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息吾離山月有兩米距離,她顯然醉了,走路都走不穩了,想去扶她,又怕浪費一次機會。她又唱起那一首不着調的歌謠,一邊唱一邊撿起地上接近喝空的酒壇子繼續喝,一整壇烈酒被她如喝白水一般喝光了。息吾實在看不下去,一把搶過那酒壇子,當着她的面把酒全喝掉,還把酒壇子丢遠了。山月酒氣壯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打算直接一個輕功離開這兒。但酒醉的人哪有什麽方向感,腳一蹬,飛歪了,直接摔到了屋頂上。息吾連忙跟上去看她有沒有摔傷,卻見到十分旖旎的一幕。
山月的衣服散亂,背靠着他,手撐着地,宮燈下是女性獨有的曼妙曲線以及露出光潔的香肩顯得格外柔美,她剛起來,看起來想要蓄勢再飛一次。息吾壓下心中的無名火,脫下自己的外衫,給她包了個嚴實。山月還想掙脫束縛,可這回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了,像一只不小心掉進了陷阱的獵物,在胡亂地掙紮。
男人沉聲道:“別動了,再動就要摔了。”
女人渾身酒味兒,想推開他,她并不喜歡有人這麽靠近。息吾突然想到在遙遠的邊塞,若是喝了酒就變成這個樣子,被其他男人瞧見……他不想再想下去了,暗地裏下了個決定,以後軍中不許喝酒,違者軍法處置。
山月在他的懷裏迷迷糊糊的,很安靜,像第一次救她一樣安靜,只不過那時候根本沒有心思去感受這種感覺,那時候她快死了,自己也要窒息了,當時的她渾身都是血,身上好幾個大口子,血不停地往外冒,止都止不住,一心只想着帶她就醫,哪裏有重逢的喜悅。
不過現在的感覺很舒服,雖然她還是不接受自己,很想就這樣抱着她等到天明,可若是這樣等到天明,怕是她要收拾包袱走人了,只好背着她走回戴月居。
皇宮裏沒什麽人,夜間連宮人都不敢在寂靜的皇宮裏走動,皇宮夜裏很是陰涼,人走在路上,沒點膽子的會被吓出病來。他倒是很喜歡這種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繁瑣的事物,山月也安安靜靜的,很是乖巧。
他背着她到戴月居,兩個侍女驚吓不已,一是驚訝于高貴的王親自背着自家主子回來,二是主子回來時衣衫不整,醉成爛泥。息吾交待兩個侍女務必将她收拾幹淨,等她醒了喝點醒酒湯,看了她好一會兒,确定不會再搞出什麽事兒來,這才走了。
第二天醒來,山月果然感受到劇烈的頭疼,侍女立馬送上醒酒湯。她清楚是誰送她回來的,身上幹幹淨淨的,半點酒味兒都沒有,頭疼是唯一的證據。只不過昨夜依稀記得好像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現在倒是想不起來了,記憶裏只有蘇楠帶着她走出雍和殿的片段。她摁着疼痛的太陽穴,喝着醒酒湯,問道:
“傾傾,現在什麽時辰了?大典開始了嗎?”
“回将軍話,大典開始了,王還在游街。”
山月一聽,瞌睡全無,急道:“那還等什麽,快給我梳妝!怎麽不叫我起來?!”
“陛下吩咐了,不得中途叫醒将軍。”
山月連忙穿好衣服,今日是大典,不能如昨夜一般穿得樸素,傾傾和慕慕給她仔細地裝扮,她焦急地很,一邊催促,一邊給自己上妝,她必須要在游街結束前到達天和殿宮門,與蘇楠一起迎接新王登基。
待穿戴完畢,山月飛奔到宮門,頭上的步搖在劇烈地甩動,傾傾和慕慕跟在後面,拼盡全力也沒跟上,只好一邊跑一邊撿她掉落的首飾。“将軍,慢點兒!簪子要掉了!”
緊趕慢趕,可算趕上了,蘇楠和其他大臣早已在天和殿等候,她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侍女們給她梳理一下淩亂的裝束,旁邊的官員眼一瞥,說道:“将軍今天可真是風風火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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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今天容光煥發得很吶!只不過這脖間的紅印……定是因為吾王今日加冕,昨夜笙歌到很晚吧?”
男人趕緊掩了掩自己的脖子,小心問道:“真那麽明顯嗎?”
山月也小聲回答道:“對!大人還是收斂一點兒吧,陛下最不願意看到這個!”
