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撒謊鼻子會長很長的

晚上,陳延青找出那本書,将睡王子折好後軋在了裏頭,唐萍從他門口路過,又退了回來,望着他背影問,“你搗騰什麽呢?”

“沒事,”陳延青将書塞進那一排書裏,縮回手,“睡覺吧媽。”

唐萍兀自走了進來,從兜裏掏了張錢放到他桌上,“過幾天又要月考,三年級的事情多,忙的我抽不開身,家裏牛奶沒了,你自己明天去買一箱回來,能行?”

陳延青點點頭,“小事。”

“行,那早點睡吧。”唐萍招呼完要走,陳延青拿過那張毛爺爺,攆了攆,又道,“媽,我明天想去書店買些資料……”

唐萍視線落在他手上,少頃,撇着嘴又掏了一張,“撒謊鼻子會長很長的,小東西。”

“...謝謝媽!”

唐萍走後,陳延青才爬上床,白天在天臺,伏城睡醒後約了他明天去射箭俱樂部,陳延青想順便在商場逛逛,找家花店給段霄洺買一束開好了的花,等那盆君子蘭開到第25片葉子,人估計都畢業了,陳延青想,還不如買現成的讓段霄洺早點欣賞到。

翌日,射箭俱樂部顧客不多,伏城一去,那老板開心壞了,“你們這開學後一個二個都不來,我可無聊死了,進去吧,新到了一副弓,我高價淘的,手感很不一樣,你試試。”

伏城不怎麽信,跟着他往裏走,戴好護具後試了幾箭。

“怎麽樣,是不是不一樣?”

“弓沒什麽區別,瞄準器不錯。”

“诶,識貨,”老板說,“這個型號的瞄準器國外已經炒到400多英鎊了。”

“瘋了吧這些人,”陳延青冷不丁插嘴,“這麽小個玩意兒賣那麽貴?”

“這你就外行了,”老板說,“你看伏城那把弓,整套下來一萬多,也就國家運動員的水平,但英國人玩這個,一個零件上萬都不止。”

“您這價值觀是不是有點問題?”

陳延青話怼回去,老板愣了下,伏城也朝他看了過來,陳延青不知不覺的,只說,“國家運動員要是上了比賽場,那他手裏的弓就算是小孩子的玩具弓,在我看來也是價值不菲,再說這種東西,都是使用的人比物件有價值多了,到底是我外行,還是您目光短淺啊?”

老板被這一番話說得語塞,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倒是伏城笑了笑,沖陳延青招手,“過來試試。”

陳延青走過去,老板下意識讓開了兩步,伏城将他攏進懷裏,把弓架在了他手上,“上次怎麽教你的,自己站好。”

“哦……”陳延青應着,瞥了眼老板,對方竟是無奈的笑了笑,“還是祖國的花朵會說話,得,你們玩兒吧,我出去忙去。”

“嗯,忙吧哥。”伏城道。

老板出去後,陳延青的姿勢也擺好了,弓在他手裏,箭在弦上,伏城的聲音貼在耳邊,“瞄準了就松手。”

從陳延青的角度看,确實是三點一線,可箭一脫手,只射了個六環,伏城比他要滿意很多,“穩很多啊,自己偷偷來練過?”

“才沒有……”

伏城又抽了一支箭幫他架上,給他調整姿勢的時候輕聲問,“你真的覺得人比物件有價值?”

“随便玩玩兒的不算。”陳延青說。

伏城握着他的手,擡高了他的胳膊,而後慢慢讓箭尖下降,“我以為你能誇誇我。”

陳延青集中不了注意力,心猿意馬的眨眼,“我,我是誇你來着。”

“瞄好了嗎?”

伏城像是聽見了,又像沒聽見,陳延青悶悶的說,

“好了……”

“好。”伏城松了手,隔着很薄的距離護着他,陳延青在強迫自己鎮定後,對準了靶心,将箭再次射了出去。

“七環,不錯,”伏城揉了揉他頭發,“孺子可教。”

陳延青将弓換到他手裏,揉着酸疼的胳膊往外挪了一步,好奇道,“你沒什麽口音啊?”

“口音?”伏城往沙發那走去,“我十二歲才去香港,你以為白話那麽容易學的?”

“那,上次來的那個,姐姐,口音就很重啊。”陳延青也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她是香港人,能說好普通話已經不錯了。”

“哦……”

“你是不是還想問她跟我什麽關系,跟梁月又是什麽關系?”

陳延青沒做聲,不過伏城說對了,這種好奇的特質大約是在唐萍總是和幾個要好的老師在家裏八卦時學的,伏城喝着水,目光落在他身上,喝完也沒蓋蓋子,将瓶子遞給了他,“現在她跟梁月什麽關系我不好說,但她是我師姐,也是我媽的學生。”

陳延青接過來,驚詫道,“你媽媽是老師啊?”

