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洛奈何體內的靈力拚命地運轉起來,向着遠方那片皚皚白山奔去,草原上沒有任何遮擋,只有那裏,才可以挖掘出一個山洞來阻擋火雨。

地面上,寸步難行。火雨一落地,就燒着了青草,不過片刻工夫,草原上已成一片火獄,連呼吸都困難,更不要說行走。

好在還有風靈之翼,蘇師兄送給他的保命靈器,總算派上大用場了。

洛奈何頂着烏龜殼飛上了半空,丹田裏像漏了的水箱,靈力飛快地洩出去,同時使用符篆和靈器,帶給他的消耗太大了,幸虧之前向那群術修敲詐了一瓶補靈丹,不然飛不出幾裏地,靈力耗盡,他就得一頭栽下來活活燒死。

也慶幸他已經突破到了凝氣期,若還是練氣期的時候……洛奈何都不敢想自己會是什麽下場。只能拚盡全力地逃,不管心裏頭将那個紅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罵盡了,這個時候,他連再發一道十萬火急的求救訊息都騰不出手了。

師兄,你再不來,就永遠也見不到可愛的師弟了。眼看着白山還遙遙不可及,而瓶中的補靈丹已經快要見底了,洛奈何只覺得欲哭無淚,生平第一次後悔平日裏沒有好好修煉,哪怕只是稍微領悟一點劍意,也能幫他多抵擋一陣火雨呀。

對了,領悟,趕緊領悟,趁着補靈丹還沒有消耗完畢,趕緊領悟出劍意,他就能得救了。

也不管眼下這情形根本就不是适合領悟的好環境,更不管一時半刻就領悟出劍意是多麽天方夜譚的事情,洛奈何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反正是死馬當着活馬醫,誰管它行不行。

一把将剩下的補靈丹吞入口中,他的心神迅速沉浸到自己的劍心中。

劍心其實是一種境界,放在術修身上,那就叫道心,其實不管劍心還是道心,都是修士對天道的一種體悟。別看洛奈何平時一副懶散的樣子,其實他的劍心境界,已經修煉到了心若明燭的地步,那已經是相當于一般築基期修士的境界。

沒辦法,誰讓境界的修煉跟勤奮不勤奮沒半點關系,更重要的是信念堅定。洛奈何是懶,是不争氣,但他也執着,要不然能一連三年天天不間斷地往小石峰跑,就為了偷看小石峰弟子修煉清風劍訣,而且還是百折不撓死不悔改。向劍之心,他比任何人都堅定,所以他的劍心修煉也比任何人都容易,在這一方面,他是羅浮劍門當之無愧的第一。他能這麽容易就突破到凝氣期,不僅僅只是因為有小紅鳥的外力引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劍心早已經修煉到了,甚至還遠遠超出了他目前的修為,如果他體內積聚的靈力足夠,甚至立刻突破到築基期也不是什麽難事。

唯一可惜的是,劍心境界再高,也沒有辦法立刻轉化為實力,所以洛奈何現在只能将心神沉浸在劍心中,藉助劍心來感悟環境,感悟天地,感悟蘊含在天地規則中的劍意。

什麽東西能克制火?

那還用問,當然是水。

水之劍意領悟起來并不是太難,洛奈何本身就是水、土雙靈脈,想要領悟水之劍意,機會還是很大的,可是杯水難救一屋子的火,普通的水之劍意,對他眼下面臨的境況并沒有太大的用處,所以洛奈何試圖更進一步,潮汐劍意,祈雨劍意,落泉劍意,滴水劍意,洪濤劍意,水系五大特殊劍意,随便哪一個,都能幫助他挺過目前的困境。

「潮汐劍意……潮汐劍意……該死的潮汐劍意到底該怎麽領悟?」

Advertisement

水系五大特殊劍意中,洛奈何最終選擇了潮汐劍意,沒辦法,誰讓他和蘇樂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對潮汐劍意比任何一種劍意都熟悉,關鍵時刻,當然是要找最熟悉的劍意來領悟,雖然對付天上的火雨,祈雨劍意才是最合适的,可是他沒那個時間去慢慢領悟。

洛奈何沒辦法領悟,劍意這種東西,虛無飄渺,沒有領悟到它之前,看不見,摸不着,領悟之後,卻又有了化為實質的特性,并且威力驚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蘇樂在領悟潮汐劍意的時候,曾經在東海岸邊,枯坐了整整九日九夜,看日升月落,看潮起潮落,最終,潮汐劍意成。

