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困獸在十一月吶喊(上)
拿到托運的行李後我來到機場大廳,一剎那被機場裏人來人往的景象弄得不知所措。上海果真是一線城市,航站樓裏熙熙攘攘,不像寧城。雖不是第一次獨自一人到外地,可之前卻從未像現在一樣有緊張的感覺。
外物之于我已變得混沌起來。我匆匆忙忙的趕到大廳出口,卻仍想不起要幹些什麽。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記了。就當我伫立在機場出口的時候,一抹豔麗的色彩進入我的眼簾。那人緊接着把我一頓痛罵,“陳溪,你為什關機了。我就差沒到機場廣播站去廣播你!”說着就把我手裏的拉杆搶到她的手上。
我無措的注視那人,半天沒說出一句話。那人看見我的反應,頓時為之一愣。而後我猛地上前抱住她說:“張潔,我失戀了。”
從機場到她家,我一路上哼哼唧唧地把我和王尋的事情跟她說了個全。不過我特意省去了一段。要不我覺得她定會坐下一班飛機殺過去。我們這種友誼,是基于對男人同樣的愛莫能助而形成的。我們從初中開始,就好到除了男友不可以換其餘都可以換的那種地步。
張潔揮起巴掌向我的背部狠狠地拍去,之後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從戀愛到分手那麽長時間,到現在才告訴我!”
她本來想接着說下去,可一看到我淚眼婆娑的雙眸只得好聲好氣的說道:“好啦好啦不說你了。”
我哼哼唧唧的說:“是他不讓我告訴別人的。”
“我不是別人。”
“這不都告訴你了嗎。”話語中顯露着一種別樣的心酸。我都跑到上海來了,這樣再不能告訴別人的話,我就真瘋了。我實在是需要別人來幫我分擔痛苦,我急需找一個人來傾訴,我很想得到別人的安慰。我現在不在寧城,這樣總可以了吧,王尋?
因着很長時間沒見,我和張潔聊了足足一夜。好在明天是周日她用不着上班。我們仿佛又回到曾經的少年時光,像以前那般親密無間,只要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第二天,張潔用牛奶混合燕麥及玉米片做了一份十足的美式早餐,外加一份蔬菜沙拉和烤面包片。這足以讓我這個天天早飯吃雞蛋和清水面條的人啧啧稱奇。自從她打美國回來,衣食住行無不是美國人的做派。她說:“老外就好這口。想要和他們打交道,就得從行為乃至思想上變得西化。否者你會更難去參透他們的做事方式。”
吃完早餐我從行李箱裏拿出東西收拾着。張潔舉起一本《外科學》,然後一臉厭惡的丢棄在沙發上。随後她又發現了一本《生物化學與分子生物學》,那可憐的書被她翻弄了幾頁後,啪的一聲扔到了茶幾上。緊接着就聽見她說:“我從上了大學後就沒再學過生物。”
我讪笑了一聲說道:“您學的是金融又不是醫學。”
張潔在沙發上換了一種姿勢接着擺弄着她的頭發,她說:“上高中那會兒看到化學和生物就很頭疼。那時你學這兩門學的最好。”
“哈哈哈,都是我媽逼着我學的。其實我當時想學數學,我數學也挺好的。”
張潔把身子支起來,狠狠地沖我點着頭,她說:“你當時可是班裏的第一,要不怎麽能報協和醫學。”
“我上了大學的成績依然是第一,可這并不能使我開心。上本科時,老師就說我不留學深造就是屈才了。可最終我還是選擇了留校讀碩。哈哈,人活着就是各種糾結。”
張潔随即又是一副沒骨頭的樣子斜靠在沙發上,慵懶的梳理着她的頭發。
我學醫終究是因為母親的意願。我不熱愛,但我仍要對我的學生和病人負責。說來自己也挺糾結。想太多也無用,最後只能把自己繞進去。能繞出來的就像我一樣,繼續本着人生在世要及時行樂的理念繼續“茍活”。繞不出來的要麽在醫院精神科長期駐紮,要麽早已生無可戀去往極樂世界。想來,我終究是凡夫俗子,事事變化無常,我也未能免俗。
所以我常在心裏默念----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方法屢試不爽。
剛來上海的那段時間,張潔有時周末會在家裏會舉行聚會。她說:“也是從老外那裏學的。”
