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山月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芮明,她想看透這個少年,同時也被這個少年模樣的人觀察着,她收斂了剛才的怒意,那張平靜的臉壓抑着被那兩兄妹激起的波瀾,芮明看她心情不好,便直奔主題,問她接下來該怎麽走。

她扯出一抹笑:“你看我像是對周圍很熟的樣子嗎?”

“你看起來倒是很熟悉這裏,就連那條充滿危險的路也是在你的堅持下才在入夜前離開。”芮明稚嫩的臉上沒有笑意,一臉認真看着山月,她突然覺得這一次護送任務沒那麽簡單。

山月回望過去,問道:“那條路用點常識都知道入夜之後更危險,你這是想在我這套點什麽話麽?我覺得此行遙遠,多點彼此的信任,少動別的心思比較好。”

“是芮明唐突了,還以為你對這裏熟悉,也不該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打擾。”

“既然如此,那不送了,只要任務結束,我們就不會再見了。”山月現在對誰說話都沒有好氣,既然不爽,為什麽要忍?欠他們的?

但她還是告訴芮明順着官道走再轉捷徑,這樣會安全些。這是常識,越靠近京城,越安全。隊裏拖後腿的剛剛被她兇了一頓,她再也不想看到那兄妹了,就算是同門師弟,也不想再相見,不僅不想見到他們,現在還想将他們揍一頓。

“嘭”!一陣陶瓷碎裂的聲音将她吓了一跳,掌心裏多了一個破碎的杯子,鋒利的碎片割破了手指和掌心,血紅淌了出來,看着自己的血,她開始心跳加速,身體裏某種東西在鼓動,讓她還想将眼前的所有全部打碎。

深呼吸……吸氣……呼氣……

她冷靜了些,掌心的傷口意料中地自己愈合,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怎麽回事?最近她的脾氣越來越差,她的嗜虐因子在生長,她的力氣也在暴漲。現在她一點就燃,再這樣下去,搞出人命也極有可能。

怎麽辦?萬一她真因為暴怒而殺了人,這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隔壁的房間裏,陸非魚剛用自己的草藥給陸霖的傷口處理了一遍,嘴裏還碎碎念着:“就她有藥似的,我的老本行可是開醫館的。這麽大脾氣,還摔藥?誰順着她?”

“所以你覺得她要順着你?”陸霖聲音虛浮,剛剛發生的一幕他全部看在了眼裏,自己的妹妹口無遮攔,人家生氣也理所當然。山月沒有義務救人的,她不是她的誰,他們之間生死無關,陸非魚卻用她的想法将山月綁架。

這麽一個特立獨行的師姐,平時沒人敢惹她,看不過眼的人,她可是會直接動手的,看那個被凍了一天的沈氏族長,現在還很怕濕冷天氣。她沒對陸非魚動手已是相當給面子了,陸非魚卻還覺得是人家的不對,藥是別人的,人又是她救的,還要平白無故這樣被人罵“龌.龊”,她手裏那種特效藥,翻遍整個宜州也找不出來。中了那毒,他能醒來?那也是十天半個月的事情。

陸非魚聽陸霖不站在她這一邊,原本降下去的火氣“噌”地複燃,她憤憤然:“本來就是她的不對,你尚未娶親,她一個女子,不知道避嫌嗎?”

陸霖皺起眉頭,這丫頭平時在家裏被寵慣了,現在在外面還當自己是家裏的小公主,對着山月大罵,他直接問道:“那我問你,倘若一個男人就快死了,要将他脫個精光才能救人,你避嫌,還是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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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一樣,你是我哥,我可以給你上藥,她,不行。”

“有什麽不一樣?在她眼裏,男人都一個樣。你是覺得她對我有什麽想法?她是貪我長得好看,還是貪我的錢?單純的醫者治病救人,在你這裏就變成了龌.龊的女人?我能那麽快醒來,都是她傾囊相助。你這麽大個人了,去給人道歉去!”

“不去!”

“你不去,我去。”陸霖就要起身,陸非魚直接沖上去制止,質問道:“為什麽要在這個女人面前這麽卑微?就因為她後臺強?就因為她不可一世?她有什麽可豪橫的?”

