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補1月31)

城東的水壩傳來一陣人的慘叫聲,但那絕望的聲音只存在了幾秒便戛然而止。山月渾身濕透了,她拎着城主的衣領,把他吊在水壩上,他的雙手被山月凍住了,府裏的人束手無策,連天士都跑了,他們怎能對抗一個女羅剎?城主原本還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但被山月塞了一顆石頭在他的嘴裏,若是稍有不慎,這個石頭就會被他吞進肚子裏。

男人被一條藤蔓吊在水壩上,高大的落差讓水流沖擊出巨響,嫩綠的藤蔓是他的生命線,他盡可能貼着水壩,讓自己的重量得到分擔。山月在邊上用腳踩着那條藤蔓,引起衆人心驚膽戰,女人的腳支撐着他的命,尊貴的城主何時受制于一個女人?女人從來都是他的附屬物。

可他現在卻連哀求都做不到,嘴裏的石頭撐着他的口腔,沙粒在口腔裏摩擦,涎水不受控地流了出來,他發出“嗚嗚”聲都小心翼翼。山月這是讓他感受一下剛才她和那個孩子感受,若不是自己身懷絕技,那孩子早就屍骨無存,這城主還冠冕堂皇地說自己會下去救那個孩子,人一旦從這摔下去了,哪裏還需他救?能收個屍都算老天有眼。

“大人,放過我們城主吧!城裏的百姓還需要他呢!”府裏的人給她下跪了,跪倒了一片,紛紛磕頭:“百姓們還需要城主照顧,還有很多人得了病,都盼着城主問診呢!小的給您磕頭了!”

“城裏人得了什麽病?”山月将藤蔓抓在手心,免得這窩囊廢摔了下去,綁在城主雙手上的藤蔓勒得充血,她将城主嘴裏的大石頭取了出來,狠狠說道:“不說實話,我就讓你變成水鬼。”

邊上的人一看有回旋餘地,連忙解釋道:“城北時疫已有月餘,城主府每天都會去救濟,整座城只有城主能治那個病。”

“老娘問你話呢!啞巴了?還想下去泡泡?”山月拍了拍他的臉,吊在水壩上的城主看到山月徒手吊着他,這女人的力氣這麽大,若是被她一拳砸中腦門……

“是時疫,加上水壩崩塌,水流四溢,傳染得更廣了。”那城主哆嗦着,生怕說錯半個字,惹怒了女羅剎,直接把他丢下去:“當初……沒想到會造成時疫……”

“你們颠倒黑白,罔顧人命,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山月手心裏的寒氣大盛,城主被凍得直哆嗦,求生欲讓他極快說了一句:“我們研制出了藥方,已經投入使用了!我死了,那群人就要跟着我一起死!”

“老娘也懂醫術,你算個屁!”山月上去就是一巴掌:“第一個要挾我的人已經死了。看來你要成為第二個。”

“仙女饒命!我有現成的藥,何必麻煩您重新研發呢?您放心,只要您放我一馬,我立馬澄清一切都是誤會,您是我們長陽城的貴客。”城主被吊在半空中連連求饒,這女人看起來說到做到,連天士都跑了,他再硬碰硬,那就是不識時務了。

“你的話沒有可信度,你若是再搞什麽花樣,我就直接滅了你。”山月将城主拉回地面,府裏的人連忙扶着濕淋淋的城主,他的身上有股尿騷味兒,即使被水沖刷了,但還是無法完全消除。他腿軟了,是下人背着他回府的。

山月看着這個吓得不輕的城主,一路大罵,與下人口中的那個懸壺濟世的大好人完全不相符,這麽心腸歹毒的人,會菩薩心腸般救城北的人?他說的那些保證,看起來求生欲極強,他這是恐懼,但山月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這城主果然兌現了承諾,貼了告示,證明了山月的清白,還給她在城裏安排了住處。說是住處,有沒有眼線她清楚得很,這城主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派了這些貨色,還想監視她?結果跟她這麽一接觸,對方所有的秘密都被她問出來,再後來,客棧裏再也沒有人敢靠近她了。

城主回府後大病一場,本來定于本月施藥的活動,便只能缺席了。可城裏的百姓就盼着這免費的幾天看病的,長長的隊伍從城北排到了城南,大家盼星星盼月亮,想讓城主看看病,結果只等到了府裏的其他醫師。這種能打探消息的渠道,山月自然要去湊湊熱鬧,再加上她是個半吊子醫師,給人看看小病小痛還是可以的。

結果她一腔熱血去了攤位,沒有一個人肯來她這,她只好派起了抗疫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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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要定時吃啊!一次不落哦!”

