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岩地界,隰京,皇宮,人和殿,禦書房。

墨色淌在宣紙上,瞬間延展開來,畫上的女人沒有被精細地勾勒,而是随着水墨寫意而成,水墨自然流淌,一如灑脫的女人根本不需要他人勾勒,這是個性子很野的女人,小小的天地拴不住她。

他畫完了,小心将它放在一個櫃子裏,新的紙張墊在了舊的上面,男人将櫃子鎖好,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魏來要送新的奏折進來了,放下了公務魏來卻久久沒有離去,他拿出一個盒子,裏面裝着七國通用銀票。

息吾拿出來一看,裏面沒有署名,只有銀票,數量和那次給她的一樣。

“少主,這是從天壽寄過來的,奴查過了,是一家錢莊,東家是利家人,只是這錢莊怎會突然寄錢?”

“下次這家錢莊寄東西過來直接拿到禦書房,勿聲張。”

這女人搞什麽?不好好學習,跑去賺錢了?她那個腦子有什麽經商頭腦?能動手絕不動腦,給他寄這個什麽意思?證明自己經濟獨立不需要花他的錢了?聽說她在淩虛混得風生水起,比在他這裏混得還要好,男人盯着那沓錢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靈鶴谷收到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封信件,因為沒有署名,靈鶴又跑出去了,疏影将信件交到了山月手裏,信件上畫了一個龍紋,那是天岩的标志,山月打開信一看,只簡單寫了一句話:“收到了,勿念。”

就這?

山月拿着那封信翻來覆去,沒有找到其他信息。她放好那封信,繼續修煉。陸霖修煉遇阻,前來請教,山月看了他一眼,問道:“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很熱心的人嗎?”

“師姐,請與我切磋一番。”

“切磋?我可不報藥費啊!我很窮的,別訛我。”

“師姐哪裏話,傷了,陸霖自己會給自己療傷。”他又認真無比地看着她:“請師姐狠狠打我。”

山月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一本正經的少年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的話,着實有些驚人。看着陸霖這個求虐的眼神,山月不由得往後退了些,這個師弟別看現在打不過她,不知為何每次看見他,有些時候都會犯怵,她特別怕與有腦子的人打交道。

“師姐,竹林對戰,如何?”陸霖指着不遠處的竹林,疏影一聽,差點炸了:“為甚要選竹林?竹子惹你了?竹子精跟你倆有啥愁啊!為什麽要在竹林裏打架?”

“我需要有很多障礙物的賽場,增加多點變數。”陸霖看着已經炸了一地竹葉的疏影:“絕對沒有要打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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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就是想一報我讓你掃地的私仇!作為內門弟子,心胸怎如此狹隘!”疏影連忙對着山月哀求道:“姐,美麗的姐,別打竹子好嗎?竹子那麽俊朗好看,谷裏的竹子都長了好些年了,砍了怪可惜的。”

“我看谷裏的竹子挺挨打的,上次我拿來練力氣,猛劈都沒斷。”山月離疏影遠了些,她可受不了疏影這般。

“廢話!上次你打的是我的本體!能和普通竹子相提并論?!”疏影覺得自己的腰又疼了,上次山月要找東西練劈技,他找來了很多木頭,結果個個都挨不起□□,為了谷裏的植物着想,疏影直接奉上了自己的本體,誰知道這個瘋婆子将他往死裏劈,要不是他都成精了,根本受不住這天生巨力的女人之摧殘。

“姐,我給你們找個好地方,谷主的閉關之處,那裏殺陣多,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死裏邊兒,只有像谷主和你們這種變态才喜歡這樣虐自己。”疏影看着陸霖:“陸師弟覺得如何?挑戰難度可合适?”

“有師姐在,應該沒有性命之憂。”陸霖不假思索地答應了,聽說這閉關之處有療傷的功能,谷主每次把自己弄個半死,在裏面一待,出來時容光煥發。

“我不行,我不可以,為何要如此虐自己?我怕疼。”山月把自己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混身都寫着“拒絕”兩個字,為何這陸霖非要給游戲增加難度?老實挨打不好嗎?陸霖無比懇切地看着她,眼裏寫着“哀求”兩個字,那是一個弱者對強者的渴望,她本就是個天子驕子,但他什麽都不是,沒背景,沒錢財,沒後臺,他要在這裏求得立足之地,只有強大,才能保護自己和妹妹,他在這裏得罪了那麽多人,宜州那邊會被人盯上的,盡管現在還沒有人動手,沈家也為了收拾爛攤子疲于奔命,這是難得的空窗期。