可是現在他上哪兒去找個該死的東海岸去坐,別說海岸了,連個河岸、湖岸,不,是連個小水窪都沒有,頭頂上是火雨連綿,腳底下是火海燎原,至于自個兒,已經快要被越來越高的溫度烤得冒煙了。

洛奈何沒辦法繼續領悟下去,口中含着的補靈丹已經只剩下最後一顆,而他的身上,準确的說是頭發上,也真的開始冒煙,原本黑亮黑亮的頭發,已經焦枯發黃,還打了卷兒,随時都有燒起來的可能。

真是要命啊。

他無可奈何地捏了個靈訣,水系法術他是不會,但是将劍氣模拟成冷水澆在頭頂上,還勉強能做得到。

嗤!

一股水氣冒了出來,頭頂上是清涼了點,可是一團水霧迅速彌漫了整個烏龜殼。

又見鬼了。

洛奈何看不清楚前面的景色,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水霧太濃太厚,而且還有着越濃越厚的趨勢。人倒黴的時候,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他又氣又急,伸手在眼前揮來揮去,可是水霧無形無态,一散又凝聚起來,簡直就是故意在跟他做對。

「連你也欺負我。」

洛奈何破口大罵,人到絕境,本來就心煩氣躁,就算是快要死了,也得先找個出氣筒不是。

「小看我是不是,告訴你,我洛奈何可不是一個廢物,我奈何不了我爹娘,非要送我來修仙,我奈何不了我師兄,天天逼着我去練劍,我奈何不了景陽師兄,他不練劍我也只能幹瞪眼,我奈何不了頭頂上的火雨,由着它快要把我烤熟,可是,別以為我叫洛奈何,就什麽也奈何不了,今兒我非奈何了你這團破霧不可。」

咕嚕一聲,他吞掉了口中最後一顆補靈丹,被水霧擋住了視線,辨不清楚方向,想在靈力消耗幹淨之前抵達遠處的白山,只能是作夢了,既然左右是一個死字,他也要跟這團水霧較勁到底,小爺沒別的優點,就是愛認死理兒。

水霧是厲害,揮之不去,呼之又來,那咱不揮了,也不呼了,咱吸,把所有的水霧,通通吸到肚子裏,小爺肚子大,裝得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瞎貓撞上了死老鼠,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反正這水霧居然還真的被洛奈何一口一口吸了進去,而且,似乎越吸越少了,至少洛奈何的眼前漸漸開始清晰,他已經隐約能看見那不停落下的一滴滴火雨。

有門兒。

一見有效果,洛奈何吸得更有勁兒了。小樣兒,你厲害,再屬害還不是被小爺吸進肚子裏了。正得意間,突然他感覺到丹田內一空,緊接着傳來一聲脆響,烏龜殼上,出了一道細若發絲的裂縫。

糟糕,靈力……耗盡了。

洛奈何面無人色,拚命地壓榨着丹田內最後一絲絲靈力,可是杯水車薪,随着脆響聲連續不斷地響起,幾個呼吸間,鳥龜殼終于砰地一聲,碎成了片片,一張枯黃的符篆從他的身體上飄落,一碰觸到火雨,就燒着了,眨眼間成了灰燼。

「媽呀……師兄,救命啊……」

風靈之翼也失去了靈力支撐,一下子失去作用,只見洛奈何一個倒栽蔥向地面落去,凄慘的求救聲響徹天地。

白色的霧氣冉冉升起,先是一縷,漸漸地,變成二縷,三縷,四縷,五縷……然後互相融合,變成一團,兩團,三團……最後,彌濃了整個草原。天空中鋪天蓋地的火雨,落在了霧氣裏,便突兀地消失了,就好像那些霧氣是一只張開了大嘴的巨鱷,而火雨是自動跳進鱷嘴的小魚。地面上的火海也消失了,彷佛跟霧氣互相交融,使最底層的那些霸氣,竟也像火苗似的,跳躍不停。

「咦?」

一聲輕咦從遙遠的天外傳來,抱着看戲的心态,看着洛奈何使出所有的手段逃生的紅衣人,驚詫地發現,自己居然看不清親手塑造出來的幻境,就連神識掃過去,也只看到一片白茫茫。

