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邊喝水,一邊一本正經地說。
高銘:“怎麽吓你?”
“就是出其不意!趁我沒注意的時候拍我一下試試!”
“哦。”高銘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指向一邊的車窗,“聞聞,你看,那個人好像是陸叔叔。”
“啥?”陸家聞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他爸不可能追過來吧?高銘在吓唬他的吧?可高銘那樣子不像是說謊啊,膽戰心驚地往高銘手指的地方看過去,還真有個人長得跟他爸有點像!
陸家聞心髒提起來,仔細看着,等車開近了才看清楚了,不是陸連海!
放心地籲出一口氣,陸家聞扭頭看高銘:“不是我爸!”
“嗯。”高銘笑着點點頭。
陸家聞察覺出不對勁來了,眯着眼:“銘銘你騙我?”
高銘說:“還打嗝嗎?”
陸家聞一愣,感覺了下,好像是不打嗝了,他爸這個名字真是包治百病啊!
手裏頭半杯水還沒喝完,剛才喝水壓嗝喝得太多,又沒怎麽動彈,肚子裏難受的不行,這會兒嗝止了,陸家聞就不想喝了,說:“杯裏剩的水倒了吧。”
高銘問:“不喝了?”
陸家聞說:“不喝了。”
高銘接過來那半杯水直接喝了,李寒的表情一下子跟見到世界末日了一樣,整個人生都崩塌了,他驚訝地看着高銘,指着那杯水,哆嗦着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他他打嗝——”
陸家聞哼了一聲,說:“少見多怪,搞得你不打嗝一樣,真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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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懂為啥連保.護傘都要和諧……………………
☆、掃墓
車開到公墓的公共停車場之後就開不上去了,李林舟帶着三個小孩從車上下來,氣氛之詭異簡直讓他感覺任重道遠——他有些後悔把李寒帶過來了。
陸家聞跟高銘之間的氣氛太融洽,兩人一舉一動都像是有十足的默契,任誰都摻和不進去,李寒往旁邊一杵,跟受氣的小丫鬟一個樣兒,他都怕把自己親兒子給搞出什麽毛病來了!
可丁娅薇給他的任務太重,逼得也太緊,他自己也有讓李寒跟高銘搞好關系的想法,等以後高健退位了,高銘繼承了高家的産業,他就得抱緊高銘的大腿,李寒如果能讨得高銘喜歡的話,那是百利而無一害。
可眼下發展得并不好,李林舟絞盡腦汁,想要給李寒創造一下合适的機會。
首先得想辦法把陸家聞跟他們倆分開……李林舟腦子裏一片空白,這要咋分開啊?往日裏那些算計人的計量這會兒都不好使了,高銘把陸家聞看得太死了,兩人從下車開始就一直手拉着手,誰都使喚不了陸家聞。
等到了高家的墓區,李林舟還沒使壞呢,高銘就先把他趕走:“李叔叔,你們去忙吧,我跟聞聞在這兒就行。”
李林舟面上一直挂的笑容僵住,說道:“我們不急,先陪小少爺。”
“不用陪我們。”高銘搖了搖頭,“不然一會兒還要等你們。”
李林舟推了推李寒,說,“那讓寒寒陪你們吧。”
“李叔叔。”高銘黑白分明的大眼望着李林舟,那眼神讓李林舟滿肚子的小心思無處可躲,高銘問他:“你不是擔心我們嗎?還要再把一個小孩子留在這裏,我們沒人會照顧他。”
李林舟:“……”被高銘反駁得無話可說,李林舟只好嘆了口氣,拉着李寒往另一處走去。
這片墓地被高家盤下來了,花了不少錢,能排的上號的高家人都葬在這裏。
高銘父母的戀愛故事挺狗血的,高銘的母親許卿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官宦後代,許卿的父母看不起高健的出身,不允許他們結婚,而許卿則将最美好的自己化身飛蛾,撲進了高健這一團熊熊燃燒着的烈火之中。
結婚之後,琴瑟和鳴,但許卿身體不好,生了高銘之後虧空了身子,在高銘兩歲的時候體衰而死,可憐女人死後,也沒能得到父母的原諒,被高家厚葬在這處。
高家對許卿十分厚道,許卿的這處墓碑在風水上講是靈穴,除了高老爺子夫妻倆那個墓穴之外是最好的位置,嵌入式的墓碑只留了一小部分在外面,墓前清掃得幹幹淨淨。
再往上不遠處就是高銘爺爺的墓碑,陸家聞記得,高家是從高銘爺爺那一代開始興起的,高老爺子心狠手辣,幹過不少缺德事,出身污的爆發戶,也不怪許卿的家庭看不起這樣出身的高健。
中國黑厚重古樸,許卿的黑白照片貼在拱形的墓碑上。
陸家聞站在高銘身邊,看着照片上的女人。
那個女人相貌極為出色,笑容溫和腼腆,眸子柔情似水,看着她的時候,她仿佛在跟你對視,靈動得會讓人産生一種她還尚在人世的錯覺。陸家聞覺着,比起高健,高銘長得更像許卿一點,可惜的是,高銘沒有繼承了許卿的溫暖,反而繼承了高健的冰冷。
如果許卿沒有死得那麽早,高銘的童年會幸福很多吧?