山月看着這個少年,平常課業多,雜務多,連掃地挑水做飯這種雜事都要他做,卻毫無怨言,平時看起來老實,卻也會做些出人意料的舉動,跟她一樣不要命,可他這是膽大心細,她是膽大心大,山月還能活到現在全靠一身的膽,還有運氣,她一向運氣逆天,就算瀕死了,也會有轉機,好像神明一直在暗中幫助她,可陸霖不一樣,他只是一個來自普通家庭的學生,還帶着一個外門妹妹,靠着他的內門津貼過日子呢。

“師姐,請幫我!日後陸霖定會還這個人情。”

“算我怕了你了,走吧,藥帶足了嗎?我很怕疼的。”

其實山月哪裏怕疼,她也不怕被紮穿,沈家老爺子一把劍紮透了,她連一滴血都沒掉,就是痛得離譜,暫時她是不怕受傷的,但陸霖只是個普通人,才華再橫溢,也還是個普通人,受了傷,不躺上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谷裏也有療養池,但超過了限度,療養池也救不了。

疏影将他們帶到靈鶴谷閉關處就溜了,他在這個地方待多一秒都覺得不舒服。這是一個山谷,看起來很正常,和靈鶴谷其他地方風景無異,但山月明顯感覺到這個地方的氣場不一樣,這裏比外界濃厚很多倍,像一個罩子把這裏給罩住了。

陸霖感覺到了恐懼,他來這裏的确是不自量力,身體的顫抖是自發的,此處的氣場讓他發自心裏的恐懼。可旁邊的山月就像個沒事人,她看着臉色煞白的陸霖,還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看,這就是強者與弱者的區別,他還沒進去就已經被吓得腿都動不了,她卻還能自如,甚至還在關心他。陸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繼續前進。他動彈不得,又不肯開口向山月求助。不用比了,他已經輸了,身體都無法自如動彈,還談什麽切磋?山月瞧了他一眼,剛想伸手去扶,陸霖大驚:“師姐,男女授受不親。”

“你怕錘子,師姐我已經嫁人了,跟你這個小毛孩是不會有什麽事的,這是長輩關心小輩,不是想變強嗎?不進去怎麽變強?是誰口口聲聲說想打架的?”

“……”陸霖無言以對,接受了她的攙扶,還說了句“謝謝”。

——這麽強的女人已經嫁人了,真是太可惜了,她的伴侶應該也是個極強的強者。

山月扶着陸霖進了谷,陸霖覺得壓在胸口上的壓抑氣息已經消散了,谷口那股令人恐懼的氣息,大概就是靈鶴為了防止心理和生理承受能力不足的人進來而設下的。

另一邊,遠在天邊的息吾剛撐開一片水鏡,想看看朝思暮想的女人,剛好看見她扶着一個男人進了一處峽谷,那男人看她的眼神,讓他看了很不舒服,女人像是感覺到什麽,朝他這裏望過來,卻又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她一直盯着,他也一直看着。

進步不小啊!都能感覺到他了,她旁邊的那個師弟弱得可以,連女人都不如,她身邊的男人大概只有那個最讓人讨厭的白衣男人能算得上威脅,只是這女人都不避嫌的嗎?就這麽與別的男人如此靠近?不會覺得不應該嗎?別的國家送女人過來,各個都是嬌滴滴的美人,他都為了避嫌全都打發去做了宮女,她倒好,招蜂引蝶的,絲毫不避嫌。

魏來在旁邊候着,看着主子張開了一片水鏡,憤怒地一拍桌子,水鏡受到他的怒火破碎,剛才的畫面就這麽消失不見。

“少主,老奴立馬就去查這男子的底細。”

那人卻平靜道:“查什麽?讓你查了嗎?這種男人她會看得上?夫人這叫愛護小輩,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你就不懂了吧?”

“是是是!是奴思慮不周,奴不該唐突。”魏來一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他這壇子千年老醋,嘴上說着不要,可心裏一定很想知道這人的底細,不然也不會剛剛在水鏡裏盯着這人那麽久,只好變着法說話:“聽人說,靈鶴谷的只有兩個內門,一個是咱夫人,一個叫陸霖的。這陸霖來自天壽一個小城,叫宜州的,家道中落,很是凄慘,上有老母,下有未出閣的妹妹,咱夫人跟人相處沒什麽心眼,就怕別有用心的人靠近她呢,這淩虛又不比宮裏,夫人驕縱慣了,在門派裏也這麽……”

“她可是唯一能打敗我的女人,你怕甚?”息吾打斷了魏來的碎碎念,這女人是強啊,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人想和她組隊,本來讓寧見月回去,就是看着她點,誰知道竟然和她搞了個什勞子隊伍,接近她的男人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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