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受傷

結果他倆還沒弄開繩子,那邊卻忽然鬧起來了,陸家聞聽着外頭的動靜,估計是動真把式了,吃盒飯那幾個也不吃了,把盒飯一撩,撿起地上的鐵棒子就沖了出去。

陸家聞趕緊加快手中的動作,對高銘說:“銘銘,外頭不知道怎麽了,咱倆看看情況,趁亂逃出去。”

“好。”高銘點頭,配合着陸家聞的動作,他倆很快就把手裏頭的繩子弄松了,陸家聞摸了摸手腕上一圈勒出來的紅繩,疼得直呲牙,咧了咧嘴,沒當回事,拉着高銘就往外走。

看守他們的人也出去了,心太大,估計真沒他倆這十幾歲的毛頭孩子當回事,同時也證明這次鬧事挺嚴重的。陸家聞在倉庫門口探出頭來,見到外頭兩幫人正在火并,将頭縮回來,陸家聞說:“好像窩裏反了。”

“那老大手底下的人反水了。”高銘說,“咱們能逃出去嗎?”

“危險。”陸家聞見過不少這樣的場面,雖說大家都打架打得一頭熱,也不缺那麽一兩個頭腦清醒的,他倆個子矮,在人群裏穿梭就會格外顯眼。

高銘忽然想到了什麽,拉着陸家聞回頭往倉庫走,“走這邊這條路。”

陸家聞聽高銘的話,跟着高銘又原路折回了他倆被捆的地方,陸家聞四下看了看,沒看到路。

高銘指着天窗說:“從那裏。”

“這麽高?!”

“上的去的。”高銘把地上橫七豎八的椅子扶正一層層擺好,陸家聞看明白高銘的打算,立馬上去幫他。

“疊起來,別動那張椅子。”高銘從陸家聞手中把椅子接了過來,搭在另一邊,“會塌。”

“好的。”陸家聞愣愣地點頭,他給高銘抵材料,倉庫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他倆堆在一塊兒了,能用的不能用的都被高銘利用得好好的,很快就疊起來了一個小高塔,兩人一路爬上去,還是差點兒,陸家聞半蹲下身子,對高銘說:“你踩着我上去。”

“不行,你先走。”高銘堅持,“這次我不能讓你走在我後頭。”

陸家聞:“……”

外面忽然轟隆一聲脆響,兩人齊齊打了個寒顫,高銘說:“你先上去。”他半蹲下來,小少年單薄的身體弓成了一個堅硬的弧度,高銘側過頭,露出半張漂亮的側臉,嘴唇崩得緊緊的,“快點,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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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聞猶豫了下,一咬牙點頭踩在了高銘的背上,速度極快地爬了上去,順着通風口爬了出去,回頭向高銘伸出了手,“上來!銘銘!”

“站住!”一身暴喝響起。

高銘跟陸家聞同時看去,外面像是已經分出了一個勝負,幾個人湧進了破舊的倉庫裏,陸家聞瞪大眼睛,彎下腰拼命向高銘伸出手:“銘銘!快!抓住我的手!”

高銘一刻不停墊高了腳将手放在陸家聞手裏,身後人快速跑過來,腳步聲在空曠的倉庫裏格外明顯,跟高銘的心跳混在了一塊兒,高銘呼吸急促,腳下用力。

轟隆一聲,腳底下堆疊在一起的東西忽然癱倒下來,陸家聞的手用力地拽着高銘,想把高銘拉上來,高銘單手緊緊地抓住陸家聞,腳底下卻一片懸空,踩踏着綿軟虛無的空氣。

陸家聞手掌被握得生疼,地心引力拉扯着他們一起往下墜,陸家聞咬着牙悶哼:“銘銘!別放手,別放手!”

高銘的目光落在陸家聞扒在天窗邊上的手,外面是個斜斜的牆面,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陸家聞無法将他拉上去,反而會被他給拉下來!

可容不得高銘多想,一聲子彈聲響頓時響起,陸家聞大叫一聲,那枚子彈正巧打在他露在倉庫內的肩膀上,鈍痛讓他手上的力氣一掃而空,握住高銘的手掌猛地松開。

手上失去了拉扯的力氣,高銘立刻從半空中墜落下來,身體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劇痛從四肢百骸的每一處傳遍全身。

“銘銘——”陸家聞歇斯底裏地怒吼一聲,捂住肩膀上得子彈口,趴在通風窗口瘋狂地大叫,用剩餘還能使得上力氣的另一只手從地上趴起來,想跳進倉庫去看看高銘,結果腳底一滑,從斜坡上滾落下去……

***

陸家聞是被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醒的,醫療器械的滴滴聲讓他從迷蒙中清醒過來,大腦恢複清明的瞬間,陸家聞從床上彈坐起來,大吼了一聲:“銘銘!”