陸家聞想到這裏,刻意去看了看高銘,高銘抿着唇一言不發地站在墓碑前,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望着墓碑上的女人。
陸家聞心疼地握緊高銘的手,那雙冷冰冰的小手逐漸溫暖起來,高銘抱住陸家聞,将頭埋在陸家聞的肩窩裏,細聲細氣地說:“聞聞,我好想見見媽媽。”
“她其實一直陪在你身邊噠。”陸家聞撫摸着高銘柔軟的發頂,感覺懷裏的小男孩越發依賴他,安撫說:“媽媽變作了天上的星星,一直在看着你呢。”
“……真的嗎?”高銘擡起頭看,泛着淚的眼望着陸家聞,陸家聞硬着頭皮點點頭,哄道:“是啊,我不會騙你的!”
“嗯。”高銘輕聲應道,點了點頭,他蹲下來,擺弄着墓碑上的花束,百合花大朵綻放着,粉白色的花瓣亭亭玉立,“我兩歲的時候媽媽就去世了,小時候的事情我都忘掉了,只能靠着照片來記起媽媽的模樣。可我記得,媽媽的手特別特別特別溫柔。”高銘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就連用了三個溫柔,他将百合花鋪展在墓碑前,站了起來,回頭看向陸家聞,嘴邊笑容揚起,輕聲說,“跟聞聞一樣溫柔。”
陸家聞的心跳猛地停止,随後劇烈跳動起來,在安靜的此時此刻,他仿佛都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
喉頭哽咽了一下,陸家聞忍不住上去抱住此刻露出脆弱一面的高銘,“我不是個溫柔的人啊……”上輩子的愧疚再次湧現出來,陸家聞一邊哭一邊說,“我只是想對你好,高銘,我想對你好,對你很好很好。”
目光落在許卿的照片上,那女人溫和的笑容落在眼裏,紮根在心裏,陸家聞在心裏說:“媽媽,我會替你照顧好高銘,這輩子我就認他一個人了。”
***
高家的墓地都有專人定期來打掃,說是掃墓但其實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的,高銘看過媽媽之後就準備回去。兩人坐在臺階上等着李林舟來接,結果等好久也沒等到李林舟。
細弱的哭聲忽然響了起來,在這種墓地裏顯得格外毛骨悚然,陸家聞打了個冷顫,跟高銘對視一眼,“銘銘,你有沒有聽見哭聲啊……”
“有。”高銘點了點頭,他從臺階上站起來,順着一路往下走,在拐角的地方看見坐在地上的李寒,李寒一個勁兒地抽噎,哭得都打嗝了,眼睛紅腫着,見到高銘他們的時候哭得越發厲害,縮着一條腿不讓他們看。
結果陸家聞還是眼尖地看到了,李寒那條腿被蹭破了皮,往上幾層樓梯上倒着兩瓶礦泉水,估計是從樓梯上摔下去了,沒站穩。
小孩特別委屈地紅着眼睛,不想讓陸家聞看見自己的狼狽樣,抽了抽鼻涕,緊繃着臉憋着哭,陸家聞看他那個可憐樣,啧啧兩聲,往下走去拉他。
他雖然不喜歡李寒,但不能把人小孩扔那兒看他哭不管啊!