他正在逐漸失去對這個幻境的掌控。

「倒也有些意思。」

紅衣人笑了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帶給他這樣的驚訝了。他索性放開了對幻境的控制,要看看那個小家夥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洛奈何其實啥都沒幹,他都閉着眼睛等着自己變成烤乳豬了,結果一頭栽到地上,滿眼冒金星不說,還吃了滿嘴巴泥。

「呀呸呸呸呸……為什麽每次從上面摔下來我都要吃一嘴巴泥。」

抱怨完了,洛奈何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身上在冒着白色霧氣,似乎剛才他賭氣吞到肚子裏的霧氣,透過全身的毛孔,又都飄出來了。霧氣和火苗一接觸,就像水遇到了火,嗤地一聲,火滅了,水變成了更多的霧氣,沒過多久,四周就一片白茫茫了。

得、得救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不會死……」洛奈何跳起來,雙手叉腰哈哈大笑,「幻境就是幻境,什麽火雨、火海,通通都是假的,這樣還想吓唬人,沒門兒。」

笑完了,忽然又覺得不對,抓起頭發一看,焦黃枯萎,簡直比冬天裏的枯草還像枯草。火雨可以是假的,但是他的頭發總不能是假的吧。

「到底誰救了我?」

洛奈何迷惑了,撓了撓後腦勺,雙手環在唇邊大叫一聲:「師兄,是你嗎?」

「師兄,你在的話就吱一聲……」

「我知道錯了,平日裏練劍不應該偷懶,師兄你就吱一聲吧……」

「好吧,我知道了,不是師兄,不管你是誰,救了我,總得出來讓我看看救命恩人長什麽樣兒吧……」

叫嚷了半天,洛奈何終于氣餒,好吧,救命恩人比較害羞,不好意思出來見他,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恩人可不厚道,救人就救人吧,別只滅火呀,把幻境也一并破了,救他出生天才是。

正抱怨着,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傳來一聲:「咯吱……」

「有人?」

洛奈何又跳了起來,仔細聽去,咯吱聲不絕,可是并不是人聲,倒像是一個木頭箱子,有個大力士正抱着它拚命用力擠壓,木頭箱子承受不住力道而發出的聲音。

「我怎麽覺得……好像越來越重?」

随着咯吱聲越來越響,洛奈何漸漸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自己的身體上,同時有種越來越重的壓迫感,似乎有人在他身上挂了一個又一個鐵球,而且一個比一個重,壓得他雙腳直打顫,幾乎站也站不住,撲通一聲,終于半跪在地上。

「該死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嘻嘻,真是個笨小子。」紅衣人的聲音,彷若從天外傳來。

「啊啊啊,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把什麽東西壓在我身上,快拿走,我說你燒不死我,就想壓死我是不是。」

洛奈何想跳起來指責,可是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重,他連跪都跪不住了,幾乎半個身子都趴在了地上。好重,重得都不能呼吸,快要喘不過氣兒來了。

「笨小子,你毀了本尊的天魔幻境,還敢怪罪到本尊的頭上。世上不講道理的人多了,像你這樣又笨又不講道理的家夥,本尊還真是頭一個見。趕緊收斂了你的劍意,本尊要好好教訓你一番。」

「劍、劍意?」

洛奈何傻眼,這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難道就是自己領悟出來的劍意?開什麽玩笑,先別說水之劍意裏面根本就沒有這一號,而且他對這霧氣一點感覺也沒有,根本就沒有操控着的感覺。不對,他有感覺,就是重,真他娘的快把他壓死了,什麽見鬼的霧氣,就算是鐵化的,也不該有這麽重啊。

好吧,不管是不是,死馬當着活馬醫,好歹試一試,不然如果真的被自己的劍意給活活壓死,不僅憋屈,他還非得成為劍修史上最大的笑柄不可。

不過話又說回來,劍意要怎麽操控來着?

