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落在（中）【已修】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了好久。為人母的感覺是那麽的奇特，自己去孕育一個新的生命，這個人與你息息相關，血脈相連。在今後的一段日子裏，這個小生命将與你一同呼吸，你能夠感知他強有力的心跳。我對着肚子笑着說道：“不知道是男生還是女生啊。”
我這種喜悅的心情溢于言表。我摸起電話打給王尋。
“嘿嘿，在幹嘛呢。”
“嗯，在辦公室。”
“嘿嘿，我們結婚吧。”我撫上依舊平坦的小腹，心想你快點兒答應吧，要不寶寶就等不及了。
“怎麽又提這事兒。”我能明顯感覺到王尋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的惱怒。
我的火氣突然就上來了，接着說：“無論如何就不行是吧？”
“你明明知道答案的。”王尋的聲調明顯的提升了。他接着說道：“不是都說好了嗎，等這件事一完我們就結婚。”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立刻結婚了是嗎？”
“是”王尋斬釘截鐵的說道。“陳溪，你不要無理取鬧。”
看來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罷了，本來對他還抱有一絲幻想，現在幻想卻破滅了。我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我冷抽了一聲，接着說道：“不結婚的話我們就分手。”
王尋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我就這樣一直等着他的回話。我幼稚也好，執拗也罷，就這一次了吧。
只聽王尋緩緩地說出：“不要無理取鬧！”
接着電話那頭又是無盡的沉默，我想我得到了最好的回答。我恬不知恥的堅持就換來了這樣的結果。其實這個結果我也早有預料，只是當他真正說出口的時候，我還是會很心痛。
晚上，我躺在床上思索了好一會兒。我輕輕地撫上我的小腹，小細胞們現在應該還在不舍晝夜的分裂和分化着。寶貝兒，是媽媽不夠勇敢，媽媽不能把你留下。
我繼續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決定流掉這個孩子。我和王尋之所以走到這一步也是因為我的不忍心，我們倆雖然相愛但是不适合。我和他早就應該了斷，都是因為我的一廂情願才讓我們走向彼此的萬劫不複。王尋剛才的那些話像是巴掌一樣打醒了我，我們兩個人終歸還是不合适，我不能再硬撐下去了。
我反反複複的思索着我和王尋的過去，最終做出了決定。分手對于我們是最好的結果，而孩子是個意外，也僅僅是個意外，所有的一切都将終止。
我翻身下床，把剛拿出來的運動服和平底鞋又歸于原位。把買來的孕婦用品塞進了櫥子裏，心裏想着說不定以後還能用着。邊這樣想着邊覺得自己很好笑，不由得冷抽了一下。
給主任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帶節課。“主任，我明天有點兒事去不了啦，能不能幫忙帶節實驗課。”
“行，我記得是下午的實驗課。”
“嗯，對的。”
“沒問題，正好到學期末了，我的實驗課已經上完了。”
“那就麻煩主任了。”在我想要挂電話的時候又想起來了什麽，接着說道：“主任，那個在職讀博的事兒我就先應下了，回頭兒我到學校再準備資料。”我必須離開一段時間，我不可能繼續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再接着和王尋維持正常的同事關系。我選擇暫時逃離，我選擇成全他對于他前女友的美意。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麽的平靜，我想要和我的孩子再呆最後一個夜晚。
早上自然醒來，很認真的吃了頓早餐。做的很好吃的煎蛋和溫熱的果汁沖調飲品，又吃了一個不錯的豆沙包。我習慣性的撫上小腹說道：“老媽做的早餐還是不錯的吧。”出門前照了一下鏡子，頭發已經很長了，把臉貼到鏡子上很仔細的看了一遍，确定還沒有長出細紋。寶貝兒，媽媽真的無法勇敢到可以把你留下。
怕在醫院裏遇見熟人，我沒有選擇我們學校的附屬醫院，而是選擇了一家比較私人的婦幼保健醫院。價格雖然會貴點兒，但是去那裏的人不多，不用很擔心遇見熟人，而且像那種醫院保密措施也會好很多。
