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落在(下)

小川那時還在上學,整天與一群和他同齡的孩子混在一起,有男生也有女生。青春期的孩子總是那樣敏感,渴望得到更多人的關注。一群人浩浩蕩蕩來的學校,一起逃課,一起打架,總之就是不務正業。

學校門口平時都聚集着一些不三不四的學生,有來自附近體校的,有來自職業學校的。這樣的一群人聚集在學校外面,人人避而遠之。個個打扮的都是一副典型的小混混模樣。

小川講起自己的學生時代。那時的他即使是穿校服,也會在校服上塗鴉上不同的圖案。因為家裏管得比較嚴,只有出門後才敢換上不同尋常的校服。之後再将留的很長的劉海噴上啫喱,而且一定要梳到額頭上。

女孩子則喜歡梳各種奇怪的發型,再別上古怪的發夾。書包帶一定要放的老長,這樣書包就可以遮住屁股。放學後叽叽喳喳地去飾品店裏買頭飾和明星海報。周末到音像店裏聽周傑倫和蔡依林的歌。

上課時,彼此有好感的男女生互傳紙條,待下課後藏在桌洞下悄悄牽手。課間十分鐘也可以聊盡班裏的八卦。那時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也會看島國産的各種“動作片”。男同學講一些無傷大雅的葷段子換來女生們的一個個粉拳。

上課時不好好聽講也會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

校門口的各種小吃琳琅滿目。總以為畢業時就可以集齊幹脆面裏所有的人物卡片。以為再喝一瓶康師傅就可以“再來一瓶”。未來總是遙遙無期。

小川對上我略帶笑意的眸子說道:“是不是很好笑呵,那真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恍惚間他好似又回到了遇事不知所措的十五歲少年。而我此時也無法體會他學生時代的孤獨感。城市氤氲着一層薄薄的水汽。我和小川像是跌入深淵一般,自絕後路。彼此深感孤獨卻又無法從對方那裏得到慰藉。

有次他出校門後,有個模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向他走來,輕吐了一下手裏的煙說道:“聽說你叫戈川。”

小川一開始并沒有搭理她,轉身就走掉了。可是後來那個女生一直尾随其後,走到巷子裏小川扭頭發現她還在跟着他,一臉的壞笑。女生見他停了下來,開口講到:“我是高職的魏麗麗。”

小川這時才正眼看她,長得不錯的一個女孩子,卻畫了很濃的裝。化妝的技巧還不怎樣,塗了很濃的眼影和鮮豔的口紅,臉被塗成了像紙一樣的白,眉毛畫的極粗。不過小川能看出來,她卸了妝一定是個美人兒。

魏麗麗一直對小川窮追不舍,放學後就跟着他。久而久之小川也就習慣了她的存在。走起路來也不由的放慢了腳步。有天小川放學後遇着她說:“其實你不化妝會更好看。”

第二天魏麗麗就一副穿着十分樸素的樣子。她将頭發梳成馬尾绾在腦後,光潔的腦門小巧可愛。修剪的很整齊的腳趾甲塗上了淡淡的粉紅色,露趾涼鞋使她的腳趾更加光滑可人。

小川嘆了口氣對我說:“可惜那天下雨,不過我至今還記得她那天穿的白裙子。”

魏麗麗特意穿了一身長裙,她笑嘻嘻的說:“真不明白你們男孩子為什麽都喜歡這樣的女生。”小川什麽也沒多說繼續走在回家的路上。

又是回家的那條小巷。突然間雷聲滾滾,漫天下起了大雨。小川撐起雨傘轉頭看向沒帶傘的魏麗麗,說道:“一起走吧。”

小川看了我一眼,又繼續望向窗外。寧城此時像是籠罩在一種無比悲傷的氛圍裏,萬物都變得悲怆起來。這使我想起曾經獨自一人度過的日日夜夜,雨天我也經常盯着雨看,而一旦愣愣的盯着雨看,就會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分解開來,從現實世界中滑落下去。

小川看着窗外的雨接着說道:“她好似跳起來一般,既高興又很難為情的和我在雨中并行,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連腳步都變得愉悅起來。”

之後,他和魏麗麗就真的在一起了。小川說:“從那時我也就真的變壞了。她本來就是個混子,在高職裏有一群小弟。我們在一起後就經常和別人打架,我為了她也和別的男生打過架。抽煙喝酒,最壞的事在那時都做盡了。”