“豪橫?在你眼裏她豪橫?随你怎麽想,這麽大個人了,事理不會分嗎?”陸霖剛解了毒,身子還有些虛,他真動了火,急火攻心,引起暈眩,陸非魚連忙上前來幫他順氣,結果陸霖的咳嗽一發不可收拾,止也止不住,直接咳出血來。

陸非魚看到那咳出來的血,腦袋一片空白,若是其他人,她還能冷靜地對症下藥,但此時她只能想盡辦法給陸霖止血。咳血肯定是因為身體內部出了問題,那毒藥這麽劇烈,不是靠那女人的特效藥解毒了嗎?為何還會咳血?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哥!”陸霖咳得沒力氣了,她将他平放,可腦子一片空白的陸非魚不知道下一步怎麽做,所有的醫學常識都被她忘得一幹二淨,突然看到門口的碎片,地上是那女人的藥,她沖到門前,可那些藥已經被碾碎了,沒法用了,此時她才想起那個剛被自己罵走的女人,決定硬着頭皮去找她。

她跑到山月的房門前,猛烈敲門,哭着喊着要山月去救她哥。她敲了很久,房間裏才傳出一句:“不救。”

“我給你道歉!求你救他!只要救他,我什麽都願意幹!”

裏面的女人始終不開門,她冷冷地拒絕:“我不逼着你道歉,你也別求我原諒,你們的生死,與我何幹?”

“是我不識擡舉!他咳血了!我不知道怎麽辦!你一定還有那個藥,對吧!”陸非魚跪在門前,引起了周圍的注意,她曾經罵這個女人不要臉,現在又返回來求這個女人,這是她做過最丢臉的事了,可現在不是丢臉的問題,眼前的女人能救陸霖一次,就能救第二次。她終于知道自己多麽不顧後果。這個女人,真的惹不起,不是人們卑微,她明明沒要求人們做什麽,反而是別人一直在求她做什麽。

門終于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漠然的臉:“我發過誓,我再幫你們,我就是豬,給我一個當豬的理由。”

“以後我做牛做馬報答你!”陸非魚覺得有希望,小心問道:“你這是願意幫了?”

“你這樣的手下,要不起。你罵我不要臉,我打你一下,不過分吧?”山月掏出一瓶藥:“原來那種沒有了,只有寧見月給的那種速效的,這個沒了,陸霖真的就真的去見閻王了。”

“別說打一下,只要你肯救他,我保證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山月繞過這個愛哭鬼,她可沒指望什麽,這陸霖畢竟是條人命,還是自己的師弟,師弟的妹妹再怎麽讨厭,也罪不及兄,她以極快的速度趕到陸霖的房中,他的咽喉已經被血沫淹沒,滿臉都是氣滞的症狀,原本蒼白的臉變得通紅。山月被這景象吓到了。剛剛這人還好好的,咋突然間變成這樣?

“接下來,你要是再說半個字,這人,我就不救了。”山月瞥了陸非魚一眼:“讓他側身躺着,通下氣管。”

陸非魚緊張地按着山月的吩咐做,手抖得很,哭個不停,生怕自己哪個步驟出錯了,山月沒好氣地說:“你要是再慢點,他就給憋死了。”

她說完這句,陸非魚便吓得更厲害,她只懂皮毛藥理,哪懂上手的醫術,得了爹爹真傳的是陸霖,她非常後悔自己游手好閑那麽多年,關鍵時候連人都救不了。

“讓開!”

山月看不下去了,推開陸非魚,直接自己來,她雙指抵住陸霖的咽喉,一股寒氣攝入,冰冷的寒氣在陸霖咽喉爆發,化作了冰霧,附着在那些血沫上,然後控制這些寒氣,直接将堵塞物慢慢抽出他的氣管。原本憋得通紅的陸霖,此刻終于得到了放松,他的氣色恢複了原先蒼白的模樣。

山月将那顆寶貝丹藥震碎,将它直接塞進了陸霖的嘴裏,原本蒼白的陸霖,可算撿回了半條命。

“氣滞于胸,有血瘀,肝火旺,你幹了什麽?快把他氣死了?”山月擦了擦自己沾上血污的手,看着陸非魚,她從剛剛開始就一個字都沒說,倒是比以前聽話了。“人已經救活了,你可以說話了,可別再出狀況了,最後一顆藥已經用完了。怕他出事,我建議直接送隰京皇宮,宮裏的醫療條件,總歸比這好。淩虛回不去了,回到了,人都歇菜了。”

“謝……謝謝。”陸非魚好不容易憋出了這句。

“可別,受不起,我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整天龌.龊地攙着男人的身體。”

山月正想離開,陸非魚喊住了她:“接下來我要幹什麽?打我的事情……能不能等我哥好了再說?”

“怎麽?還得等陸霖醒了,再讓我打你啊?你這姑娘家年紀小,心機不小。這樣就又可以跟他說,我欺負你了?可你哥長眼睛,心知肚明得很呢。”

“不是,我是怕沒人照顧他。要不你現在先打我一巴掌?”

“這可是你說的,再亂說話,我就給陸霖下毒。”山月上去就是一巴掌,火紅的掌印烙印在陸非魚的臉上:“你罵我不要臉,我打你一下,不過分吧?下次長點記性,別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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