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玩兒我呢

陳延青慢吞吞的回到職工樓下時,一輛大貨車停在大樓門口,幾個穿着工裝的大叔在往下搬東西,怕擋着路,他便靠在花壇邊等了會。

幾個大叔從車尾箱裏擡出了一個大件,用塑膜裹着,隐約能看見輪廓,應該是一張木質框架的籠子,陳延青借着響應燈的光線打量着。

“轉彎小心啊,磕壞了咱可賠不起!”擡着木籠子走在前頭的大叔喊了這麽一聲。

“得嘞,九樓是吧?”

“對,走三層歇一歇。”

那頭話剛說完,這頭又有兩個大叔從車廂裏鑽了出來,手裏拿的也都是大件,随着前頭的人往樓上去。

陳延青在聽到九樓後就跟了上去,跟在搬東西的隊伍後頭,叫前頭的大叔瞧見了,沖他說,“小夥子別急啊,我們到三樓你再擠過去!”

“沒事的叔叔,”陳延青溫聲道,“這是九樓的籠子呀?”

“籠子?”一幫人齊齊笑了一陣,那人才說,“沒見過嗎,這是嬰兒床,做成這樣,是防止小娃娃摔跤的。”

“嬰兒床?”上到三樓,大夥都停了下來,陳延青這會才從上到下的仔細看了一遍,确實是嬰兒床,只是為了方便搬運,床被扣過來了。

“這學生,你幾樓啊?”

“哦,八樓,”陳延青從縫隙擠過去走到了他們前頭,上了幾步臺階又停下來,“九樓有人懷孕了嗎?”

“那你說不然還能是什麽,”大叔笑道,“大戶人家,這床幾萬塊呢。”

“是,是嘛。”陳延青不知作何情緒,“叔叔辛苦,我先上去了。”

回到家,唐萍不知又做了什麽菜,一進門便香氣撲鼻,可陳延青食欲不高,脫了書包放在鞋櫃上,換鞋的時候又見櫃子邊多了一提牛奶,走進去時沖廚房裏問,“媽,這箱沒喝完呢,你又買?”

“什麽叫又啊?”唐萍隔着隔斷牆的小窗戶看了他一眼,“那箱不是你買的嗎?我看快喝完了,回來順路買了一箱。”

陳延青回頭看向那箱快喝完的奶,停頓了一陣,轉頭回了房間。

五月也下了好幾天的雨,到下旬的時候天氣才正經的開始放晴,禮拜四體育課跟活動課接着上,憋了好久的高一學生一個二個如狼似虎的撲向了操場。

袁野的腳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腳踝的地方還綁着繃帶,拐杖是扔了,走路還是不能太快。

今天體能小測,陳延青跑完一千回到場邊,袁野遞來了一瓶水,望着萬裏無雲的晴空感嘆,“下個月就期末了,暑假幹什麽好呢我。”

“補習班吧,”陳延青說,“鄧老師家的補習班我媽已經給我報名了。”

“不會吧,唐老師這教育理念不對啊,她自己就是老師,怎麽還上趕着找別人給你補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就圖鄧老師那兒有個做作業的氛圍,再加上鄧老師打折還包三餐,她正好能回家陪陪我姥姥。”

袁野挑着眉尾,一副了解了的樣子,“我可不能把暑假浪費在補習班上,正好我爸回來了,跟他見見世面去。”

“見什麽世面,煤礦麽?”

“煤礦你個頭啊,”袁野掀了他一下,“我們要去香港,”說着,嘶了一聲,“剛好,要是那大哥還在香港,我還可以約他出來見見!”

陳延青對‘那大哥’表示了短暫的無言,前兩天見梁月,她的肚子已經開始顯懷了,穿上了寬松的衣服,下樓也要伏校長攙着,唐萍說懷孕頭幾個月很痛苦,吃不下不說,還會孕吐,唐萍還說,不知道梁月是怎麽做到每天出門都一副容光煥發的,看起來完全不像懷孕了的樣子。

陳延青想到這裏,突然又覺得伏城還是不回來的好,他不喜歡梁月,梁月又懷了孕,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都離不開伏家了。

“想什麽呢?”袁野又碰了他一下。

“沒有,”陳延青說,“那就祝你暑假愉快,我是要考985211的,不與你茍同。”

“嘿你這張臭嘴皮子,給我過來!”

“我不。”

陳延青拍拍屁股起身,躲開袁野的魔爪下了臺階,往網球場上去了。

段霄洺辦理留級後沒過多久就高考了,那兩天全國上下都在為高考生讓路,唐萍有監考任務,一早就去了三中,桌子上給他留了早餐,陳延青九點多才起床,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站了很久,嘴裏銜着牙刷,視線落在肚臍眼上。

他好像又長個子了,睡衣短了一小節,肚臍眼在衣服下擺裏若隐若現的。

等高考結束,得拉着唐萍去一趟商場,再買幾身稱身的衣物,商場……

陳延青刷牙的動作由疾至緩,最後吐了口牙膏泡沫,火速洗了把臉,從學校出去的時候,嘴裏還有一半的春餅沒吃完。

公交從學校到了購物中心,下車的時候,他又找了垃圾桶扔掉了手裏的牛奶盒子。

射箭俱樂部正營業,隔着玻璃牆看進去,裏頭有不少人,陳延青繞進了正門,那前臺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诶你來啦!”

