎,又為什麽要将這段事說與我聽?

聞千書到底上前一步,輕輕抱了抱她:“師父,別難過了。”

晏澄泉僵住,她坐在椅子裏,一言不發。

聞千書蹲下身,仰起頭看她:“人各有志,師父選了這條路,注定要走得寂寞些。”

晏澄泉看她,像是期待,又像是懊悔:“霜兒,你不怨我?”

聞千書:“‘我’也珍惜五靈山,但不可能比師父做得更好了。”

如果你知道,在原本的世界裏,你最心愛的弟子已死。

你最倚重的弟弟自刎。

該會更難過吧。

現在這一世,已經好了太多了。

但聞千書到底不是晏城霜,她最愛的也不是晏澄泉。

本來留着是為了給雲彩提供庇護,可若是雲彩不在乎,她自然就不必繼續在這耗費時日,勾心鬥角了。

聞千書嘆口氣道:“弟子不孝,不能再陪師父了。”

晏澄泉定定看着她,繼而道:“去吧。”

“我看得出,你心思不在這裏。”

“恰逢妖族安寧一陣,最近事也不多,正好教底下小的練練手,接下你的事。”

“是。”聞千書仰頭看着她,又道一句,“師父保重。”

晏澄泉移開視線,看向窗外:“走吧。”

聞千書:“是。”

她背對着門走出去,合起了木門,卻看到兩個徒弟。

他們在房門外看着她,似是想說什麽,又不知要如何開口。

聞千書笑了笑,揉一揉言燕的發,又看見言慎行,掐了掐他腮幫子。

言慎行:“……”

言燕忍不住哭起來,眼睛通紅,眼淚淌得滿臉都是。

聞千書拍拍她:“別哭了。以後師父不在,你再哭,人家只會覺得是你師兄欺負你了。”

言燕愣了,一時沒哭,還打了個嗝。

她軟軟道:“怎麽會呢,師兄又打不過我。”

言慎行:“……”

一瞬間,聞千書仿佛又看到那個小姑娘。

看見那個小姑娘執拗地讀書,寫字,學習術法,糯糯地說話。

傳聞中說,那個言家村私塾先生的小女兒,穿着言家村最好的錦緞衣裳,翻出家裏高高的牆,一路向外跑,跑過田埂,跑過泥地,跑過深深淺淺的鄉間小道,在深夜裏跑到晏清溪面前,發着抖說:“我,我也要做,做神仙。”

那個小姑娘啊,一直在哭,卻也一直在變厲害。

曾經的她沒能活過妖族的圍剿,可這一世,燕子飛出了家門,在往更高更遠的天上飛。

滄瀾院後繼有人。

聞千書哈哈大笑,揮揮手,道:“走了。”

兩個徒弟都沒怎麽見過她笑,何況大笑?

趁他們愣神,聞千書飛身離開。

晏城霜的房間早給聞千書收拾好了,安置成她一開始來的樣子。

一模一樣,只是少了她燒掉的書箱。

那是晏城霜的樣子,晏城霜的屋子。

聞千書想,若是不出意外,她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裝了好多年的晏城霜,也該做回聞千書了。

作者有話要說:

2333:“終究是成了工具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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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1/1)下一章寫篇番外,就不放在這本書正文了,放在《番外與小劇場》裏~第二個世界快完結了,接下來第三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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