山月使出了畢生的熱情,結果收到的卻是百姓們的白眼,百姓們從她手裏拿走藥包,甚至連半個字都吝啬說,這群人對她的敵意還沒消除呢,畢竟她可是當着大夥的面要傷害他們的城主。即使現在城主說她是清白的,誰知道是不是被威逼利誘,為了保命才出如此下策。

突然,一雙小小的手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這雙手捧着一束花,将那束野菊放在了她的攤位上,山月一看,是被她救了的那個孩子,孩子對她綻放笑容,這是她在這座城裏感受到最為溫暖的問候了。

“姐姐,送給你,謝謝你救了我。”孩子有些腼腆,甚至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說話。隰京裏也有一個這樣的孩子,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你不怕我?不讨厭我?”山月疑問道:“我可是個大壞人哦!”

孩子東張西望,她看到不遠處有個婦女在喊着她的孩子,山月便提示他:“你娘來了,拿了藥便走吧,別讓她知道你和我說過話。”

“姐姐不是壞人,我喜歡姐姐。”孩子拿着藥包,撂下這句話就跑了。

跟雲升可真像啊!一樣這麽腼腆,只不過雲升與他不同,沒有那麽腼腆,也沒有那麽怕娘,脾氣比他倔多了。

前來她這攤位拿藥的人逐漸多了,一連幾天,她依舊沒怎麽和這裏的人說過話,但起碼回應她的不再是那種厭惡的白眼,偶爾還有是有幾個人會跟她說聲“謝謝”。山月坐在自己的攤位上,生意慘淡,正因如此,她可以非常細致地觀察這些人。

這裏的女人地位極低,甚至走在街上,一個男人故意撞到了一個女人,也是女人給他道歉,卑躬屈膝的,說自己擋住這群男人的路了,又或者,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旁邊走過,女人永遠都是低下頭,不敢靠近那個男人。山月在這群小女人眼裏,可是個典型的異類,絲毫沒有女人味。不僅沒有女人味,還十分彪悍,經常做些只有男人才會做的事。

除了女人外,地位最低的是這裏落榜的讀書人,這群人只會讀書,又考不到功名,謀不到一官半職,天天就只會“之乎者也”,當着家裏的蛀米大蟲,開個私塾,因為自己落了榜,被人當成了笑話,所以私塾也是寥寥幾個學生,這還算好的,還能掙點家用,那些連私塾都開不起來的,賣字畫被人踐踏,代寫被人嫌沒有才氣。走在路上,除了女人會低下頭走路,剩下的大概就是這些除了讀書,別的不會幹的讀書人了。

此外,這裏同樣經歷過天岩戰亂,因為沒有歸順,所以享受不到朝廷的福利,因為天岩國力逐漸增強,沒有一個國家會與這座城搞外交,因為這樣沒有前途的城,影響國際關系,那些領袖也不是傻子。只是山月很好奇,這麽一座城,頂多算是天岩一個上州的規模,是如何支撐到現在的?難道靠滿城人的熱血和城主“用愛感動上蒼”屁用沒有的豪言壯語?

這座城既要維持秩序和生活,又要提防天岩,即使天岩現在不出兵,但它也要有一定的軍備力量,靠嘴皮子守一座城是不可能的,盡管這城主很可能會鼓動百姓參軍,當他在政途上的鋪路石,但這遠遠不足,以天岩現在的能力,攻下這座城毫不費力,她現在就可以,但息吾要求她盡可能不要訴諸武力,難道這城主就真的仗着天岩不會輕易動刀,才茍延殘喘到現在?

不可能,周圍的生路都被天岩包圍了,這座城靠什麽活?百姓總該要吃的吧?吃穿住行靠自給是養不起這麽大座城的,這背後一定還有一股力量支撐着它,說不定息吾想讓她查的就是這個。

山月派藥派了好幾天,終于休息了,她還原本想好好睡上一覺,卻被一陣頻繁急促的敲門聲弄醒了。

“開門!城主府抓人。”

又來?有完沒完?這城主有病吧?

山月扛着一把刀在肩上,沒好氣地說:“讓老娘睡個覺成不?派了四天的藥,每天起得比雞早,老娘還幫了你們城主府呢,別不識擡舉啊!我這刀劍很久沒飲血了。”

“你涉嫌給城裏的百姓投毒,所有人都中毒了,全部人都看着你派藥。”

山月一聽就樂了:“咋不說是你們的藥有問題呢?”

“城主府的藥一直沒問題,你一碰,所有人都中毒了,城主命我等将你捉拿歸案。”

“要抓讓他來抓,派你們來當替死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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