她上司是一獨居的美國人,老婆和孩子常年呆在美國,家人唯有度假時才來上海。他一般不會在外面宴請朋友,他常常請來廚師在家裏舉行小型聚會。張潔參加過多次。後來她報名學習家政課,專門學習了西餐的制作。她漸漸地也可以自己做上幾個菜在家裏宴請朋友。她和我一樣害怕孤獨,而她擺脫孤獨的方式就是出入酒吧和舉行各種聚會。
不過自打我來了以後,她舉行聚會的次數也在減少。就聽見她有時打電話會說:“這個星期我們的聚會就取消了。”
“因為我有朋友住在這裏。醫學博士要挑燈夜讀,她要學習。我們不能打擾人家。”
“是,是,是。醫學博士不需要娛樂,她只想學習。”聽到她說這句話時,我只想撞牆。
“下次,下次。不過,以後我也不能經常出去了。我要在家裏為我們的醫學博士做好後勤工作。我得給她做飯。”
“哈哈,我得盡地主之誼。”
“那再見喽。”
她挂了電話之後就沖電話翻了個白眼,我随即也沖她翻了個白眼。她讪讪的說道:“你要吓死我啊!”
“你只是想用我來推脫他們而已。”
張潔直言不諱,“那當然,你來了就有人陪我了。我就沒必要出去耍或是在家裏耍了。你看我有多愛你。”她随即擺出一副想要親我的架勢,可被我深深地回以白眼,硬生生的給拒絕了。
她的所謂“朋友”,也只是到上海後通過客戶或朋友的朋友間接認識的。她愛玩,又舍得花錢,這樣能引來不少的人來和她做“朋友”,她只是一個人太久了,終究是覺得寂寞。即使每天和她在一起,都深感她有我無法寬慰的無助與孤獨。這其中的緣由我也能猜出,無非是關于陳晖。
陳晖是張潔大學時期的男朋友,兩個人到最後談崩了。這些年張潔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可又舍不下臉來再和他和好。兩人就這樣一直僵着。張潔自從和陳晖分手後,就變得特別害怕獨處。我亦是如此。
我們兩個同樣害怕孤獨的人湊在一起,卻總是高興不起來。她求不得,我放不下。
從學校網站上了解到,學校的單考安排在十月十五號。從現在算起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對于在職讀博的人來說,相應的導師早由單位和學校彼此安排好了。派誰去,來幾個人都是事先有數的。這并不是徇私舞弊,在職讀博對于我們而言就是去比我們學校好點兒的地方進修和深造。是別的學校提供給我們的機會。
但我又不能考得太不盡人意。于是我又開始馬不停蹄的準備考試。張潔晚上做美容的時候,總是硬生生的把我從書房拉出來。拉到衛生間裏,待我洗完臉後一把将我按到沙發上。随後給我敷了張面膜。她念念有詞的說道:“女人的皮膚,從人均二十五歲時就開始衰老。”她接着又說了很多,待她說完後,我問道:“說完了嗎?”
“說完了,怎麽了?”我聽到這句話,便頂着一張帶有面膜的臉回到書房繼續溫習。我聽見張潔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臺燈有輻射,輻射久了皮膚易衰老,”。
“千萬別熬夜,熬夜容易長斑,容易內分泌失調。”
這姑娘是真心不想讓我複習。
剛來上海的一個多星期裏,我早上複習晚上也複習。後來便聽了張潔的話,早上趁着她不在抓緊複習,晚上便跟着她“花天酒地”。我們住在浦東,晚上兩個人有時在外面吃,有時她下廚做幾道可口的西餐。
張潔每當做飯的時候就用無比哀怨的眼神看着我說:“啧啧,你怎麽還是那麽瘦?”她往熱好油的平底鍋裏放了一塊牛扒,牛肉被煎得滋滋作響,牛肉混合着黃油的香氣點燃了我的味蕾。我的哈喇子都要流了下來。這時就聽見張潔狠狠地說道:“看來你吃的還是不夠多,讓我把你變成一個胖子吧!哈哈!”此刻,我仿佛看到張潔頭上熊熊燃起的如火光般的鬥志。
當我下刀切第一塊牛肉的時候,張潔坐在我對面沖我不懷好意的壞笑。我放下手裏的刀叉說道:“你是不是為了把我變得和你一樣胖才做那麽多好吃的?”說完我們倆就都笑了。
霎時間我覺得時光倒流,我們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學生時代。真真假假的,我已分不清現實和幻象,它們似乎在此時發生了重疊。可我們早已是不再完整的個體,怎麽還有資格回到過去呢?