因為胎兒比較小，我選擇了藥物流産。直到吃下藥的那一刻我留下了眼淚，我不知道是藥物帶來的疼痛感還是孩子即将離開母體的哀嚎使我留下眼淚。我緊閉着雙眼，子宮的劇烈收縮帶來的疼痛讓我緊咬牙關。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孩子哭泣的聲音。
寶貝兒，媽媽真的很愛你，只是媽媽不夠勇敢。我覺得我肚裏的孩子在無聲的哭泣，他在垂死掙紮，我的寶貝不想離開媽媽。那團小小的胚胎最終脫離了母體，我們四十多天的母子情誼已盡。我看了看他，應該是都排完了。
醫生用借助棉簽翻看了一下說道：“嗯，都排出來了。這幾天會流血，要注意觀察血量，吃點兒藥以免留下炎症······”醫生說了很多，我大體都聽進去了，在她用棉簽翻看那團小小的胚胎的時候，我的心仿佛在滴血。我的孩子也會痛的。
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緩了緩神兒。不時的看見有孕婦在家人的陪伴下來做産檢，也有小嬰兒被父母抱着輕輕地搖晃，這一切在我看來都是那麽的刺眼。我嘆了口氣起身離去。
在醫院門口我看到了小川，他坐在小花園裏的長椅上抽煙。他轉頭看到我便把手中的煙掐掉，一臉陰沉的審視着我。我硬扯了一下嘴角，說道：“不會又是那麽巧吧？”
他随手一扔說道：“你覺得呢。”
“應該是你跟蹤我。”我無力的站着，七月的氣溫再次使我眩暈。
“我都知道了。”他陰沉着臉說，“我在婦産科聽見護士叫你的名字了。”
因為先前的疼痛感，我只能輕輕地應了一聲。擡頭看向天空，就連天氣都陰沉着一張臉。我冷抽了一聲，心裏想着什麽都結束了。
我伸手捋了一下小川的頭發，輕笑着說：“不要那麽嚴肅嘛，這可不像你。”
他猛地一扭頭甩開我的手，頓時電閃雷鳴，山雨欲來風滿樓。七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臉，時好時壞。嘩的一下子，雨傾盆而下。小川立馬拉起我的手向醫院跑去，我牽強的走了幾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把離地我抱起向醫院跑去。緊緊地抱住我不願撒手。
我們在醫院綜合大樓裏避雨，我透過玻璃看着窗外的人們走走停停。頓時覺得人生如夢，而我也該醒了。我早已分不清臉上是滴落的雨水還是滾落的淚珠。而後小川擁我入懷，我如溺水者一般緊緊地抓住他的汗衫，此時他就是我的氧氣。
我緊抓着他的汗衫，不停地顫抖，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小川，我的孩子沒了！”說完就像是虛脫了一樣，手腳無力，我已無法感知體內的那個小生命了。那個可愛的小細胞已經消失了，我覺得我的人生都變得不完整了。兩個人呆呆的坐在醫院的大廳裏，有誰可以救贖我呢？
後來小川從醫院借來便民雨傘便打的送我回家。
躺在床上，小川遞給我一杯紅糖水說：“其實那個就像是女人剛生完孩子一樣，也需要坐月子的。”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讓我忍俊不禁，我說道：“你個小屁孩懂什麽？”
“我媽給我說的。”
“你媽不會連這都給你說吧？”
小川斂起他嬉皮笑臉的樣子說：“你應該知道我喝酒從來都是适可而止。”
我點點頭，接着他轉頭看向窗外說：“我說過我喝酒誤過事兒。”
雨落在七月，一滴滴的滾落，打濕我的眼眶，潮濕的空氣彌漫着整座城市。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躺在床上聽小川講起離我很遠又很近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伴着寧城的第一場雪我碼完了這段文字。已是淩晨兩點，卻毫無睡意。看着窗外紛飛的雪花像是天使一樣。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天使，陳溪的寶貝，願你在天堂安息。回想陳溪與王尋的愛情之路，不禁讓我淚眼朦胧。我問陳溪：“既然愛得那麽痛為何不早點兒放手？。”
陳溪答道：“我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孤獨下去。他那樣的一個人離開我該怎麽生活呢。”
陳溪給予王尋的愛就如陽光般那樣，一直很安靜，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