“哭什麽哭啊,男子漢大丈夫,跌了一跤就哭成這樣,丢不丢人!”陸家聞笑話他,李寒不高興地甩開陸家聞不要他拉,陸家聞手上用了點力就把李寒制住了,他扶着李寒坐在臺階上,蹲在他面前看着李寒膝蓋上的傷痕。
估計是被臺階上的小石子劃破了,傷口不深,哭成這樣也真是夠小題大做的,同樣都是嬌生慣養的他家高銘就沒這麽嬌氣!
陸家聞掏出口袋裏的衛生紙,擰開礦泉水瓶,倒上水濕了濕,把李寒膝蓋上那塊地方周圍擦了擦,又掏出兩張創可貼并排着貼在傷口上,一拍李寒小腿,說:“沒事了,不疼了吧?這創可貼特好使!趕緊起來。”
李寒抽噎着看着陸家聞,目光一直鎖在陸家聞的身上,過了一會兒才咬着嘴唇,小聲說了句:“謝謝。”
陸家聞笑了笑,擺擺手,跟他開玩笑地說:“不用謝!小意思!回頭賠我倆創可貼就行了!”
李寒瞪大眼睛看着陸家聞,眼裏的厭煩情緒散去大半。
陸家聞問他:“你爸呢?我們要回去了。”
“爸爸在給外婆掃墓。”李寒小聲回應,一身傲慢的氣質收斂了不少,“他說等下來接我,讓我過來給你們送水。”
兩瓶礦水泉一瓶摔碎了,灘了一地的水,另一瓶則被陸家聞握在手心裏,沒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務的李寒心裏更加難過,眼眶一紅,眼角逼出淚來。
陸家聞翻了個白眼,嫌棄地說:“哎!等等!你這又有啥好哭的?丢不丢人啊你?”
李寒不吭聲,癟了癟嘴,最後把眼淚忍了回去。
李林舟剛吩咐李寒去讨好高銘就接到了公司的電話,那頭出了點問題給他打電話的又是個實習的大學生,他交代了半天才說清楚怎麽回事,煩得要死。打完電話都半個小時了,李寒哭得呼天搶地的他都沒聽到可真不怪他。
擔心那邊的事情,李林舟忙趕過去,隔老遠就看見三小孩坐在臺階上,氣氛還挺融洽的,高銘抱着個礦泉水瓶小口喝着,李林舟心裏一喜,覺着兆頭挺好的!
趕過去一看,李寒坐在陸家聞邊上,安靜地聽見陸家聞給高銘講他們村裏的事情,聽得專心致志。陸家聞為了哄高銘開心,特地說得眉飛色舞,結果不光是高銘,李寒聽了都一直在笑。
李林舟心裏咯噔了一聲,隐約覺着哪裏不太對勁,趕緊打斷他們,說:“小少爺,不好意思,剛接了個電話,來晚了。”
高銘說:“沒事。”
李林舟沖李寒招了招手:“寒寒過來。”
李寒拽着陸家聞的衣角,陸家聞無奈地皺了皺眉頭,站起來後把李寒也順勢拉了起來,李寒抿着唇甜絲絲地笑了起來。
高銘臉色不太好看地握緊陸家聞的手,“聞聞。”
“哎!怎麽啦?”陸家聞回頭看高銘,高銘沒說話,目光落在李寒仍舊拽着陸家聞衣角的那只手上,陸家聞順着高銘的目光看過去,立刻就懂了高銘的意思,把衣角從李寒手心裏拉了出來,拽着高銘的手就往下走,“走,咱們回家!”
高銘這才露出笑臉,小跑跟在陸家聞身後。
李寒委屈地站在後面,小眉頭皺着,問李林舟:“爸爸,他們為什麽不願意跟我一塊兒玩?”
李林舟嘴角抽了抽,上前一把抱起李寒:“乖兒子,你只要跟你高銘哥哥玩得好就行了,那個小孩你不用理。”
“為什麽呀?”李寒不解地問。
“因為那是個壞孩子呀。”李林舟哄騙道。
李寒:“……”可他覺着那個小哥哥不是個壞孩子。
他瞪着一雙眼睛看着李林舟,孩子的眼神太過清澈,直擊李林舟的心底,大人的肮髒面在李寒面前無處可藏,李林舟難堪地把視線移了開來,咳了咳說,“聽爸爸的,沒錯。”
李寒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君你去哪兒了QAQ我不開心了,我有小情緒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嘤嘤嘤嘤嘤嘤。
☆、歸家
車子開回城裏,一路上都安靜無言,高銘累了靠在陸家聞的肩膀上睡覺,陸家聞也仰着頭靠在車座靠背上睡覺,姿勢不太好,鼻子裏發出低低的呼聲,一聲連着一聲,特別好玩。
李寒聽着聽着 ,笑了出來,打心眼裏羨慕他們兩個。
他也想要有一個這樣的小夥伴。
李寒拉了拉陸家聞的手,把陸家聞叫醒了,陸家聞愣了下,迷蒙的眼神落在李寒臉上,不太耐煩地問:“怎麽了啊?”