前進的隊伍已到達皇宮宮門,所有人肅立,不敢弄出半點聲音。息吾穿着華貴的朝服,頭上冠冕的流蘇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地晃動。人們緊緊望着天岩的王,這是帶領天岩走向新歷史的王,即使天岩現在還有許多問題沒有清理,許多城鎮也還處于逆境,但國家的和平安定是必然的,這位雷厲風行,手斷狠辣的王,将會重塑天岩作為七大元老級古國的榮光。
這就是被稱為“鐵血君王”的男人,五年之內,掃清國內動亂,清除別國暗地裏的所有影子,把這些危害國家安定的蛀蟲連根拔起,處死了很多貪官污吏,以殺雞儆猴之法告訴朝野,什麽是底線。不管重臣還是貴族,觸犯了法,王公貴族,朝野重臣皆與庶民同罪。他手上流着的血不比軍人少,有時候還親自處決,他的殺伐手段比任何一個劊子手都可怕,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将受到世間最為痛苦的折磨。
現在,他踏在屬于他的土地上,舉止間帶着為君者的威嚴,如同将萬物都踏在了腳下,山月想起五年前那聲威震天地的龍鳴,山河顫栗,龍就像天地的主宰,如今他也是這大國的主宰。
突然,天邊出現了萬丈的霞彩,衆人皆認為這是明君的天象,紛紛跪地膜拜。
“吾王萬歲!萬萬歲!”
息吾一步一步走上臺階,走到天和殿的紅毯上,接過鎮國将軍端着傳國玉玺和寶劍,寶劍出鞘,劍鋒閃着冷冽的寒光,衆人跪下膜拜。“恭祝吾王登基!”
他的目光突然一轉,看着山月,她感受到頭頂的目光,擔心他會做些什麽,連忙擡頭,不敢說話。息吾收回劍,劍入鞘,發出铮響。從皇宮到皇城,黑壓壓一片,人們跪在地上膜拜新王,熙熙攘攘,三叩九拜承載着人們的虔誠與祈望,希望天岩能從此找回曾經的榮光。高壽的老人,本來就行動不便,還堅持讓後輩攙扶着跪拜,被戰火和歲月侵襲的臉已長滿了皺紋,天岩動亂百年,他們從幼時到行将就木,見過了多少妻離子散,山河破碎,有的人沒有等到這一天,這群時代的見證者也即将老去,臨死前還能見到國家的希望,死而無憾了。
息吾作出平身的手勢,他不願人們跪太久,人們重新站起,站得筆直。
大典過後,傳國玉玺和寶劍被放置到一個隐秘的地方,由符節令丞看守。天和殿開始了第一次朝會,官員們谏言不斷,奏折鋪滿了好幾個箱子。
日上中幹,朝會結束,群臣從天和殿走出,眼裏帶着光。山月也走回自己的住處,息吾如此多奏折要批,暫時是沒機會來找她了。他上任後,發了好幾道诏書,其中一道就是将山月調回隰京,作皇家禁軍統帥守衛皇城。她在呈臨的行李被收拾好了運回隰京,還在路上。現在,需要去自己的新崗位報到了。
山月是個老兵,但對于新崗位來說卻是個新人,突然來了一位新的上司,還是遠近聞名的呈臨女将軍,大家都十分好奇。她還沒到訓練場,隊伍早已集隊完畢,準備迎接山月。
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山月不需要立威,她也懶得費這個心思去和這群男人打好關系,軍人嘛,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打一架,論力量,對方作為皇家進軍,訓練強度不比呈臨女營低,普通女将與他們不一定拼得過,但山月是個天生怪力的女人,所以這群男人還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論智謀,呈臨女營以智出色,讓敵人琢磨不定,與皇家禁軍也不分伯仲。
山月走進校場,看着站得筆直的男人們,瞧瞧,這模樣,都把“想打架”三個字寫臉上了。
終于有人坐不住了,有個校尉抱拳上前道:“屬下鬥膽與将軍一戰!”
“文明人,打什麽打,玩點別的吧,你說比什麽?你們讨論讨論,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
這群男兵開始交頭接耳,山月坐在自己的帥座上一邊品茶,一邊觀察。校場上擺滿了各項武器,有常見的,有不常見的,看來這支軍隊平時練得東西不比她們少。但他們有他們的特色,呈臨也有呈臨的亮點,兩支同樣出色的隊伍,不知相遇會磨出怎樣的火花。
她的茶喝完了,茶杯放在桌子上,這一個動作下,原本還在讨論的戰士們立馬停止說話,隊伍也重新站好了。
“讨論出來了嗎?”
“聽聞将軍箭術過人,可否與屬下一戰?”一個男人站了出來,他的雙臂很是粗壯,光是觀察,她就知道這個兵的腰部和手臂肌肉很是發達,手上的繭子與她差不多,是個練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