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麽快就領悟劍意,其實洛奈何本來打算好了,突破到凝氣期以後,先好好休息兩年,然後再去萬劍洞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領悟一下劍意,估計用個十年八年的時間,也就能領悟通了。這個速度在羅浮劍門內,說快不快,說慢也不算太慢,蘇樂師兄那裏,也能交代過去。所以,洛奈何壓根兒就還沒有學會操控劍意的方法。

紅衣人似乎猜到了洛奈何壓根就不會操控劍意的事實,隔了一會兒,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笨到你這個分兒上的,本尊真是活了八輩子也沒見過一個。意由心生,劍随法動這八個字你不知道?你的劍心白練了啊。」

「呃……」

洛奈何摸了摸鼻子,這八個字他還真的聽過,不過不是操控劍意的方法,而是操控劍意的八字要領,事實上,這八個字還有一個擴展版是十六個字,意由心生,收放自如,劍随法動,法到劍到。前八字指的是操控劍意,後八字指的是劍意攻擊。

合着自己不但倉促間領悟了劍意,還得臨陣磨槍,去琢磨着怎麽操控它,真是他娘的……這次回去,他一定要師兄好好犒勞他的勤奮努力,不然他可虧大了。

雖有要領,但是想要從這十六個字裏,完全悟出劍意的操控方法,短時間內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每一種劍意的操控方法,都是前輩們耗盡畢生精力慢慢摸索出來的,不同的劍意,操控的方法也不盡相同,事實上,洛奈何領悟的這種霧氣劍意,實在是前所未見,別說他沒學過劍意的操控方法,就是學過了,也用不上,因為羅浮劍門沒有出現過這種霧氣性質的劍意,所以自然就沒有前輩摸索出操控方法,一切都只能依靠洛奈何自己,前輩們的光,他是半點也沾不到了。

像洛奈何這種不愛動腦子的懶惰家夥,要他去慢慢摸索操控劍意的方法,實在是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所以這家夥直接憑着直覺,開始研究這些霧氣能不能吃。

當然,打死洛奈何也不會承認他是吃貨,其實他也只是突然想起,之前烏龜殼還沒有消失的時候,他就是一口一口把這些突然出現的霧氣給吞到肚子裏的。

這個方法……也許可行?

可行個屁。

吞了幾口霧氣後,洛奈何才發覺自己錯了,錯得離譜。之前的霧氣能被他吞到肚子裏,是因為數量太少,一個烏龜殼總共才多大,裏面能容納多少霧氣?眼下這霧氣,可是彌漫了整個草原呀,他就是把肚子吞爆了,也吞不完。

到底怎麽才能把這些霧氣收回來?洛奈何幾乎就要抓狂了。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重,甚至連骨頭都被壓得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快要死掉的駱駝,只差最後一根稻草,就可以嗝屁去見自己家的十八代祖宗了。

「你行不行呀,不行就說一聲,只要你承認自己是個無能的廢物,你那個什麽師兄也是無能的廢物,整個羅浮劍門裏的人,都是無能的廢物,本尊就出手幫你一把,怎麽辦?」紅衣人幸災樂禍的聲音又一次從天外傳來。

「滾。」洛奈何龇牙咧嘴。

「嘻嘻,小笨蛋,你嘴巴很硬哦……不過本尊今天心情好,不逗你玩了,要不要本尊幫你一把,趕緊決定,最多十息之內,本尊的天魔幻境就會被你的劍意撐爆。」

「那、那又怎麽樣?」洛奈何有點偷樂,撐爆好呀,把幻境撐爆了,他不就得救了嘛,多好的事兒……呃,等等,那個紅衣人剛才說什麽?

天魔幻境?

「啊啊啊……你、你是域外天魔?」

紅衣人又是嘻嘻一笑,道:「笨小子,生死關頭,你還關心這個,不如想想要不要向本尊低頭吧,別以為天魔幻境被撐爆了,你就會得救,你連操控劍意都不會,爆炸的那一瞬間,天地靈氣也會發生碰撞爆炸,你這副小身板兒,沒有劍意的保護,連一下都挨不住,整個人灰飛煙滅,連點兒塵灰都不會留下。」

「呃……」洛奈何又怔住。

「還有七息。」紅衣人開始倒計時。

「等……等等……」洛奈何掙紮起來,可是身上的壓迫又重了幾分,他連指尖幾乎都無法動彈了。

「六息。」

「你是吓唬的我的,是吧,你一定是吓唬我的,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洛奈何只剩下嘴巴能動了。

「五息。」

紅衣人根本就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繼續替他倒計時,如果不是現在幻境裏的一切都被濃霧遮擋,他還真想好好欣賞一下這個小家夥垂死掙紮時的表情。硬骨頭他見過,可是這個小家夥,無論從哪方面看,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寸骨頭是硬的。