李寒小聲問他:“你剛才說你們小村裏有小汽車那麽大的牛是真的嗎?”
“是啊。”陸家聞不知道李寒又搞什麽名堂,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困出來的淚花,“我還能騙你不成!”
“那螢火蟲也真的有嗎?”
“有啊。”
“星星呢?北、北鬥七星是什麽?”
“滿天的星星啊!天氣好的話,北鬥七星就挂在頭頂,亮晶晶的,一把大勺子特別好看。”陸家聞一提到家鄉就自豪,他家裏的空氣質量是南都這裏不能比的!
李寒沉默了一會兒後更加小聲說:“我以後可以去你家玩嗎?”
陸家聞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這李寒在逗他玩吧?隔了十萬八千裏地的,再說看李林舟那副樣子就不會讓李寒去他家玩,陸家聞擺擺手,又靠在車座靠背上說:“啥時候你爸讓你去了,我就讓你去我家玩!”
李寒眸色暗了暗,委屈地嘟起了嘴。
陸家聞沒再搭理李寒,繼續休息。靠在陸家聞肩膀上的高銘睜開眼睛,一雙烏黑深邃的眸子看着李寒,那裏面帶了濃濃的不滿。
高銘隔着睡熟的陸家聞,輕聲對李寒說:“你不能去聞聞家,知道嗎?”
李寒不服氣:“憑什麽我不能去?”
“……”高銘沒有回應李寒的問題,又縮回他的位置,閉上眼睛,緊緊地拉住陸家聞的胳膊。
兩天後,李林舟的工資莫名其妙地降了……他一猜就是因為高銘,但是他沒想到是高銘直接向高健要求的,理由還是李林舟在墓地的時候沒有照顧好他這種一看就是找茬的……
李林舟雖說在高健公司挂了名,但實際上他的職位跟高家的管家差不多,高健的事情有秘書幫着籌劃,李林舟大部分的責任就是照顧高銘。
沒有照顧好高銘就是失責,更何況還是高銘親自開的口,理由可笑但這工資降得沒有一點能辯駁的地方。
李林舟覺着自己冤啊,玲珑心思馬上就猜出來高銘這一狀告的十有八.九是因為李寒,任由丁娅薇再怎麽刺激威脅警告恐吓,他也不敢再攬下這個活兒。
高家的人真是一代比一代可怕。
過了許卿的祭日,陸家聞在高家也待了不少天了,陸連海昨天又打了個電話,擔心陸家聞,陸家聞雖然舍不得,但是更不能把他爹給丢了,只能忍痛跟高銘告別。
高銘舍不得陸家聞,特地給他買了臺新款諾基亞,囑咐他:“聞聞,回去小北村要給我打電話。”
陸家聞握着手機跟握着救命稻草似的,眼眶含淚點頭:“好!我一定給你打電話!”
高銘依依不舍:“每天都要打,好不好?”
“好!每天都打!”
高銘這才露出點笑容,一路把陸家聞送去機場,看着陸家聞的人影消失在人群裏都還沒舍得走,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靜靜地站着。
陸家聞坐上飛機,趴在窗戶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在飛機上,地上的一切都變得渺小,陸家聞上輩子就不喜歡飛機,這樣會顯得人類的微渺,此時此刻,離別的愁緒堆積在心頭,那種茫然自卑的心情更加膨脹起來。
五歲的孩子能記住的東西實在是有限,哪怕高銘早熟也未必能記住他這個兒時的玩伴,高銘在乎他嗎?在乎。可這份在乎能一直長長久久地維系下去嗎?他不知道。
每天一個電話能緊緊地扯住連接在對方身上的線嗎?彼此生活沒有交集,會不會到某一天,他們之間沒有能再繼續說下去的話題。
真可怕……那種相對無言的感覺,從彼此最親密的存在走向陌路。
陸家聞癱軟着身體陷在飛機座椅裏,緊緊地攥着手裏頭的手機。
小巧的灰藍色手機如同心尖上的寶貝,陸家聞顫抖着手将它打開,桌面上高銘的笑容燦爛可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堆滿了無限的笑意。
這是他的高銘,可他思念的男孩總有一天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長大、成熟,長成光芒萬丈的男人,明媚了四季。
可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會放棄任何跟高銘糾纏在一塊的機會!他這輩子認定高銘了,他要高銘,只有高銘!
