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想留遺憾
日暮時分，病房裏光線逐漸黯淡，天邊的輪廓也變得模糊。
一覺睡醒，楚小山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臂，看了下手機的時間，她剛剛睡了快一個小時。
病房裏太悶，她掀開被子下床到醫院樓下散了散步。
沒一會兒身上就沒什麽力氣，只能找個長條椅坐下來歇歇。
這幾天她都只能吃流食，吃的少，體力自然不及從前。
這會兒醫院樓下人倒是不多，也有幾個患者靠家屬或護工攙扶着在散步。
楚小山歇了會兒，沒敢坐太久，怕待會她媽過來，在病房裏找不見她着急。
正準備起身，卻隐約聽見後面有人在談論着什麽，而談論的對象，似乎就是她本人。
“312病房那女的你認出她了沒？”
“當然啊，我今早還給她打過針呢，實話說，別看人家是素顏，可那張臉的辨識度也太高了吧，簡直和照片上一模一樣。”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同身為女人，我真覺得她給咱們丢臉，那黎安的富二代再好，也不至于她這麽舔吧，哎喲，連強.吻這種事也做的出來，怪惡心人的。”
“誰說不是呢，我之前看到微博上有個八卦貼專門扒他倆的事，這女的在人家後面追了十幾年，人家一回國她就趕緊貼上去。”
“說起這個就想起前幾天鐘紹陽發的那個澄清公告，先是澄清，之後又留下那麽一段意味不明的話，連傻子都能看出來，他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就是他喜歡人家麽！”
“你說男人是不是就喜歡這種看上去清純無辜的白蓮花？”
“我以前還挺喜歡鐘紹陽的，現在……唉……”
議論聲一句一句扇到楚小山的耳朵裏，她握着拳頭起身向後面看去。
她坐的位置後面有一排半米高的景觀樹，坐下去時，後面的人不刻意去看是看不清前面的。
這會兒她清楚的看到，方才議論她的是兩個穿藍色工作服的護士，兩人坐在後面的椅子上休息。她們背對着楚小山坐在那，并沒有察覺到後面有人。
楚小山心口滾着一股怒火，連日來的委屈和怒氣都堆積在一起，在聽到她們的對話時，徹底被點燃。
“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突然聽到聲音，兩個護士吓了一跳，猝然回頭，就見楚小山面色冰冷的盯着她們看。
到底是在背後說人，這會兒倆人都心虛的沒開口說話。
“你們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若有一天，你們也喜歡上了誰，請一定要記得，今天自己說過的話！”
她轉身往回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轉頭看向那兩人。
“我受過的教育告訴我，在評價一個人的好壞之前，至少是真正了解他的。自己的是非曲直都未必通透，你們有什麽資格來評價我？本該用雙手救人，卻偏要用嘴巴來傷人，你們又有多高尚！”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楚小山已經休養的差不多，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調養。
住院的這段時間，除了爸媽，只有張豆豆時不時的來看看她。可她心中真正期待的人，卻一次也沒露面。
想起那日在病房裏，張豆豆問她的話。
她說，你還不放棄紀懷遠嗎？
那個問題在後來的幾日像是魔咒一樣困着楚小山，甚至會在午夜夢回時突然驚醒，想到這句話，心裏一片冰涼。
她暈倒那天是紀懷遠把她送來醫院，可她住院這麽久，後來他一次也沒有看過她，就算是把她當作一個普通朋友，也不該這麽絕情。
她知道張豆豆的意思，作為朋友，豆豆不會像網上的那些人一樣，認為她配不上紀懷遠。她只是單純的擔心她，畢竟一直執着于一個沒有回應的人，導致自己越陷越深，浪費時間，空耗感情，這樣下去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多傷害。
帶來的換洗衣服她都一一整理好放進袋子裏。
她爸一會兒過來給她辦出院手續，姜如妍剛從洗手間出來，嘴裏念叨着這次回去，要看着她好好調養身體。
她放下袋子，有一搭無一搭的應着，眼神卻看向窗外，不知心裏在期待些什麽。
那天，豆豆問了她那個問題，她是怎麽回答的？
哦，她說，她想最後再努力一次。
長這麽大，沒什麽事讓她堅持這麽久，唯獨在喜歡紀懷遠這件事情上，她幾乎用盡了一整個青春。
就算要放棄，也要不留遺憾的放棄吧！
出院回家的路上，在楚闊和姜如妍兩人唠唠叨叨的間隙，楚小山插了一句話。
“爸媽，把我送到雲灣公寓吧，我想去那住，晚點，爸爸幫我把小紀送過來！”
她一句話瞬間點燃了姜如妍的火氣，“你去那幹嘛？還想去找紀家那小子？你自己現在都什麽樣子了你不清楚嗎？我就不明白了，他有什麽好，你住院這麽多天，他一次沒來看過你，就算對一個普通朋友都不能這樣吧？”