九月末的一天,我去學校交材料。下午又約了楊碩教授見面。
楊教授在上海一所大醫院裏當主任,平時幾乎都呆在醫院裏。學校有臨床課時,再回校授課。他是我和另一位同學的博士生導師。
這所學校不愧是建國以來的老校區,校園裏郁郁蔥蔥。這所大學最為聞名的就是其建築系。走在校園裏,看着一張張比自己年輕的面容,總覺得自己在慢慢變老。自己要和時代脫節。可真正的老去不是年華的流逝,不是事物的變遷,而是自己的心在逐漸變老。
下午在辦公室裏見到了他。他長得很面善。見面時他就說:“你長得比較像你爸爸,不随你媽媽。”說完我們兩個人就都笑了。
他十分健談,雖然總主導着談話,但總會問:“你是怎麽想的?”。他還時不時的聊起他的學生時光,聊起我母親,聊起李主任。最後他講道:“從碩士開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醫院裏度過,這你都經歷過。不過你教書教了兩年,再次回到醫療衛生行業的第一線,難免有些不适應。這還需自己克服。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老李說你各方面都很優秀啊。”
“哪有,是李主任誇我。”
“我看過你發表的一些文章,還有你現在做的一些項目,都很有深度。你碩士時能師從趙盛易教授,那一定能力匪淺。他可是神經外科的泰鬥。”
“謝謝,楊教授誇獎。”
“努力去做啊。”
“一定,一定。”
他比起李主任更有領導的架勢,字裏行間也都透漏着官話。我和他分開後坐地鐵回家。路上的行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從我的身旁擦肩而過。地鐵和公車上已有人依偎在愛人懷裏淺睡。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挪動着疲憊的步伐走向家的方向。
不過,這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上海這座城市永遠不會覺得疲倦。參加極限運動的少年們聚集在廣場。各大商場裏人頭攢動,人們說着彼此能聽懂又聽不懂的話。酒吧裏,只要見面打招呼的都算作朋友。
突然間有一種流逝感将我占據。這種流逝感與生俱來,随着時間的逝去,越來越強烈。仿佛花開的時候,我就清楚地感到花敗的樣子。月圓的時候,我就能清楚地想象出月殘的黯淡。電影剛開始的時候,我就能感到人們離場時的落寞。
狂歡後的孤寂最動人心魄,就像我和王尋。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了主頁君的時間 主頁君看完這篇文章後 又在心裏把王尋臭罵了一頓 看來我們家陳溪想要忘記王尋還是要等段時間噠 關于張潔家的陳晖 主頁君在此透露一下 他們之間談崩是有原因噠 因為張潔當時要····(被作者拉走TAT)
咳咳 主頁君又回來了 作者真是 女漢子一條 怪不得沒有男盆友 (又被作者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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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歐:“主頁君暫時來不了啦,不過我們請到了張潔姐姐,撒花~~piu piu
張潔:“小的們好。”
路歐:“注意形象,您不是山大王。”
張潔:“okay,我盡量”
路歐:“金融行業是不是不太好做?”
張潔:“還好了,就是說不準哪天會失業。BOSS讓我滾蛋我就得滾蛋,再者還要看美國的經濟走向。”
路歐:“能透露一下陳晖是幹什麽的嗎。”
張潔:“一臭要飯的。”
路歐:“厄···”
張潔:“他就是一小餐廳老板。”
路歐:“在上海?”
張潔:“在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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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頁君又回來了 張潔姐姐要回去給我們家陳溪做飯去了所以就不采訪她了 麽麽 主頁君愛死大家了 希望大家也喜歡主頁君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