飛機落地,陸連海早就到機場來接他,再見到陸家聞的時候脾氣都沒了,将陸家聞抱在懷裏,死活不放開。
“死小子,你爹都快擔心死了。”陸連海拍了陸家聞屁股一把,不太重,舍不得,“看你都胖了,你爹在家裏擔心得要死要活的,你卻在那邊吃好喝好,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陸家聞攬住他爸的脖子,在他爸臉上親了一口:“爸!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陸連海捏了把陸家聞的臉,說:“走!跟你爹回家!”他把陸家聞抗在肩膀上,舉得高高的,兩只手牢牢地按住陸家聞的大腿,生怕陸家聞再出一丁點事。
他年紀越來越大了,經不得吓了,再有這麽一兩次,他真怕自己會受不住,陸家聞雖然是撿來的,但是他一直當親生兒子養,他這輩子的盼頭都在陸家聞的身上。
陸家聞一到家就給高銘去了個電話,他滿心歡喜地盼着能聽到高銘的聲音,兩人剛剛分別不到一天陸家聞就覺着像是過了整整一年一樣,心裏想的不得了。可電話等了半天才接通,陸家聞興奮地叫到:“銘銘!”
電話對面聲音響了起來,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猝不及防地冷卻了陸家聞所有的熱情。
李林舟語氣平緩,不帶一絲感情,公式化地說:“你好,小少爺現在正在學口語,請稍後再打電話過來。”
聽出來那邊有挂斷的意思,陸家聞忙說:“稍後是什麽時候?我要過多久才能給他打電話?”
“不清楚。”李林舟說,“少爺很忙。”說完就把電話挂上了。
裝什麽裝啊,王八犢子!陸家聞在心裏咒罵了一聲,實在是看不上李林舟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德行。挂了電話之後,陸家聞心裏惴惴的,被濃郁的失望占據了。
陸家聞仰倒在炕上,高舉着手裏頭的手機,屏幕上的高銘近在眼前,可實際上,兩人之間卻隔了十萬八千裏,再見一面都難。
手裏頭攥着手機,陸家聞眼睛時時刻刻都盯在屏幕上,一直等了将近一個小時電話都沒有一點消息。
“是不是壞了啊……”那個時代的手機質量跟功能都不太好,這款諾基亞雖然是新款但保不準哪兒壞了。陸家聞想把手機拆開來看看會不會是電話卡沒裝好,或者手機本身哪裏出了問題,但是又不敢,他怕他稍微動一動,高銘來電話了他卻接不到。
滴滴的急促聲音響起,陸家聞一個激靈,從炕上翻坐起來,激動得無以言表,仔細一看,又是失望——手機沒電了。
出息!他罵了自己一句,下了地,去包裏把充電器翻了出來,炕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陸家聞回來一看,來電顯示是銘銘兩個大字!
陸家聞連忙拿起手機,接了起來:“銘銘!”
“聞聞。”高銘聲音裏帶着些疲倦跟困意,陸家聞留心,看了一眼時間,快晚上十一點了。
高銘問:“你平安到家了嗎?”
“早就到了。”跟高銘打通電話跟登天一樣難,陸家聞心裏頭郁悶,又心疼高銘,說出來的話情緒就不太對勁 ,“我很好,你早些休息吧。”
那頭沒了聲音,高銘何其敏感,很快就察覺到了陸家聞的不對勁,他頓了頓,說:“你不高興了嗎,聞聞?”
“沒。”陸家聞壓住心裏頭的苦悶,努力振作起來,“我挺好的!倒是你,聽聲音很累啊。”
“還好。”高銘說,“爸爸給我請了個教散打的老師。我動作一直學不好。”
“散打?”陸家聞坐在炕頭上,靠着枕頭跟高銘閑聊,“很難學吧?你這麽小,能受得住嗎?”
