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守
既是深秋,那這放花燈和煙火的節目自然是不能少。
君臣二人溜達了一圈,買了幾身新衣裳,待到肚子實在吃不下東西了,這才晃晃悠悠往河邊走去。
“這街邊小吃雖說不如宮裏的山珍海味有營養,但味道卻是不遑多讓的。”段故景咬着糖球,随手往路邊乞丐碗裏丢了兩枚銅錢。
“丞相心善。”蕭衛遣打趣他,“喜歡吃以後便叫宮裏廚子學着做。”
段故景搖搖頭:“這熱鬧人煙學不來的。”
蕭衛遣想了想,說:“那我天天帶你出來吃。”
“砰!”
身後煙花猛的炸開一朵,點亮了夜空中片刻晃眼。
人流湧動,朝着視線最好的橋上走去。
但段故景沒轉身去看煙花,蕭衛遣也沒有擡頭去看,他們倆站在河邊面對面對視,與人流逆行。
良久,段故景開口了:“聖上,臣這一顆心,是忠君之心。”
“孤知曉。”蕭衛遣嘆了口氣,“丞相的忠,孤從未懷疑過,南昭有段丞相,是我南昭福分。”
段故景眨眼,抿唇一笑,剛想說什麽,就聽他的君主繼續說着。
“但南昭有段丞相,恒帝有南昭,那蕭衛遣有什麽?”
河流帶着一片花燈飄過,帶來暖光和暧昧。
蕭衛遣向前走了兩步,在離段故景只有半臂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丞相知道嗎?蕭衛遣想要段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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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蕭衛遣不是柳下惠,更不是聖人,他藏不住喜歡,他也忍不了了。
段故景難得心慌,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單方面動了心,本以為這樣抽身離開得快,卻不想竟是雙向歡喜。
“聖上……”他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您太大膽了。”
他沒有拒絕……
蕭衛遣眼睛一亮,心髒更是瘋狂跳動起來,說出來的聲音都帶着幾分顫抖:“阿城……我心悅你。”
段故景低下頭,悶聲一笑:“聖上啊,您可真是貪心,單要臣這一顆忠君之心還不夠嗎?”
“不夠。”蕭衛遣快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他的丞相,好像也喜歡他,“恒帝喜歡段丞相,蕭衛遣喜歡段故景,蕭恒喜歡阿城……南昭皇帝太貪心了,丞相故景和阿城都想要,不知公子給不給?”
段故景樂了:“我若不給呢?”
“那皇帝還需更努力。”蕭衛遣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它還能努力跳得更瘋狂些,公子城想不想看?”
段故景戳了戳手下的肌肉,認命地嘆了口氣:“不看了,公子城給了。再看下去,公子城怕給不起。”
他這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被圈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四周灼熱的空氣燙得吓人,段故景覺得自己腦袋都在冒煙,他無措地咳了一聲:“聖上?”
蕭衛遣此時已經快樂開花了:“故景,你說清楚些。”
“我怎麽說清楚?”
“說你心悅我。”
“……”
段故景被皇帝如此不要臉驚呆了,他從對方懷裏掙出來,努力平複瘋狂跳動的心髒:“聖上,煙火快結束了。”
沒聽到想要的答複,蕭衛遣頗為失望,但他一向樂觀:“結束便結束了,阿城牽着我的手去放花燈可好?”
段故景也不是個矯情的,看着對方頗有些緊張的神情,不由得輕笑一聲,随後走上前執起對方的手,柔聲道:“好啊。”
蕭衛遣看直了眼,頓時難掩激動的心情,在兩只手緊握的指縫上落下一個輕吻:“阿城,我待你好一輩子。”
一輩子太長,不是一句話說得明白的,但段故景還是信了。
因着一個一輩子,送出了自己的整個餘生。
本以為看透了紅塵,卻發現自己早已是紅線纏身,一身理不清剪不斷的情絲。
花燈很小一只,卻承載了無數個美好的憧憬。
段故景把玩着手裏的粉色花燈,皺眉看向身邊的人:“這顏色我不喜歡。”
蕭衛遣當即回道:“那我們換一個顏色。”
“沒有別的色。”段故景難免遺憾。
“這不是問題。”蕭衛遣笑笑,揮揮手招來暗衛說了幾句,待暗衛離開,他才踱步挨近段故景,“阿城,我可以抱你嗎?”
自從剛剛說開了話,蕭衛遣再不掩飾眼中的熾熱愛意,燙得段故景都無法忽視。
“我說不可以,你就不抱了嗎?”他笑着反問。
“那自然不是。”蕭衛遣說着,就一把把人摟進了自己懷裏,下巴在對方耳鬓間摩挲着,“除非你說不喜歡我,不然我就一直抱着你。”
“無賴。”段故景嗔了一句,“那你若先放手了,可是說明你不喜歡我了?”
“那自然也不是!”蕭衛遣慌忙解釋,在他耳朵上落下一個吻,“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會不愛你。”
皇家真情少,莫說愛,連喜歡之意能表達出來的人也是寥寥,蕭衛遣這一聲愛,在段故景耳中鬧了半晌,最後沉進了心窩。
這是恒帝第一次說“愛”,也是蕭衛遣這輩子唯一一次愛人。
這一趟出游耗了一月有餘,回來的時候,京城綠植已經禿了枝桠了。
段故景和蕭衛遣君臣二人假公濟私,借着微服私訪游山玩水,愣是把京城到封城這一路玩了個遍,好不逍遙自在。
“阿城,我們像不像神仙眷侶?”蕭衛遣将左手旁楓樹上僅剩一片紅葉摘下放入身邊人掌心。
“可別,神仙可不會每天處理一書房的公文。”段故景把玩着手裏的紅葉,漫不經心道,“我曾經那日子,才稱得上是神仙。”
他曾經也是不染塵事的谪仙,只是如今歷練一番失了真心罷了。
蕭衛遣了解他,一聽這話便知道對方是在抱怨了,于是不免失笑:“你且忍一忍,帶我收拾好這錦繡山河,便讓出這皇位,帶你遠走高飛閑散一生可好?”
這話要是旁人挺到定然是驚恐萬分,但段故景不是旁人,他摸摸下巴,思索了一番後,竟真的點了頭:“好啊,我們去江南養老!”
蕭衛遣捏了一下他的臉,不由失笑:“好,我們白首不分離。”
段故景不答話,只笑看着他。
皇帝精通書文武技事故人情,無所不能。但唯有一點,是這幾年來一直順風順水但蕭衛遣不明白的,那便是身不由己。
段故景看得通透,這白首不分離暫且不說,但就退隐江南這事便不可成。
先帝有令,段家也有祖訓,這蕭家江山,不可讓人。
但這一輩有能耐的只有蕭衛遣,剩下兩個王爺一個癡情亡妻終生不娶,一個濫情成性傷了身子,再無生育能力。
因此,蕭家江山不改姓,只剩下了蕭衛遣娶妻生子,和璃王放下亡妻再續煙火這兩條路。
段故景不是個容易傷感的人,卻也不是盲目樂觀的人,他想着,走一日過一日便是了。
時候還早,這些先不想,待時間長了感情淡了,一切都好再說。
就這樣,段故景明面以丞相之名,私下以愛人之名,又陪了蕭衛遣度過了兩年。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下章或者下下章,恒帝和公子城就要開始虐了!
(甜的寫起來真上頭,但咱也不能忘了這是個虐文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