後來魏麗麗懷孕了。小川知道那是他的孩子。魏麗麗告訴他的時候,他是一臉的驚慌。魏麗麗笑着說:“沒事兒,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不用負責,這是我的孩子。”她邊說邊撫上自己的小腹,像是撫摸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一樣,撫摸着自己的孩子。

這個孩子是在小川一次喝多的時候有的。魏麗麗不是第一次,她很有經驗的引誘着他,撩撥着他。小川談得上經驗的東西也都是從日本的一些“動作片”上看來的,他顯然是手足無措。這他覺得十分懊惱,魏麗麗只得鼓勵他再來一次。

第二次的感覺明顯比第一次的感覺好很多。小川在酒精的作用下和魏麗麗不舍晝夜的歡愉着。酒醒後,他十分的後悔,他從骨子裏還是個非常保守的人,覺得兩個人不結婚就發生性關系是不好的。

他對魏麗麗談不上有多愛,只能說是喜歡。十幾歲的孩子連愛都沒搞明白怎麽可能承擔兩個人的責任?

魏麗麗懷孕的事兒最後被她家裏知道了。家裏人讓她去流産,她偏不去。那時候小川在學校裏過的誠惶誠恐,生怕別人知道他是孩子的父親。魏麗麗直到臨走時都沒有說孩子的父親是誰。

有天魏麗麗找來小川說是要離開,因為家裏人不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魏麗麗俏皮的一笑,說道:“我走了,不要想我,不用覺得對不起我,是我想要這個孩子的,和你沒關系。”最後她揮揮手,只留下了一長串支離破碎的腳步。

小川長嘆一聲,對上我的眸子說:“後來她在外地的一家小診所生孩子,結果大出血,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孩子早産沒能活下來。”他接着講道:“沒有人知道我是孩子的父親,這讓我更加的愧疚。這種愧疚并沒有因為時間的逝去而消退,那些畫面反而在我的腦海中愈演愈烈,揮之不去。”

此刻環繞我的一切無不顯得死氣沉沉、虛無缥缈。我們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方都曾失去過自己的孩子。我們都已經感覺到我們雙方都會是不完整的存在。

雨淅淅瀝瀝的漸漸地變小了。烏雲也逐漸退去,天空逐漸放晴,最後萬裏晴空。若不是濕漉漉的街道和泥濘的土壤,誰人能想到先前下過雨。我望向小川說道:“晴天了!”

之後我給爸媽打電話說想回家住。二老很高興,媽媽在電話那頭兒說:“正好你爺爺住的那間屋旁邊有個儲物間。反正也沒有什麽東西,收拾之後就到那裏睡,不過我得讓你爸給你買張床,哎呀呀,還要量一下尺寸······”媽媽已經在電話那頭憧憬着我們三代人一起住的場景。

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原點。

王尋也沒有打電話給我,他果真以為我們又吵架了。我們平時吵架就經常冷戰,最後往往是我妥協。但這次不會了,一切都結束了。其實沒有孩子之前就在考慮分手的事,最後還是沒狠下心來。這次算是最後的最後。

回到學校後,我看到王尋反而比平時更加的平靜,除了心痛沒再有別的感覺。我不恨他,感情畢竟是兩個人的事,沒辦法勉強。

我向主任遞交了在職讀博的申請。主任看了一眼我的簡歷說:“今年都二十九了啊。”

“嗯,終于成了老姑娘了。”

主任将我的簡歷合上,接着說:“每當我看到學校裏的孩子們時,無不覺得我是一天天的在變老,而他們則是越來越年輕。”

我簡單地應道:“是啊。”

主任語重心長的說:“陳溪,早一點兒不是你的,晚一點兒也不是你的,就是要遇着那個最合适的,随緣吧”

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主任剛才講到我的是我的個人問題,我隐隐約約覺得我和王尋的事兒他多少還是察覺到了。我點點頭示意要去上課

在我将要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主任還是問了一句:“下午我就交資料了,估計馬上就會批下來,真的決定了?”

我連頭都沒回便揮手說了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天請到了陳溪,讓主頁君問她幾個問題吧。HIA~HIA

主頁君:“分手後有沒有很恨王尋。”

陳溪:“有過,但更多的是傷心。見到他就會很心痛,我覺得他比我更加孤獨。”

主頁君:“為什麽會覺得他孤獨呢?”

陳溪:“王尋心中有只屬于他自身的與世隔絕的小天地,那是惟獨他知曉、惟獨他接受的天地,我無法步入其中。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主頁君:“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陳溪:“通過這件事讓我明白,兩個人雖然相愛,但不一定合适。勉強的走下去只會讓彼此更加痛苦。長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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