「好吧,好吧,我承認你贏了,快救我,救我出去我就承認我是廢物。」洛奈何終于哭喪着臉認輸。

「四息。」

紅衣人不為所動,小家夥還挺狡猾的,他要的,可不是這個小家夥承認自己是廢物,而要他承認整個羅浮劍門都是廢物。雖然沒有什麽實際用處,可是一想到那個口口聲聲說羅浮劍門是他的那個混蛋,也被列入廢物的行列之中,他心裏就舒坦。

「行了,行了,我真的認輸,你讓我說什麽都行,可是你要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域外天魔?」

「嘻嘻,是又如何?」紅衣人笑了起來,頗有興味地反問了一句,「你咬我啊?」

洛奈何翻了個白眼,悶悶道:「不咬,怕磕牙。我就想問問,你這具身體,是不是從我羅浮劍門偷的。」

「二息。」紅衣人笑瞇了眼,「是又如何?」

洛奈何的眼睛頓時彎成了財迷狀,發了發了,他找到偷竊羅浮劍門先祖法相的域外天魔了,掌門的入室弟子,還有那麽多那麽的獎勵,啊,天空是多麽藍啊,大地是多麽黑啊,白雲是多麽白啊……

「一息。」紅衣人将某個廢物的美好幻想生生打斷。

「啊,我說,我說我是個廢物,我說我師兄他是個……」

「唉……」

一聲嘆息遙遙傳來。

「呃……」洛奈何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怔了怔,突然狂叫一聲:「師兄!救命啊!」

這聲嘆息,跟蘇樂逼他練劍,結果屢屢被他逃掉時的嘆息極其相似,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一陣風刮來,帶着劇烈的呼嘯聲,以近乎刮地三尺的氣勢轟然而過,将所有的霧氣席卷一空。

洛奈何身上一松,只覺得那股壓得自己幾乎快要變成肉餅的威迫感突然間不翼而飛,全身都輕松得似乎只要揮揮手就能飄浮起來一般。

「好舒服……」

一句歡喜的感嘆還沒有發完,洛奈何就又一次蔫了,一股比之前更沉更重的威迫感從天而降,刺膚透骨,這股感覺似曾相識,勉強掙紮了兩下,他終于想了起來,頓時驚呼一聲:「飓風劍意!」

怎麽會是飓風劍意?

眼前彷佛出現了一張俊美得沒天理的面容,沒有來得及細想,洛奈何就已經承受不住壓迫,神志一昏,兩眼就翻了白,暈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頭頂上,星光燦爛,眼前,金光燦爛。

「閃瞎眼?」

「什麽閃瞎眼?」風月那張風華絕代的面容迅速接近,然後伸手在他腦門上狠狠敲了一個爆栗,「不要給我亂起外號。」

洛奈何痛呼一聲,徹底清醒過來,急問道:「我師兄呢?」

「什麽師兄?」風月摸摸他的額頭,「作夢吧,我幹掉了那株藤蔓妖植之後,出來就看到你昏倒在地上,身上還纏着好幾根藤條,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就被活活勒死了。」

「作夢?」

洛奈河眼珠子瞪圓了。真的是作夢?可是為什麽一切都顯得那麽真實,他還領悟了劍意呢,對了,他的劍意呢?

找了半天,劍意沒找出來,倒是發現了玲珑套裝上的幾個黑洞洞,他立刻來勁了,跳腳大叫:「不是作夢,不是作夢,你看,這是被火雨灼出來的。」

風月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盯着他,道:「什麽火雨,這是藤蔓上的刺給刺的。」

「呃……那這瓶補靈丹呢,你看,都空了,就是剛才吃的。」洛奈何又找出了證據。

風月摸摸鼻子:「那是我吃的。」

「啊?」洛奈何一臉呆滞。

風月有點惱了,道:「啊什麽啊,你以為對付藤蔓妖植很容易啊,靈力消耗很快的,我把你一瓶補靈丹都吃了,才補回了八成靈力,什麽破丹,根本就是假藥,藥效連真正的補靈丹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真的是作夢?