伏城頓了下,“也可以這麽說。”

“難怪你跟我媽能處得來。”

見他嘀咕,伏城沒再多說了,那會老板又掀簾子進來,身後跟着幾個沒打領帶,但西裝革履的人,幾個人拎着公文包,進來掃視了一圈,老板跟伏城使了個眼色,意思大約是讓他們先出去待會兒,陳延青跟着伏城站起來往外走去,還沒路過那幫人,便聽見為首的問,“你們這工商局來過沒有?”

“領導,我們手續是全的,也是正經走過程序的,工商局的哪有空親自來啊。”

領導哼笑了一聲,回頭沖一同來的人道,“兄弟單位辦事效率也不高啊,回頭打電話問問。”

“诶,知道了。”

那領導回正了頭又道,“你們這種射擊類場所,安全是最大的隐患,所有的安全設置規程都要按照體委公安部的規定來做,這都清楚嗎?”

“清楚的清楚的,您放心,我們安全一定放在第一位。”

“行,”領導指了一圈,吩咐,“都查一遍,沒事我們就撤了。”

身後的人作鳥散,各自分開去檢查了,老板安頓了領導坐下喝茶,而後将伏城和陳延青推了出去。

“怎麽回事?”走到前臺那,伏城才問。

“不知道啊,工商的來我還想得通,這公安部沒事派人來查我這小店子我就想不通了!”

陳延青靠在臺子上,打門簾縫隙裏看見裏頭的檢查人員還在走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原本在靶場教客人的教練也攏了過來,有人說,“咱是不是讓人給舉報了?不是隔壁幾個店子老板眼紅了吧?”

“整個商場就我一家玩箭的,隔壁賣衣服的眼紅我做什麽?”

“也是。”

大家默了會,又有人提了一嘴,“不是上次那學生給舉報的吧?”

話畢,大家紛紛看向了伏城,陳延青也不明所以的看了過去,老板這時道,“他還有這門路呢?”

“十有八九哦,我聽他上次被伏城折磨的時候不還在喊什麽‘我爸不會放過你的’麽?”

伏城似乎也認同了這一說話,眉頭緊鎖着,不知在想什麽。

陳延青默默扒了下旁邊一個教練,低聲問,“什麽學生?”

“就你們學校的啊,跟伏城名字很像,姓李還是姓劉來着,那天被伏城綁在靶子下頭玩兒了一宿,慘的不行,第二天一早聽說路都走不了了。”

劉成……陳延青怔然看向伏城的背影,心頭亂成了一團麻,正好那幫檢查的從裏間出來了,一群人黑壓壓的走過來,停在老板面前,為首的領導拿了張紙給他,“還是有安全隐患,從明天起,停業三天整頓,簽個字,回頭去銀行把罰款交了。”

老板簽了字,送走了那群人,回來的時候那幫教練一個二個被那張紙上的違規條例氣的發笑,“什麽叫靶場警戒線不嚴實?什麽叫箭尖太銳利?什麽叫消防栓數量不夠?這不是雞蛋挑骨頭嘛這!”

伏城和陳延青站在人群後,老板走過來的時候拍了拍他胳膊,嘆了口氣,“別多想,回學校好好上課。”

“诶,伏城你慢點,等等我!”

陳延青追出去的時候,伏城已經上電梯了,陳延青大步跑過去,到電梯上往下跑,伏城緊急剎車,用背扛住了他往下沖來的慣性,“別跑。”

“你別跑才是,你說清楚!”

伏城沒回話,陳延青繞到他面前,站在比他矮一級的臺階上,盯着他問,“因為他打我,所以你弄他了?”

伏城低着頭與他對視,沒回話,但答案很明顯了。

電梯很快到了最下面,伏城半抱着他帶着他走到了平地,但陳延青站穩後就死活不松手了,“我覺得袁野有句話說得很對,我,我們要智鬥,還是先別去找他了!”

“誰說我要去找他了?”

“啊,那你跑那麽快是要去幹嘛?”

“找我爸,他在機關單位有熟人,托人問下今天的事到底什麽情況,如果可以,再拜托他把這事擺平一下,俱樂部停業一天損失是很大的,先解決問題,再解決人,明白?”

“校,校長有這麽大面子呢?”

伏城忍俊不禁,擡手捏住了他的臉,沒輕沒重的把人往後推了推,“不然你以為你們學校怎麽能突然空降一個校長?”

陳延青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沉默下來,突然覺得唐萍有時候經營一些人際關系也不是沒道理。

思緒轉了個彎回來後,陳延青又快步跟上了伏城,問了最後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你老跟你爸反着來,他能幫你麽?”

“求人幫忙是要談條件的,如果真的因為我弄劉成那件事讓俱樂部歇業,我就只能跟我爸做一個比較大的妥協。”

“比如呢?”

伏城随口說,“比如叫梁月一聲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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