見姜如妍真的發了火，楚闊怕楚小山被刺激到。連忙緩和氣氛說：“嗳，你發那麽大脾氣幹嘛，孩子剛出院，身體虛着呢！”
“是，她身體虛，我們心疼她，她心疼自己麽！網上那些人都是怎麽說她的……”
“你別說了！”楚闊厲聲打斷她。
他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網上的那些事，知道這些還是朋友告訴他們的。夫妻聽過之後上網一搜，看到那些評論氣的七竅生煙。
這幾天沒問楚小山也是顧及着她生病，可姜如妍心裏一直憋着一股火，要不是楚小山剛冒出那一句，估計她也不會這麽氣憤。
可這會兒，她哪還壓得住。
“我本來和你爸不想問你這個事，我們都知道你心裏肯定不好受，可你倒好，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一點記性不長，剛一出院，就屁颠屁颠的去找他！你還嫌被罵的不夠多是嗎！”
網上的事情楚小山知道她爸媽早晚都會知道，所以她一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面對她媽的怒火，她倒顯得平靜的多。
見楚小山一直不吭聲，姜如妍也覺得自己剛才太激動，畢竟她也明白，網上的事，自己女兒是受害者，這根本不能怪她，所以這會兒語氣緩了緩。
“我和你爸都不是迂腐的人，我們不反對女孩子主動去喜歡一個人，可是小山，這麽多年了。紀家那小子，就沒把你當回事過。你說，你再這樣上趕着，不會讓別人覺得我們廉價麽！”
姜如妍的話，無疑是一把刀一點點在楚小山的心上放血。
她都懂，都明白，可是她不甘心。
她愛了紀懷遠十幾年，幾乎已經成了習慣，和吃飯喝水這樣每天都在重複做着的事情一樣。
她何嘗不想放棄呢！
楚小山深吸一口氣，望着窗外，把即将沖出眼眶的淚硬生生的憋回去。
楚闊透過車內鏡看到楚小山神情不對，忙對姜如妍使眼色，叫她別再說下去。
過了好久，楚小山終于平複。
聲音低緩又平靜的說：“爸媽，我明白你們說的，但我還是不想留下遺憾，希望你們不要怪我，最後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姜如妍還要說什麽，被楚闊按住手使眼色
“小山啊，這事你自己拿主意，我和你媽不逼你。得，爸爸送你去雲灣公寓，你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第一時間給家裏打電話。”
楚闊按着姜如妍的手，姜如妍到嘴邊的話到底是憋了回去，氣的甩開他的手看向車窗外，再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
夜裏十點，萬家燈火點亮了漆黑的夜空。
楚小山始終聽着對面的動靜，終于在十點過一刻時聽見對面傳出輸入門鎖密碼的聲音。
她高高興興的去開門。靠在門框上笑着打招呼，“嗨，我回來了。”
紀懷遠看着她愣了半刻，後輕點了下頭，轉頭将密碼最後一位數字按下，把門打開。
看他要進門的動作，楚小山急急的走過去，“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是有事在忙嗎？”
“嗯，有事嗎？”
“我做了幾個菜，想請你來我家吃飯，就當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
他閃身進屋，伸手去拉門把手，楚小山搶先他一步拉住。
兩人僵持在這裏，男人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冰冷。
“你還有事嗎？”紀懷遠問。
“我就是想感謝一下你，那天要不是你送我去醫院，我就要去和閻王爺會面了。”
她半開着玩笑，可男人依舊一副冷冷的表情。
“我說了是舉手之勞，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就進去了。”
房門“哐”一聲合上，震的楚小山後退了兩步。
沒事的……楚小山安慰自己，他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嘛，沒什麽可難過的。
紀懷遠一進門，也沒顧上洗澡，直接倒在沙發上休息。
客廳地中間放着的行李箱也沒來得及收拾。
前幾天國外有個重點項目出現了一些問題。他在那邊待了一個星期，沒日沒夜的工作。今早飛機一落地，到家裏放個行李，都沒顧上休息，就趕回公司開會。一天了，連口熱飯也沒顧上吃一口。
這會兒只想舒服的睡上一覺。
爬起來洗個澡，之後躺在床上，臨睡前，鬼使神差的打開微博點進了鐘紹陽的主頁，看他置頂的那條公告下面最後一條內容，盯着看了許久，最後手機被他甩手丢在了一邊。
閉上眼，腦子裏都是那句，我只愛值得我愛的人，若是她，證明她值得。
睜開眼，腦子裏出現的是他們勾肩搭背說笑的照片。
這些日子，只要閑下來腦子裏就是這些東西，揮之不去的令他厭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