洛奈何無力地坐倒在地上,也是,劍意哪有那麽容易就能領悟的,不是作夢,哪有可能眼都不眨就領悟出來,還領悟出一個羅浮劍門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劍意。最後他聽到的那聲嘆息聽着明明是蘇師兄,可是緊接着出現的卻是景陽師兄的飓風劍意,這種完全不可能出現的事情,不是作夢又是什麽。

真是……白歡喜一場。洛奈何很是洩氣,既然是作夢,那什麽域外天魔也是假的,他的獎勵,他的入室弟子之位,全都長了翅膀飛了。

「我最讨厭作夢了,不管是噩夢還是美夢。」洛奈何最後只能哼哼了兩聲,将一肚子怨氣發洩在腳下,踩呀踩呀踩扁了一堆草兒。

「洛洛,你恢複力氣了沒有,省省勁吧,坐下來好好調息,明兒一早,我們還得采藥去呢。」

聽到風月的話,洛奈何精神一振,喜道:「姑蘇臺的通道打通了?」

風月一扭鼻子,哼了一聲,道:「也不看看是誰出手,哪有不通的道理,可恨那群坐享其成的術修,一早就已經搶進裏面去采藥了,也不等等我們。」

洛奈何很鄙視地瞪他:「還不是我救你的。」

風月頓時讪讪。

丹田裏空空的感覺很不好受,洛奈何也懶得再打擊風月,坐下來開始調息。這一調息,他才猛然感覺到不對,體內經脈莫名其妙地拓寬近一倍,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竟然比以往也快了近一倍,最不可思議的是,識海中,多了一團霧氣。

霧、霧氣?

洛奈何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嘗試着跟霧氣接觸,他想要确認這團霧氣到底是不是劍意,如果是,那夢就不是夢,如果不是,那這團東西到底是怎麽跑進他的識海裏去的?

霧氣凝聚成一個圓球似的霧珠,懸在識海上空,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緩緩轉動,看上去懶洋洋的,洛奈何的神識碰觸了好幾下,它一點反應也沒有。咬了咬牙,他不服氣地用力狠狠一撞,直撞得自己都頭暈腦脹,差點就神識受損,那霧珠才稍稍有點反應,珠身輕輕晃了一下,有點像被撞懵了,隔了一會兒才又像什麽事兒也沒有發生過的一樣,繼續緩綏轉動起來。

這算什麽?

洛奈何又傻眼了,按說會出現在識海裏的,除了神識,也只有劍意了,可是劍意都是以劍的形狀而存在,沒聽說過有結成球狀的呀,就算是咱這個是變異版的,好歹也該給點反應吧,比如說來個自我介紹什麽的,像師兄領悟劍意的時候,跟劍意一溝通,自然就知道自己領悟的是潮汐劍意,哪像自己這個,別說自我介紹了,連個反應都沒給,這哪裏霧氣呀,分明是「小氣」。

他一邊抱怨着一邊想收回神識,這時霧珠突然又停下了,像是發現了什麽,從珠子裏突然探出一小團霧氣,畏畏縮縮地,在霧珠旁邊探頭探腦了一會兒,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向洛奈何的神識靠攏。

洛奈何心中一動,停住神識不動,看這小團霧氣想幹什麽。

小團霧氣繞着神識轉了半天,似乎沒發現什麽危險,就毫不客氣地向着神識一頭撲去。洛奈何只覺得腦袋轟地一聲,眼前光明大放。

那是一座山,山頂白雪皚皚,看上去很眼熟,隔了一會兒,洛奈何一拍大腿,他想起來了,那可不就是幻境裏他怎麽飛也飛不到的那座白山嗎?

山峰頂上,出現兩個身影,一紅一黑,彼此對峙。

域外天魔?那對面那個是誰?

洛奈何眨巴着眼睛,他看不清楚那兩個人的樣子,似乎有一層灰蒙蒙的膜擋在了中間,他只能隐約從紅衣人的身形上分辨出是那個差點要了他的命的域外天魔。

近點,再近點就好了。洛奈何完全把自己眼前看到的這幅景象,當成了水鏡術的投影,能随心所欲地拉近拉遠。

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他看到的不是水鏡術,而是霧氣裏蘊含的一幅幻象,那一小團霧氣似乎想告訴他什麽,可是他這一急,神識就微微動彈了一下,只吓得那小團霧氣「嗖」地一聲,直接縮回了霧珠裏。