“有點難。”高銘說,“不過沒關系,我會努力學好。我要保護聞聞。”
陸家聞沉默下來,眼淚又有往外頭冒的意思,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根,陸家聞把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都收斂起來,抽了抽鼻涕,問:“銘銘,如果我們長時間不見面,你還會這麽在意我嗎?”
“會啊。”高銘很奇怪陸家聞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說法,他們是最親密的玩伴,以後也不會改變,“聞聞你不要怕,我會想辦法去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他的高銘,可他思念的男孩總有一天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長大、成熟,長成光芒萬丈的男人,明媚了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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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這句話的時候想起我人生中第一個喜歡的男孩了。。。暗戀了好久,可惜沒聞聞要定一個人的勇氣,真是那種心酸難過的感覺QAQ唉……
☆、長大一點啦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挂了電話,陸家聞攤成大字躺在床上,深呼吸了一口,将手握成拳送到嘴邊,張口咬住了大拇指的指根,胸口悶得發疼。
後來幾天,陸家聞打電話過去都有人接,哪怕不是高銘,過一會兒電話也會轉接到高銘那裏。一次兩次倒還好,再多次數陸家聞就覺出些不對勁了。
尤其是當他接到電話的時候高銘氣喘籲籲,聲音裏起伏很劇烈的時候,他就發現,高銘很有可能是在接到他電話的時候就放下了手裏的一切,第一時間趕來接他的電話。
這樣的話,自己又拖了高銘的後腿。
陸家聞咬牙,決心盡量少給高銘電話,可他原本就是挑着中午晚上休息的時間給高銘打,這段時間也變得敏感的話,他真不知道該什麽時候打。
當天晚上,手機接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電話詐騙開始興起,陸家聞瞄了一眼號碼,沒想接。可那電話锲而不舍地打進來,陸家聞最後還是接了。
丁娅薇的聲音響起:“喂,你是陸家聞小朋友吧?”
陸家聞怔了下,聽出了丁娅薇的聲音,心裏頭溢出不好的預感,還沒回話,丁娅薇就說:“我打這個電話呀,是想跟你說說銘銘的事情。”
有關于高銘的一切,陸家聞都無法拒絕,他問道:“銘銘怎麽了?”
“最近銘銘時間安排得很緊,他有好多東西都要學,我給他定了一個時間表,待會兒短信發給你看,你要是給他打電話呀,就按照時間表上的來,好嗎?”
丁娅薇态度很好,溫柔親昵,用着商量的語氣對陸家聞說,陸家聞只能答應,說:“讓我先看看時間表吧。”
“好呀。”丁娅薇笑着說,“真是個乖孩子,難怪銘銘這麽喜歡你。”
陸家聞:“……”
挂了電話之後,短信沒多久就發過來了,洋洋灑灑一共五條,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時間安排,陸家聞看着那一個個擠在一起的數字,心裏頭疼得在滴血。
高家是多殘忍啊,高銘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就要受到這麽大的壓力,一天從早到晚都在學習,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
雖說學習要從娃娃抓起,但是這也太早了,沒有一個幸福的童年,以後的人性都不會完整。陸家聞有些可以理解為什麽上輩子的高銘那樣冷血而又殘忍,他從小就不懂得什麽叫做幸福。
陸家聞真想幫高銘從高家解脫出來,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就連一個電話都得在別人的控制下才能打過去。
攥緊了拳頭,陸家聞暗暗發誓:他一定要讓高銘幸福。
春去秋來,寒暑幾個輪回。陸家聞認認真真地念書,在整個小北村裏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成績,小學畢業的時候更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升入了小北村的初中部。
經過這幾年的建設,小北村的學校更為完善,來這裏教書的老師也由林柔一個人增加到了五個人,小學部雖然每一個年級還就只有一個班,但每個班上的人數都增加了不少,鄰村的小孩都到這裏來念書。
比起小學部,初中部要慘一些,師資力量也稍微落後,林柔現在是小北村學校的一把手,每天忙裏忙外的,像是個永動機一樣,陸家聞每天見到林柔,林柔都精力充沛。
高銘遵守了跟陸家聞之間的約定,兩人每天都會通一次電話。高銘的時間實在是太緊了,随着高銘年齡的增加,高家分派給他的任務也加重,越來越忙的高銘讓陸家聞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時間給他打電話。
最後電話只好轉由高銘主動打。
陸家聞原本很擔心電話會斷掉,一旦電話斷了,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跟高銘保持聯系,聯絡一斷,再熟悉的人也會變得陌生。
好在,他們堅持下來了。
***
陸家聞下課回家,背着厚重的書包,裏面有新發下來的教科書,初中的課程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除了語數外三門必修課以外,還多了地理、歷史、政治這三門課,陸家聞第一天上課就有些不适應,他到底不是個學習的料子。
天氣熱,陸家聞搬了個小板凳在小院裏做作業,傍晚的風吹拂着,撩動起陸家聞略微淩亂的發絲。小時候擠作一團的眉眼舒展開大半,陸家聞濃眉大眼,四肢修長結識,已經顯露出以後的英俊模樣來。
陸連海推開院子門回來,見到陸家聞的時候愣住,随即墊了腳尖想往屋裏走,陸家聞挑了挑眉,看他爹的鬼祟德行,說:“爸!你幹嘛?做賊啊!”