“嗯,”陳延青扒在櫃臺上,又往裏頭瞧了一圈,“今天好多人啊!”

“城裏到處靜悄悄的,只有商場裏能快活快活,玩兒嗎?要排隊等靶子哦。”

“行,等等吧。”

前臺那姑娘這會閑下來,撐着桌面擡起身子,“你那朋友呢,可好一陣沒來了啊?”

“他回香港了,”陳延青說完,又問,“他那副弓還在你們這呢吧?”

前臺點點頭,“在啊,vip客戶,家夥事兒都特別存着呢。”

“那我今天能用麽?”

“這……”她看起來有些圍欄,随後視線一歪,穿過他肩頭看向門口,“老板!”

“是你啊?”那老板朝他們走來,看見陳延青後也像是見了老客戶似的,“伏城沒來?”

“他回香港了。”陳延青又說了一遍。

“每次來都不見你上手,今兒是想來試試的?”

“對,”說話的是前臺姑娘,還興致沖沖的問,“他可以玩兒伏城的弓麽老板?”

沒想老板很快點頭了,“伏城之前就說了,他的東西你都可以用。”

“他還說過這話呢?”陳延青跟着他往裏走,又聽他說,“真說了,就那天你陪他來,他說以後你想玩都可以用他的。”

“原來早就開始謀劃了……”

“什麽?”

陳延青把嘀咕聲咽回了肚子裏,過一扇簾子,走到裏間,這個小型靶場看起來比外面的高檔多了,老板取了伏城的弓箭回來,又塞給他一套護具,“先穿上。”

陳延青笨拙的穿戴好後,老板才将箭袋系在了他腰上。

“那天我問伏城要不要教你玩玩兒,”老板邊系邊說,“你每次來都在一旁等,看着怪可憐的,結果他一口拒絕了。”

“拒絕還讓我玩兒他的箭?”

“這我也不太理解,”老板說,“不過他挺有意思的,他說旁邊有個小家夥等着,他能更專注。”

“???”陳延青感覺腰被勒了一下,不過不打緊,老板随後又整理了一下他的護肩,護手和護腕,确認都弄好了,才開始調整他的站姿,“站直,別緊張。”

“我不緊張。”

陳延青按着他的指示一點點站對姿勢,之後才聽他說,“試着開弓。”

“哦。”

弓太緊,弦根本拉不開,陳延青使的力氣付諸東流,胳膊倒是實實在在的酸了,箭在他脫力的時候一下子彈出去,沒走幾米遠就弧線落地了。

“怎麽這麽緊啊,我看伏城不是一下就拉開了嗎!”

老板大概覺着好笑,無奈的搖搖頭,手指探上他的持弓的手臂,“你胳膊沒力氣,伸展做得不夠,那邊肩胛骨內收力也不夠,所以才拉不開。”

“那,我,這,”陳延青心想,總不能臨時去練臂力吧,外頭的人不也是游客似的說拉開就拉開了麽?

卡殼間,老板正要重新教他,就聽身後有人咳嗽了一聲。

倆人齊齊回過頭,發覺伏城抱着胳膊靠在門口。

陳延青還以為自己幻覺了,放下胳膊轉正身子看他,确認道,“伏城?”

“是我。”

伏城擡腳走進來,跟老板打了招呼才說,“我來吧,外頭人多。”

“行,我說你怎麽可能不來呢,”老板樂呵着,拍了下他肩膀,“那我出去忙活。”

“嗯。”

老板走了,陳延青才推了他一下,“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我本來不知道,”伏城走到他身後,握着他胳膊将他拿着弓的手擡了起來,“就是在學校門口看見某個人上了公交車,又到了這裏,還被老板帶進了裏間,好奇所以進來看看。”

“那你幹嘛不直接喊我?”

“那多沒意思?”伏城貼在他後背上,輕拍了下他的手肘,“胳膊伸直。”

陳延青鬼使神差的照做了,“然後呢?”

“取箭。”

“哦。”陳延青又拿了箭,在伏城另一只手的幫忙下,将箭卡在了弓弦上。

“先學靠位,”伏城在身後指導,“護指托腮板貼着腮下。”

陳延青被他握着手拉開弓,手指背貼在側面下颚骨上,由于貼的太近,拉開的弦将他的嘴唇和鼻子都錯開了一個畸形的角度,陳延青嗚嗚了兩聲,伏城便繞過他耳朵看了他一眼,随後發出了一聲嗤笑。

陳延青一怒之下把箭放出去了,轉身就沖他吼,“你玩兒我呢!”

“沒有沒有,”盡管否認,伏城還是笑出了聲,“我說這是正規的姿勢你信嗎?”

“我信你個頭!”

“是真的,”伏城在他箭袋裏又抽了支箭,重新握住他胳膊,哄道,“好了不鬧,好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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