眼前一黑,洛奈何又回到了現實裏,頭頂上還是星光燦爛,眼前照樣金光燦爛。

眨巴眨巴眼睛,任他想破了腦袋,他也沒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只好咂咂嘴唇,算了,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這世上他弄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要是樁樁件件都想弄明白,早累死了。

洛奈何再次打坐入定,開始盡全力吸收天地靈氣,把丹田裏的靈力補足了,明天好去采藥,什麽域外天魔啊,入室弟子之類的,都是虛的,完成任務回執事殿領取任務獎勵,這才是實實在在的。

「芙蓉草一百二十株。」

「鹿角藤三百根。」

「七月葛六百斤。」

采藥是個力氣活,不是拿鐮刀割麥子,一刀能割一片。像芙蓉草,必須是全根全葉的,少半片葉子都不行,鹿角藤必須是生長了四十年的,少一年多一年都不行,七月葛更可惡,必須挖出它的根莖,砍下莖球,問題是七月葛的根莖一般都生長在三米深的地方,光挖土都得挖半天。

盤點了自己要采的草藥之後,洛奈何捅捅風月的腰,道:「風大哥,我的藥你幫着都采了吧。」

「我采藥,你幹什麽?」風月奇道。

「我幫你守護呀,姑蘇臺妖植多,再來一個藤蔓妖植,把你卷了去,我一定還來救你。」洛奈何回答得理直氣壯。

風月被氣瘋:「洛洛,你是怎麽活到今天的?沒有懶死你真是個奇跡。」

洛奈何恬不知恥地回答:「我生來就是個奇跡。」

風月将藥鋤扔在他的腳下,趕緊走開幾步,不再搭理洛奈何。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一劍劈了這個不要臉的家夥。

洛奈何垮下臉蛋,用腳尖踢了踢藥鋤,長嘆一聲:「唉,我想念師兄了。」

風月回過頭來,怪異道:「你師兄會幫你采藥?」敢情這家夥的懶惰全是被他師兄寵出來的?

洛奈何搖了搖頭,道:「不,師兄會先狠狠揍我一頓。」

風月愕然。

「然後拿着劍沖上小石峰把所有見到的小石峰弟子都打一遍,打輸的人就來幫我采藥。」

風月:「……」

洛奈何現在很後悔,非常後悔,早知道這樣,他之前敲詐那群術修的時候,換個條件就好了,那麽多術修,每個人幫他采一部分,不用十天半月,這藥不就采齊了嘛,現在只能自己動手,邊找邊采,沒有二三個月的工夫,別想采完。

偷懶不成,他也只能認命,拿起藥鋤有一下沒一下地挖了起來。兩個多月後,他才終于灰頭土臉的把所有的藥都采齊,一擡頭就看見風月還是那身金光閃閃的法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邊,手上拿着一個不知道從哪裏采來的靈果,正吃得歡快。

「你身上怎麽一點塵土都沒有?」洛奈何低頭看看自己的玲珑套裝,都快成玲珑灰衣了。

風月扔過來一個靈果,拍了拍身上的法衣,笑道:「蜀山出品,金精法衣,防水防火防塵還保暖。」

洛奈何頓時就嫉妒了,他的玲珑套裝只有一個作用,就是防劍氣,可是現在破了,連防劍氣的作用都減弱了一大半,頂多只能當作普通的衣服穿。

咬了一口靈果,香津滿喉,到了肚子裏卻化做了一股暖流,洛奈何輕咦了一聲,道:「這是什麽靈果,我的靈力好像增加了一點?」

風月咧嘴一笑,道:「百元果,前幾天采藥的時候發現的,長了一大片。」

洛奈何一伸手,無恥道:「見到分一半。」

「你太狠了。」風月頓時哇哇哇大叫。

「別這麽小氣嘛,大不了以後你到羅浮劍門來做客,我拿猴兒果招待你。」洛奈何提出了交換條件。

猴兒果是羅浮劍門的特産,可不是傳說中那種釀造猴子酒的猴兒果,而是一種形狀長得像猴屁股的靈果,這猴兒果沒別的作用,就是吃了以後,能夠使劍氣更加凝練,對于劍修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洛奈何這也是放大話了,他自己都吃不到猴兒果呢,反正先把百元果騙到手再說,雖然百元果毎個只能增加很少一點點的靈力,但是聚少成多,不管怎麽說,也能省去他不少修煉時間呢。

風月想了想,百元果對他的作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