“什麽做賊?死小子說話這麽難聽!”陸連海瞪圓了眼,兇陸家聞。
“鬼鬼祟祟的進屋,當我瞎子,還不讓人家說啊!”陸家聞現在是大孩子了,早不吃他這一套,小時候身子小活動不方便任由他爸打,現在人打了,想躲肯定能躲得開啊!還怕啥!
陸家聞探着腦袋往後瞅,瞧不見他爸背在身後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好像是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嘀咕道:“爸,你這是買了什麽?”
“鬼靈精!瞞不過你!我說你個小兔崽不好好地在屋裏坐着,跑院子裏幹嘛啊?大晚上的也不怕被蚊子咬啊。”陸連海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把背在身後的東西拿了出來,遞給陸家聞,粗着嗓子說,“爸送給你的!好好念書!多多運動!”
陸家聞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眼睛都直了,居然是一雙耐克的球鞋!
寶藍色的耐克球鞋線條迷人流暢,款式十分時尚,一看就知道價格不低,他上輩子十幾歲的時候就盼着能有一雙這樣的球鞋,現在到了這個年紀不可避免地也有一樣的想法,接到這雙球鞋的時候陸家聞的手都在顫抖。
陸連海蹲在陸家聞面前,從他手裏拿過一只球鞋說:“也不知道合不合腳,這幾年你個頭蹿得快,都快長過你爸了,試試看,那家店員說要是不合适,能拿去換。”陸連海把陸家聞的鞋帶解開,脫下了那雙洗得發白的球鞋,幫他把耐克鞋穿上。
陸家聞收了收腳,眼眶泛紅,說:“爸,你別,我自己穿。”
“沒事。”陸連海把鞋子仔細給陸家聞穿上,沒系鞋帶,揉了揉鞋前半邊,看陸家聞的腳趾抵到哪兒了,問他:“怎麽樣?擠不擠腳?”
“不擠。”陸家聞抿着唇,壓抑着哭腔,“正合适!”
“那就好啊。”陸連海把另一只鞋也給陸家聞套上,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說,“起來看看,走兩步試試舒不舒服。”
“嗯。”陸家聞站起來,在小院裏快跑沖刺了幾步,雙腳上的鞋子柔軟舒服,跑起來十分輕盈,可壓在他胸口的情緒卻像是小山般沉重。
“哎呀。”陸連海點着了香煙抽了起來,“小夥子長得快啊,再過兩年就快趕上你爸了。”
“那哪能。”陸家聞紅着眼睛,笑了起來,“爸你在我心裏永遠是最高大的!”
“就你會說話!”陸連海擡起腿踢了一腳陸家聞,陸家聞沒躲,結結實實地受了這一下,咧着嘴笑得特傻。
揣在口袋裏的電話震動起來,陸家聞接起來電話,陽光萬裏:“銘銘!今天怎麽這麽早就打電話過來啦?”
“培訓提前結束了。”
高銘也長大了不少,從聲音就可以明顯地聽出來,稚嫩的童年在歲月的磨練中變得成熟,獨屬于少年的青嫩嗓音搔刮着陸家聞的心底。
他好想見見高銘,看看少年時期的高銘,可是這個破手機不能視頻,連彩信都收不到!
高銘說的那個培訓是一個少年組的商業培訓,滿十歲就可以參加,小少年們自由組隊先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基礎培訓,再進行三個星期的商業比賽。比賽形式很多,每一期都不一樣。
這個培訓組織是面向南都商圈上層領導人群的,一般人家的孩子還參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