“別亂動,傷口剛縫好,你這樣容易開線的,而且還挂着水呢。”小護士過來把陸家聞又哄了回去,陸家聞目光死死地盯在護士的臉上,問道,“銘銘呢?銘銘呢?”

“你說高銘是吧?”小護士一臉憂傷,給陸家聞把點滴調了調,“身上多處骨折,重度腦震蕩,他還在昏迷呢。你先考慮下自己再說,別亂動,都回血了。”

“我要去看他。”陸家聞壓根就不管手背上的針頭,掀了被子就要走。

“上哪兒去啊。”小護士攔下陸家聞,“你見不着他的,他在vip加護病房,沒醫生批準一般人都不能去看。”

“不行。”陸家聞喃喃,“我一定要去看看他!”

病房門被推開,陸連海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陸家聞,将陸家聞按了回去,啞着嗓子說:“小兔崽子,你就不能消停點,你非要讓我跪在地上給你磕頭嗎?子彈卡在骨頭裏,你知道費了多少勁才取出來嗎?你現在不好好休息,這條胳膊廢了,要是你爸死了誰養你啊?你怎麽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爸呢……”

陸家聞怔怔地看着陸連海,陸連海一臉哀愁,兩鬓多了很多的白頭發,就連額頭上的皺紋都深了幾重,陸家聞呼吸一滞,心跳也在這一刻暫停了,他抿緊了唇,頹唐地坐在了病床上,“爸,你幫我去看看銘銘好不好?求你了。”

“現在高老大誰也不讓見高銘,高銘這次受的傷很重,比你的還要重,大腦內淤血,才剛做完開顱手術。高老大沒來跟咱們計價就不錯了,就被找上門撞炮口了!”陸連海不知道陸家聞那點心思,就覺着陸家聞是擔心高銘,苦口婆心地勸,“我看這次等你養好了傷咱們還是回小北村吧。那地方雖然小,但是适合咱們,小地方出來的人就得在小地方生活啊。”

“爸……”

陸連海說:“你就別說了,好好養傷,對你爸好點,你爸就你這一個兒子,除了你我還指望誰?我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了,你看看你爸,你睜眼看看你爸啊兒子!”

陸家聞閉緊了嘴巴,心裏悶出一口老血,擔心高銘擔心得不行。

在醫院裏又住了一個多星期,一直挂水,麻醉藥藥效過了,肩膀上被子彈射中的地方就疼得要死,尤其是半夜的時候,常常被疼醒,可再疼也抵不過心裏的疼,陸家聞惦記高銘惦記得快要瘋了,半夜裏睡不着,想高銘,擔心高銘。

他最後一次見到高銘的時候就是高銘從那麽高的地方跌落下來,腦內出血,開顱手術,嚴重嗎?會有後遺症嗎?他醒來的時候高銘還昏迷不醒,那現在行了嗎?可他又不敢讓他爸去看,只敢麻煩來的護士。

這段時間也有醫生來給他做檢查,但是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陸家聞着急得不行,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一直到他能出院的那一天也沒個信。

陸家聞在醫院裏住了半個月,半個月後醫生跟他說可以出院休養。

他從斜坡上滑下來的時候跌進了一片草叢裏,并沒有受太大的傷,最大的傷就是肩膀上的槍傷,然而也不像是陸連海說的卡在骨頭裏那麽嚴重,子彈取出來後等傷口愈合了就沒有多大的事兒,最多留疤而已,也不會影響日後使用右臂。

到這時候,陸家聞憋了一肚子的怨氣終于爆發了,可沒等他如何發作就有個小護士過來叫陸家聞上三十五層樓去見vip室裏的高銘。

陸家聞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了,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保持最高強度的鎮定,他跟在小護士身後一路上到三十五層,剛出電梯就看到了等在病房門口的高健。

高健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正站在通風口吸煙,修長的五指夾着的煙頭一直燒到了煙屁股,冷硬的線條像是風雪般冷酷而又殘忍。

陸家聞腳步凝固在那裏,小護士也沒有上前一步,對陸家聞說:“小朋友去吧,高叔叔在等你。”

陸家聞這才點點頭,咬着牙走向高健。

高健将手頭這根煙抽完,在垃圾桶上擰滅,雙手□□西服的褲子口袋裏,冷冷地問陸家聞:“你要見高銘?”

“是。”陸家聞堅定地說,“我要見高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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